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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5. 65这一生 许多迷津不可自渡(第2页/共2页)

。”

    他已经敢睁眼说钟弥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言下之意,事事都会替她担着。

    再多说也无益。

    何瑜肺腑沉气,垂眼望着手中已经凉掉的茶,终是饮下苦涩,起身说时间太晚先回去了。

    钟弥起身,开口说了今夜会面的第二句话。

    “沈夫人,再见。”

    听到外头慧姨送走人的声音,钟弥放下捏玩的小杯,拉起沈弗峥的手,说她还有两只蛋挞没吃。

    沈弗峥被她拽着手掌,轻轻一笑,钟弥扭过头,斜眼看他,问他笑什么。

    “所以你刚刚一直没说话,是在惦记你那两个蛋挞吗?”

    钟弥很认真地说:“你刚刚跟你妈妈说茶凉了不好喝,我才一下想起来,蛋挞凉了酥皮就不酥了。”

    “而且我没有什么要说的,我跟你妈妈又无仇无怨,是你不听话她今天晚上才会过来的,然后你坚持不听话,你们不欢而散了,从头到尾,又不关我的事。”

    沈弗峥忍俊不禁:“你倒是把自己撇得挺干净。”

    钟弥装傻卖乖,软软撒娇说:“什么啊,听不懂,人家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她故意缓慢眨眼,一脸刻意的纯真,哪像小孩子,活脱脱一个小狐狸模样。

    下了负二楼,她快步进去,检查自己的蛋挞还酥不酥,捻起一个来,咬一口还不算失望。

    她跟沈弗峥提要求,想在这张软软的躺椅旁边放一张小台子。

    “你不如在这儿放一张床。”

    钟弥以为这是他不同意的反讽,便开始讲放一张小台子的好处,这样以后在这里喝下午茶也很方便,不至于还要把蛋挞盒子放在自己腿上。

    “我很认真的。”钟弥说。

    沈弗峥踱步似逛私人展,看向她,英俊眉宇间稍有纳闷:“我也没开玩笑。”

    放一张床?

    放一张床……

    他居然说他没开玩笑,钟弥陷入无话可说的沉默,过了会儿,她扭头,在这张软皮躺椅上用手按了几下,似丈量宽度。

    背后传来沈弗峥平淡无波的声音。

    “两个人会很挤。”

    钟弥掌心发麻,缓慢而用力地攥住拳,从没有哪一个瞬间,叫她如此感慨自己和沈弗峥天造地设。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钟弥问他:“你建这个玻璃房子的时候,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个场景吧?”

    他回答,很多事情都无法预知。

    “那你当时是为什么而建呢?”

    他没回答,反而问钟弥:“为什么最近很喜欢待在这里?”

    钟弥手里捏着剩下的半块蛋挞,望望四周,像在感受一样慢慢移动目光,说:“待在这里,可以锻炼克制。”

    沈弗峥脚步一顿,与钟弥之间隔着数重透明玻璃,空旷的环境将声线拉得深沉。

    “克制什么?”

    “一种将当前所有美好平静通通毁灭的冲动。”

    沈弗峥没有说话。

    他的身形和脸庞都被错落陈设的瓷瓶遮掩,叫钟弥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钟弥将剩下的蛋挞吃完,人很满足。

    想起不久前的一件事跟他说。

    她之前有天下午居然在这张软椅上躺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拿着一根棒球棍,把这里的瓶子隔着玻璃通通打碎,一地狼藉。

    看见他走过来,钟弥开玩笑问他,如果梦是真的,她真把这些瓶子都打碎了怎么办?

    他缓缓倾身靠近钟弥,说:“那你就得留在这儿陪着我。”

    钟弥懵懂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沈弗峥用手指去碰钟弥的脸,温热指尖从眉梢慢慢划到眼角。

    不可否认,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但漂亮这点特质,在她身上,实在不值一提。

    何瑜说他色令智昏,也实在好笑。

    他不承认自己色令智昏。

    生存法则一旦定下来,根深蒂固,不容更改,一个伪善利己的人,即使一时被情爱冲昏头脑,也终有冷静下来权衡利弊的时刻。

    一个少年时就戴着镣铐与面具舞蹈,一路靠着自我束缚走上权利巅峰的人,比那些旁观者清楚,他为了此时握在手里的东西,付出过什么。

    本能会让他选最有利的那个。

    连他自己也不能左右。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色令智昏?

    如今这副壳子,他已经能浑然天成地轻松驾驭。

    早几年,不如现在自洽。

    每当他觉得无比厌烦,觉得难以忍受,他就会待在这个布满昂贵瓷器的玻璃房子里,提醒自己稍动即乱。

    以此来克制自己,让自己继续套在这个壳子里,静下心去学习识人博弈。

    保持所拥有的一切,保持沈家的平衡,在无数次权力更迭里,一步步走到制衡的位置上去。

    所有人都觉得,躺在这张软椅上,是他最平静的时刻。

    只有钟弥无意道破,那是他最暴躁易怒,最想毁掉一切的时候。

    后来他很少情绪化了。

    上一次闭眼躺在这张椅子上,算一算,是前年八月份。

    人一旦没有了情绪,就容易觉得日子无味,他忽然很累,也很困惑,不明白如此顺应的人生意义是什么。

    章载年在他很小的时候教过他一年字,小时候他问过,章老先生以后都不来了吗?父母将章载年离京背后的权力更迭省去,告诉小小年纪的他,这是一种顺应。

    之后又请来新老师,教他写字,并告诉他,这是他人生机遇里的顺应。

    因这个世界有既定规则,只有顺应才能过得好。

    他十几岁,沈秉林就夸他有章载年的风骨,大概学到骨子里了,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那些年,他不喜欢自己,也非常抗拒见章载年。

    这位老先生于他人生的意义,不能一言概之。

    年少时,有一度厌恶至极,觉得是章载年这个人的存在,才引他不能回头地走向人生的歧路,他每往前挪一步,都是这个人在无形中牵引他。

    是他起了沈弗峥这个名字。

    是他毁了沈弗峥,也是他成就沈弗峥。

    前年八月,躺在这间玻璃房子里一夜也没有想通,天亮打电话叫盛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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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他备礼,隔天去了州市。

    他想去看看曾经顺应的人,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

    会遇见钟弥,完全是个意外。

    那次州市一行,为的是解惑,后来想想,她的出现,也的确叫他的人生从此拨云见日。

    章载年跟他说,人这一生,许多迷津不可自渡。

    是不可自渡。

    钟弥可渡。

    好似这三十年的沉疴积弊,都是为了遇见她不药而愈。

    章载年曾在他的人生里创造了诸多问题,也同样,为他创造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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