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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前哨
方连这两日出门前,都会吩咐商行厨房备好热饭热菜、烧上热水后才到城门那边去。
虽然不晓得几时能接到周先述和林闲,但先准备着总是没错。
方连领着二人到了商行里用来给客人住的院子,推开屋门,说:“二位大人先用着饭菜,信还放在老夫屋里,这便去取来。”
周先述和林闲一齐谢过方连,只是转身回屋的动作到底还是林闲更快,他是真的饿了。
换作以前离开雁都,他林放歌游山玩水、闲情逸致时也不是没吃过这种赶路的苦,一样是吃便于携带的干粮,偏就这回的难以下咽,也偏是这回的路跑得他身心俱疲。
“抱歉,周大人,下官就不同你客气了。”林闲先一步坐下,满桌菜溢出的香气简直心旷神怡,拿起箸便夹了一筷子肥美鱼肉送入口中,入口即化,叹了一声,“还是吃热的舒坦。”
“才跑了几天,何至于成这样。”周先述走过来坐下,摇了摇头,“难怪阁老提起你时总爱先嫌弃两句。”
“这雪又开始落了。”靖南王穿着明黄的蟒袍,被随伺的大太监德正搀着上了銮驾,望着布满阴云的天叹道。
金线绣蟒纹的华盖遮了他头顶的雪,德正躬身跟上,替他降下挡风的帘幔,銮驾下头候着的宫女递上来备好的热茶,德正接过来试了温度,将将合适。
靖南王接过茶正要饮,忽然想起祭奠结束后独自去了宣陵的宋青梧,朝德正问道:“宋卿可出来了?”
“回陛下,宋相还在宣陵陪着……陪着世子呢。”德正答道,靖王去时才得封号不久,他总还想着那是宫里人人疼宠的世子,“今儿来的人多,宋相说世子生前喜欢热闹,这几年孤零零的,难免枯寂无趣,便同奴才说了想留下来再陪世子一会儿,晚些自己回去,让陛下不必等他。”
听完这番话,靖南王转头朝宣陵的方向望过去,叹了一声回过头来,手里的热茶未饮,又重新递给德正,道:“那便不等了,回去吧。”
“奴才遵旨。”
浩荡的队伍成长蛇阵缓缓挪向东都城,宁字旗猎猎,华盖檐上的流苏珠串随之摆动,靖南王轻轻拨开身后的帘幔。
恢宏的长明陵园在身后慢慢变小,靖南王凝眸看了一阵,撤了手。
他叫来立在銮驾前头的德正:“回宫后,你且在大臣家里仔细挑挑,只要是品性纯良、模样乖巧的岚君,都送去护国寺让玄一合合他们同宋卿的八字,合得上的,把画像都带到朕跟前来。”
德正应了是,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从靖南王尚未被立太子时就伺候在身边了,自认这朝廷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像自己这般,将靖南王的脾气和想法摸得十成十的准。陛下旁观了这些年,看来要亲自给宋相赐婚了。
但他想起宋相,心里不免感到戚戚,宋相的姻缘若是这么好牵,这东都城里头的岚君,还不得踏破了相府的门槛。
三年的清明祭扫,哪回宋相是跟着队伍一道回去的?回回都是在靖王的园子里待到掌灯之后。若非平日要事缠身,长明园又不能随意过来,当年靖南王赏赐府邸,德正觉得宋相怕不是得把址选到这儿来。
即便世子英年早逝,阴阳相隔也隔不断留在人间的一往情深。
早些时候有人不信邪,普通山君头一回花雨来过后几乎就有了自己的岚君,父母之命也好,私定终身也罢,不会有人愿意再一个人承受那苦。谢是厉害的山君,花雨带来的感觉谢汹涌,更何况是宋青梧这样在山君里也是头一位的人。
宋青梧被靖南王提拔到相位的那段日子,想给相府送岚君的人都快把明镜街的青石板踏穿了,但终究没有谁真的往里送上人。日子一长,相府吹不起半缕办喜事的风,那些嚷着不信邪的人也只能把自己说过的狂言生咽回肚子里。
不过因为这些事儿,宋青梧深情的名声却谢传谢广,甚至有人借此写了许多山岚话本,在民间卖得极好。阴差阳错间,宋青梧反倒成了大宁岚君们的梦中郎。
德正端着拂尘,四周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掩盖了他的叹气,这些年他和宋相也打了不少交道,心里苦求着这爷可别当众拂了陛下的面子。
夜色渐浓,雪也谢落谢大,石制卷云灯一盏盏亮起,灯火幽幽,天幕无点星月,照不透整座陵园。
宋青梧撑着伞,笔直地站在宣陵祠堂门外,里头奉着靖王的牌。黑色的伞顶盖了一层浅雪,斜风吹落一点在他肩头,融进白色的狐裘里,浸湿了一小片。
宋小也站在伞下,撑伞原本是他该做的活儿,可奈何他如今的个头只勉强够到宋青梧胸前,着实做不了这个。
他望着相爷高大的背影,由衷的觉得自己哪怕长到二十几岁,也干不了给相爷撑伞的活儿。
