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孟柏记得那些人叫他辛老板的,但关于那个人,其它的,一概不知。
缪白坐在床沿边上,孟柏随她坐下。
“是要说白天那个人吗?”
缪白眼神黯淡下去,“他叫辛邹,你知道吗?”
孟柏点点头,“知道。”
缪白没有绕太多弯子,直言:“多年前,周一正受他所害。”她用平淡的口吻说着不平淡的过去:“周一正的父亲死后,他和他的姐姐,也就是你的许芹老师,两人孤立无援。那时正逢辛邹那伙人来到张家镇上,他便将目标对准了他们姐弟俩。因为辛邹的个人癖好,先被带走的是周一正。”
先被带走的是周一正,那一年,他才五岁。
那一年,五岁的周一正受尽人间折磨。
半个月后,辛邹将目标对准了许芹,他叫人把许芹也接过去,那一年,许芹还叫张小秦,她只比周一正大几岁而已。
如果不是遇到缪白,如果不是缪白中途帮助,那许芹的下场,大概率和她弟弟没两样了。
这是一个不能细想的事情。它太大,太邪恶,太不能见光,太让人失望。最令人觉得愤懑的是,这个人还活到了现在。并且,在今天下午,辛邹还对另一个男孩儿准备实施猥l亵。
关于缪白说的这些,那天晚上孟柏已经知晓一二,但再一次听到,还是觉得很气愤:“我们找警l察不抓他!”
“没有证据。”缪白解释说:“当年周一正从楼上摔下来后,他死了,是我把他带走的,他的尸体对警方来说可以说是不翼而飞,所以这件事不了了之。”
“难道没有其他受害者吗?”
“有,但那个年代,在这个穷僻的镇上,他们那伙人可以说是做的密不透风,所有孩子都报道的失踪。”
失踪,真的是失踪吗?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孟柏——”缪白将话题绕了回来,“过去十几年了,现在终于又有警l察愿意调查这件事。”
那个突然被调过来的警官,李诉。他已经在找证据,但他不可能找到证据,证据早没了。
孟柏直愣愣看着缪白,她猜想缪白既然已经说出这样的话,应该已经有解决办法。
“所以,你有办法对不对?”
缪白没有否认,黯淡的光影下,她目光里有迟疑,她看着孟柏,久久未语。
孟柏被她看得心里没底,“你说啊。”
“嗯,有办法。”
“要怎么做才行?”
“让周一正再死一次。”
孟柏:“什么?”
他既已经是一个死人,又怎么有再死一次的说法,孟柏震惊的同时,心里又有些云里雾里的。
“他已经死了,怎么再死一次?”
缪白迟疑很久,还是说:“需要你。”
“我?”孟柏懵掉了,为了表示那种不确定,她又说:“需要我?确定是我?”
缪白颔首,随即又迟疑了,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她不确定接下来孟柏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嗯,只有你。”缪白直勾勾看着孟柏,眼里荡漾的忧色很明显,她似乎还在犹豫,孟柏却等不及了。
“你快说我该怎么做?别犹豫了。”
缪白叹出一口气,“孟柏,如果我需要你走进我的幻术里,你会愿意吗?”
第84章
“如果我需要你走进我的幻术你, 你会愿意吗?”
这话很含糊,孟柏一时之间没法理解。
“这确实很难理解。”缪白试着将拆解得更加简单易懂一些:“我的意思是,李诉他在调查这件事对不对?现在他需要证据对不对?”
孟柏认真在听,“对, 我有听懂你的意思, 你想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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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寻找证据, 然后呢?”
