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是无解的毒药,它会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去。卫家也曾是讨伐魔族的主力军,他们一点都不无辜。
陆行渊斟酒自饮,道:“别担心,这只是开始。以后每一场庆典,这样的礼物都不会少。你的儿子很多,亲族也多,我相信以后的日子我一点都不会无聊。”
谢道义的儿子是裙带关系的一部分,他利用他们做桥梁,连接双方的关系,借此来获得帮助。
同样,陆行渊也能反过来威胁,他是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如果不和谢道义切断关系,他们早晚也会变成盒子里的礼物。
谢道义面色一沉,阴冷道:“是吗?也包括你吗?”
陆行渊饮酒的动作一顿,他是谢迟的兄长,谢迟的亲族。还是谢陵的师尊,谢陵某种意义上的亲人。
谢道义这句话是试探,陆行渊先是看向谢迟,他的弟弟看他的眼神闪烁着疯狂之色,陆行渊不屑地轻笑一声,随后看向谢陵,道:“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仙皇阁下大可不必攀亲带故。”
谢陵靠在桌子上,双手托腮,一脸笑意地看着陆行渊,两只耳朵竖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陆行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但很快又是嘲弄的神情。他没有提及谢迟,反倒是戏耍了一波谢道义。
周围有人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没忍住笑出声。
谢道义面色铁青,一旁的墨祁抬眸,道:“黄口小儿,丧家之犬,竟然还能如此牙尖嘴利,本座会会你。”
墨祁话音刚落,怒喝一声,体内灵体脱体而出,化作一个巨大的血爪,直奔陆行渊而去。
血爪破空,一抓之下,四周空间震荡,灵力翻滚,五条裂缝如同巨蟒吞天,带着磅礴的气势俯冲而下。
在其来临的瞬间,陆行渊端起酒杯,将杯子里的酒水泼出去,体内灵力纵横,那些水珠凝聚在空中,化作五把小剑。他抬手一挥,五把小剑如同流星一般窜出去,直直地撞上五道裂缝。
剑刃在裂缝之前是那么的渺小,仿佛一触碰就会被绞灭。
墨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可是很快他的笑意就僵在脸上。
剑上磅礴的灵气掺杂着不易察觉的魔气,撞上血爪后那些魔气飞快地散出,像是蜘蛛网一般蔓延,渗透吞噬,不一会儿就把血爪密密麻麻地缠住,五道裂缝还没有蔓延到陆行渊身前就消散了。
血爪也支离破碎,被剑刃贯穿。剑刃的力量不断消亡,最后还剩下一柄朝着墨祁飞去。
墨祁抬手一拍,但听得轰的一声,他坐着的椅子往后退了几寸,剑刃消散,而他手臂发麻。
陆行渊挑衅道:“就这?”
墨祁修为不弱,却吃了个闷亏,脸上一白,很快火|辣辣地发烫,怒道:“你该死!”
