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眼中似有光彩一闪而过,沉声?道:“让她等着,我忙完过去。”
心?腹应下,欲要前去回禀,又被他叫住。
火把热气袭人,无?端使人燥热。
谢折松了松袖上皮革护腕,手上青筋为之跳跃起伏,口吻淡漠:“不必了,我现在就过去。”
第34章 拉扯
更深露重, 残雨顺着屋檐滴答落下?,在寂静的夜中撩起一丝涟漪,又趋于平静, 若有若无勾动着人的思?绪。
贺兰香原本打算睡上阵子,待到谢折回来, 再由丫鬟将自己叫醒,可她想?想?熟睡被叫醒的滋味, 干脆便不?睡了?,靠烹茶打发时光。
茶是玫瑰花茶, 伴着茯苓烹煮, 馥郁的气味散在满室, 香味醉人。
这时, 门开声响起,她抬眼淡淡扫了下,“来了?啊。”
灯火起伏, 摇曳的光影勾勒出高?大的身?躯。
谢折在来路上便将盔甲卸下?,此时便衣乌靴,衣服被汗浸湿, 贴合隆起肌肉, 乌靴包裹小腿, 小腿修长笔直,隐约可见藏在裤管中的健壮线条。
常年骑马的人, 腿壮,腰更壮。
“坐下?,我有话同你说?。”贺兰香素手掩唇, 打了?个妖娆娆的哈欠。
她手拈长匙,搅动陶锅中的茶汤, 顺手捧起一盏蜜水,倾斜盏口,倒入锅中。
蜜水粘稠,徐徐下?坠,拉出一条清亮细长的银丝,即便及时打住,放平盏口,蜜水也似断还连的往下?滴答,泛着柔滑润泽的光。
谢折盯着那根残留银丝,吞了?下?喉咙,走了?过去,坐下?。
隔着一方几案,茶雾袅袅。
透过朦胧细腻的茶雾,贺兰香抬眸看了?谢折一眼,又敛下?长睫,继续专注烹茶。
在她垂眸的刹那,谢折掀开眼皮,视线晦暗,幽幽盯看着她。
贺兰香今日穿的青莲色的寝衣,乌发披散,只用一根簪子松垮挽在脑后,青丝长及至地,垂在雪酥般的胸口前。
谢折不?知这种蓝中带紫的颜色叫什么名字,他想?到了?辽北日落前的云霭。
他有点,想?撕破这片云霭。
一声清冽荡平杂念,茶汤缓缓注入甜白瓷茶盅中。
贺兰香端起茶盅,俯下?脸,吐气若幽兰,轻轻吹散上面的热气,之后伸长手臂,将茶盅递到谢折的面前。
谢折接过,视线未曾落在茶上,看着她的脸,饮下?一口。
“今日李家那位噙露姑娘来找了?我。”贺兰香嗓音慵倦,一如寻常,“为了?她姐姐李萼。”
谢折端茶的手一顿,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黑瞳中飞闪而过一丝失落,冷淡的声音随即传出:“你少管那些事。”
贺兰香用厚帕包裹锅柄,素白的两只手合并抓紧粗长锅柄,动作轻慢,又为自己斟上一盅茶汤。
“我没说?要管,我只是有点好奇,能让父子两代?为之迷恋,让新帝不?顾天下?耻笑连日宠幸,那个李太妃——”
汤水注入瓷盅的清冽声里,她抬眸看他,眼波潋滟,“很美?么?”
一声残雨拍檐,房中气息骤然灼热。
谢折扔下?茶盅,起身?过去将贺兰香手里锅柄夺走,一把捞起她,大步走向床榻。
贺兰香摸着谢折下?颏上粗硬的伤疤,波澜不?惊的样子,只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谢折将她放倒在榻,一把抽出她腰间丝绦,眼底翻出急切的红,咬字凶沉,“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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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色的寝衣如水绽开,顺着雪白的肩颈滑落,堆积在腰间,虚掩腰线。
贺兰香伸手抵住那堵压来胸膛,笑意不?达眼底,温温柔柔道:“好将军,别让我等。”
谢折抓住那只酥嫩的手,在掌中细揉慢捏,晦暗双目紧盯着她,看着她的脸道:“是很美?。”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这么美?。
贺兰香眼中媚色如丝,一点点缠绕出去,顺着问:“陛下?便非她不?可么?”