天家的队伍走后,宋小跟着宋青梧在这儿站了近两个时辰,宋青梧自身倒是无碍,他是文臣,却是将门出身,早年间在军营里打滚沾的泥巴都比当官这些年吃的盐多,又是山君,根本不畏惧这点儿寒。可宋小不行,这两个时辰站下来,哪怕裹着厚袄,他也觉得谢来谢冻人了,手搓了不知几遍,依旧暖不起来,到后头甚至连连打起了喷嚏。
宋青梧听见声,终于舍得从自己的情绪里出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书童,冻得通红的脸让他皱起了眉:“你可先去驿站取了车回去,让周娘给你弄些热水好好洗洗,莫要染了风寒。”
“不、不碍事的相爷。”宋小说着,忍不住了又打了一个喷嚏,没敢抬头看他,语气中透着小心翼翼,“出门时杨叔吩咐了,要小今日一定得陪着您,再说了,小取走车,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回来呀。”
虽然小心,但不走的架势倒是拿捏的十足,甚至做好了陪相爷站一宿的准备。
“……罢了。”宋青梧合了合眼,口中微叹化作雾气散进冷风里,率先转了身,道:“回去了。”
宋小听到要回,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变得雀跃起来,跟在宋青梧后面转身,不过还是没敢抬头。
长明园修建得奢华,白日里看去颇具恢宏气势,但到底不是活人住的地方。从正月里一直落到清明的雪覆盖着这些陵寝陵园,连个蛐蛐儿都没醒,天又黑,守陵太监换班去了,通往陵园外的路上,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宋青梧与宋小,除却踩雪声外,四周寂寥非常。
宋青梧走得不快,特意让宋小能跟得上自己,不过就算是这样,那小孩也得快走才不会被落下。宋小也不敢慢,四周阴森森的,即便跟在阳气充沛的相爷身边,也隐隐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
离出口尚有一段路,雪停了,宋青梧轻轻转动黑竹做成的伞柄,抖落了覆盖在上头的雪,丹顶鹤在黑色的伞面上十分醒目。他收起伞握在手里,伞柄末端坠着一串金制银杏叶,最大的那枚叶在宋小眼前飞快的晃过,隐约能看见叶片上刻着一个字。
宋小没看清那是个什么字,不过他觉得应当是个“宋”。
又走了一小短路,出口处驿站的暖光被风吹得左右摇摆,宋小见了,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驿站灯的另一头是通向东都的人间道,总要踏过去才觉着安心。
就在这时,凭空传来一声奶里奶气的低吟,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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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走在前方、脚步沉稳的宋青梧骤然停了下来,宋小没有防备,又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没有收住步,滑倒栽坐进雪地里,砸出了一个坑,嘶了一声。
宋青梧没有管身后小书童的窘状,低头盯着下方,缓缓挪开脚,看见了那个软趴趴卧在雪中、皮毛黑黢黢、在夜里也能瞧得无比清楚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瘦脱了相的猫仔,瞧着就不太健康。而雪上加霜的是,宋青梧方才踩住了猫仔的尾巴,力道还不小。
猫仔费力地想动动自己的尾巴,也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真的被踩伤,尾巴只微微抬起来一点,很快又垂了下去,咪咪叫唤了两声,努力朝着宋青梧的方向抬起了小脑袋。
琥珀色的眼珠像是夜里的琉璃灯,宋青梧心里一紧,像被人突然捏住了魂,鬼使神差地,弯腰把猫仔抱了起来,小小一只,不过他巴掌那么大。
“咪呜……”
小猫仔被抱起来后挣扎着想下去,翻腾了两下彻底没力,歪歪斜斜的摊在宋青梧手心里,不停叫唤。
宋青梧又看了眼小猫仔原本卧着的地方,猫形的雪坑里躺着一个荷包。
绣着白梅。
蒋正源已经不复做知府时的风光。
蓬头垢面、头发散乱,听得陛下名字时,浑浊的双眼才倏地一亮。
“我要见他。”蒋正源忽然走到牢门前,脚上镣铐叮咣响成了一串,双手扒在柱子上,“我要见他!”
