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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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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过后, 又逢清秋。

    郎迟谙走出戏班,昨日她们刚结束一轮乌倰国内的巡演,回到清禧镇已是舟车劳顿, 各自回了房直接歇下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趴着。此次巡演由于耗时不长, 戏班里干脆没有留人,全员出动,于是这会儿躺在床上起不来的人里头还包括棠声班的厨子。

    郎迟谙安安静静躺了一夜,彻夜未眠。窗户她开了半晌, 一抬眼便能瞧见窗外的天。天空蒙蒙亮之际, 郎迟谙悄无声息地起床,离开棠声班给这群累到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弹的人买早点去。

    清晨阳光熹微,又值秋日,太阳都少了几许暖意。清禧镇内栽着许多银杏树,如今一片片金黄的小扇点缀枝头, 大风过后当头淋了一场金灿灿的雨。

    郎迟谙早已将清禧镇摸了个底透, 走过两条街来到了棠声班每位成员赞不绝口的早点铺子。她来得已然算早, 但铺子前依旧排了条短短的队伍, 郎迟谙耐心等待轮到自己, 报出已经在心里盘旋许久的餐量。

    “大单啊, ”老板笑道,“郎姑娘这是给整个棠声班买的?”

    郎迟谙虽然待在清禧镇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多, 但已足够让清禧镇许多人认识了, 哪怕她不呆在镇上声名显赫的棠声班, 光她自己就足够耀眼夺目。

    郎迟谙点了点头, 轻轻嗯了一声,让出去站在旁边等。

    头顶好似有什么东西, 她抬手一拂,摘下了一枚银杏叶。

    在世人眼中,银杏常意味着长生。

    只是这个词,和郎迟谙多半是没有什么关联的。

    她今日出人意料的安静,要是让戏班的姐妹们看到,指定要大呼小叫一阵。不过其余人可就看不出这些,老板同老板娘手脚麻利地将早点打包好,两大包交到了郎迟谙的手里,郎迟谙单手提着好像提一枚轻飘飘的叶子,毫不费力。

    她今天走的这条道来回路上都会经过绪以灼租赁的小院,她来时没看到人,回时发现院门开了,绪以灼正在扫院外的落叶。

    郎迟谙随口道了声好。

    绪以灼应了一声,等郎迟谙走后,她将扫帚往边上一搁。秋风不歇,银杏叶子止不住地掉,刚扫出一片空地又有新的落叶落上。

    绪以灼知晓郎迟谙今日为何会有此异样。

    今日又逢郎迟谙生辰,她正式来到了二十一岁,距离命定的死劫只剩下九个月又七天。

    郎迟谙回到棠声班后,将早点一一分发出去,却发完就走,有意避开棠声班的人,免得待久了被人发现异样。送完最后一份后她回到自己的院子,不像刚住进来那会儿,她还不知道自己一个月后会彻底决定留在这里,只把这间小院当做一个临时居所,什么也不添置,不去变动自然也不用多加收拾。

    此时院中其余的空房也被她收拾干净,卧房的摆设更是按照自己的喜好移动过。郎迟谙嫌弃院里空空荡荡,唯有一口石井,在去年秋天从他处移植了一棵桂花树到井边。

    院子很小,桂树的枝干铺了小半的天空。郎迟谙坐在阶下,抬手有桂花飞到手中。

    深秋将过,桂花也会随之凋零殆尽,来年入秋又会再开。

    但是来年秋天,她又会在哪?

    郎迟谙呼吸稍滞,每每思及此,她都好像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咙。

    在姑姑逝世后,她度过了无比迷茫的一段时光。她走遍明虚域寻找破除死劫之法,好似是在想方设法求生,但她知晓自己内心无比麻木,只是木偶一般继续着姑姑生前在做的事。她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也未打心里相信姑姑算得的天机。

    直到现在。

    郎迟谙开始相信宿命。

    因为她不想死了。

    桂花攥在手心里,能实打实感觉到自己握住了什么东西,而不是万事如风如雾一般虚幻无迹。

    郎迟谙脑子乱糟糟的,她还没有想明白自己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此刻想要活下去。

    手顿然一松,缺了瓣的桂花落在泥土里。

    可是,时间已然只剩下九个月,她仍未看到那命定之劫的征兆。

    回到清禧镇后的第二日,白落棠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下床一触地,两条腿上传来的酥酥软软的感受就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不得了,这次巡演和以前相较已然算得上轻松,她不过躺了一日便觉得浑身骨头好似都躺松了,莫非真是开始老了?

