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文学网提供的《君为客》10、徐才子
一年后。
枢成二十二年·中秋
秋阳杲杲,只万不吝啬地浇进屋中,叫万千浮尘皆现了形。
砚上墨还未干,案上茶仍旧飘着薄气。徐云承在燕绥淮屋子里外绕了一圈,竟没捕着那人的半分影儿,只得低声埋怨一声:
“唤我来对弈,自个儿倒不知去哪儿了!”
一支毛笔搁在那紫砂笔枕上,底下压着张画。徐云承百无聊赖,便端详起那张新画来,瞧着瞧着嘴边漏出点笑意。
“真是……又在画我。”
他面不改色地用玉指摩挲着宣纸,只还于心底暗叹燕绥淮真是妙手丹青,竟能于那粗糙生宣上摹画出如此细腻的神情。
可当那温煦目光挪至画的边角时,却被该处所题之字硬生生逼得遁入仓惶,就连皮中骨也寸寸漫上了寒。那双琥珀色的瞳子倏地瞪大,惧色一点点抹平了他的嘴角。
燕绥淮手里握着紫檀围棋罐子,这就回来了。他见适才半掩的门如今开着,知是徐云承先到了,还没进门便欢喜道:
“阿承——”
他笑着,谁料入门却见徐云承满面惊惧,双唇泛白。燕绥淮略怔,忽地反应过来那徐云承手上拿的是何物,面色也随之陡然一变。
“阿淮,”徐云承将那幅画倒着搁下,手抖着,好似耻于再瞧一眼,他强装镇静问,“这诗……你可知这诗的诗意么?”
“阿承,你、我……我们下棋罢!”燕绥淮并未矢口否认,只叫那视线飘着,咽下口唾沫来。
徐云承却是纠缠不休:“我问你,你可知你写的这是什么?!”
“……何必这般的凶我?”燕绥淮委屈起来,可遮掩至这时他那满腔情思已是翻了江,只不愿再瞒,破罐子破摔道,“哈……你觉着能是什么?!肺腑之言啊!”
“肺腑之言?!你可是疯了么?你不久前还道你爱慕意清!”
“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要我跑到你跟前说其实我同你说了诳,其实我朝思暮想的皆是你么?难不成要我将满腔相思意全都亲口说出来么?你只会如同今儿这般质问我个没完!”
燕绥淮说罢,曳行朝徐云承挨近了几分,却见那人惊恐地连连后退。
“你——怕我?”燕绥淮的双唇难抑地抖了起来。
徐云承怕他。
他的心上人怕他。
这一事实仿若轰雷打过他通身,常犯的耳鸣卷土重来,在头颅之内如撞钟。
闷荡声响迟迟不退,从前总会折磨得他皱紧眉头,今儿他却只觉心里蓦地被那钟杵撞开个豁口,叫他的心间也刮起了秋风。
“你怕我……啊、这要怎么办才好呢?”
泪水陡然止不住地往下掉,就连心间也下起雨来。燕绥淮向来是憎恶雨季的,所以如今他也憎恶起自个儿来。
徐云承扶着额,有些晕,却仍是将心中词句道了出来:
“燕绥淮!我瞧你平日可正经,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叫你平白染上这种腌臜癖好?!”
徐云承神色恍惚,俄顷抖着声又像是在宽慰自个儿道:
“不、不打紧,你只是一时、一时病了。”
“病了?!我不过心悦你罢了,何错之有,要你如此伤我?”燕绥淮眸中带泪,哽咽道,“世间之情有千般万种,谁为男女之情垒高台,谁又能将男子相互恋慕之意贬尘埃?阿承,你凭的什么给我妄下定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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