说着又要进攻,这一次一旁的师无为帮腔道:“我天衍宗竟然养出你这等心狠手辣之辈,上次让你侥幸离开,这次我一定清理门户,给这些死去的孩子一个交代。”
墨祁和谢道义从座位上飞出,一左一右地朝着陆行渊攻来。
陆行渊使了个眼神,跟着他前来的那些魔族退下,把场地腾出来。很快他周围就是一片真空地带,他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没有挪动分毫。
“这也太丢脸了吧?两个长辈刁难一个小辈。”
战斗还没有打响,一道鄙夷的声音传来,不远处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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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凌玉尘自觉丢脸地倒向无尘的肩,一副不忍观看的样子。
师无为和墨祁都是成名已久的老妖怪,但陆行渊还很年轻,不过两百来岁,和他们二人比起来是实实在在的小辈。
然而此刻他们二人顾不得面子,竟然一起出手对付他。其他人心里或多或少地也觉得这样胜之不武,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凌玉尘,你说的什么屁话?他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跟这种恶魔有什么好说的?”卫家的席位上,哭红了眼睛的卫英扶着伤心过度的卫元道,恶狠狠地盯着陆行渊,恨不得他立刻死在众人的围攻中。
凌玉尘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还没有继续反驳,又有一人道:“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仇恨,不是决斗。”
决斗要公平,但仇恨不是。
这句话给卑劣者找到了最合适的理由,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看过来,三尸宗的朝雀抚|摸着身侧的白色棺材,扫向身边空无一人的陆行渊,眼神狠辣。
这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因为陆行渊带来的魔族不足为惧,他许是高看了自己,也许是魔族没有恢复过来,所以力量薄弱。
“两位,我也来助你们一臂之力。”朝雀拍棺而起,棺材横飞,跟着二人一起扑向陆行渊。
陆行渊十分淡定,甚至空门大开,没有丝毫防御的意思。
“哎,真是的,难道我们阿渊还是没有人疼的孩子吗?”略带抱怨的口气妩媚动听,四周似乎响起了铃铛声。
袭向陆行渊的三人一惊,在这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一股可怕的灵力威压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凌空罩下。
他们三人抬头,只见一条五彩绸缎抽来,薄薄的丝绸变得坚|硬而锋利。
三人连忙后退,身影略显狼狈。他们稳定身形,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宴席。
梅洛雪收回五彩绸缎,笑意盈盈地吹起脸上的薄纱,面容出现细微的变化,头上生出魔角,妩媚妖娆的风姿多了野性。
坐在她身边的人都愣住了,谢萱还没从震惊中回神,梅洛雪的五彩绸缎已经缠|绕在她手腕间,把人和自己绑在一起。
“师无为,这都多少年了,还玩以大欺小的把戏呢?”梅洛雪轻嘲,讥讽道:“你可真没出息!”
师无为浑身僵硬,他对上梅洛雪的眼睛,过去的记忆纷至沓来。在魔族的那片战场上,陆晚夜是最强劲的敌手。
在陆晚夜之后,还有一个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的魔族。她是医修,所以她很懂如何杀人。
“梅洛雪,你竟然没死!”师无为的声音有些发颤。
梅洛雪眉眼弯弯,心情愉悦道:“没把你送下地狱,我怎么舍得死?我家阿渊这些年在天衍宗,真是承蒙照顾。现在我来了,为了表示感谢,我也会好好关照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喜宴已经完全失去了一开始的初衷,从陆行渊出场开始,气氛就变得有些紧张。现在就连梅洛雪也来凑热闹,她和陆行渊不同,她是小辈们完全不认识的人,更何况还有谢萱这个挡箭牌,就算大摇大摆地进了喜宴,也没有人发现有什么异样。
她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如果她不出声,根本不会被察觉。
参与过战争的人瞬间戒备起来,陆行渊是他们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就算他此刻很强,也给人一种是小辈,可以放松对待的感觉。
但梅洛雪是在战场上收割生命的美|艳魔女,那漂亮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嗜血和残忍。
谢道义注意到她的位置,瞬间浑身僵硬,佛宗和魔情宗也紧张起来。
陆行渊淡定的品酒,他能有不动如山的底气,当然是因为在他身后有给他底气的人。
被梅洛雪用五彩绸缎绑住手拉拽在身边的谢萱一脸震惊,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
和她在一起的其他人也诧异地看过来,他们刚才还是故事外的旁观者,此刻就成了最有利的人质。