    年方三十的白班主决定都出去活动活动。

    洗漱后先去厨房找些吃的填填肚子,班主最大的特权就是可以让厨子为她开小灶。厨子一边下面一边同白落棠聊天,白落棠一下子就抓取到了最重要的消息。

    “来了支沙漠那头的商队?”白落棠重复了一遍厨师的话。

    “是呢,”厨师抄着筷子把面往碗里挑,“这支商队还没停留过几座城市,好东西还没全被买走。他们据说会在清禧镇停上一天——哦,就是今日,班主要是有兴趣的话可得赶早!”

    这世间谁不知道除了离断江对面流过来的,就属沙漠另一头的货物最为稀罕。清禧镇并不是座商业发达的镇子,那商队只停留一日,想来也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耽搁,这可是几年都遇不上一次的好机会。

    白落棠立时心动了,就算买不起,看看也不吃亏不是?

    手中的番茄鸡蛋面一下子不香了,白落棠三两口一碗面下肚。她醒来的时候就是中午,这会儿忙不迭要去看看那支商队。

    眼看着大门就在前面,白班主脚步忽地一拐,拐去了郎迟谙的院子。郎迟谙不像她们这些懒虫,早就醒了,这会儿正在拾掉落的桂花做香囊。

    不愧是武功盖世的前游侠,就是自律!

    白落棠上前抓住郎迟谙就往外走,郎迟谙一头雾水:“怎么了,找我去练琵琶?”

    郎迟谙已经在白落棠手底下练了两年琵琶。

    白落棠作为乌倰国数一数二的琵琶大家,自然眼高于顶,哪怕她没少夸过郎迟谙的天赋,也足足用了两年才勉勉强强承认郎迟谙算是出师。勉强出师的郎迟谙,时不时就要被严格的师傅抓走练习。

    但今日并非如此。

    “带你去看些好玩的东西!”白班主声音轻快。

    郎迟谙也没细问,循白班主的意保留了一分神秘感。

    白落棠早就从厨子那儿问清了商队下榻何处,一路快步走到商队所在的客栈。客栈的一二层作酒楼之用,店家特地给商队清出了一块地方让他们兜售货物,显然也是知道沙漠那头来的商队多能揽客。

    琳琅满目的货物置于桌上,几张被充作柜台拼起来的桌子被慕名而言的镇民围得水泄不通。

    白落棠拍了拍郎迟谙的肩膀,豪气道:“想要什么和班主说,班主给你买!”

    郎迟谙干得多要得少,在戏班里一待什么匪徒强盗都不怕,又对钱财毫无兴趣,涨工资也不要,整得白落棠都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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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此机会,刚好给郎迟谙添些稀罕物件。

    白班主在清禧镇可是大户,此刻揣着鼓鼓囊囊的荷包很是自信。

    商队运送的无非是丝绸首饰一类成本低利润高的东西,在郎迟谙这儿还没吃的有吸引力,不过白班主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分开人群上前看看。一眼扫到的就是布匹,用的是阳属沙漠西端没有的工艺,花纹仿佛浮在布料上,动时纹样好似活了过来。

    郎迟谙想起回程时编剧变出了新戏,路上反正无事可做,就顺势排了排,等休息几日后就会在清禧镇试演试水,这布匹倒是很适合用来做这部以神仙精怪为题材的新戏戏服。

    郎迟谙将那布匹选上,对白落棠简短道:“能做戏服。”

    她一提点,白落棠就意识到这布料在戏台上效果确实很好。

    买下三匹布后荷包就空了大半,白落棠推了推郎迟谙:“给你自己也选一件。”

    郎迟谙只好再去看看其他展柜。

    布匹旁边是香料,香料旁边是首饰,首饰里头,混进去了一件格格不入的东西。

    郎迟谙怔住。

    商家一直关注着这个一指就带走了三匹布的大客户,看见她目光落在何处后,立刻介绍道:“这面镜子的做工虽然比不上边上的珠钗首饰,但可是件不折不扣的古物,是从一艘沉船里淘出来的,要不是没人鉴得出这是哪国哪朝的物什,还不会放在这儿卖呢!”