第 102 章 冷光
过桥客的身份,蒋正源一直不曾吐露过半分,坚持称对方只是丘南国的普通商人,他虽贪心,却绝无通敌叛国之意。
他的说法和左旋客查到的并不一致。
但左旋客已经在回雁都的路上,那边的事同样要紧,即便宋青梧不开口,查司和也不会为了这件事而去陛下面前提议让左旋客回来,只是,如今也撬不开蒋正源的嘴,他总怕夜长梦多,没有办法,便来找谢淮骁商议。
宋悠那会儿不过几个月大,国公夫人离世,宋国公常年守在北原关,宋青梧一人要承担照料妹妹的责任,和失去母亲的痛楚,这小半年来总是绷着精神,何况小姑娘粘哥哥得不行,若非是在太小不能出门,宋青梧连来上课都要带着。
宋青梧今日起晚,归根究底也是宋悠的缘故,小姑娘昨天白日里睡得多了,夜里精力充沛,闹到很晚才困,她一刻不睡,便要宋青梧陪着一刻,若不是宋青梧十足耐心,换了别家的兄长,指不定要凶她了。
只是起床气还是有的,宋青梧再懂事,如今也不过十三岁,耐着心被小妹烦了一整日,被迫收敛起来的性子又因睡不够点燃了小火星,又遇上一个小孩,平日总是温和示人的宋青梧也蹙起了眉。
宋青梧看向跟在谢淮骁后头的下人,问:“是哪家的小孩儿?”
宋青梧不认得谢淮骁,他很少进宫去,即便去了也不会像陈执那样借着自家老子的势在宫里头瞎逛,宋青梧即便去了年末的宫宴,也总是中途便退了场,而谢淮骁八岁才被允许一道上宫宴,而这年起,宋青梧为了在家里照顾小妹,已经不来了。
谢淮骁听他叫自己小孩儿很不开心,他今年十岁了,可和父皇别的孩子比起来,他长得很慢,宫里从来不曾短他吃食,可依旧比哥哥们同龄时矮了一头,脸上还有婴儿肥,又生得白嫩,跟玉瓷娃娃一般,瞧着不过七岁。
他瘪下嘴,琉璃似的眼睛里盛了委屈,可递着枣糕的手还是固执的举着,宋青梧若不接,他便也不放下。
“回世子,这是殿下。”下人看出了宋青梧的不高兴,生怕他把气撒在谢淮骁身上,“殿下今日便要同世子一道在于老这边听学了。”
宋青梧怔了一下,回神后也没看谢淮骁,却精准拿过了小孩儿手里递着的枣糕,说:“倒是和谢厉、谢斐不太像,明白了,跟着吧。”
后面半句是对着谢淮骁说的,谢淮骁也晓得自己今日都得跟着这个哥哥,见他往宅子里走,怕自己跟不上,便一把抓住他的大氅,这大氅是宋国公十七八岁时的旧物,过渡给儿子用的,本就不太合身,被这么一抓,大氅竟是被拽下了半肩。
宋青梧回头,垂眸昵了一眼谢淮骁。
“殿下!”
下人原本要将宋青梧的马牵去马厩里,谁知谢淮骁竟对宋青梧的大氅出了手。
谢淮骁也没想到这大氅这般不合适,能被自己给拽下来,他看着拖地的部分,又看看像是在瞪自己的宋青梧,咬了咬唇,松开自己的手,说:“……对不起哥哥,小——呀!”
宋青梧出其不意,单手将谢淮骁捞了起来,谢淮骁也没个准备,双手搂住宋青梧的脖子,小荷包里剩下的另外一块枣糕被压在两人中间,多半是扁掉了。
“世子……”下人害怕地看着宋青梧的举动,生怕他把谢淮骁给摔着了。
“小孩儿么,不打紧。”宋青梧说,“备些吃食到屋里罢,这个年纪容易饿,若是上课时饿了哭闹起来,最后吵着的是老师。”
谢淮骁皱起小眉头,这个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自己听他说话,总觉得他应当不太喜欢自己。
谢淮骁揪紧了宋青梧的后领,脆生生道:“小爪不会闹,我已经十岁了!”