谢陵歪了歪头,他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惧,只是好奇地打量梅洛雪。他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原来那不是错觉。
谢陵注意到梅洛雪的称呼,阿渊,那不是大家所熟知的名字,而是那个陆行渊曾经郑重地告诉过他的名。
是亲人吗?谢陵眼神闪烁,转而看向陆行渊。陆行渊和他对视了一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谢萱看着手上的彩绸,她还没有从这样的混乱中反应过来,这些日子形影不离的朋友突然变成了她不知道的模样,用她的生命做为要挟。
“为什么?”谢萱不明白,她本能的这样询问,却又觉得这不是自己想知道的。
梅洛雪眉眼弯弯,笑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梅洛雪,是阿渊的姑姑。”
陆行渊为数不多的亲人,陆晚夜的同门师妹,一个早就应该出现在陆行渊生命中的人。因为阵法的限制,消息的不灵通,她现在才出面讨回公道。
沦为人质的几人惊讶的瞪大眼,比起被挟持,这个消息更让他们震惊。他们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人,之前在楚红馆,她和陆行渊都在。
无尘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谢陵耳朵抖了抖,心底的猜测被证实,他抿了抿唇,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衣襟。
虽然是被当成了人质,但也想留下一个好印象。
意识到自己起了这样的心思,谢陵顿了顿,耳朵尖红了一片,突然有点难为情。
眼下这个局面算不得好,谢道义的两个儿子,唯一的女儿,佛宗的佛子,魔情宗的圣子,因为关系好走在一起,所以被劫持也是在一起。
以梅洛雪的修为,就算手上只有一个人,也能瞬间灭杀他们。
凌玉尘倒向无尘,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身体颤|抖。
无尘看着他,道:“我们被当成人质了。”
声音平缓,没有起伏,更不可能有害怕的情绪。
凌玉尘抬头,面带绯色,那双眼睛看向梅洛雪时,带着不一样的色彩,小声地和无尘嘀咕道:“我果然很喜欢魔族的美人啊!”
那样的妖娆艳丽,充满神秘的色彩。就算是劫持了他的魔族也不例外,反而让他更兴奋。
无尘垂眸,拨动手上的念珠,没有回答。
他们这几个人里,除了谢遥真正的感到危机外,其他人根本就不担心,甚至没有被劫持的自觉。
不过他们松懈,他们身后的势力却不敢松懈。
谢道义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谢遥的生死他无所谓,可是还有谢陵和谢萱,一个是他需要的儿子,一个是唯一的他疼爱的女儿。
“多年不见,阁下还是老样子。”谢道义用眼神制止了眼前的战局,道:“让你混在萱萱身边,是我这个做爹的失误。不过我相信阁下还是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不怎么样。”梅洛雪靠近谢萱,抚|摸她的头发,笑道:“我很喜欢你的女儿,不如把她交给我?然后我把其他人还给你们。”
谢萱是个好姑娘,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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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雪可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而另外几个人和陆行渊的关系明显不一般,她这个做长辈的也不会过分刁难。
她看似劫持了人质,却没有占据足够的有利地位。幸运的是这些家伙很配合,一点要逃走要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当着天下人的面,谢道义做不出舍弃女儿的事,不悦道:“倘若我不答应呢?”
谢道义话音刚落,一股威压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真君期的修为显露无疑。他的灵力覆盖下,风声鹤唳,地面震颤。
梅洛雪冷笑,毫不示弱的释放出自己的灵气,浓郁的魔族气息在她身后形成一团模糊的虚影,那虚影高大,有股睥睨天地的意味。
“你是要和我动手吗?”梅洛雪道:“这座大殿可接不住三两招。”
真君期是一个有别于大乘和渡劫的阶段,到了这个境界的人,一举一动都会是山崩海啸般的恐怖,毁天灭地不过呼吸之间。
所以一般情况下,真君期的修者不会轻易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梅洛雪要是和谢道义真打起来,别说这个大殿,就是整个皇城都有可能付之一炬。
谢道义眼角一抽,力量是威望也是束缚。
“你想怎么样?”谢道义做出让步,皇朝的根基在这里,他有更多的顾虑。
梅洛雪的手搭上谢萱的腰:“阿渊的目标不是你,少管闲事。”
大殿上那么多人,不少都和魔族有仇。魔族不可能现在就发起战争,和每一个宗门都打一场。他们也要循序渐进,挑着最薄弱的开始入手。
谢道义听明白了梅洛雪的意思,这相当于困住他的手脚,让他作壁上观。其实这个要求不难,甚至正中下怀。
谢道义本来也没打算怎么出手,有了梅洛雪给的理由,他更有借口。
梅洛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说什么联姻,说什么一条船上的朋友,实际在利益面前,那所谓的联盟就是一盘散沙。
陆行渊喝完了桌上的一壶酒,抬眸看向师无为,起身道:“师无为,你还记得曾经对我做过什么吗?”