    商家不遗余力地推销道:“这镜子只卖一两金子,要是哪天把它来历弄清了,价格说不准能翻个百倍!”

    白班主震惊了,一两金子买一面光秃秃的镜子,你抢钱呢?

    郎迟谙好似也被这价格震住了。

    而她所想,却与身边人截然不同。

    何止是百倍……哪怕千倍万倍,也抵不上这面镜子的价值。

    因它而死的人足以筑就尸山血海,那些亡魂可能想到,往世镜最后竟然就卖了一两金子?

    藏有破妄镜的玄玉仙宗自然有着对其余黄泉镜碎片的记载,是以郎迟谙才能认出这就是下落不明数百年,传言中流落到了东大陆的往世镜。

    没想到这传言竟然所言非虚,往世镜当真在东大陆,还正巧被她遇见了!

    在周边人都被这“破镜子”的价格震撼得说不出话的时候,郎迟谙直接扔了块不知有多少,总之绝对超出一两的黄金过去,强压心中激动,故作淡然道:“我买了,包起来吧。”

    白落棠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郎迟谙。

    商家确定这是块真金子后,不由也迷糊了,难道这面镜子当真大有来历,是他们请的那些鉴宝师具为酒囊饭袋,愣是没鉴出来?

    任商家心中如何千回百转,卖出去的东西没有反悔的道理,他飞快找了块锦帕将铜镜包起。那块黄金的分量也称出来了,足有五两重:“您看多出来的我们是切下来还您,还是……”

    郎迟谙只嫌麻烦,她只想尽快去无人的地方动用往世镜。传说中往世镜可视人过去未来,也许这就是她度过死劫的契机!

    “桌上那些布匹我都要了,这块金子足够了吧?”郎迟谙道,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摆出来的并非商队这次带来的全部布匹,现下桌上也就七匹,自然是够了,甚至还有余:“那我们找您的钱,您看看是用金子还是银子……”

    “不用了。”郎迟谙没工夫在废话下去,拿了镜子就往外走。

    白落棠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追出门去,商队的伙计又抱上布匹追上她。她踏出门,只见郎迟谙已然在长街的尽头。

    侠客的轻功就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白落棠大喊:“郎迟谙你疯啦?”

    买这玩意儿?还有你哪来的黄金啊!

    郎迟谙好似没有听见,飞快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白落棠扭头看见抱着布匹堵住门,唯恐她反悔回去要找银的伙计,只觉得自己能被郎迟谙气得昏过去。

    她知道五两金子是多少吗,这是哪家出来的大小姐啊!

    郎迟谙确实没有听见白落棠的话。

    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往世镜,甚至等不及回到棠声班,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后,摊开锦帕直接并起二指,将许久未曾动用的灵力注入往世镜中。

    镜面影像飞快闪过,直至稳定地呈现出郎迟谙心中所求。

    郎迟谙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镜面,甚至没有感觉到体内灵力眨眼间就空了一半,天上忽地乌云密布,劫雷在云间闪现。

    一艘精美绝伦的船只,出现在郎迟谙眼前。在看到它的一瞬间,郎迟谙脑袋里忽地多出许多往世镜传达的信息。

    “登墟之船……”郎迟谙喃喃,她曾偶然听闻过登墟之船的传说,但从没有人记载过,这艘船竟然还能穿越时间!

    “是了,只要我通过它跨过死劫的那一日,死劫不就不会来临?”郎迟谙握住往世镜的双手不住发颤。

    她简直无法想象,姑姑的多年所求,与她这些年的寻觅,竟然会在今日如愿!