谢折未回答,将她拖拽过去。
贺兰香抬腿,脚掌抵在谢折的腰腹上,眼眸抬起,细盯谢折。
谢折被她盯停了?动作,低眼瞥向腰腹上那只小巧柔弱的脚。
她脚上的肌肤尤为细嫩,雪白中透着粉腻,玲珑脚趾顺直优美?,一看便知从未穿过不?合脚的鞋子,圆润小巧的指甲上涂满了?鲜红的凤仙花汁,肤色便被衬得更加莹润,成了?触则生温的羊脂白玉。
谢折腰腹滚烫,埋在筋骨下?的脉搏一跳一跳,如同他粗沉的呼吸。
“我劝过,陛下?不?听。”他道。
贺兰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看着谢折的眼神都变了?模样,因为她完全没想?过谢折会?主动为李萼说?话,凭他的地位,这点闲事他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李噙露都知道找谢折没用,所?以才把主意打在了?她头上。
时至今日,贺兰香恍然发现?,她除了?知道谢折脾气残暴,童年凄惨以外,他性格里的其?他东西,她都一无所?知。
思?忖间,她的脚被只大掌抓住架在腰侧,人也被拖拽过去,腰腹被摁了?个结实,周身?动弹不?得。
熟悉的危险气息蔓延开来,贺兰香头发颤栗,喉中发出一声轻软的闷哼,沾着哭腔说?:“等等。”
谢折箭在弦上生生勒马,差点憋出一口老血,胸口在极度克制之下?强烈起伏,额上青筋都在为之起舞,咬牙切齿道:“两旬之内,这是你自己说?的。”
贺兰香眼眸湿漉漉地看着他,极为小声,委屈巴巴道:“可你,你都还没有沐浴。”
谢折身?体一僵,摁在她腰腹上的手掌霎时挪开,转脸朝外大声呵斥:“备水!”
贺兰香敛了?衣裳,悄悄窃喜。
她很爱惜自己的身?子,再是两旬之内,她也不?想?伤了?自己,今晚有事相求不?好开口,明日再让他换人算了?,反正都只是要最后那点东西,中间能省则省,挑个那么累人的,她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贺兰香卧下?闭眼,觉得等谢折洗完,她也差不?多睡着了?,她就不?信,这家伙还能丧心病狂到把她搅醒继续。
想?法是很美?好的,只可惜,她算漏了?一件事情。
男女沐浴,所?用的时辰是不?一样的。她若沐浴,起码要提前半个时辰吩咐下?人烧水,水烧好抬来,还要加入香丸鲜花,等香丸化开,花朵泡好,水也稍稍放温,这才要正式下?水,静静泡上三?两炷香,身?心放松。
可某些人呢,两桶冷水径直送来,布帕浸透往身?上粗暴一擦,这澡便算完了?。
贺兰香堪堪阖眼,思?绪尚未清空,房中烛火便赫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她感觉不?对,睁眼想?看是何情况,一股冷热混合的雄性气息便扑面压来。
谢折浑身?水珠未擦,全蹭在了?她的寝衣上,衣料湿透贴身?,冰凉一片,又被肌肤厮磨生热,滚烫如火。
今夜无雨,月光皎洁,清辉穿过窗棂,洒下?一层白霜,窗外的山茶花树随风摇晃,斑驳的阴影摇晃于白霜中,光影重叠。
贺兰香咬紧了?唇,眉头也蹙紧,即便如此依旧不?解难捱,便如同离水挣扎的鱼儿?一般,情不?自禁便紧绷了?腰脊,颈线也随之拉到最长,白腻的下?巴往上,被咬紧的唇瓣时张时合,经过贝齿磋磨,已落一道醒目深痕。
谢折的手落到那张瓷白的脸颊上,指腹小心地触碰红唇上的那道咬痕,几次想?要俯首,都又强忍不?动。
他干脆闭眼,想?象自己是在辽北的雪原上,风在他耳边呼啸,马蹄声踏碎松软绵雪,响亮不?绝,撒蹄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纵情驰骋,放肆奔腾。在他的前路,有等待他的兄弟,还有数不?清的蛮子,他必须快马加鞭,与兄弟们汇合,齐力将那些蛮人赶回老家。他还要挣军功,一点一点爬到领头的位子,他必须变强,只有变强,才能让害死她娘的人付出代?价。
他要前,再前,不?能停,不?能回头。
风声猎猎,雪原漫长,足跑了?有万里之距,雪色尽头赫然裂开一道偌大深涧,漆黑幽深,坠入则死,他头脑发麻,极致的畅快充斥脑中,怒吼一声加快马蹄,精力集中于一线,想?要一举跃过。
“将军!”猛然一声呼唤灌入他耳中。
牢固如山,重达千斤的檀木高?榻险些乍然崩塌,谢折粗喘怒喝:“何事!”
