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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不由间
“怎么样?”
两人在对面驻足,林闲转头问谢淮骁:“这门头瞧着便不错吧?”
垂花门上的门匾是娟秀的“荷水苑”三个字,仿佛能看见题字人提笔时细细斟酌而皱起的娥眉,并不含媚,反而婉约动人。
谢淮骁倒是没有想到听书的茶楼会是一处寻常商贾人家住的大院子,院墙虽然高,但还是能瞧见里头那一座三层高的回字小楼,飞檐角上垂着一串串灯笼,处处窗都亮着灯,隐隐传来鼎沸的人声。
谢淮骁点了点头,说:“确实不错。”
“臣给殿下请安。”宋青梧拱手作揖,低头的那一瞬看见了谢淮骁眼中闪过的一丝厌恶。
他心中酸涩,脸上却瞧不出来,行完礼也不等谢淮骁开口,重新挺直腰背,宽大的朱红色朝服中央绣着展翅的白鹤,腰间用宫绦束着,松松勒出了劲瘦的腰线。
谢淮骁一晃眼,不动声色的挪开了目光,横切在两侧的额发偏露出藏在底下的小红痣,在宋青梧眼中熠熠生辉。
他仰起头看着宋青梧,只分开一年的时间,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这人倒是又长高了。
“再往这边走就是静安殿。”谢淮骁说,“宋大人是要去哪儿?”
宋青梧这番确实要去静安殿,妹妹宋悠写了一封信托自己带给静妃,他原本是寻了陛下代为转交,但靖南王下朝后便去了东都守卫营巡察,德正知道静妃为了让他带宋悠进宫方便,一直没有收回之前给他的宫牌,便教他直接去寻,殿下的生辰快到了,静妃今日都会在静安殿中核对礼单。
若换个别的日子,宋青梧也就回去了,朝臣进出后宫要是被那群言官知道后,又要连着往陛下那里递参他的折子,他又年轻,还是山君,说不准就要给他安个祸乱后宫的帽子,他可担不起。
但是就如同德正公公说的,殿下的生辰快到了,殿下不是会涉足朝政的世子,百官虽要送礼,却不会参加生日宴,宋青梧准备了很久的礼,本已打算就这样混在百官的礼中一齐送入宫中,却没想到宋悠忽然兴起给静妃写了信要他送,他便也想亲自将生辰礼交到谢淮骁手里。
如今在去的中途碰上谢淮骁,宋青梧又觉得,还不如混在百官中把贺礼送出去。
“宋大人?”
“臣家里的小妹受了静妃娘娘诸多照拂,特意写了信想给娘娘看。”宋青梧从袖中掏出信,连同一个檀木盒递给一起递向谢淮骁,“以臣的身份,进出后宫实为不便,还要劳烦殿下替臣将信交给娘娘。”
谢淮骁接过信,却没接过那盒子,问:“盒子也是给母妃的?”
宋青梧顿了一会儿,才道:“是给殿下的。”
谢淮骁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是臣给殿下的贺礼,臣始终觉得,生辰这样的大日子,贺礼还是要交到主人手上才算合适。”
谢淮骁盯着盒子看了一会儿,将盒子拿到手里哼了一声:“行吧。”
说完,他将两样东西都交给身边的小宦官拿着,摇着扇子回了静安殿,小宦官朝宋青梧道了礼,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宋青梧看着谢淮骁的背影,唇齿轻动,默念了一句生辰喜乐。
谢淮骁回到殿中,将信交给母妃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摒退了四周伺候的宫人,做贼似的叫他们把门也关上,然后躲进自己寝宫中安置的书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宋青梧给的盒子。
里面存着整一盒的梅花干花,也不知那人是怎么做的,竟是到现在都能闻到那股香。
顿觉无趣的谢淮骁将盒子藏在了自己的榻上,准备隔几天便拿出一朵干花来当熏香。
夜露深重,杨叔匆匆端着托盘到梅园,抬手敲门后照例没有回应,他晓得宋青梧不方便,便准备将药放进去,托盘里还有给小爪准备的饭食,帮着喂了以后便走。
“……别进来。”
杨叔一惊,宋青梧声音十分低哑,听着仿佛正受着漫长的煎熬,他担心不已,却不敢进去叨扰,只得道:“药和楚太医新制的香都给您放这儿了,一会儿相爷方便行走后,一定记得来取。”