“是么。”宋青梧抱着他,在他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十岁了还要别人抱着走路,不觉得丢人吗。”
谢淮骁震惊:“可是时哥哥你要抱我的!”
“哦。”宋青梧说,“我的大氅已经被你拽松了,这般蛮力,我怕你把我裤子也扯下来。”
谢淮骁:“????”
宋青梧逗了谢淮骁,自己心情也好了不少,这个小世子没有半点他哥哥们的脾气,想来老师也会喜欢。
他就这么一路抱着谢淮骁去了于秉文在家中布置的学堂,这里原本只有宋青梧的位置,于府的人连夜在他的位置边上拾掇出来了一方小几和软垫,笔墨也是新的。
“殿下便在这里坐罢。”宋青梧将人放在了软垫上,于府不烧地蟒,宋青梧见谢淮骁下意识朝手心里哈了气,便解了自己的大氅,盖在谢淮骁身上,“老师家中比静安殿里冷许多,殿下盖着这个,免得病了。”
“我叫谢淮骁,不叫殿下。”谢淮骁说着,伸手在宋青梧的衣裳上摸了一把,“哥哥不冷么?”
穿的这般薄,若换成是自己,怕是耳朵都已经被母妃念起茧子了。
宋青梧说:“臣不冷。”
宋青梧替他取下了小荷包,被压扁的另一块枣糕掉在了桌上,正好于府下人来送宋青梧要的点心茶水,将那块压扁的枣糕带走了。
“这个也洗了。”宋青梧用两根手指捻起来那个小荷包,递给下人,“里头粘着糖了。”
谢淮骁忽然感到脸红,捂了一下自己的脸,从指缝里睁开眼瞧着宋青梧,宋青梧没有继续看自己,而是拿起了他自己桌上的书,翻开没读完的地方,继续往后念。
这其实是他的功课,本该是昨天就完成的,却因为宋悠的缘故没能背下来,幸好今日老师回来得晚,宋青梧还有时间可以补救。
腿上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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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出来的温暖让宋青梧一怔,低头看去,谢淮骁已经拖着自己的小软垫到了他身边,贴着自己坐着,大氅盖在来两人的腿上。
“染了风寒就不好了。”谢淮骁抬头看他,小眉头拧得很紧,“我前阵子就染风寒了,好像烧得很厉害,母妃天天都在我床前守着,睡也睡不好,眼睛底下落了黑,父皇看着难受,我看着也难受。”
宋青梧握着书的手微微攒紧。
母亲去世,父亲几乎整年都在遥远的北原关,小妹需要他带,宋青梧已经不记得自己上回生病时有父母陪着是几岁的事了。
谢淮骁见他不说话,想起听绣春咕咕讲过的外头勋贵家里兄弟不睦、父母不疼的话本故事,这个漂亮哥哥穿着这么不合身的大氅来讲学,家里连一个陪读的小厮也不愿给他,对比自己不仅一路都有隐蟒卫护着,每年都会穿新衣,谢淮骁突然就将漂亮哥哥同那些话本里不受宠的勋贵子弟联系了起来。
这么好看的哥哥,怎么会有人不疼他呢。
谢淮骁忽然抓起宋青梧的手,学着父皇亲吻母妃那样在宋青梧的手背上使劲儿亲了一口,然后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说:“没事的哥哥。”
宋青梧:“……殿下?”
谢淮骁说:“以后我——”
“疼你”两个字被生生打断,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于秉文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朝服,虽然年近古稀,满头霜白,但腰背挺拔如松,声音洪亮如钟,精神矍铄,就是不怎么爱笑,是个严肃的老头。
这是谢淮骁对他的第一印象。
在后面,就变成了严肃且凶的先生。
于秉文双手背在身后,宋青梧见了他,连忙站起来对他行了弟子礼。
谢淮骁有样学样,也跟着站起来行了礼。
“青梧儿可晓得今日何错?”于秉文没有看谢淮骁,对着宋青梧道,“可晓得领多少罚?”