师无为身体一僵,他对陆行渊做过的事太多了,多到他根本不知道陆行渊说的是那一件事。陆行渊直接点了他的名,挑衅和寻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朝雀靠着自己的棺材,隐晦地扫了眼梅洛雪,心生退意。他想错了,这并不是击杀陆行渊的好时机。
他带着棺材往后退去,离开了最中间的战圈。
墨祁犹豫了一下,道:“师无为,别跟他废话,我来帮你。”
墨祁没有退缩,即便有梅洛雪这尊大佛,他也想在这里解决陆行渊。梅洛雪不悦地挑了挑眉,但这一次没等她多说什么,在她控制范围内的谢陵就先开口了。
“妖王,这是师宗主和我师尊的事,与你无关,轮不到你插手。而且你身为妖族之首,岂能以多欺少?我不喜欢这种卑劣的行径,你最好离开。”
谢陵正襟危坐,他所在的位置比战局要高一些,就算是垂眸往下看,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感。
他突兀又带了私心的声音让大家一愣,略带命令的口吻更是让墨祁有失颜面。墨祁怔了怔,勃然大怒:“小畜生,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
谢陵面不改色,那双蓝色的眸子闪烁着微光,明明修为微弱,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威严。他盯着墨祁,眼神冰冷,仿佛一柄利剑穿透墨祁的心脏。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听不懂吗?”
恐怖的狼威弥补了修为的不足,血脉上的压制让墨祁一阵战栗。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和他对话,命令他的人不是谢陵,而是来自上古的古妖,他的血液因为谢陵的话不受控制,他甚至有一种想要跪下去的冲动。
好在那样的控制较为短暂,但回神后墨祁感到了莫大的屈辱,他堂堂妖王,为什么要受一个杂种的威胁?
墨祁心里翻腾起无尽的怒意,浑身的杀意犹如实质,他放弃进攻陆行渊,转而面向谢陵,朝着谢陵杀去。
谢陵瞳孔骤缩,眼前忽然飘过五色彩绸,那柔|软的布料在撞上墨祁后,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直接把人抽飞出去。
梅洛雪从谢萱身侧探出头来,关切地看了谢陵一眼。她还记得陆行渊很在乎这个小家伙,当然不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威胁。
“这是我的人质,墨祁,你的手伸的太长了。”梅洛雪冷冷地扫了墨祁一眼,随后看向谢道义,嘴角微扬,笑道:“谢道义,我可是救了你儿子一命。”
谢道义面色阴沉,他揉着额角,只觉得一阵头疼。
谢陵从小到大就生活在那样的氛围里,会被针对被看不起也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现在需要谢陵,当然会给予他不一样的待遇。但是墨祁不需要,他甚至开始反过来痛恨这颗棋子超脱掌控。
大庭广众之下谢陵让他颜面尽失,他想杀了谢陵也不奇怪,但明白是这个理不代表谢道义就会接受。眼下的局面已经够混乱,没想到墨祁还要跟着添堵。
谢陵没想到梅洛雪会出手,他两只耳朵耷拉下来,敛去刚刚的盛气凌人,委屈又懂事道:“父皇,刚才是儿子越矩了,对不起,我让你难办了。”
谢道义额角直抽,这不是道歉,这是火上加油。凭什么他谢道义的儿子就得委曲求全?墨祁骂他是小畜生,那他这个当爹的又算什么?