说话的间隙,屋内传来一声惊吓般的呜咽声,杨叔心觉不对,但没细想,花雨长要下满二十日,他还有更多的东西要帮宋青梧备好了送来。
听着外头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宋青梧放肆起来,冷梅香牢牢裹挟住怀中的人,听着因为自己而开始从抽泣求饶。
他不停吮吻着谢淮骁眼角的红痣,后颈早已被他咬破,信香注入引来怀中人不停的战栗,他对此十分上瘾。
谢淮骁被迫承受着一切,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十岁生辰收到的那盒梅花。
“杨叔走了。”宋青梧在他耳边引诱,“别为难自己。”
翌日,一宿没睡的宋国公收到了宋小送来的信,以为那兔崽子终于肯向自己低头认错,只是拉不下脸亲自来,故而派了自己的书童送信。
宋小低着头,他脸上藏不住事儿,相爷要告知国公爷的事……还是让国公爷自己看吧。
信不长,短短几句话,宋国公眨眼的时间便读完了。
“这个、这个混账东西!”宋国公恨恨地将信纸揉成一团,后又展开揣进自己怀里,指着宋小道:“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宋小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不轻,唯唯诺诺道:“回、回国公爷,还有杨叔。”
宋国公又问:“陈执那小子知不知道?”
“不、不知道的,早晨我跟杨叔去给相爷送饭,相爷就递了这信给杨叔,也没让我们留下伺候,但、但是杨叔要给那位准备热水和换洗衣裳,只得我来把信送给国公爷,路上也没碰着谁。”
说完,宋小怯怯的看了一眼宋国公,宋国公生气会上脸,如今这幅样子倒是像极了小老家那些屋门上会贴的门神,他飞快的移开目光,不再抬头。
宋国公觉得回京后简直万事不顺,但木已成舟,说什么都完了,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说:“你回去罢,告诉那个兔崽子,待他休沐结束上朝时,自己来找我要东西。”
宋小低低答应一声,朝宋国公行了礼后便要走了。
“回来!”
宋国公叫住他,挠了半天脑袋才道:“那是谁家孩子?你可有瞧见长啥样?好看不?”
五天后,相府,梅园。
谢淮骁也是天赋异禀,被宋青梧这番折腾下来竟也没有发烧,只是因为太累所以睡得很沉。
宋青梧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弯下腰和谢淮骁额头想抵,感受着他的呼吸。
真好,宋青梧想,哪怕等谢淮骁醒来会更加厌恶自己,他也觉得无所谓了。
“幺妹的心思,我这个做姐姐的最近也猜不透。”袁络衣放下碟子,这回便没再出去,落座在一旁,“不过也不能总是讲太‘硬’的话本,曲子也要时常换新,否则客人们听腻了不再来,我这儿的姊妹们可没地方去了。”
许由笑道:“衣姐对荷水苑这么上心,不来才是遗憾。”
外头再次响起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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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开头婉转了许多,穿插进后面讲的“有缘人终究无缘”的故事间,倒是拨动人心得很。
这也是荷水苑同外头评书场子不一样的地方。
陈相如看了一眼许由蹙起的眉,朝袁络衣道:“衣姐,等晚晴姑娘说完,请她来这里坐坐吧。”
第 32 章 似圆满
荷水苑一晚只有两场书,袁晚晴说完后,换了另一位姑娘上圆台,这回怀里抱的是琵琶,拨着肃杀冷调的曲,讲了一册将军被俘、忠心下属奋不顾身入敌营单骑救主将的故事。
不过,或许是因为今日的本子都捡了软的说,袁晚晴讲了一个纯粹的风月故事,后来的这位姑娘的本子里也写了儿女情长,救主的那位小将军和路上帮扶他的姑娘生了情愫,回了城后,两人很快成亲。
谢淮骁原是不排斥的,相较袁晚晴讲的那段分离结局的风月,他甚至更喜欢后面这位姑娘的圆满,但偏偏,他听了一会儿便听出来,第二场故事里那个小将军的原型,正是他自己。