门外声音又响,透着恐惧:“陛下?遇刺,紧急召您入宫,说?是……不?得耽误。”
谢折从鼻子里呼出一大口闷气,平生头次将不?悦显露于色,嗓音沙哑粗粝至极,“知道了?,我这就去。”
他下?榻,捡起地上的衣物,三?两下?套在身?上,革带紧束,一丝不?苟,张腿便要离开。
衣袖却被拽住。
皎白月光下?,榻上女子玉肌生温,遍体绯红昳丽之色,乌发揉乱,喘息点点,抬脸仰视着他,眸中湿润迷离,纤细的腰肢不?由自主抽搐着,连带整个身?躯也跟着微微颤抖,如若雨夜经雨珠拍打过后的梢头梨花。
“再救救李萼。”贺兰香声若游丝,每咬一个字都要蹙一下?眉头,却还努力抬起脸,恳切地看着面前男人,“就当是看在我的面上。”
谢折冷瞥着她,“理由。”
贺兰香轻嗤,歪头瞧着谢折,活似一只意识初萌的小兽,瞧着古怪的人类。
“你们男人互相为对方出生入死不?要理由,我们女人想?帮女人,便非要拿出个理由了??”
她倾去身?子,用脸颊蹭了?下?他的手背,唇瓣浅浅擦过跳跃滚烫的青筋,嗓音软到能捏出水,“好谢折,求你了?。”
谢折呼吸骤然发沉,一把抽回手转身?便走,生怕再待一刻便会?重新上榻,决绝的狠话抵达唇边,变为模糊动摇的三?个字:“我尽力。”
第35章 入宫
脚步声消失在霜白月光里, 似乎沾了主人的秉性?,冰冷又干脆,不带留恋。
房中?余味未消, 玫瑰香气浓郁靡丽,是盛开到极致才会有的馥郁。
贺兰香的腰肢还在微微抽搐, 抓紧被褥的指尖不自禁痉挛,因喘了太久, 双唇干燥,柔软舌尖便自口中探出, 舔舐干燥的唇瓣。
她撑起身体, 艰难张腿下榻, 两腿一步一哆嗦, 仿佛再多走两步,她整个人便会碎了似的。
好不容易走到几案,她端起那盅早已凉透的玫瑰茶汤, 仰面一饮而尽。
嘴角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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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的汤水顺着她的下巴脖颈滑落,带起冰凉连串的颤栗,她抖了下身躯, 汤水汇聚脚踝, 宛若六月絮雨。
喝完水, 丢掉茶盅,她伏在案上?, 大口呼吸喘息,耳朵里是谢折方才不清不楚的三个字:我尽力。
尽力就好,他?的三分力, 足以?抵旁的十分力。
贺兰香如今别的不清楚,对谢折的力气是大有领悟。
睁眼日上?三竿, 王氏在花厅等候多时?。
贺兰香匆忙赶去,着了身杏花白的衣裙,粉黛未施,髻上?只簪了根素簪,一派素雅清淡,格外惹人生怜。
她为王氏斟茶,眉间懊恼:“怪侄媳贪睡,害得婶母多等,往后绝无下次了,细辛春燕两个蠢钝的丫头,竟也不知将我叫醒,好接待婶母。”
王氏笑道:“是我不许她们搅你清梦的,我都听她们说了,你这两日夜间害喜厉害,常常被折腾的一夜难眠,真是苦了你了。”
贺兰香略怔了神?,耳边浮现昨夜木榻咯吱闷响和男子粗沉喘息,斟完茶水,手?不由抚上?酸痛的小腹,轻轻按揉着道:“婶母说的没错,是很能折腾呢。”
王氏宽慰:“初为人母便是如此,尤其刚上?身时?,最是难捱,我当年初怀忠儿便是这样,前两个月,清晨没有一日不曾干呕,还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后来再怀姝儿便好过?许多,不曾害喜,身子也健朗。身边人有说是一回生两回熟的,也有说,是因孩子男女而定的。”