谢道义面色泛冷,道:“你没错,不用道歉。妖王阁下,注意你的言辞。”
被梅洛雪打伤的墨祁在妖族的搀扶下站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面色铁青。妖族怕他再闹出是非,把他劝离战场。
很快最中间就只剩下谢道义和陆行渊二人,陆行渊心念一动,破厄浮现,他握住剑刃,道:“碍事的人全走了,现在该是我们算账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陆行渊这一生大起大落,记忆从天衍宗开始形成了两个极端。理性和感性的分离,偏执地走在一条看不见希望的绝路上,四周峭壁横生,脚下是万丈深渊,独木难支。
他惨烈的那一世,不完整就是开端,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师无为。
清澈的剑鸣声犹如龙吟,如虹的剑气闪掠而出,不过几个呼吸间,狼藉的广场被剑气荡平,清扫出一片空地。
陆行渊持剑站在师无为面前,那双血色的眼睛隐去了一切的情感,比深邃的漆黑还要冰冷无情。他的视线扫向师无为时,浮起一点笑意,一点带着玩味和疯狂的笑意。
师无为的手中也有剑,但他的神色没有陆行渊那么冷静,反而带着一点浮躁。这是必不可免的一战,没有帮手,只有他一个人。
站在他面前的也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一双眼睛倔强而闪烁着仇恨的孩子。
师无为没由来的恐惧,他默念心决,稳定自己的内心。
不知是谁的长剑率先划破长空,剑影拔地而起,搅动了天地间的灵气。在剑影之间,风暴形成的巨|龙嘶吼咆哮,四周的看客能够感受到那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剑意。
无情和杀意的交织让本就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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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的剑意变得更加纯粹,霸道,强势,有能斩断天地的孤傲,也有一剑平生的肆意。
陆行渊站在风暴的中心,人剑合一,剑随心动。
风在剑刃之间,随着剑刃划过流畅的弧度,风一股股地凝聚,缠|绕在剑刃上。起初它们并不起眼,然而片刻之后,它们和四周的风暴交织在一起,陆行渊的剑影被隐藏,仿佛就这样消失在天地间,让人不知道下一剑从什么地方刺出来。
师无为面色难看,他记忆中的陆行渊还是很久以前,自从陆行渊成为剑尊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交过手。
陆行渊有多强?
这个答案师无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为他看着陆行渊成长起来,对他的进步在了解不过。
两年对于旁人而言,或许只是领悟了一个招式,但对于陆行渊而言,他会走的更高更远。
剑心被动摇,手上的剑被风刃缠着,挥舞的不再似从前那般顺心如意。
陆行渊没有步步紧逼,但即便如此,师无为的心也乱了。在风暴之中,这场只有他和陆行渊的战斗,是过去和现在的交融,是复仇和成长的转变。
他对陆行渊而言,曾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但是现在这座山不再高不可攀,陆行渊的剑能够轻易的穿透。他早已攀登过这个山头,朝着更远的目标进发。
“别担心,我不会杀死你。”
陆行渊掌控战斗的节奏,他的声音冷静,玩味,有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挑衅。
师无为深吸口气,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心态。他的修为远高陆行渊,不该被压制成这样。
反击的剑刃用绝对的灵力冲破陆行渊的封锁,绞碎四周的风暴,把陆行渊的剑从风穴中逼出来。灵力碰撞之下,陆行渊松开手,破厄脱手而出,被师无为的灵力击飞出去。
灌注在剑刃上的灵力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师无为更进一步,气息笼罩陆行渊,剑刃穿透层层剑影的防御,刺入陆行渊的肩膀。
仿佛是用压倒性的力量来战胜了一起,师无为的脸上浮现了得意的笑。他的剑又进了几寸,但很快被陆行渊的手掌握住。
被魔血改造过的身体,空手抓住剑刃,让其难以撼动分毫。
师无为往前撞去,推着陆行渊砸在一旁的红色圆柱上,讥讽道:“不自量力。”
鲜血染红了陆行渊的衣服,刺痛麻痹了手臂,他没有蹙眉,反而露出了疯狂的笑意。
“师无为,你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对我做过什么吗?你抓到我了,开心吗?我也很开心。”
师无为莫名的讨厌这个笑意,仿佛是年少的陆行渊站在他面前,不屈服的傲骨不管如何被打断,最后都会再一次好起来。
“你就不该活着,你这样的人就不该被生下来。陆隐川,你就是个错……”师无为抽出长剑,想要再给陆行渊一击。可是他的剑还没有刺下去,陆行渊就一掌将他击退。
师无为愣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陆行渊靠着圆柱,捂着伤口,手上什么都没有。
他的剑呢?