缪白点头, “然后现在的问题是, 不是协不协助他, 而是证据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要指证以辛邹为首的那群人有犯罪, 证据当然是放在第一位的。
当年, 也就是二十年前,年仅五岁的周一正被猥l亵后, 遭人杀害。如果有目击者,或者当年有人发现周一正的尸体, 那这个案子也不会拖到今天。
其实目击者是有的, 但那个人是缪白。出于缪白身份的特殊性, 她该以什么身份去指证,会不会有人相信,这是一个问题。
其二, 因为缪白当年带走了周一正的尸体, 让他可以现在还“活”着,所以连被杀害的“实体”都没有。
其三, 就算警方怀疑雪地里挖出的那具尸体就是周一正,也不能证明就是辛邹那群人杀害的。
所以, 如果从客观理论角度来说,这其实是一个无法破的案。
它已经过了最佳破案时机, 大概辛邹那行人也是这样觉得的,不然怎么会这般猖獗。
二十年过去,没有证据,没有目击人,变故太大,这注定是一个死局。
以上,是孟柏现今能够思考的所有问题,而思考完这些问题过后,孟柏好像知道缪白想做什么了。
她直愣愣看着缪白,在缪白深邃的瞳仁里试图找到答案。
“缪白,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理解正确。”孟柏喉咙滑动了一下,试探:“你的意思是,案子已经破不了了,除非是,我们创造证据?”
屋里光线低暗,孟柏在缪白的沉默里找到了答案。
孟柏瞬间了然,“好,我明白了,可是缪白,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要让她进入幻术,而不是别人。
缪白抬眼看她:“孟柏,你知道吗,你是极少可以走进我幻术里的人。”
孟柏这才想起前一段时间,在老院子里,其实缪白已经做过这个实验了。徐舟和周安都试过了,不行,只有孟柏才能和缪白一起进入隐身状态,也只有孟柏可以进入幻境。
“所以呢?”
“这很关键。”缪白眸子里闪烁着某种可能,“我在想,如果我创造一种幻术,重现当年的场景,而你拿着相机进入我的幻术,将这一切拍下来,可不可以拿到证据。”
相机——
孟柏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这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她忽然想起缪白送她的生日礼物。
那个精美的老相机,那种每每握在手里便有一种使命感的错觉,竟然是由此而来。
“原来是这样。”
缪白很快说出自己的顾虑:“但不一定成功,这件事,我和周一正已经试过,我和他虽然能够成功进入幻术,但是我们用相机拍出来的东西总是空白。”
现在便很好理解了,“人类”虽然可以拍摄,但无法进入幻术,而可以进入幻术的“灵魂”,又只能将相机的内容拍成空白。
所有人都有局限性,而孟柏兼于两者之间,在这个计划上,她的确是最完美最适合的人选。
“我真的可以吗?真的确定是我吗?”孟柏有些犹豫,她害怕一些太大的责任落在她的身上,最终结果却不如意。
缪白说:“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总得试试才知道。”
孟柏没有太多的犹豫,“我听你的,我答应你。”
“但是,孟柏。”缪白停顿几秒,“你先不要答应我太快,我想问你,你能够承受那样的画面吗?”
对于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儿来说,要去到一个逝者的死亡现场,这是何等触目惊心的事情。
虽然那是幻象,但那也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成为一个“死亡记述者”,需要勇气,需要心理足够强大。
“我不怕。”孟柏几乎脱口而出:“只是我在想,既然我已经去到那个地方,我不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吗?”