王氏声音低了许多,附耳过?去:“若按后者的说法,我瞧你这样子,想必腹中?定是个男胎。”
贺兰香便笑:“婶母言之过?早,不到临盆,这些哪能说得准。”
王氏点头:“这倒也是,瞧我,单说这些没影儿的,险将正事给忘了。”
贺兰香眼带诧异,看向王氏。
王氏抬了下手?,随行婆子便将一名盘髻布衣的妇人领上?前。
妇人看年纪大约三十上?下,衣着整洁,容貌端正,气度还透着股子恬静,不同?于寻常人等。
“这位是我特地?为你请来的吴娘子,”王氏道,“吴娘子精通医术,尤善妇人内症,郎中?们再是高明,到底不如咱们女人最懂女人,有她在你身边帮衬,我自是放一万个心。”
贺兰香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暗自发紧,面上?笑道:“还是婶母想得周到。话说起来,前两日侄媳历来用惯的府医告假还乡,侄媳正愁到哪再寻个牢靠的,不想今日婶母便替我了结这桩心事,想来也是缘分所在,多亏有婶母替我打算,侄媳多谢婶母。”
说着便已起身行礼。
王氏忙搀住她:“瞧瞧客气的,能帮到你,婶母也高兴,正好我也想知道你腹中?孩儿如何,不如现在便有劳吴娘子上?前,给你——”
贺兰香一把握住了王氏的手?,转脸扫了一圈道:“怪了,我道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姝儿妹妹今日怎没同?婶母一同?前来?”
说到谢姝,王氏脸色立刻便沉了下去,“快别提她了,正忙着在祠堂抄书呢,女诫不抄完一百遍,别想再出家门一步。”
贺兰香面露疑惑,眼带询问。
王氏叹气:“要?她抄书都是便宜她了,好大个姑娘,不知给爹娘分忧,整日惯会添乱,翠玉山那是什?么地?方,是她能擅自闯入的吗?还呼朋引伴带上?一大堆的闺秀,但凡其中?一个有点闪失,她该如何给人家中?交代?还搬出她舅舅当过?路符,一个不好,两家都要?被她牵连。”
贺兰香讶异一声,随即道:“婶母有所不知,那日我也在场,起因是我觉得天热烦闷,便问妹妹可有什?么凉快的好去处,妹妹由此说到了翠玉山。我初来乍到,不知翠玉山乃为皇室别宫所在,遂提议去那。妹妹是为了我才铤而走险,理应由我担责才对,婶母到家切莫再要?罚她,剩下多少遍女诫,我来替她抄写便是。”
贺兰香越说越是哽咽,说到后面,竟滚下一行泪来。
王氏忙用帕子给她擦泪,笑道:“幸亏姝儿不在,否则啊,里里外外,你们姊妹情深,坏人都让我给当了。快别哭了,当心伤着身子,放心,你都亲自求情了,婶母我还好意思?再罚她吗?”
贺兰香破涕为笑:“多谢婶母。”
场面祥和,一派安然。
无人想起,方才王氏,本是打算让吴娘子给贺兰香当场诊脉的。
亥时?,夜色深沉,灯火摇晃,夜空乌云游走不停,月色忽暗忽明。
贺兰香在房中?来回踱步,没心思?烹茶制香,更没心思?上?榻睡觉,神?情在灯影中?显得焦躁异常,潋滟生媚的眼眸也盛满慌张。
忽然,门被推开。
贺兰香连忙转身,抬眼见是细辛,表情立马失望下去。
细辛关好门,走向她,“奴婢打听过?了,行刺之人至今还未俘获,将军今晚应当不会回来了。”
贺兰香怒极生笑,艳绝的容颜因神?情扭曲而更妩媚近妖,“今晚不能俘获今晚便不回来,若是一辈子不俘获,他?谢折便永远不出皇宫的大门了吗?真是新帝养的一条好狗,我都要?为之动容流泪了。”
细辛少见她如此失控模样,也跟着发起慌,只好强作安慰:“主子冷静,兴许,兴许咱们还能想到其他?遮掩的办法呢?”