    郎迟谙迫不及待地就要翻找空间法器,里面有一件法器连接着玄玉仙宗的藏书阁。

    然而,往世镜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在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时,郎迟谙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往世镜上,“聊琴”单手持剑,剑尖直指她的咽喉。镜中不曾出现过郎迟谙的身影,她好似以镜为眼,死死盯着“聊琴”。

    哪怕隔着一层镜面,郎迟谙也感觉到了“聊琴”身上浓郁的杀气。

    “你是谁?”耳畔响起的声音好似是她亲口所言。

    镜中“聊琴”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传来,但三个字直接印在了郎迟谙脑海中。

    ——绪以灼。

    所有影像一瞬消散,郎迟谙灵力蓦地被尽数抽空,天雷落下,郎迟谙狼狈避让,堪堪未被波及。

    天道未要她性命,她不该死在今日。

    但天道降下了警告。

    与郎迟谙一墙之隔的银杏树被天雷击中,枝叶飞溅,象征长生的银杏叶四分五裂,整颗树木转瞬燃起熊熊大火。

    不知何时,天地间已一片昏暗,火树竟成了此间唯一亮色。

    有人在惊恐地尖叫:“着火了!”

    杂乱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人们奔走相告火情,四处组织人从水缸里挑水过来救火。而距离着火点最近的郎迟谙却一动不动,好似全然看不见火焰快要烧过墙,火光映得她眼眸通红。

    终于追上来的白落棠看见这一幕,魂都要吓去半条,忙用力把郎迟谙拉走:“你怎么就傻站在这!”

    郎迟谙忽地扭头看向白落棠。

    白落棠声音瞬间止住,她看不懂郎迟谙的目光,只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直上骨髓的恐惧。

    “聊琴在哪?”郎迟谙问。

    第 2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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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雷过后, 暴雨滂沱。

    乌云间仍时不时有电光闪过,闷雷声、尖叫声、纷乱的脚步、枝叶在烈火中的噼啪作响混杂在一处。清禧镇多是木制建筑,一处起火弄不好就要牵连一大片,听到动静的镇民纷纷跑到事发地,有的躲在边上看着昏暗中一株火树提心吊胆, 有的已经提了水桶过来救火。

    没人留意到有人反方向而行掉头离去,白落棠找住在附近熟识的乡亲借了一把伞,匆匆忙忙追上郎迟谙。

    方才还是朗朗晴空,不知怎的突然间下起这般大的雨来, 随暴雨一起来的还有大风。白落棠艰难顶着风撑开伞, 用伞面遮挡被风刮过来的雨点, 伞沿下只见郎迟谙被风吹得凌乱飞舞的长发。

    郎迟谙走得极快,好似丝毫感觉不到灵力被抽空后的虚弱, 与经脉仿若要被撕裂的痛感。白落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郎迟谙现在情况极不对劲, 唯恐她在这暴雨天遇到什么危险, 想要喊她慢点走, 然而声音尽数被搅碎在风声雨声里。

    清禧镇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郎迟谙早已熟稔于心。

    她飞快在街巷间穿行,没多久就来到“聊琴”租赁的小院前。只见没有锁好的院门被大风刮开, 好似两片残叶前后摇晃, 院中几株桂花树枝上繁花被卷出门外, 只留一地残花败叶。

    “清禧镇许久未有这般大的风。”白落棠喃喃道, “也不在夏季, 当真稀奇。”

    郎迟谙已然闯进院中去。

    绪以灼租赁的不过是间一进小院, 搬进去后屋里也没再添什么家具,可谓一览无余。郎迟谙扫过一面,便知晓已然人去楼空。

    白落棠此刻终于找到空档说话,搁下伞拧了拧郎迟谙已然湿透的长发,一掐就是一把水下来:“怎的这般慌张,你若有急事找聊姑娘,我们慢慢来慢慢等就是。”

