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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第 8 章(第1页/共2页)

    您现在阅读的是文学网提供的《应许之地》8、第8章

    露天的广场上,阳光冰冷刺眼,人声鼎沸,喧哗熙攘。

    他打开双臂,袒露胸膛,未着寸缕,好像刚出生那天一样脆弱,暴露在所有批判、嘲笑、惊奇玩味的眼神下。他们捆住他的手腕和脚踝,迫使他抬起头,直面眼前的一切。

    阿加佩闭上眼睛,颤抖地啜泣。

    “下贱的娼妓……”

    他听见数不尽的窃窃私语。

    “……配得上他的结局!”

    “真是个有趣的好游戏。”

    “痴心妄想过头的人,就会有这样的下场!”

    他无力反抗,因为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彻底崩溃了。撕裂的剧痛犹如闪电,再一次劈中大脑的时刻,他凄厉地尖叫起来。

    “……先生!”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先生、先生!醒醒!”

    他猛地睁开双眼,突然间,十字木架消失了,议论消失了,人群消失了,唯有幻痛的余韵在脑海中残留。女管家牢牢按着他,以免他在挣扎中咬住自己的舌头。

    ……他安全了,早已经安全了。只是,他时常在梦中,在走神时忘记这一点。

    这是一栋独属于阿加佩的房产,也是老船长所承诺的赠礼。住进来的第一天夜晚,他就用激烈的尖叫声吵醒了女管家,并且用不自然的痉挛吓坏了她。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他只有失眠,反正他也没什么睡意。如果不是因为孩子,他一定会被无处可躲的耻辱和痛苦逼上绝路,投向烈酒的怀抱,藉由酒精来麻痹自己的思绪。

    ——是的,孩子。

    船队来了又去,海滨的繁华城市没有冬天,它永远都是四季如春的样子。第一年过去,第二年的初夏,阿加佩在这里产下一个女儿。

    多么讽刺啊,当了那么多年的皮肉奴隶,他秘密又邪恶的身体却唯独给他孕育了一个孩子,杰拉德的孩子。老艾登从邻海的城市花重金雇佣来一位医生,自登船的那一刻起,他就蒙住他的眼睛,让可怜的医生尽情享受了数天的黑暗时光,直到下船。船员在夜里打起火把,老艾登就用一根绳子牵着蒙住眼睛的医生,把他带进阿加佩的房屋。

    “看在金子的份上,您最好对这个秘密严防死守。”老艾登低声威胁。

    医生浑身颤抖:“看在天父的份上,我可不会为您缝补死尸啊!”

    “那您就想多了,我可是正派人。”老艾登嘀咕着,“我不是阿里巴巴那该死的侍女,你眼前也不会是喜欢芝麻的石门。”

    医生的蒙眼布被取下,透过房间内昏暗的灯火,他看见他的面前站着一位双眼蔚蓝,小腹微微凸出的年轻男子。

    “请您告诉我,我是否怀有身孕?”少年的脸颊削瘦苍白,他如此问道。

    年轻的医生沉默片刻,他用尽余生所有的理智与聪慧,选择了什么都不问。他只是结结巴巴地说:“倘若您、倘若您坚持怀疑,那么请您给我您的……您的尿液。”

    经过时间漫长的检验,从狐疑到不可置信的症状问询,医生终于下定决心:“如果您是女人,那您一定是怀孕无疑,可您、您明明是……”

    “这一点吗?”少年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带着深深悲哀的不安,“那您大可放心,我同样是女人。”

    医生脸色微变,在他说出下一句话之前,老艾登就从后面将他一把拽走,出门前,让几块金币叮铃当啷地落在医生的口袋里,沉声道:“与其有时间问东问西,还不如用您文化人的脑袋好好想想该怎么保密,放聪明点。”

    医生离开了,艾登船长与阿加佩站在室内,阿加佩苦笑道:“您不用为我大费周折。”

    “胡说,小子,”老艾登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如今的他非比寻常,衣领挺括,就连脚下踩的靴子,都是闪亮无比的水牛皮,“船长有恩必报,这是海上的规矩。”

    在将阿加佩送来这里后,他就把蓝宝石戒指做了抵押。港口城镇的小银行,没有哪个能完全支付得起买下这枚戒指所需的金子,他因此得以将戒指赎进赎出,依靠抵押来的钱财买入大批紧俏货物,在海上做起了倒卖生意。海面风平浪静,他的大船破开风浪,行驶在数个海峡之间,眼下还不到一年,就在手里握住了大宗的进项,更添了两条小一点的帆船。

    听见他这么说,阿加佩也只有低下头:“那么,我只能感谢您了。”

    令他自己也感到意外的是,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孩子,没有想过要对它怎么样。确诊有孕的那天傍晚,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失声痛哭,一直哭到再也说不了话,哭到跪倒在地,一直哭到蜷缩着,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

    阿加佩指天发誓,他永远、永远不会重走父母的老路,他要成为自己过去深切期望拥有的那种家长,倾其所有,用性命去爱护这个孩子。

    他只当这是魔鬼留给自己的另一个补偿。

    第二年的初夏,老艾登用同样的方法请来一位产婆。他不顾海上的传统,将她在船舱里秘密藏了两天,而后在夜晚带进阿加佩居住的小楼。三天后的黄昏时分,阿加佩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那是个女婴,阿加佩执意为她取名为莉莉,因为他自疼痛中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头摆放的一束颀长百合。

    即便如此,噩梦仍然在持续性地折磨他,让他一觉醒来满身是汗,满脸是泪。每当他闭住眼睛,似乎还能看见岛屿上屹立不倒的白塔,惨烈到极致的阳光,听见人群的哄笑与欢呼,感觉到身体撕裂的剧痛,那个魔鬼对他的凌|辱——他从悬崖跳入大海,又自大海回到人间,可他始终无法释怀。

    数不清有多少次,他凄厉地呼喊梦话,一句又一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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