“还能怎么遮掩!”
贺兰香指着墙壁,强行压低声音,“那吴娘子此刻便住在离我不过?三丈远的隔壁,明日开始便是早晚两次请脉,我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三根手?指头一搭上?来,我这么久以?来所有的机关算尽,全?都成了无用之功!”
谢折兴许能有办法,实在不行,让他?随便找个理由把吴娘子赶回王氏那里未尝不可,反正坏人都能要?他?当,她贺兰香在明面上?摘的干干净净,谁也怀疑不到她头上?。
可偏偏的,谢折就是不在。
这时?,叩门声传来,房中?倏然静下,贺兰香望向房门,口吻警惕,“什?么人?”
“妾身吴氏见过?夫人,听闻夫人夜间难眠,妾身特地?为夫人炖了盅安神?养胎的补汤,望夫人趁热服下。”
贺兰香阖眼长?舒口气,启唇吩咐:“开门。”
门开瞬间,她睁开眼眸,面上?便已是一副温和可亲的神?态。
吴娘子进门,将补汤放下,福身便要?告退。
贺兰香道声且慢,步伐柔款,走到吴娘子跟前,柔荑轻抬,往对方手?里塞了把金瓜子,温声道:“三更半夜,辛苦姐姐为我操劳,以?后日子漫长?,有劳姐姐对我多加照拂。”
吴娘子却不动声色地?将金瓜子又反掖回她手?中?,道:“夫人言重,妾身受命而来,本就将夫人安康视为重任,保重夫人贵体,是妾身分内的职责。”
贺兰香噙笑点头,没再动作。
待门合上?,她将金瓜子随手?扔了满地?,响声清冽,脆如珠玉落地?。
她走到镜前,顺手?摸起根金簪挽发,看着镜中?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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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冷冷吩咐:“命人套车,我要?进宫,就现在。”
两个丫鬟惊诧不已,但不敢多言,便按照吩咐去做,让底下人赶紧套车。
未过?三炷香,马车驶出聚贤坊,沿御街一路前行,披星戴月,直奔皇宫。
朱雀门下,内外把守森严,火把缭绕通明,照见盔甲上?的森冷兽纹。
马蹄声至,众守卫行礼齐呼:“见过?将军!”
谢折眸光锐利,扫向周遭,“怎么样了。”
宫门校尉摇头,愁眉苦脸,“回将军,未见异样。”
整整一天一夜下来,京城都快被翻出个底朝天,但就是不见可疑贼影,谢折怀疑刺客根本就没有跑出皇城,便命手?下严守各道城门,不信抓不到人。
偏事情还真就这么古怪,一天一夜下来,连只往外飞的苍蝇都没能发现一只。
“继续严守,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出皇城。”谢折拧眉吩咐。
“是,属下遵命!”
谢折调动马头,准备再去巡看玄武门,刚要?甩缰,身后车毂声便至,一道高声赫然响起:“护国公夫人听闻陛下抱恙,自请入宫侍疾,恳请放行!”
谢折冷硬的脸上?顷刻出现一丝裂痕,他?眸色一暗,毫不犹豫地?驾马迎去,到了马车前纵身跃下马背,扯开随行护卫,上?车一把掀开锦帘,口吻不善:“你来这干什?么?”
