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逐山没有接话,他把是否继续这个话题的选择权交给阿尔文。
阿尔文说:“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拥有的最早的亲身经历的记忆,”他顿了顿,“是杀人。”
“什么人?”贺逐山问。
“据说是仇人。”
“据说?”
阿尔文沉默了。
十五岁时,阿尔文在实验室醒来。他第一眼见到的人是水谷苍介,水谷苍介告诉他,他的父母已被变异者杀害,他则因体质特殊成为变异者的人体实验对象。精神元腺体成功植入,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变异怪物。但他可以选择以此作为武器,选择向变异者复仇。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水谷苍介的谎言,他根本没有父母——他只是一个细胞的复制体,一个克隆的机械生命。但他那时只是久梦初醒,对自己是谁、对过去经历了什么一无所知,水谷苍介却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径直把他带到地下室。
黑暗深处,一个囚犯跪在血泊中央。
那人已连遭多日酷刑,崩溃得大小便失禁,涕泪横流,只知道“砰砰”磕头求眼前的少年放过自己。他说他有儿女,有妻子,有父母,唯独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阿尔文吓坏了,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打颤,他根本握不住枪,他只想逃。
可就在他试图放弃的瞬间,水谷苍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有力而冰冷,没有任何犹豫,压着阿尔文的手指扣下扳机。
血溅了满脸。
那是阿尔文最初的生命体验。
“你后悔吗?”贺逐山问。
“我没有后悔的资格。”他须赎罪。
“水谷苍介为什么收养你?”贺逐山又问。
“我不知道。”阿尔文说。
这是实话,他不知道。本杰明·阿彻为什么制作复制体,水谷苍介又为什么篡改他的记忆,这都是阿尔文迫切想要寻找到的真相,可惜真相无可捉摸。
而此时,在被灯火点缀的夜色中,他与贺逐山相互对视,沉默而柔软,仿佛宇宙里冥冥吸引的两颗星。
贺逐山凝视他许久,微微扭头,似乎不打算深究:“那时你多大?”
“十五。”
“十五啊,”他笑了笑,“我第一次杀人时只有十岁。你比我走运。”
他们不再闲聊,第一轮花车游行也落下帷幕。这时,一台巨型花车悬停在空中,平衡板和机械臂便像蛛腿一样在空中伸缩。这是大型舞台,风靡提坦的娱乐明星正在上面又跳又叫,人潮涌动,仿佛全世界都陷入了一种迷幻而疯狂的错乱之中。
“你喜欢什么音乐?”贺逐山忽然又挑起话题。他今夜难得话多,简直像猫露出柔软肚皮。
“我很少听音乐。”阿尔文斟酌片刻,把“从不”换成了“很少”。
“是吗?”
“是的。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听‘疯帽子’。”
那天他们一起从小布鲁克林杀出血路时,警车上放的是“疯帽子”乐队的迷幻风摇滚电子乐。“疯帽子”是个纯AI乐队,在它们之前,人类不敢相信机器智能竟能制作出如此惊人的“作品”,而非“商品”。
“那你知道疯帽子是个童话角色吗?”贺逐山微微挑眉,“‘为什么乌鸦会像写字台’,爱丽丝梦游仙境……之类的。”
阿尔文当然不知道。不过他发现,贺逐山确实相当喜欢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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