当年虎岭关一战,他因及时发现敌袭、又救下陈敬而立下了功,并不是什么要按住不能说的事,许多人都晓得。
姑娘的话本里其实改了许多地方,只是世子爷第一回亲耳听见别人这样编自己的事写评书,绘声绘色,那些雅座里的客人听到情动处甚至还会叹句“还好他们圆满”,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如坐针毡。
回雁都的第二天便复朝是早早就定下的,谢淮骁心里记着人和事,难得没有在醒来后多眯一会儿,钟伯过来喊他,便径直起身了。
谢德子也兴奋,它许久不见谢淮骁了,见他摸了摸自己的头,便来回踱步,不住地啊啊叫着,声音不低,谢淮骁担忧它扰了别人的清晨梦,便又在它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知你开心,但也要注意分寸。”谢淮骁说,认真同它讲道理,“若是别人找上门来要吃你的驴肉泄愤,爷可护不了你。”
说着,又摸了摸谢德子毛绒绒的头,有些刺手。
谢德子自然听不明白他的话,但或许是许久不见谢淮骁,眼下倒是跟真的听明白了一样,又啊了一声算作答应,但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
连载着谢淮骁去上朝也比以前稳当了许多,驴车旧,好在是没有弄出仿佛下一刻便要散架的动静。
晨光熹微,朱红色的巍峨宫门缓缓拉开,百官迈步而入,天际破晓。
配合着周先述后头送回来的物证人证,左旋客和林海潮已经写好了要呈送到御前的折子,宋青梧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下,提了朱笔当场签批,将陈氏父子关入天牢,等候发落。
罪是死罪,毋庸置疑,但宋青梧偏偏没有在朝堂上当场宣布,一些人心里起了疑惑,下朝之后,免不了在闲谈时揣测几句。
自然也传到了谢淮骁的耳朵里,他心里也有些疑惑,只是还来不及自己思索,户部值房里桌案上堆积的折子几乎要将他埋住了,若不是关齐驾车来请,他几乎已经忘记时辰,差些便要错过去陪宋青梧用午饭的约定。
好在还来得及。
饭食摆在乐游斋,进了辰阳宫后,关齐便带着谢淮骁径自过去了,转进里头时宋青梧还在伏案,听见声了,才抬起头来。
谢淮骁走到他旁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后颈,宋青梧闭上眼,放松地朝谢淮骁靠了过去,侧脸恰好贴在谢淮骁的腰腹间。
“先歇会儿吧。”谢淮骁说,“吃饭养养精神,我桌上那些下午还要给你送来呢。”
“关宁已经去知会小厨房,一会儿就在这里吃,摆不了多宽,也没有多少精致的菜。”宋青梧说,“明明昨天就晓得哥哥要来的,还是安排成这样,对不起。”
谢淮骁的掌心盖住他的眼,替他挡一挡光,偷闲休息,说:“说这个做什么,饭菜多了也用不完,恰到好处,你也能多些时间午休。”
宋青梧靠着他,紧蹙了许久的眉心舒展开,懒懒地点了点头:“哥哥疼我。”
谢淮骁俯下身,在他的眼皮上吻了吻,说:“暂时如此,等忙过这一阵,再弄别的。”
“哥哥拿我当谢德子逗弄?”宋青梧捉着他的手,睁开眼,眼里的疲惫已经稍微褪去了一些,望着他,“用这个吊在我前面,那我可不得卯足了劲儿往前跑?”
谢淮骁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觉得的。”
“像谢德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宋青梧说,微微眯了眼,“沉甸甸的,也有体力,能磨一整夜,只怕哥哥那时魂飞天际,认准了要缠着我,是也不是?”
“你还有心思说这个,看来还是不够忙。”谢淮骁轻哼一声,“待会儿我便去同周先述说一声,让他来找你谈谈明、岳二州官员调任的事,保管你连喝水都要关宁贴身喂。”
“这时候让我见周先述,哥哥心变得真快,这会儿便不心疼我了。”宋青梧说着,叹了叹气,“我真难过。”
“不愿见周先述也行。”谢淮骁说,“早晨许多人都在说陈启云和陈相如的事,即便是要等父亲从丘南国回来,也不过是给他们的罪证多加一道锁,死罪还是死罪,如何不直接发落了?”