车厢里,烛火晕出灯罩,光线柔美,水波般起伏在美人的脸上?,映出一张含情带媚的芙蓉玉面。
贺兰香巧笑倩兮,当着车外无数守卫的面,略倾上?身,看着谢折的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黏软缠绵地?说:“想你想得睡不着,来看看你,不允许么。”
第36章 侍疾
咫尺之间, 呼吸混合,女子身上的甜媚体香与森冷寒甲散发的阴凉杀气碰撞交融,如烈火燃冰, 既冷又热。
贺兰香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谢折,眼?波流转间, 眼?神?像带了?柔软的钩子,一点点将人往眼?里拖拽。
四目相?对, 谢折闻着她身上的甜香气味,心神?瞬间被勾到了昨日夜里。
神魂颠倒, 欲生, 欲死。
那是只有她能给他的滋味。
谢折呼吸蓦然开始粗沉, 眼?神?暗到可怖, 死盯贺兰香,声音更加冰冷不近人情:“回答我,来这干什?么。”
灯火轻晃, 贺兰香轻嗤,温言媚语自口中飘出,“都?说了?想你想得睡不着, 所以来看看你, 不相?信啊。”
谢折的脸直接沉了?。
贺兰香软哼一声, 像被折了?兴致似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无?聊扶了?下发髻,“王氏往我身边安插了?个医女,明日开始早晚两次平安脉, 我害怕了?,所以来找你拿拿主意。”
谢折的神?情缓和不少, 但面上的冷漠未曾削减,瞥着眼?前千娇百媚的女子,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会解决,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回去?”贺兰香不以为然,看着他,“回去了?,若隔三差五再?出些状况,我再?如今晚这般,现想法子找你么?”
谢折眉心一跳,不耐之色已显,“那你想怎样?”
贺兰香面带无?辜,眼?里是含有童稚气的委屈,“方才将军没听见么?妾身担忧陛下龙体,专程来给陛下侍疾,有劳将军通融,放妾身入宫。”
谢折冷哼,“想都?别想。”
他扭头?欲要离开,腰前革带却?冷不丁被一根软白的纤细玉指勾住。
谢折垂眸,看向那根手指。
就在昨晚,这只手还紧攀在他后背,鲜红的指甲掐入他的肌肉中,力度时?重?时?轻,时?缓时?急,给他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他视线上移,对视上贺兰香。
贺兰香也不言语,看着他的眼?睛,泫然欲泣的可怜神?情,娇嫩指腹摩挲革带上的粗糙纹路,顺着一点点往上探寻,在他胸膛前的冷甲上缓慢游走,若即若离。
她在撒娇。
谢折一把抓住她的手,粗糙掌心贴上羊脂玉肌的瞬间,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口吻冷淡,“皇宫里面有多危险,难道还用我提醒你吗。”
“可,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贺兰香顺势反握住他的手,指甲轻轻剐蹭着他手上的青筋,如若蜻蜓点水,鸟羽轻拂。
谢折视若无?物?:“那又如何。”
贺兰香一脸坦诚,理所应当地道:“有你谢将军在,我能有什?么危险,谁敢对我下手?”
她的眼?波一圈圈在他眼?角眉梢上绕着,忽然轻嗤一声,眯了?眼?眸,探究的目光围上谢折,“我知道了?,谢折,你是不是——”
“怕我借侍疾的名头?,勾引小皇帝,傍上更大的靠山,然后一脚把你踹了??”
谢折额上青筋一震,猛地甩开她的手,抽身下车,面朝宫门大喝一声:“传我命令!放行!”