    “她已经走了。”郎迟谙道。

    白落棠怔住。

    先前那些分明存在,却硬是被自己忽略过去的异样,一瞬间尽数浮现在眼前。

    郎迟谙忽地明白了在修士被严格限制、是以没有几个修士愿意深入的东大陆,怎么这么巧自己身边就冒出一个修为不低于她的修士来,也明白了绪以灼的行动轨迹为何与她重合,她走绪以灼走,她停绪以灼也留了下来。更明白自己身边为何总会出现绪以灼的身影,她原先因此完全没对绪以灼起过疑心,哪想到人家是玩了个灯下黑。

    只怕她动用往世镜的时候,绪以灼就在边上看着,现在哪还会再出现呢?

    郎迟谙脸上的表情愈发冷凝。

    愤怒到极致后,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真可笑,她竟然因为与绪以灼的频繁来往将她视为了朋友,殊不知对方接近她是为了来杀她的。

    郎迟谙在心中,又念了一遍那个她在往世镜中得到的名字。

    她从未听闻过西大陆有这么一号人,她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为何要来杀她?

    郎迟谙想从往世镜中得到答案,然而她已经再也抽调不出一丝灵力。在镜中影像寂灭之时,她同时感觉到天道对它下了什么禁制,想来是不愿她再窥视天机。没有灵力,郎迟谙就想放出神识去探寻绪以灼的踪迹,可寻常修士做不到将形神完全分离,郎迟谙在放出神识的时候,因灵力枯竭而受创的经脉再度传来此刻的疼痛,远胜先前。

    郎迟谙原先扶着门框的手在上面抓出了道道白痕。

    白落棠只见她脸色骤然惨白,却不知是何缘由,只能慌忙地掺住她。而郎迟谙强行外放神识,神识确实成功延伸了出去,然而神识刚出小院范围的时候,天上忽地又降下一道雷来,将屋瓦披得粉碎。

    “小心!”瓦片飞溅,白落棠心神俱颤,双手揽着郎迟谙将她拖到屋檐下。

    神识猝然收回,魂魄顿时受了反噬,郎迟谙闷哼一声,抓着白落棠的手臂冷汗直流。

    天道,果是不愿让她度过死劫。

    那自她幼时便潜伏在身后的死劫,总算是在今日露出了獠牙。

    在看见往世镜中那一幕后,郎迟谙神经本就紧绷到了极点,如今心中不甘犹盛,终于咳出一口血,昏厥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看见了白落棠惊惶的眼。但她却觉得除了白落棠之外,还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郎迟谙的感觉没有错。

    绪以灼就站在一边的屋顶上,手提可以完全隐匿气息与身形的八角宫灯,滴雨不沾身。

    她确实一直跟在郎迟谙身侧,她巧获往世镜的时候,绪以灼藏身在围观的人群中,她动用往世镜的时候,绪以灼就坐在一边的围墙上,在之后郎迟谙找来自己的院落后种种举动,绪以灼也尽数看在眼里。

    先前和谐安逸的假象在往世镜现身的那一刻终于被撕裂。白落棠抱起郎迟谙慌张地往医馆跑去,绪以灼没有再看院落,也没有跟上她们,而是仰头看见雷光涌动的劫云。

    在郎迟谙此生的前二十一,天道可谓对她优待至极,给予了她高贵的出身,又给了一个作为当世最强者的姑姑带她远离了需要承担的家族责任。她修行一路顺风顺水,前期干脆没有雷劫,后来直至大乘期也只是随便劈个不痛不痒的几下了事。这二十一年里,若非要说郎迟谙受过什么挫折,唯有郎错的死。

    在其余事上,天道对郎迟谙极尽宽容,然而当她要触碰到与自己死劫有关的一切后,天道却不允许她违背一降生就已定下的命数。

    还有九个月。

    绪以灼心想,等郎迟谙这次醒来,应该就会着手查找登墟之船的位置。她既然出身玄玉仙宗,又有着那样的身份,得到这些信息不是难事。

    如今的北域,也未如两千年后那样被赤地占据了一半的土地,郎迟谙想要到达龙骨浅滩要比后世容易许多。

    好似天道为郎迟谙留下了一线生机,可是绪以灼已然知晓,在郎迟谙从往世镜中看到登墟之船的那一刻,就已经踏入生不如死的“死局”——

    作者有话要说:

