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到林别叙身上。
林别叙眸光温和,静静与她对视,随即莞尔一笑,打趣道:“怎么?倾风师妹贵为两境剑主,就不认得我这小小书生了啊?”
他抬手在倾风脸上轻轻一拭,调笑道:“呆子。”
于是就被倾风打了一拳。
桃桃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动,满脸天真地开口问道:“师父,你为什么打人啊?师娘对你可好哩,连觉也不睡,一直守在你身边。”
边上小童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教育道:“桃桃,你不懂。我师父是男的,不能叫师娘。还有我爹说了,他们就是要打……”
倾风觉得他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掐住他满是软肉的脸,笑着威胁道:“你爹说让我别客气地教训你。”
小童朝后退去,跳脚反驳道:“我爹才没有!”
林别叙朝他招手:“快过来。”
小童乖乖跑到他身侧。
面前那排虬结的树根彻底收回地底之后,妖域的边界开始变得模糊。鸟语蝉鸣声传了进来,头顶绿光渐退,天光宣泄而下,透过稀疏的树叶,投出一片斑驳的影子。
桃桃抱着竹篾斗笠,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盯着头顶天空不住打转,拿手去捧铺洒下来的日光,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呼:“哇——哇——”
两个小妖从没见过外面的苍穹,对这和煦的光芒与灼目的太阳,都充满了新奇,一时间心如擂鼓,仿佛看见了史上绝无仅有的神迹。
植物类的妖族大抵都亲近自然,山光水色俱是天性中的憧憬,倾风看着两个小娃儿的雀跃,心下一时也有些动容。
桃桃晕晕乎乎地停了下来,冲向对面一截刚抽长出来的新枝,见叶尖挂着滴未干的露水,在盈盈发亮,她笑眯了眼,与倾风分享道:“师父师父!树叶会开花诶,亮亮的。”
她转向小童,惊叹道:“哥哥的头发也在发光!”
又两手捧着自己的脸,笑容可掬地朝倾风问:“桃桃也会金灿灿的吗?”
倾风揉了揉她的头,不由也笑了起来。
远处传来一阵窸窣声,一抹金红色的身影在林间飞速穿梭,在距离一丈远的位置停了下来。貔貅单脚踩上石头上,大大咧咧地叫道:“陈倾风,你可是算出来了!你做了什么?方才那动静是你弄出来的吧?”
倾风此时才注意到,山上各处都有阵法在闪烁,消解压制弥留在山中的煞气,本该了无人迹的少元山,此刻竟聚集了约有数万人。
她诧异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貔貅撩起衣摆给自己扇风,三言两语将事情因果说了一遍,最后抬起袖子,虚伪地抹一把莫须有的眼泪,掐着嗓子道:“我以为你们出事了。伤了许久的心,简直寝食难安呐。险些要杀进都城为你们报仇,若不是狐主死死拦着我……”
倾风挥挥手道:“差不多行了……过了。”
貔貅当即表情一收,又嬉皮笑脸起来,看着躲到二人身后的两个小孩儿,奇道:“哪里来的小孩儿啊?”
倾风得意道:“我徒弟。别人送的。”
“谁送的?”貔貅冲过来,眼馋地道,“我也想收两个!”
倾风将他推开,斩钉截铁地道:“滚!”
她把徒弟塞到林别叙身侧,走到视野开阔的位置,朝下望去,又回身看向那堵灰蒙蒙的屏障。
尚未开口,林别叙已经了然,解释道:“山河剑留在山脉三百多年,虽然你已取走剑身,可剑气仍有残留。若是一夕间直接拔除,龙脉也经受不住。”
他掐算了下,迟疑地道:“两月到半年吧。待这股制衡的剑气彻底消散,也是龙脉重获新生,或彻底消亡之日。”
“什么?你拔出山河剑啦?”貔貅咋咋呼呼,声音尖细地喊道,“那你岂不是两境剑主?!”
倾风笑道:“是啊,你怕不怕?”
“我梦还没开始做呢,你直接把路给断了。”貔貅嘟囔了几句,看她的眼神有点嫉妒,好似她抢走了自己的莫大机缘。
倾风不与他胡侃,扭头看向以幻影赶来的狐主。
狐主真身用以维系山上法阵,一道虚影若隐若现,和颜悦色地朝倾风一笑。
倾风询问:“山上情形如何?”
狐主眸光稍暗,摇头说:“禄折冲手下有数百名大妖与数万妖兵,若是他们愿意臂助,想来赢面更大。”
貔貅变了脸色,语气不善道:“找禄折冲?谁人都不知他真身现在何处。难道要杀进都城,将那个龟缩在宫殿不出的傀儡给逮出来?他当初既然选在昌碣大开杀戒,而今又岂会听倾风两句劝解?”
貔貅说着瞥一眼倾风,绘声绘色地比划道:“禄折冲同陈倾风一样,都是撞上南墙也不会回头的犟脾气。就算真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服软,只会指着自己脖子叫嚣,‘砍啊!有本事你砍啊!’。”
倾风觉得他在污蔑。她才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找村长吗?”小童一抹鼻涕,壮着胆子从林别叙身后走出来,举手道,“我们知道!”
他回身拉了桃桃出来,眉飞色舞地道:“这是村长的斗笠!那棵竹子是村长用妖力养出来的,我们也是!村长说了,让我带着我师父去找第二个村长!他如果不听话,就把他绑回少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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