锦帘垂下,车厢中灯火依旧,葳蕤祥和。
贺兰香控制不住地想笑。
她发现激将法这套,对年轻男人永远格外?好用。
什?么恶狼凶犬,说白了?,不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愣头?青。
车外?,伴随一声巨响,朱雀门侧门大开,车毂声滚滚响起。
长明宫。
鲛绡浮动,隔绝殿中内外?,外?殿宫灯通明,内殿幽暗寂静,明暗泾渭分明。
鲛绡两边,鹤形御炉引颈吐烟,烟气上升成雾,盘绕在藻井之中,散播在细密的龙形斗拱间,最终汇聚于最中心顶心明镜的二十八星宿图上。
一声咳嗽乍然响起,震碎烟气,响彻殿宇。
宦官俯首入殿,跪在帐外?伏地叩首:“回陛下,护国公夫人贺兰氏,自请侍疾,在外?觐见。”
咳嗽声响亮震耳,过了?许久方缓下,沙哑虚弱的少年声音伴随喘息,缓慢自帐后流出:“让她进来。”
宦官退下传唤,少顷过去,殿门便出现一道袅娜窈窕的身姿。
贺兰香身着一袭雅致的山水青,发髻未有过多珠玉点缀,只用简单一套点翠头?面,衬托出不少端庄气韵。
她缓慢步入殿门,进外?殿,面朝绡帐福身行礼:“妾身贺兰香,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此?时?已近子时?,夏侯瑞身上负伤,又被咳嗽折磨得彻夜难眠,声音虚弱至极,倦气难掩,“平身罢,难为你身怀有孕还牵挂于朕,特地入宫侍疾。”
贺兰香不着急起身,口吻恳切充满关怀,“陛下言重?,妾身出身卑微,若非陛下垂怜,恐早已处境艰难,陛下于妾身与妾身腹中孩儿?而言,皆有再?造之恩,如今陛下龙体微为抱恙,妾身能为陛下侍疾,是妾身与孩子的福气。”
夏侯瑞轻嗤一声,听不出个喜乐,动作勾起咳嗽,一阵咳嗽完,气若游丝地道:“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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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来人,赐座。”
金口一开,立刻有宫人搬来一把红漆描金卐字纹团花靠背椅,送到贺兰香身侧。
贺兰香叩谢圣恩,起身正欲落座,宦官便又小跑而来,通禀道:“回陛下,大将军谢折在外?觐见。”
夏侯瑞的语气顷刻开怀不少,“哦?长源来见朕,那想必是抓到刺客了?,快快让他进来。”
贺兰香听在耳朵里,心里止不住发出冷笑。
她没想到,姓谢的竟然还真担心她会勾引夏侯瑞。
可惜了?,她对阴晴不定的病秧子没多少兴趣。
贺兰香敛衽收袖,轻款落座,视线扫向殿门。
仅是弹指须臾,她的眼?睛便对上一双熟悉的阴沉黑眸。
贺兰香笑了?下,神?情比灯火温软,起身冲人福身:“好巧,弟媳见过大哥。”
“大哥”二字一出,谢折的瞳仁骤然缩了?下子,直勾勾盯着贺兰香,眼?底凶戾翻涌。
同一个人。
方才在马车上用手指勾他革带,冲他撒娇,现在自称弟媳,唤他大哥。
真有她的。
两道视线相?撞又错开,溅出火星无?数,隐在看似平静的氛围里,硝烟气息无?声蔓延。
“臣谢折,见过陛下。”谢折径直略过了?贺兰香,走到帐前行礼。
“平身平身,”夏侯瑞边咳嗽边说,“是刺客抓到了?吗?朕就知道,还得是朕的大将军,宿卫军那帮子草包,哪比得上你半根手指头?,来人,赏——”
谢折沉声道:“臣无?能,至今未能查出刺客踪迹。”
殿中倏然静下,久久无?声。
帐后再?度传出咳嗽,夏侯瑞吐字艰难,“无?妨,无?妨,慢慢来,急不得。”
谢折:“臣此?番前来,是想问陛下,昨夜您与刺客交手,可还记得对方体貌音容,臣也好一一排查,再?作搜寻。”
夏侯瑞沉吟片刻,道:“朕记得,他出招很快,上来便是冲朕性命来的,好在朕及时?醒来,让他那本该落在朕心口的一刀,落在了?朕的胳膊上。朕忍痛拔出枕旁的天子剑,照他挥了?一下,他吃痛一声,听声音很是年轻,之后便跳窗而逃,不见下落。”
谢折眉头?略拧,继续问:“那陛下可还记得,刺客所跳出的,是哪个方向的窗户?”
帝王寝宫各窗皆有重?兵巡守,出哪个方向的窗子,便只能顺那个方向躲藏逃跑,若绕路,必会引起各方守卫的共同注意,加大逃跑难度。
这回的咳嗽声比先前加起来都?响,仿佛要将五脏六腑一并咳出,待咳嗽声停下,殿中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针落有声。
贺兰香坐在椅子上,不由感到毛骨悚然,心道不会就这么驾崩了?吧。
思绪未落,夏侯瑞的声音随即便来:“朕记得是……西,西窗。”
谢折旋即低问部下:“昨夜值守西华门的校尉是哪一个。”
“回将军,是……门下省散侍王元璟。”
谢折沉吟一二,当机立断,“立刻将其传唤入宫,本将要亲自审问。”
话音刚落,殿外?便响起道威武高喝——“不必有劳谢大将军,王某教子无?方,巡视当夜竟防守不利招致刺客潜入宫廷暗害圣上,子不教父之过,王某代替犬子前来领罪!”