    又困又累先写一点,明天会加更。

    第 2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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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迟谙被送到医馆后, 大夫看了半天诊,最后在白落棠急得一刻不离他的目光下得出结论:“病人气血虚浮,应当是心神疲惫, 受了劳累,回去多休息就是了。”

    大夫实在没瞧出郎迟谙有什么毛病, 颇像那些心情大起大落后一时急血攻心昏厥过去的人,没必要治,多休息个两天就好了。

    但在白落棠的坚持下,大夫还是开了些安神的药材, 嘱咐一日三次煎好服下, 然而让学徒送她们离开。白落棠出来得急, 郎迟谙一昏过去,她几下没喊醒抱了人就往外跑, 借来的伞丢在了绪以灼院里,自个儿也和郎迟谙一样被淋成了落汤鸡。

    学徒尽心尽责打了伞将二人送到戏班, 暴雨天老门房依旧坚持守在门口, 遥遥看见班主抱着郎姑娘回来, 离开回到院里叫人。没一会儿得了消息的戏班成员就蜂拥而至, 接人的接人, 拿药材的那药材, 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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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的递衣服, 簇拥着二人回到白落棠的卧房。

    白落棠一直没松手让人将郎迟谙带走, 直到回了自己卧房才将人放到自己床上, 也不顾被褥一下子被浸湿。

    “郎姑娘这是怎么了?”有人便拿毛巾为白落棠擦头发, 边不安问道。

    白落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她们这些人偶然有个头疼脑热的很正常, 但自从认识郎迟谙起,这还是白落棠第一次见到她生病。白落棠只知郎迟离开那支商队下榻客栈后的种种变化, 绝対与她买下的那面镜子与现在不知所踪的“聊琴”脱不了干系,只是其中缘由唯有昏迷中的郎迟谙清楚。

    头发擦了个半干后,白落棠扭头吩咐挤到屋中来的姐妹们:“快去烧桶热水,去迟谙院子里寻些干衣服来,在煮些姜茶等她醒来了喝。她在外头淋了太久的雨,莫又染了风寒。”

    说罢,自己也推到屏风后去换身衣裳。

    白落棠吩咐得及时,没一会儿姐妹们就齐心协力给郎迟谙泡了个热水澡,然而当夜郎迟谙还是起了高热。

    这下可不是喝什么安神的药材就好了。好在大夫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附了一剂治伤寒发热的药,厨房先将这剂药煎了给郎迟谙灌下去,白落棠又叫人去医馆买药。

    大雨下了一个下午,此刻仍未止歇。

    紧闭的门窗被风一下一下地撞着,发出沉闷声响。白落棠想方设法弄醒了郎迟谙,将药给她喂下去。郎迟谙此刻大脑昏昏沉沉,勉强掀开一道缝的眼睛看见眼前摇晃着的具是熟悉的人影,没有反抗将苦药咽了下去。

    白落棠顿松了口气,还好郎迟谙病时不闹腾。

    她从一旁小碟里取了块冰糖塞进郎迟谙口中,扶着她躺回了被窝。

    这病来势汹汹,好在事先有所准备,才没被打个措手不及。姐妹们不敢多说话,唯恐吵到病人休息,只得彼此対视一眼,默契地熄灭烛火退出屋外。

    今夜想来许多人都没有睡好。

    天快亮时,雨总算慢慢小了下去,推门一看才发现院中具是残枝铺陈,桂花树被风雨摧残得蔫头耷脑。街上遍地积水,倒映出灰蒙蒙的天。

    白落棠出去还伞,顺便打听了一下消息。先是问了问火势如何,得知在暴雨与人力之下大火很快就被浇灭,才去问有没有人知道“聊琴”姑娘的下落。

    不似许多人已対郎迟谙熟识,明明一同来到清禧镇上的绪以灼却只有很少人知道。

    白落棠这才发现绪以灼好像确实很少与他人往来,她不管何时见到她此人都是形单影只的。甚至在白落棠提起“聊琴”这个名字时,被问到的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直到她说戏班东边那间小院里搬来的外乡人,才有一部分人会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她啊。