师无为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一股不妙的感觉在脑海里升腾。
在这短暂的交锋中,有什么声音掺杂在里面,哗然一片。
“不!”
谢廉的尖叫引起了师无为的注意力,回头
的一瞬间,他看见了陆行渊的剑贯穿了吕年的心脏,鲜血喷了谢廉一脸。
吕年低头看着穿胸的剑,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抬起头望向师无为,张嘴想说什么,却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身体无力地往后倒去。
谢廉抱不住他,两个人一起瘫坐。
坐在他们身边的人来不及施救,谢道义的伸出去的手甚至还在半空中。
无尽的风暴之下,师无为强行破开陆行渊防御的那一刻,破厄就不再受陆行渊的控制,它的归处是由师无为的灵力来引导。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徒弟。
意识到自己被陆行渊算计,师无为浑身僵直,双手发抖。
陆行渊畅快极了:“师无为,痛苦吗?难受吗?这和你对我做过的事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你手刃我手足那一天,就该想到自己也会有同样的下场!”
“陆隐川!”师无为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灵力如同潮水般涌向陆行渊。
陆行渊面不改色,他并指催动剑诀,破厄脱离吕年的肉身,朝着他飞来。剑身上银白的光晕形成完美的屏障,在师无为的攻击达到之前,展开绝对的保护。
被陆晚夜解开封印的破厄,拥有护主的结界,师无为的攻击在结界上撞出波纹,剑身嗡鸣。
陆行渊止了手臂上的血,挺直脊背,他盯着无能狂怒的师无为,扯了扯嘴角道:“你有很多弟子,但吕年对你不一样,他是你还未泯灭的良心!你把他留在身边,待他视如己出,是因为你每每看见他,就会想到自己也曾拥有悲天悯人的慈悲。”
吕年是师无为从天灾中捡回来的弟子,没有什么天赋,但师无为还是对他很好。因为在师无为的心里,这就是他是个好人的正直。他把自己的良心放在吕年的身上,仿佛这样就能洗清自己的罪恶。
只要吕年活着,他就有无数的借口来为自己开脱。
“看着自己的感情在眼前破碎的滋味如何?”陆行渊握住破厄,凝聚灵力挥剑荡开师无为的攻击:“你为了控制我分割了我的魂魄,把我变成没有情|欲的利刃。那种被人剥夺情感,践踏理性的滋味,你也该好好尝尝!”