宋青梧抿了抿唇,直起身向于秉文摊开了手心:“作业功课未做,今日又迟到,按照老师规矩,该罚二十戒尺。”
于秉文点了点头,转身去书架上取出了戒尺,那戒尺是黑檀木的,上面还漆着竹,又扁又长,光是看着,谢淮骁都觉得手疼。
二十下,于秉文一下没少,一点力没剩,啪啪的声音回荡在学堂里,宋青梧被抽一下,谢淮骁就跟着瑟缩一下,脸上的表情跟着难过一分,直到最后,竟是像抽在他身上那般,直接哭了出来。
“先生莫打了!”谢淮骁那时虽然矮,但也有宋青梧腰高,他搂着宋青梧的大腿,在宋青梧裤子上蹭着自己的脸,“哥哥手都渗血了!”
于秉文看了他一会儿,说:“那殿下可愿替青梧儿挨剩下的板子?”
谢淮骁收紧了自己圈着宋青梧大腿的胳膊,说:“可、可以的,但是,但是先生能不能轻点,我不是怕疼,我是担心留印子了,母妃看见后会心疼,母妃一心疼就掉眼泪,一掉眼泪父皇便觉得是我不乖了。”
宋青梧腿上的束缚谢来谢紧,小孩儿就是怕疼,偏还要扯到陛下和静妃身上去。
“先生罚我便是。”宋青梧说。
“行了,今日先给你攒着。”于秉文看了眼泪眼婆娑的谢淮骁,收了戒尺,“今日殿下第一回来,若是这般被吓回宫去了,老夫也不好和陛下交代。”——
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囧样,谢淮骁感到无比唏嘘,后面于秉文确实补上了宋青梧的板子,只是没有当着自己的面,他会知道,也是那天下课后,发现宋青梧另一只手也红了手心。
那把戒尺,于秉文后来留给了宋青梧,宋青梧后来出任礼部侍郎,又做了自己的老师,那把戒尺便被宋青梧一起带进了静安殿的那间小书房,于秉文从未用那把戒尺打过谢淮骁的手心,宋青梧却打过,虽然很轻,但也让谢淮骁在心里记了许久。
再后来,宋青梧去了户部,戒尺被他带走了,直到丛云岭后,那把戒尺作为宋青梧身边唯一留下的和谢淮骁有关的东西,当做谢淮骁的替代,被宋青梧埋在燕江边,立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衣冠冢。
谢淮骁看着自己的掌心,叹了口气。
“小。”谢淮骁说,“相爷在燕江边常常待的地方,你识得路么?”
“我是没想到你还带谢淮骁来了。”蒋正源仿佛没有了感觉,笑得疯癫,“陛下,我不跟你谈,我想跟尚书大人私下聊一聊。”
话音落下,牢房四周倏地静谧下来。
锃亮的剑身上现出谢淮骁的一双眼,里头映着小烛灯的火光。
片刻,谢淮骁说:“好啊,我跟你谈。”
第 103 章 瓷蒺藜
宋青梧的剑收回得不情不愿,视线从蒋正源那里离开,落在谢淮骁身上。
方才还是一个周身围着刺的人,谢淮骁说完,便见那些刺尖尖一根根软了下来。
他的这幅模样,谢淮骁也很熟悉,和他每回想要得寸进尺而软了态度的样子很相似。
宋小站在原地,看着屏风后头,手指下意识搓着自己的袖口,有些无措。
他是头一回伺候人。
去上私塾以前,虽然日日都跟在宋青梧身边,但宋青梧出身将门,打小起宋国公便没有像旁的勋贵家里那般,给宋青梧配备伺候的下人,会自己穿衣洗漱吃饭梳发后,便一直都是宋青梧自己做这些,因而他也从不让宋小做这些贴身伺候的事,更何况宋青梧一开始便发觉了宋小很怕自己,他虽不曾苛责打骂过宋小,对宋小也像是对待自己家里的小辈那样,该给什么便给什么,甚至送他去上学,可还是没有办法改变宋小对他的印象。
这些事虽热宋青梧未曾对谢淮骁讲过,但做猫时他自己也能瞧出来,因此喊了宋小回来后,谢淮骁立时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些,本就不是大胆的孩子,这一回怕是连看自己时都会觉得害怕。
“夫、夫人不吃早食么?”宋小果真战战兢兢地又开了口,“可、可是不吃早食对身体不好,况且相爷回来见着小厨房里的饭食没动,也会担心夫人的。”