    但问到这里后便再无进展,无人知晓聊琴去了何处。白落棠最后找到那间小院的房主,得知聊琴的与他的租赁合同一直续到九个月后,除了签订合同那日他们便再无来往。

    白落棠忧心忡忡地回到了戏班,她能感觉到郎迟谙与聊琴之间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却看不到那个秘密的全貌。

    她回到戏班时,郎迟谙可算醒了。

    她搬回了自己的住处,白落棠有意问她同聊琴可是有了什么龃龉,可郎迟谙避而不谈,敷衍了几句后便闭门送客。此后她便将自己关在了屋里,不见外人。

    如果不是每回放在门外的饭菜郎迟谙都好好吃了,只怕白班主已然忍不住进去逮人。

    郎迟谙不愿让戏班的人担心,然而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应付其余的人与事。等身体稍稍恢复一点后,她就扑在了玄玉仙宗藏书阁浩如烟海的资料上。

    郎迟谙已经无力找出藏在暗处的绪以灼,她没有功夫同绪以灼在这里纠缠,于她而言当下最紧要之事,莫过于找出登墟之船究竟在何处。

    足足过了两月,她才在一本游记中找到了有关登墟之船较为详细的记载。她翻找出北域的古地图,根据文字记录在地图上标出一个个已经消失在赤地之中的古城,最后在海岸线上确定了龙骨浅滩的位置。

    郎迟谙当下卷起地图和往世镜就往外走。

    推开门,炽烈的天光落入眼中,郎迟谙已然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太阳,竟会被阳光刺得一下子闭上眼了,缓了许久才睁开。恰时院门被人推开,她迎面撞上过来送饭的白落棠。

    白落棠先是已经,再是一喜:“迟谙,你可算出来了!”

    郎迟谙脚步勉强停住,低低应了一声:“嗯。”

    “你这些时日怎么了,可把我们吓得够呛。”白落棠将饭菜搁在一边的井盖上,仔细看了看郎迟谙面色,没瞧出什么异样才道,“莫要整日将自己锁在屋里了,没病也要闷出病来。”

    郎迟谙不愿让她担心,扯了扯唇角,尽力露出一个笑来:“以后不会这样了。”

    等她登上登墟之船,度过自己的死劫,就再也不用如此。

    白落棠仍是担心,怕她一扭头又回到屋里不出来。脑内一道灵光闪过,突然想起可以给郎迟谙找点事做,便说道:“迟谙,你可还记得我们之前排的那场新戏?已经演了好几场,反响颇为不错,等在清禧镇再演一场,就可以着手准备巡演的事了。”

    “那挺好。”郎迟谙点头道。她为这出新戏也出了不少力,戏子们编排动作的时候,时常来请教她可以如何动作,郎迟谙以修士的角度想了几个点子,用到舞台上后竟然很是不错。

    只可惜,她没有赶上这出戏的第一场,眼看着也要错过最后一场。

    但只要她能活下来,眼下的遗憾都是值得的。

    郎迟谙这般想着的时候,只听白落棠继续道:“意娘前日不小心伤了手,这会儿还没好。戏班里除了意娘同我,只有迟谙你会琵琶。新戏的曲子你也学过,不如今夜就由你来顶上?”

    郎迟谙稍稍愣住。

    在她出师的时候,白落棠就笑着对众人说棠声班又多了一位乐师。姐妹们纷纷起哄,说郎迟谙又能看家护院,又有琵琶技艺傍身,不若再去学学管账,没几天就可以把白落棠从班主的位置上赶下来啦。

    这显然是在开玩笑,但姐妹们确实在期待着郎迟谙同她们同台演出的那一日。

    郎迟谙同样期盼着那一日,可她没想到第一次机会,会在这个时候到来。

    “抱歉,”郎迟谙回绝道,“我有些事情,必须要离开清禧镇一趟。”

    棠声班的成员多有家人在世,隔一段时间就要回去和家人住一会儿。反而是郎迟谙这个后来加入的成员从未听她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和白班主一样把棠声班当做了家,这两年从未单独离开过。

    “行啊,”白落棠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你要离开多久?”