陆行渊不再躲避师无为的攻击,甚至毫不犹豫地提着剑打上去。他也从一开始的理智布局到只有欲|望的厮杀,剑刃激起火光,刺入皮肉,鲜血飞溅。
他和师无为都受了伤,想要杀死对方的心愿更强烈。
他曾不识情愁,搞不清楚该爱还是该恨,痛苦挣扎了一世,堪破了无情剑道,也困在无情之中。
那种一条路走到黑的痛苦,现在他还给师无为了。
师无为在吕年身上倾注越多的慈悲,亲手杀死吕年的错就有多痛。他早就杀死了自己的良心,吕年不过是承载慈悲的幻象,他的破碎,是让师无为看清幻象之后的深渊,他将不断地沉|沦,再也爬不出来。
鲜血染红了陆行渊的衣服,而师无为披头散发,已入癫狂。
看台上的众人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人陷入沉默,有人议论纷纷。
不再逃避的陆行渊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他被分魂,被师无为虐待,一度被师无为推入深渊。
天衍宗口口声声说对他有养育之恩,可这样的养育之恩谁想要?他是被人抓进天衍宗,被当成兵刃,当成棋子。
谢陵看着你来我往,已经纯粹发泄愤怒和恩怨的两个人,心底一阵抽痛。在那些他不知道的故事中,他窥见了过去的陆行渊,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陆行渊身不由己,还想着把他从漩涡中拉出来。
狼族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他和陆行渊同病相怜,他们是相互舔舐伤口的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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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渊深陷在泥潭中,看着他就想到过去,想到自己一身的枷锁。他把谢陵推出去,也是把年少无法被拯救的自己推出去。
看见谢陵渐行渐远,仿佛他也从囚笼中逃脱。
谢陵难以呼吸,刺痛攥住他的心脏,仿佛肋骨也在不断地收紧,支离破碎的痛楚清晰极了,他一阵窒息,想要抱住陆行渊,用他的体温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他想抚|摸他的身体,亲|吻他的唇,聆听他的心跳,和他唇齿相依,交换彼此胸腔里的气息,用爱和欲来填满被痛苦伤害过,千疮百孔的身体。
“前辈,你带着师尊离开吧!”谢陵捂着心口,那双漂亮的蓝色眸子里盈满了泪珠,仿佛是清透的宝石,闪烁着悲伤的色泽:“求你。”
他知道在梅洛雪的眼中,他身为谢道义的儿子,没有立场来关心陆行渊。可是他不想看见陆行渊再受伤,陆行渊洒落的每一滴血都是落在他心上的刀。
好痛苦,世界仿佛变得安静极了,只有陆行渊是鲜活的。
蓝色眼睛里滴落的泪珠,就像是夏季不停歇的雨。
等待陆行渊极限的梅洛雪不禁为之动容,那样的眼神是最痛苦的爱欲。
她曾经只在云棠的眼里看见过,感同身受后的无能为力,越想要救赎就越深陷尘埃的绝望。
梅洛雪想不出如何形容,叹息道:“何苦来哉?”
第一百二十七章
梅洛雪下场带出陆行渊,退到安全的地带。
陆行渊的衣服被鲜血浸透,根本分不出是他的还是师无为的,脸上也有明显的血痕,手上沾满了粘稠的鲜血,全身上下唯独破厄的剑身干干净净,寒光闪闪。
师无为披头散发,气喘吁吁,他额角青筋凸显,杀意未减。但因为忌惮梅洛雪,他没有马上攻上来。
陆行渊轻咳一声,擦去嘴角的血迹。他清楚自己现在还不是师无为的对手,只要时间再长一点,他肯定会落入下风。
他的挑战是挑战自己对阵高阶的极限,梅洛雪的插手比他想象的还要早。
“小姑,我没事。”陆行渊以为是梅洛雪担心,率先开口安抚。
梅洛雪叹了口气,道:“担心的人不是我。”
陆行渊一愣,抬头看向谢陵。
狼崽子已经擦干脸上的泪水,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以免别人察觉出异样。他注视陆行渊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却强忍着不肯表露的太过露骨。
陆行渊心里一空,手臂上的血在地板上绽放出花朵,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伤势。他觉得这不算什么,他以前伤的比这还重,甚至在谢陵的手里也曾体无完肤。
他以为只要他活着就没什么,可境遇明显不一样了。
谢陵在担心难过,伤在他身上的每一分,都让谢陵感到痛苦。
陆行渊收回视线,他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
“师无为,下一次再战就是你的死期!”陆行渊收回破厄,他可以继续战斗,但今日过于粗暴的解决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独身一人,不能再这样下去。
师无为咬牙道:“你以为你走得掉?”