宋青梧把玩着谢淮骁的手指,不正面回答,只是问道:“哥哥可还记得,四月有哪些大事?”
“如何能不记得。”谢淮骁说,“明日的祭祀,以及你的冠礼。”
说完,谢淮骁忽然顿住,宋青梧见他如此反应,变晓得他应该是想到了。
“清明祭祀时本就要宽恕一些罪人,冠礼更是大赦天下,若是今日便发落了,皇恩浩荡,死罪可以免,但两件事连在一起,活罪倒是也让他们逃去了。”宋青梧说,“何况,冠礼之后,还有我们的大婚,再浩荡一下,怕是能让他们离了雁都也过得舒舒坦坦。”
“确实如此,你思虑得周全——”谢淮骁说,忽然顿住,“我们的大婚?”
“怎么了?”宋青梧看着他,“哥哥不是答应过我么,这就忘记了?”
谢淮骁下意识开口:“当然没有。”
“没有就好。”宋青梧笑道,“靖南王从丘南国一去一回,怎么也要等到冠礼后了,我打算那时再发落他们,如此,便是后面能逃死罪,也不能再逃掉该受的刑罚。”
抄家,流放,充军妓,陈家上下连着仆从一起都会受罚,谢淮骁想到了宋知雪和陈越廷,蹙了眉,问:“远宁公主府也会跟着一道?”
宋青梧忽然垂了眸,手指扣进谢淮骁的指尖,用了力,夹得两人指节都微微泛了红。
“青梧?”
“早晨从寝殿出来,关宁说宋知雪昨夜捧着一个盒子进了宫,听他说我在忙,便没有让他打扰,在外跪了一夜。”宋青梧说,“她撑着精神见到我,将盒子给我,讲她不求旁的,只求里头的东西能换陈越廷活命,甚至可以削去身份做布衣,此生同皇室再无关系。”
宋青梧声音放得轻:“说完这些,不等我反应,她便昏死了过去。”
谢淮骁抿了抿唇,也放轻了声音,问:“……什么筹码,让你生了答应的念头?”
他自然看得出他的决心。
宋青梧埋首进他胸膛里,声音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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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哥哥写给我的信。”
闻言,谢淮骁略微僵了僵,宋青梧自是察觉到了,又道:“我知道不该如此,明君不该顾念私情,可是,哥哥,那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我没有办法。”
越说到后边,宋青梧的声音便越是委屈难言,似乎怕极了谢淮骁对他失望:“……哥哥……哥哥……你莫要生我的气,好么?”
宋青梧看向立在谢淮骁两人外的工部尚书周炼,说:“可有此事?”
他的目光如芒,周炼被后背起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周炼说:“确有此事,但臣那时还有其他事,并未亲自前往。”
“呵。”宋青梧扔下手里抓着的茶盖,瓷质的杯盖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震了在场之人的心,语气里已然有了不耐,“那你指个人给朕。”
太和殿里蓦的安静了两分。
“回陛下。”陈相如忽然走了出来,正四品靛蓝色的朝服冷肃,抬手说,“是臣和许侍郎。”
第 33 章 风向
陈相如话音落下后,许由也跨出队列朝着宋青梧作揖行礼,谢淮骁看向二人,不由得挑了挑眉。
户部里自查清楚后,谢淮骁便晓得漏缺只会出在蒋正则同工部的人去南菱州视察的那段时间里,他不能离开雁都,也不便插手其他部的事,只是从蒋正则回来后呈送给他的述职文书里知道,工部派出去的人是两位驸马。
这样大的、涉及到百姓的事,便是工部尚书亲自去都无可厚非,实在抽不开身,也应该派左右侍郎带队,周炼方才的话支支吾吾含含糊糊,便是清楚在这件事的安排上,他做得不合规矩。
陈相如和许由在此前一直缺一个更上一层楼的契机,而南菱州的事情拿去做人情,倒是最合适不过了。
“听钱撰提过。”谢淮骁说,“他们交道打得多,钱撰跟我述职的时候,偶尔会提上几句。”
张明学说:“谢尚书抬举了。”
“张大人不必谦虚。”谢淮骁说,“你们应当也不是空手前来,便不浪费时间了,后日便是清明,时间的确紧迫,陈尚书以前都是提前半月就要来同陛下汇报诸事,今年特殊些,大家抓紧吧。”
张明学也正有此意,给孔岳递了眼神,孔岳这才定下心来,两人从身上摸出来各自带来的折子,后很厚,谢淮骁见了,晓得这一对,怕是要对到深夜。
一回来便如此忙碌,连喘口气休息都成了奢侈的事,谢淮骁心疼宋青梧,却也插不了手。
“钟伯。”谢淮骁起身,朝钟石清走过去,“将饭食都安排上来,宵夜也看着时辰准备一些,康哥儿先回荆城了,要辛苦你多费心思盯一盯了。”
没见到谢康跟着一道回来,钟石清本就感到奇怪,原想着等陛下走了之后再问世子爷的,如今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属实惊讶,问道:“……那、那还回来么?”