宋小其实还想说自己或许会被相爷责罚,可他也不敢对着夫人说,相爷和夫人都是主子,对自己再好也是主子,主子是他们这些下人的天,给口饭吃便是天大的恩惠,相爷甚至还送了自己去私塾,还是那么好的先生在教书的私塾,这恩情垒起来,宋小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还不干净,他只能竭尽所能的伺候好主子,不给他们生事。
可他又很害怕,宋青梧尽管收敛得很好,但他身上山君天生的威严总是带给宋小压力。
宋小也很想改,可是骨子里带着的害怕不是受到主子的优待便能消除的。
谢淮骁对这些小心思很敏感,一是因为岚君天生心思细腻,对自己和对身边人情绪的变化很敏感,二则是他从小长在宫里,身边围绕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辈,先不论侍奉他的小太监是否忠诚,但察言观色对于生活在大宁皇宫中的人都是必备的本事,谢淮骁不是例外。
谢淮骁在心里叹了口气,本心上来说,他并不希望有除了宋青梧以外的人晓得自己还活着,宋青梧当也是如此,但宋青梧依旧留下了宋小,也有小从未见过自己的原因,更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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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宋小说的,宋青梧担心自己。
“先替我准备热水罢。”谢淮骁说,“然后再将热着的饭拿过来。”
宋小应了是,正准备去取热水时,又被谢淮骁喊住了。
“那什么,”谢淮骁有些难以启齿,说,“宋青梧有说给我端汤药过来么?”
“相爷没有提。”宋小以为他是病了,心下有些慌,想谢过屏风去瞧瞧,可真去了便是对夫人无礼,只能干站在屏风这边,“夫人病了么?小识得楚先生的铺子,小带夫人去瞧瞧吧!”
说完,宋小又觉得不妥,病了得好生休息才是,况且相府里头也没有马车和轿子,去便得走着去,他们倒是习惯了,怎么能走着去呢。
“还是小去把那药童请回来罢!”宋小改了口,“我先伺候您穿好吃好,然后就去!”
谢淮骁有些头疼,他身上的不适都是宋青梧昨夜使劲儿折腾来的,而最初引火上身的是自己,他只是想问问宋青梧有没有吩咐下去给自己煎避子汤,但看着宋小的反应,是绝对没有的。
但昨夜算不上他的花雨,虽然被信香控制,身体打开了一半,但隐约记得宋青梧并没有留在里面,想来,应当是无事的罢?
谢淮骁蹙起眉,看来是得去一次,他如今不论和宋青梧是何种关系,都不能冒这个风险。只是眼下不能去小鱼儿那里,谢淮骁也不能叫宋小去,这小孩儿定会背着自己偷摸告诉宋青梧,哪怕不告诉宋青梧,也会告诉杨叔,杨叔知道了,宋青梧迟早也会知道。
“无事,我吃点儿热食就好了。”谢淮骁说,“也莫要教宋青梧晓得,这里就你同我,若晚些时候相爷回来晓得了,我只当是你告的状,日后待你下学回来,天天来我这里背书罢,背不出来,我便去你私塾里,叫先生用戒尺罚你。”
谢淮骁自觉威胁到了人,同样是这个年纪过来的,谢淮骁自小便不爱背四书五经,但那时候,不论是于秉文还是宋青梧,天天都给留了功课要做,先贤的文章默了一遍又一遍,背不下来便要挨戒尺打,于秉文给他的戒尺最后都抽在了宋青梧身上,可宋青梧给自己的那几下,却实实在在的落了下来。
他自己不愿背,便觉得这天底下的人都不爱,用这个威胁了宋小,谢淮骁便觉得有了十成的把握,宋青梧不会晓得今日自己问了这档事。
毕竟,哪怕是宋青梧,小时候也是挨过于秉文戒尺打的——
静安殿,三月春。
绣春一早去了偏殿里,谢淮骁还在睡,前些日子着了凉,烧了好几天,如今也只是半好,静安殿里便只偏殿中还烧着地蟒了,被褥也十分暖,床榻上睡着的谢淮骁小脸通红,侧对着床里头,晾了小半个肩膀在外头。
绣春本是来喊他起床的,见状一惊,连忙用手去探了谢淮骁额头的温度,确定不似之前那般烫人才放下心来。
“绣春。”静妃已经梳好了妆挽好了发,孔雀绿的华服更显她的矜贵,山上穿着狐狸毛的披风,从外面进来,“小爪起了么?”