“这话你得问我呀。”梅洛雪笑意盈盈,她丢下谢萱这个人质站在陆行渊身边,轻纱薄衣,仿佛是没有什么危险的美人。
但表象只是伪装,真君期的修为足够碾压一切。
师无为僵住,他打不过,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但他被挑衅至此,还被设计错杀了自己的徒弟,他要是真的不拼一把就把人放走,他如何对得起吕年,如何面对天衍宗的其他人?
“梅洛雪,你别得意。陆晚夜修为总比你高,他也无力对抗全天下。今日英豪齐聚,凭你真君初期的修为,你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事到如今,师无为不可能再独自一个人对抗,他这话是把其他人也牵扯进来。
梅洛雪轻笑,道:“你除了以多欺少还会什么?来呀!这里不止有你们,还有千千万万安居乐业的百姓。既然他们的性命在你的眼里不算什么,我也不会在乎。”
仙皇脚下是富饶的主城,真君期的对决,随随便便就能让它毁于一旦。仙者有自保的余地,但百姓没有。
师无为要战,梅洛雪奉陪到底,只要谢道义可以做到枉顾臣民性命。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师无为露出了犹豫的神情。他看向谢道义,这种时候,谢道义也需要说点什么。
一场好好的喜宴变成了白事,谢廉抱着吕年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整个人失魂落魄。成亲是一件幸福的事,但今天对他而言是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他的亲人,他名义上的道侣,因为魔族死无全尸。
他仿佛是在一天之内一无所有,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想全身而退。
谢廉抬起头,神情怨毒地盯着陆行渊,随后转向谢道义,他敛去那些对陆行渊的敌意,换上悲痛的神情,啜泣道:“父皇,求你为儿臣做主。”
卫元道也站出来,屈膝下跪:“陛下,我卫家一向忠心耿耿,从未有过越矩之处。卫行他们都是我卫家的好儿郎,一心想着为陛下尽忠,如今却惨死魔族之手,还请陛下怜我卫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为我们讨回公道。”
陆行渊釜底抽薪,卫家一门损失惨重,就连谢廉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被舍弃。就算卫元道不想,也必须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他的仇人必须付出代价。
谢道义看着跪在脚边的臣子和儿子,对眼下的局面感到头疼。愤怒吗?那是当然。但除了愤怒,他心里还有别的考量。
他需要卫家的力量,但不需要试图以下犯上的狗,这一次卫家伤了元气,他们被削弱,反而更有利于谢道义的掌控。
权利的私心和欲|望让谢道义此刻的心情变得很冷静,确实应该解决陆行渊,这样才能让受到伤害的人得到一点慰藉,更加紧密牢固地站在他这边。
“魔君,你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带着长辈来挑衅倒也没什么,但过犹不及。”谢道义轻抚衣袖,让人把卫元道扶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看向陆行渊道:“你得付出一点代价。”
“代价?”陆行渊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他擦去脸上的血迹,直勾勾地看向谢道义,道:“仙皇,你再次看到我是什么感觉呢?”
“什么?”谢道义露出疑惑的神色。
陆行渊嘴角微扬,道:“我爹是陆晚夜,我娘是云棠,我和你身边的谢迟是兄弟,我就像是你心头的一根刺,你看见我就会隐隐作痛,而不是无动于衷。今天要是运气好,你能在这里杀了我,对于你而言应该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不仅拉拢了卫家和师无为,还让自己从如鲠在喉的不适中解脱。”
“谢道义。”陆行渊目光泛冷,别有深意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救吕年?你在迟疑什么?”
陆行渊的话犹如平地惊雷,顷刻间在众人耳边炸响。
谢道义没有救吕年?
确实从刚才的位置上来看,他是离吕年最近的人,以他的修为和反应,不太可能会失手没接住那柄剑。
众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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