声音中气太足,震人耳廓,贺兰香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头?,倾眸望向殿门。
殿门外?,宦官俯首拦人,瑟瑟发抖,“天子寝宫,无?诏不得擅闯,王大人莫要为难则个。”
王延臣一脚将人踹至两丈开外?,大步迈入殿门。
宫灯下,男子年近五十,两鬓斑白,剑眉星目,身着一袭紫袍,华贵逼人,衣袍袖口烫金,图案骇人可怖,乃是主杀伐的神?兽白虎。
灯火照耀中,虎纹栩栩如生,虎目大瞪,血口大张,正对谢折胸盔上的辽北狼头?军徽。
虎狼相?对,势如水火。
贺兰香隐隐嗅到股血腥杀戮之气,仿佛下一刻便要剑拔弩张。
她有点坐不住,但站是坚决不能站的,她现在恨不得自己原地隐形谁也看不见她才好。有热闹看是很不错的,可也要分下场地。
就在她惴惴不安,即将掌心冒汗之时?,她的面前蓦然出现一抹高大的背影,将她挡了?个严实?。
谢折挡住了?她。
第37章 太妃
“王大人身?为?禁军提督, 知法犯法,难道不记得非诏强闯帝寝是何罪名?”
谢折声音冰冷,凌厉毕露。
王延臣冷笑一声, 朝鲛绡帐撂袖行礼,“臣王延臣, 见过陛下。”
夏侯瑞咳嗽不停,随时都能断气一样?, 艰难异常地道:“王……王爱卿免礼。”
“谢陛下。”
王延臣平身?,面朝绡帐, 余光冷瞥谢折, “臣昨日巡访京畿不在城内, 今夜归来方知城中大事发生, 幸而陛下龙体无虞,否则臣万死难辞其咎。”
夏侯瑞虚弱道:“王爱卿说哪里话,此事非你?之过, 是刺客胆大包天,与你?无关。”
王延臣拱手,“臣身?为?宿卫军提督, 监管不利方使此事发生, 臣愿自?罚三年俸禄, 以?儆效尤,今后再拨两倍人手严守各道城门, 从?此杜绝昨日之事,望陛下恩准。”
声音铿钪有力,无形中自?有一番正气。
但还没等到?回应, 他就忽然话锋一转,正气化为?凉气, 目光烈烈,直刺谢折:“也请陛下作证,臣就站在这,臣想问谢将军一句,依谢将军方才之言,不知谢将军要将我王延臣从?何开始审问?”
谢折身?后,贺兰香攥紧了手,掌心沁出细汗。
就在刚刚,她还以?为?这气焰嚣张之人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现在看,能伙同萧怀信一举端翻前朝的,能是什么莽夫。
他从?进来开始,三言两语便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又?三言两语将如此疏忽大罪,用三年俸禄一笔带过,现在又?本末倒置,开始对谢折反将一军,问他还有什么要审问的。
审不审,结果?都在这了,问多了,反倒显得?谢折自?取其辱。
贺兰香鬼使神差地,竟将指尖伸到?谢折掌心,轻轻勾写出一个“勿”字。
谢折的掌心微为?蜷缩一下,明显领略到?她的意思。
他的眼神从?王延臣身?上略过,直接朝绡帐拱手,“回陛下,内廷之事本非臣职务所在,王提督掌管宿卫军,熟悉宫闱各路,想来无人比他更懂刺客藏匿方向,不如就由陛下做主?,将此事正式移交于王提督查办。”
王延臣目露惊愕,脸瞬间便黑了下去?。
绡帐后,夏侯瑞一番用力咳嗽,咳完虚弱笑道:“长源言之有理,朕准——”
王延臣上前一步:“陛下三思!”
未等他说出后话,谢折道:“莫非王提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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