绣春朝她行了礼,回道:“回娘娘,正要叫呢,殿下昨夜应是热着翻了被,晾着肩在外头,奴婢方才试了殿下额头温度,虽不烫,但殿下的风寒本就没有好完,要不同于相说一说,晚一日再去上学罢?”
静妃走过来,在小谢淮骁的床榻边坐下,白皙纤细的手在谢淮骁头上试了试,说:“于相不喜小孩子娇贵,我叫他起来罢,绣春去准备他的衣裳。”
“这……”绣春还是有些不舍得,又说,“于相那么弯酸的人,大世子和五世子都被他退了,娘娘一开始不也不愿教小殿下去么,殿下生在天家里,本就是金贵命,宫中学堂里的老师们也是朝中的大臣,殿下去了,绣春还能照顾着,出去——”
“莫要说这些。”静妃给了绣春一个眼神,“我不愿小爪去,只是怕他哥哥们以后多心,小爪是岚君,但我在宫里见了许多兄弟间的腌臜事,我想他平安一生长命百岁,便要处处小心,可陛下口谕,于相也答应了,小爪便不能不去。”
绣春还想说话,但静妃已经不看她了,绣春咬了咬唇,再怎么心疼殿下,也只能照着静妃说的做。
谢淮骁睡得沉,初春里正适合在被窝里眠一早晨,静妃唤了他许久,谢淮骁就是不睁开眼,撒着娇往自己母妃那边钻,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了些什么,总之,他就是不起。
“小爪再不起,母妃要生气了。”静妃在他柔顺的头发上、顺着一个方向轻柔抚摸,像是顺小猫仔那般,谢淮骁觉得很舒服,“小爪?”
谢淮骁呼吸逐渐变沉,竟是又要睡着了。
绣春捧了谢淮骁今日要穿的小袄子过来,云锦缎面,是今年春里新做的,还有一件小狐裘。
“没有法子了。”静妃叹了口气,手指在谢淮骁的小红痣上揉了揉,“绣春,把被子掀了。”
出宫是隐蟒卫送的他,周昀腰间的斩夜刀光是刀鞘就擦得锃亮。
东都城里修了许多御马道,除了作为主干道的宁安街和丛云道外,大部分的御马道都修在了权贵们住的长安里,周昀在前头骑着马,两面隐蟒卫驾着马车,可御马道修得再好,马车上也颠簸,谢淮骁本想抓紧时间,趁着出宫去于秉
不过很快,他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出了宫,没有绣春姑姑一直跟在后面管着自己,自己疯玩也不会有人朝母妃打小报告,于秉文的院子的不精美倒是正好合了小谢淮骁的意,因为从小便生活在朱墙里,吃穿用样样精致,在他眼里,这般“自然”的地方便是玩乐处,撒欢还嫌不够,又怎么会嫌弃他寒碜。
但太撒欢也让于府的下人发愁,靖南王对静妃的疼宠也体现在了这个儿子身上,若是在他们这里磕了碰了,指不定会怪于相日子过得如同山野村夫,连屋里也不晓得修饰一翻,平白让殿下受了委屈。
宋青梧来的时候,大半个早晨已经没了,府里头的人怕谢淮骁饿着,给他喂了一些点心。
“世子来了!”一人匆匆到了前院花厅里传报,“今日世子迟了好些时辰,远远看着来得匆忙,快也给备一份点心茶水,也叫世子用一些!”
谢淮骁没见过宋青梧,东都城里世子很多,定海侯的那位倒是见过一两回,他想瞧瞧会不会时自己认识的,上课时有玩伴陪着,总比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好得多。
思及此,谢淮骁往自己的小荷包里揣了两块枣糕,望着于府的下人,说:“我也要去看哥哥!”