不过很快,钟石清便觉得康哥儿应该是不回来的,他们本就打算等陛下的冠礼之后走的,这些时日去世子爷屋里洒扫,他甚至还记得帮世子爷撕那本历呢。
如今谢康提前一步回去,还能帮着世子爷多打点打点荆城的事。
却不曾想,谢淮骁说:“或许吧,我也不知。”宋青梧此前让关宁查出来的东西,都指向了陈相如带走了那些信,谢淮骁并不意外宋知雪能拿到。
只是,谢淮骁也没有料到宋知雪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远宁公主现在如何了?”谢淮骁问,揉了揉宋青梧的后颈,带着安抚的意味,“让张太医替她看过了么?”
钟伯愣怔住,心里是惊涛骇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谢淮骁说的没错,他是他看着长大的,见到世子爷脸上的神情,便明白此事是他自愿,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若是陛下对您好,王爷和王妃也是会答应。”钟伯说,接过谢淮骁手里的定亲书,又问,“那之后,我们还要回荆城么?”
同陛下成亲,只怕要一辈子留在雁都了,钟伯有私心,他明白谢淮骁盼了多久,那样恣意的世子爷,如何会喜欢留在只能看见方方正正的天的地方。
他到底还是担心,谢淮骁的自愿是妥协。
良久,才见谢淮骁点了头,钟伯心里松了松。
“会回去的。”谢淮骁说,“雁都,不是我们的归处。”
“这——”钟石青愣了愣,这怎么会不知呢。
“他愿意如何,便如何,一切随心,我不拘他的。”谢淮骁说,莞尔道,“去吧。”
钟石清不敢再耽搁,去盯着厨房做准备了。
清明祭祀繁复,谢淮骁想得还是保守了些,直到关宁驾车来接宋青梧时,他们也还没有谈完所有的事。
上马车前,宋青梧最后看向谢淮骁的目光十分幽怨,却又不得不走了。
他带了张明学和孔岳一道上车,谢淮骁晓得他今夜怕是睡不成了。
不由得,他走到马车跟前,敲了敲车壁,说:“陛下。”
宋青梧掀开车窗上的帘,见谢淮骁对他勾了勾手指,抿了唇,探了些出去,问:“怎么了?”