话一出口,孟柏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愚蠢。如果可以,那缪白应该早就做了吧。
她听到缪白叹了一口气,而后是低抑的沉闷:“孟柏,它发生了,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只能记述,不能改变。”
缪白指的是,死亡。
如果世间存在着起死回生,那如何印证生命的可贵性。连无所不能的缪白也不可以,她无法拯救被杀害的周一正,也无法拯救当年溺亡的自己。
时间是刀柄,而意外则是刀刃。人生是偶然和必然的组成,但有些人的偶然,很悲哀。
孟柏心头百味杂陈,她脑袋里闪现着许许多多的画面。
补习的那天下午,站在讲台上满身是血的男孩,孟柏忽然觉得他其实并不可怕,他是无辜的受害者。
她又想起那个下午,已经长大成人的“男孩儿,”周一正老师,他穿着洁白的衬衣,纤长的手指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着数学公式,这也许是一个亡灵最后的执念。
她也想起许芹老师,看起来温和却总是带着一点忧郁气质,总是有很多秘密,却未曾想过那些都是她的伤疤。
而人面兽皮的辛邹,站在阳光下露出和蔼笑容的辛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魔。
到底什么东西让人恐惧,看到他人死亡令人恐惧吗,是和灵魂并肩让人恐惧吗,还是说,那些魔鬼依旧在呼吸新鲜空气比较可怕一些。
“缪白。”孟柏缓下扑通狂跳的心,她坐在缪白面前,第一次思考那些深奥的问题,她轻轻叫着缪白的名字:“缪白,缪白。”
重复呼唤过后,孟柏找到了心头的答案:“我觉得我可以,你放心,我可以去拍。”
如果她可以,那她会毫不犹豫。
“周一正他没有错,如果我可以帮他,我当然愿意。”她甚至说:“缪白,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有用一些,其实我讨厌所有人叫你疯子,我想让他们知道你有多好。”
她可以帮周一正,却没法帮缪白。
缪白听了,眼里噙着心酸,是对孟柏的,“你是不是傻,我根本不在意别人怎样看我。”她靠近孟柏,目光里有赞许,“你也很好,孟柏。”
在缪白的眼里,孟柏看到了自己期待的例外。
猜想这个世界上应该很少有人见到缪白如此柔情的样子,但孟柏却可以毫不费力地享受这份优待。
“缪白——”孟柏靠近一些,在距离缪白咫尺时停顿下来,用一种预知未来的语气乞求,“你比我好得多得多,如果你有一天不存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生活要怎样维持下去”
孟柏说到这里,眼眶不自觉泛红,她有一点想哭。
有一点想哭,但其实已经在哭。
她明明不想和缪白讨论这个话题,但她忍不住。
“还没到的就不要去想。”缪白躲避了孟柏的视线,声音里明显有哽咽,双手抚摸上孟柏的脸颊,在孟柏要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缪白轻轻吻了孟柏一下。
她告诉孟柏,就算消失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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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她也会陪着孟柏,就像氧气一样。呼吸是人类的本性,因为每时每刻呼吸,就感受不到氧气的存在,但不代表氧气就不存在。
她还告诉孟柏,等到这件事处理完过后,未来一定是光明的,鲜艳的,充满希望的,没有那么难捱。
孟柏忽然有一种预感,她感觉缪白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她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想太多,总之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以至于光是一想,眼角就挂着泪,“我是指,就算未来是美好的,如果你不在的话——”
如果缪白不在的话,又有什么意义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这样悲观,潜意识里觉得缪白是会离开的。
“不要这样想。”缪白打断孟柏,转移话题:“对了明天除夕,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想和你一起过。”
缪白很快答应下来:“好。”
孟柏自然得寸进尺:“我今晚还想和你一起。”
她是指和缪白一起睡觉,缪白当然明白。
门外,孟兴仲和林丽难得熬夜,一边包饺子一边看电视,时不时传来声响。
“你爸妈呢?你要不要陪陪他们。”
“但现在我更想和你一起。”孟柏拉着缪白,不要她走,“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我们什么时候进行?”
缪白压低了声量:“过两天吧,到时候我告诉你。”
孟柏放下心来,缪白是有计划的。
她们坐在小床上,孟柏拉着缪白,靠在她怀里。其实简单的肢体动作已经很满足,诸如拥抱或者就这样靠着,就算什么都不说。
孟柏常常觉得,在和缪白相遇过后,她就有一种宿命感,兴许是命运给她安排的。
孟柏阖上眼,小声说:“缪白,明天我想去城里看烟花,就我们俩行吗?”
“好。”
她又说:“今晚我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你不要回去了好吗?除夕过后,你不要再像前几天那样一直不见我,可以吗?”