    郎迟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最快也得是七个月后。”

    她尚不知登墟之船会如何将她送到未来,其中会产生多大的偏差。

    白落棠沉默了一会儿,笑道:“那行李可得准备得周密些,我来帮你收拾吧。”

    郎迟谙没有再拒绝。

    搁在边上的饭菜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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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遗忘,白落棠进到郎迟谙和两个月前没有什么去别的房间,熟门熟路地翻找出衣服,又将路上可能要用到的东西都考虑到。白落棠就像是整个棠声班的大家长,总能照顾好成员们的方方面面。

    最近被装进包裹里的,是白落棠送给郎迟谙的琵琶。

    “似乎太重了,”白落棠放进去,想了想又拿了出来,“路上约摸也用不到,不如就放在棠声班,等回来再拿。”

    白落棠仰头看向郎迟谙:“你还会回来吗?”

    郎迟谙用力点头:“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心中再也没有诞生过回到西大陆的念头。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在玄玉仙宗的时光,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个大乘期的修士,除却往世镜那次,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再用过灵力,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东大陆过着平淡的日子。

    她太晚才懂得姑姑对她的良苦用心,没有珍惜与姑姑在一起的时间,甚至直到最后都惹她伤心。这一次,她不想在一切无可挽回时才知道后悔。

    清禧镇为她心安之所,棠声班的大家就犹如她的家人。

    心有眷恋,郎迟谙不愿在死去,破局的希望就在眼前,郎迟谙必要放手一搏。

    郎迟谙没有带上那把琵琶,她会等到回来那日再次拿起它,彼时她就可以长长久久地留在她们身边,由自己来选择此生的尽头。

    沉甸甸的行李背在了肩上,白落棠一路送郎迟谙离开。往外走的时候,她们遇上了不少人,没一会儿整个棠声班都知晓郎迟谙要远行。

    大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郎迟谙连声让她们不必再送,反复承诺等事情解决了以后,一定会回到清禧镇。

    郎迟谙从未対她们说过谎,姐妹们连连点头。只是郎迟谙从未离开那么久过,哪怕郎大侠在她们心目中是武艺冠绝天下的侠客,她忽然要远游,归期又未定,姐妹们止不住的心忧。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目送着郎迟谙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其余人都被郎迟谙劝下,只有白落棠坚持将她送到渡口。拿出的说辞也有理有据,棠声班的行程素来都是她安排的,郎迟谙哪还记得走哪条道最为便捷。

    郎迟谙没话说了,她以前仗着修为遇山翻山,见河渡河,可这会儿她毫不怀疑自己敢多用点灵力天道立刻会将雷劈她。

    白落棠为她打点好行程后,亲自将郎迟谙送上了可以直达洄水县的船。

    “你可是要到离断江的对岸去?”白落棠叮嘱道,“可得瞧好时间,若是起了雾莫要登船。”

    郎迟谙点头:“我知道的。”

    “眼下已是初冬了,之后日子会越来越冷,包袱里有厚衣裳,可别仗着身体好就不穿。再像上回那样受了风寒,身边可没有人再照顾你了。”

    无论白落棠说什么,郎迟谙都点头应下。

    船家站在船头催促,船就要开了。

    白落棠最后为郎迟谙理了理衣襟,将她送上船只。

    “迟谙,一路顺风。”

    船桨摇晃,一荡便在几丈外。

    白落棠的身影消失在码头,好似已经离开了。

    才不是呢——她一直站在码头上目送郎迟谙远去,是船越开越远,码头连带班主,都渐渐消失在郎迟谙的视线中。

    郎迟谙抬头看天,云高天阔,只是刚刚离开,她便已然知晓思家是何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晚上还有,今天尽量结束此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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