谢淮骁飞快在他唇上吻了吻,说:“明日,我进宫去陪你用午膳。”
宋青梧眼神亮了亮,心里飞了一路,原本烦闷的情绪也被安抚了。
他将手伸过去,小指弯着竖在谢淮骁面前,无声望着谢淮骁,片刻后,谢淮骁的小指勾缠上他的,拇指印了过去。
宋青梧用只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缱绻柔软,说:“我会乖乖等你。”
说心里不触动是假,但谢淮骁已经学会了耐心,不到真正离开雁都的那一天,他根本不敢暴露出一丝一毫。
谢淮骁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了。”
林海潮愣了愣,晓得他紧张,现在得了自己这番话,谢淮骁该是开心才是,他仿佛未曾料到谢淮骁面上仍旧是这般从容一样。
但旋即又释然,说:“你当真长大了。”
“先生这次会护着你。”
第 34 章 蛛丝
林海潮的话如石子掷入深潭,响声闷闷,涟漪小小,却泛得又圆又长。
值房里安静,内侍推开门送来放下差点又退出,快到似一阵无人发现的吹过的风。
谢淮骁片刻恍惚。
他心里是有触动的,只是四年里,并未对此抱有期待,恍惚后,便端起茶杯,揭开盖撩了撩茶气。
谢淮骁蹑手蹑脚行至他们身后,猛地一伸臂将二人都揽住了,饶有兴趣地开口问:“再多说些?让我也听听。”
这两人被一双有力的手箍住,霎时又惊又恼,刚想发火,突然瞥见眼下的一抹大红的袖子,呆住了。
谢淮骁诚恳地再次请求:“让我也听听嘛。”
怀里登时传来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二人连滚带爬地在他面前跪好了,谢淮骁觉得纳闷:“真是奇怪,刚刚不是还在替宋小将军鸣不平吗?现在我人就在跟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可以一并帮你们带话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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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二人再不敢发一言,只把头磕得砰砰响。
谢淮骁顿觉索然无趣,沉默地用脚尖挑了一人的下巴,看见他涕泗横流的脸,觉得心烦,又狠狠踹在他胸口:“滚吧。”
那人就顺势歪七倒八地滚出几米远,引得不远处一两声丫鬟们的小声惊呼,谢淮骁刚要再踹余下一个,就听见一声怒不可遏的制止:“住手!”
他皱着眉看向声音来处,直直对上一张丝毫不掩饰厌弃的、少年人的脸。
面前收拾干净的桌案,闲了一整个春休,回来才不过几日,便又堆得乱七八糟了。
杜云谦将折子文书分门别类的放好,就坐在谢淮骁对面,谢淮骁拿一本看,他便在旁边先替他说说情况,好不容易理完,又到了下值的时候了。
林闲熟门熟路的进到户部的院子里,外头的值房都已经熄灯了,尚书院那边还亮着,便径自走了过去。
片刻后,户部门前停下一辆金线绣顶的马车。
宋青梧从上面下来,身上披着雪色的狐裘,提着灯,幽幽望着亮灯的方向。
第 35 章 不速之客
“谢淮骁?”
林闲砰地推开门,里头正收拾着奏折批文的杜云谦吓了一跳,说:“林俢撰,你又来了。”
“杜大人,什么叫又,今年我还是头一次进来。”林闲背着手,大步进来,左右看了看,没见到谢淮骁,便问,“你们尚书大人呢?”
杜云谦整理好了奏折批文,不用呈上去给陛下过目的那些都装进了他手中的盒子里,谢淮骁已经签好了,明日便可拿下去让对应的下属办理,桌上那一盒,则是一会儿谢淮骁打算借着进宫述职,让宋青梧看的。
杜云谦说:“大人一会儿还要进宫,先去后头沐浴了。”
天子留宿朝臣家中并非是什么稀罕事,先帝时便常有,不少人以此为荣。
只不过,林闲对此不屑,谢淮骁更是对此嗤之以鼻。
宋青梧自是晓得的,他这么说,心里是存了赌的成分的。