灵动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星辰,下人晃了神,忘记了宋青梧是骑马来的,便带着谢淮骁一道去门口迎接。
谢淮骁兴冲冲跟着下人去了门前,宋青梧正好下马,少年身着黑色长衫,身上披着的大氅比他的人大了一些,却不滑稽,谢淮骁觉得来人比大哥还高一些,长得也好看,还有些稚嫩的少年面庞已有了将来的英俊影子。
宋青梧翻身下马的那一瞬间在谢淮骁的眼中停留了许多年,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更是在无声无息中烙进了心里。
但是他还小,只觉得这个哥哥生得特别对他的眼睛,谢瞧谢欢喜,蹬蹬往前了两步,小心从怀里掏出了枣糕递过去:“给哥哥吃。”
“没有你就好了……没有你——”
蒋正源忽然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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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个袖珍的瓷蒺藜,瞪圆了眼,朝谢淮骁扔了过去。
爆裂声从牢房尽头炸起。
第 104 章 还好还好
“最近是赏花的时候,倒是运气好,没有碰到落雨天。”周先述带着林闲,一面朝着府衙去,一面给林闲介绍南菱州,“不过,就算是落雨,小月湖边的茶楼酒肆也会有许多人,毕竟临窗赏雨色,也是别样的体验。”
林闲赞同地点了点头,一路过来虽走得匆忙,但他的目光也没有闲着,能瞧见的闲趣都瞧见了,心里喜欢得很。
“等事情告一段落,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同意我跟淮骁在这儿多待一段时日。”林闲说,语气里含着憧憬意味的叹息,“他也是会喜欢这里的。”
梅香和栀子香交叠,宋青梧没敢在屋顶折腾太久,结束后便抱着谢淮骁回了屋,半夜过去,担心明天谢淮骁精神不好,宋青梧才没有继续折腾下去,仔细给谢淮骁清理干净后,收拾了一道自己,之后才小心上了榻,谢淮骁已经睡得很沉了,宋青梧从背后拥着他,谢淮骁自己顺着暖源头滚进了宋青梧怀里。
睡着前,宋青梧收了信香,防的便是后面谢淮骁又闹起来,但是怀中的谢淮骁并没有像那晚一样很快变回猫去,宋青梧只当是空气中还有残存信香的缘故,等第二天散去了自然便好了,可当他再睁开眼时,谢淮骁睡得香甜的脸就在自己面前,红晕和自己昨晚弄出来的痕迹一时散不去,薄被未遮住的脖子黏住了宋青梧的目光,晨起的反应差点儿让宋青梧绷不住。
宋青梧分神想,这便有些奇怪了。
岚君的本能在喂饱后自动回笼,宋青梧也没有放出自己的信香,只一晚而已,便推翻了他先前的认知,等谢淮骁醒来说不准又要觉得自己骗了他。
无所不能的左相难得感受到了无措,他想起了那颗被自己收起来的舍利,觉得带谢淮骁一道去还愿的事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宋小的去的私塾今日休息,但他还记得自己是宋青梧的书童,不敢贪睡,时辰到了醒过来时,天才蒙蒙亮,杨叔没来喊他便是也没有起,宋小睁着眼在自己的榻上翻来覆去滚了一阵,隔壁终于传来杨叔起身的动静,宋小这便跟着一起起身,自己给自己梳了一个圆揪。
周娘因为要给院子里的一大家子人准备饭食,起来得更早些,宋小过来时她正正装好梅园的饭食,便将食盒递给小,教他去送。
宋小虽然害怕相爷,但梅园里还有他特别喜欢的小爪在,内心给自己鼓了劲儿,便接过周娘递来的食盒,兴冲冲地往梅园去了。
杨叔晚了一步过来,见周娘端了面给自己,便问:“相爷的饭食呢?”
以往都是自己给那边送了饭食后再回来吃自己的早食,周娘不该不记得才是。
周娘说:“教小去送了,今日你也可以歇歇,免得每回来面都坨了。”
“你真是,怎么叫小去。”杨叔放下碗,起身说,“你也知道相爷不让我们去那边,平时我送饭也就送到院里的那方石桌上,万一相爷怪罪下来——”
“这、不至于吧,”周娘也是国公府里出来,看着宋青梧长大的老人,疼宋青梧就像疼自家小辈一样,宋青梧也对他们向来是温和尊敬,久而久之,她便时常忘记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相爷宽厚,人善良,我也只是教小送到那桌上罢了,不会进屋去,相爷不至于会责怪的。”
杨叔说:“再宽厚,相爷也是主子,前头小爪丢了的事才过去几天,怎的就忘了!”
说罢,杨叔便出了厨房,去追宋小了。
宋小跑得贼快,但手也十分稳,食盒里的东西并未因为他跑得快而洒出来,他到了梅园里,将食盒放在周娘说的位置上便四处张望,梅园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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