原本皇帝和靖南王的关系缓和,是宋青梧手中最深的牌,他并不想这样早就告诉谢淮骁,其实已经不用担心朝廷会对他的家做什么偏激的动作。
六部里,户部和刑部是下值最晚的地方,谢淮骁下值时,外头那些院子几乎都已经走空了人,黑黝黝的,宋青梧的车驾这时候从青荷里出来,没有被别人瞧见。
出了青荷里,关宁又特意捡了偏僻的路回谢府,谢淮骁坐在车里撩开里头的车窗帘,见到那些缭绕这炊烟的百姓家的院墙,不禁轻笑出声。
宋青梧说的偷偷,倒还真的是“偷偷”。
这些地方,除非是宋青梧下命令,否则那些朝臣,几乎是不会亲自来的,哪怕路在雁都建城时便修得宽,却也和那些人的身份不相合。
谢淮骁掩上门,转身说:“客房久不住人,虽然一直被打扫,但是一时暖不起来,陛下——”
宋青梧忽然伸手握住谢淮骁的手腕,猝不及防间,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紧紧圈着,头几乎要埋进肩里。
铜制的灯哐当掉在地上。
也还好是铜制的,烛火在里头被摔灭,噗呲冒起了一小缕烟。
铜灯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门槛边才停下。
谢淮骁对这样的接触十分防备,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扣住宋青梧落在自己后腰上的手腕,反手就要拧挣开。
宋青梧察觉到他的举动,一如在温泉池里的那次,手一反,便挤开谢淮骁的指缝,牢牢扣进自己的手中。
谢淮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方才钟伯在院里说的话,他自己也听见了,只是不明白为何宋青梧在这个时候又提起来。
“都好,谢谢陛下。”谢淮骁说,不再看他,自顾自地拿着奏章,“反正已经过了,祈福而已,图的也是心里的宽慰。”
盒子里的奏章是按着紧急程度排好的,谢淮骁拿出最上面那本,轻轻放在宋青梧面前,本是想要他看的,但今夜的陛下显然早已无心公务。
宋青梧盯着谢淮骁的手,问了在心里藏了好些天的问:“……谢哥哥为何不戴我送的扳指?”
扳指?
谢淮骁懒懒抬眼,瞧了瞧自己空荡荡的拇指,目光又顺着指尖走到宋青梧放在桌案的手上。
扳指并非是黑色,离得近了,谢淮骁才发现这是一枚琥珀扳指,正宗的桔黄色,透亮油润,里头有细细冰裂痕迹,斑驳的黑絮似豹的皮纹。
许是那日被宋青梧抵着,挡了光,谢淮骁才瞧成了黑色,但即便是琥珀,这枚虽不如宋青梧赐给他的那枚贵,却一样价值不菲。
弄得仿佛是他谢淮骁抠搜,胆大包天到欺负了他一般。
谢淮骁放下手,又重新坐直,支着脑袋仰起头看着仍然站着的宋青梧,说:“……臣每年都安排了银子给宫里用作珍宝采买,如今后宫空着,您直接用这笔银钱就行,不用另外拿。”
“谢哥哥当真疼我。”宋青梧莞尔笑了笑,坐下来直直地看着他,说,“那没用完的,便继续存着,以后后宫有了人——”
宋青梧顿了顿,看着谢淮骁的目光蓦的幽深,说:“便带他多去雁都外头看看。”
但也仅限于此了。
谢淮骁不愿打草惊蛇,宋青梧越是这样,他越是感到不安。
“那便留下吧。”谢淮骁说,闭了闭眼,“只是明日需得起得更早些,别让徐大人那样的正直之人瞧见了。”
“哥哥在怪我?”宋青梧笑了笑,忍不住朝谢淮骁的方向倾了倾身,“放心好了,我偷偷的,他们不会知道。”
肩短了一些,下摆也不那么长。
关宁公公哪里出过这样的错,林闲便觉得是自己瞧错了,可再看,不但仍旧如此觉得,甚至还感觉到,这件狐裘眼熟得骇人。
宋青梧的目光不经意略过林闲后,又落在谢淮骁身上,淡淡笑着,说:“不急。”
他在谢淮骁桌案跟前的椅子上坐下,仔仔细细理了狐裘,让它不会被压出褶,说:“今夜不回宫,同尚书一道回府里去。”
第 36 章 忍耐
谢淮骁今日听了许多声谢哥哥。
漫不经心、慵懒闲散,亦或是委屈祈求的,各式各样的语气,对谢淮骁来说,都是令他需得强行镇定、如坐针毡的口吻。
不过这些,他都能为了顺利休致,面不改色的照单全收,偏偏眼下这句,就那样低低的、模模糊糊的一声而已,就将他此前听过的那些统统从脑子里挤走了。
吱呀一声,卧房的门被猛推开,啪地装在两边,竹篾风铃铛啷啷的响个不停。
廊外的雪还下着。
谢淮骁只把大氅松松披在肩上,冷风瞬间卷了他,睡袍洇湿的那处已经飞速降温,冰似地贴在小腹处,便是这样也还是降不下他身上燥热的余韵。
他连鞋也没有穿,感觉不到凉意那般飞快走在廊下,脑袋里只一个念头,他得离宋青梧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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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好。
处理干净了痕迹,谢淮骁虽放下心,但心中闷气却是一时半会儿里消不了的。
早朝上,宋青梧特意在龙袍里穿了一件能挡住脖子的衣裳,谢淮骁瞧见了,心里冷冷嗤了一声。
宋青梧在吃穿用度上,虽不像别的皇子那般挑剔,却也还是有个小毛病,便是不爱穿太高领的衣裳,觉着束缚了脖子,连呼吸都不能好好顺了。
信封上透出的淡香是荷香,沈妤最喜爱的香调,经她之手装来的东西,不论是信,亦或是捎来的别的物件东西,都蒙着这股香气。
谢淮骁捏在手里,看着信封出了一会儿神后,才拿来了小刀,小心仔细地拆了封口。
粉桃色的浣花笺上隐约闪着点点金箔光,娟秀却落落大方的字迹令谢淮骁不由得舒缓了眉眼,嘴角无意识地提了提,勾出难见的柔和神色。
谢淮骁又问:“那这几日呢,陛下并未禁足,他可曾老实在家中反省?”
谢康摇了摇头,说:“白日里也时常出去,只是夜里回来得早些而已。”
谢淮骁:“公主对此可有说过什么?”
“属下倒是提过可以跟去看看。”谢康说,“不过公主说,还不是时候。”
宋青梧以为他终于不气了,本想留他用饭,可担心他又想起那夜的事,刚刚才转好的心情被迫蒙上雪,只好继续忍着,打算多观察几日再说。
谢淮骁回到家中,寝室桌案上放着谢康下午收到的荆城来的信,又瞥见桌案上历,禁不住嘴角上扬,伸手利落撕掉了今日的那张。
只余下不到百天了。
谢淮骁轻轻抚着靖南王府的来信,上头萦着一股淡雅的香气,目光柔软,觉着真是三喜临门。
谢淮骁叹了叹气,下床飞快地从桌案上找到了剪刀,蹙着眉分外嫌弃地在床单上剪了剪,确定是不会被人带回去继续用的程度后,才停手。
今晨上朝,他难得放了谢德子一天假,绕了远一些的路,将这烫手的东西扔进了街道司在各处街巷回收街巷赃物的桶里。
到这一步,谢淮骁才终于放下心。
听到谢康如此说,谢淮骁便不打算追问了。
天色不早了,外头寒气深重,谢康问他:“世子爷可要休息了?”
“再等等,替我研墨。”谢淮骁说,从抽屉里取了信纸出来仔细展开,“这会儿得空,我将信写好,明日一早便寄回去罢。”
谢康嗯了一声,随即起身走到谢淮骁旁边准备起来。
太和殿后不远便是观火楼,天子下朝同朝臣议事,不去辰阳宫时,大多便在这里,登上楼顶,还能看见宫墙外喧闹的雁都纵深交错的街巷。
宋青梧见谢淮骁很少挑此地,几乎都是在辰阳宫里,但他心里惦记着谢淮骁的腰,便就近选了这里。
谢淮骁跟着关齐上到二楼,关宁早已命人将这里布置了一番,甫一进来,地龙热得让他穿不住氅衣,淡雅梅香萦绕悬顶。
谢淮骁蹙着眉,似是生气般几番将雪酿圆咽下,唇齿间尽是再来一枚的甜香,说:“寻常滋味罢了。”
宋青梧看穿却不道破,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让谢淮骁浑身都腻得慌。
宋青梧捉住他的手,忽然将谢淮骁朝自己怀里带。
太突然,谢淮骁猝不及防扑了过去,被宋青梧顺势楼主腰,凑过来在他耳边说:“躺下吧,哥哥。”
谢淮骁今日倒是不紧不慢,几乎是最后一个进隔壁屋里接过关齐拿来的他的大氅,也正要走时,关齐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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