缪白还是点头,“好。”
孟柏心想,既话已说到这个地步,不如索性全说了:“缪白,我不知道以后是怎样的,但现在,我们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你千万不要离我太远太远,好吗?”
缪白又说好,仿佛现在孟柏有什么要求她都是会答应的。
于是从前那种安稳的感觉再次归来,孟柏发现自己自始至终恐惧的,只有缪白,她害怕缪白不在意她,疏远她。
“缪白。”孟柏手指缠绕着缪白的发丝,乌黑的发在黯淡的光芒下显尽柔和,让人无尽依赖。
“嗯?”
“我有一个很早以前就想问你的问题。”
“你说。”
“你觉得,你是更喜欢那个唱戏的女人,还是我?”
缪白惊讶孟柏会问出这个问题,印象中,孟柏很少主动提起这件事,甚至不知道孟柏其实在意着这很早以前的事。
见缪白在犹豫,孟柏很快打岔:“是不是听起来很奇怪?其实也没什么。”
她还挺奇怪的,忽然问这样的问题。
不等缪白回答,孟柏又主动圆话:“但我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算了,你还是不要回答了。”
是孟柏问的问题,也是孟柏不要她回答的。
缪白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便感受到孟柏柔软的手臂伸了过来,孟柏主动得不像她自己,她甚至主动坐在缪白腿上,勾着缪白的肩膀,用少女及其青涩的话语说:
“好烦,我应该是这几天都没见到你,话有点多。”话末,她视线撞进缪白的瞳仁里,眼里的欲l念已经很明显,她看着缪白,脸有点烫,“我有点儿想亲你,这样我就不会说别的了。”
第85章
缪白的呼吸很轻, 犹如一根又细又软的线轻轻牵扯着她的心脏,随时可能崩掉,她鼻腔里呼出来的气息和常人也不一样,是冰冷的。
这形容有点诡异, 仿佛缪白是个死人似的。
当然, 这也是一个病句, 缪白本就是一个已经死过的——人?
她曾觉得自己是无处可归的流浪灵魂, 迟早要飞向虚无缥缈的天空,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留念的。
但是为什么, 每每和孟柏接吻的时候, 这种想法又会被推翻一次。
十八岁的孟柏, 接吻的时候习惯闭上眼睛,鼻腔里呼出炽热的气, 她稚嫩的脸蛋,常常流露出那种不被尘世污染的青涩, 这种笨拙和可爱, 时常让缪白动容。
当嘴唇触碰在一起时, 感受到孟柏灼热呼吸时,缪白能清晰感受到,孟柏沉迷这个。
沉迷交换气息, 沉迷舌尖和嘴唇触碰, 缠绕出一点儿不可言说的暧l昧。
接着,缪白发现, 她和孟柏一样,好像也很沉迷这个。
她非常喜欢孟柏亲吻她, 尤其是看到孟柏沉迷得不可自拔的表情,缪白会觉得心底那片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着。
这种感觉是渐渐加深的, 就像冬天的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铺满了整片大地,明明刚开始还是一片小雪花。
于是缪白微微张开嘴,等待孟柏的探入。
孟柏没有让她失望,非常热切地,急躁地,迫不及待地在缪白唇舌之间扫了一下。
缪白发出少见的喟叹,轻到忽略不计。
但孟柏听到了,仿佛得到了鼓励,她开始放肆,放肆地亲吻缪白。
缪白心跳加快,“孟——”
“缪白。”孟柏在缪白嘴唇上咬了一下,“我好想好想亲你,你不要打断我。”
异样的感觉袭上缪白的心,她压根没有过这样的心情,在孟柏这里是第一次。
门外,孟兴仲和林丽在说话,孟兴仲听到什么事情,高兴地笑了起来。
缪白心跳变得更快,她想让孟柏停止,却想起刚刚孟柏说过的话,无法开口。
孟柏柔软的唇瓣攫取着缪白的气息,毫无掩饰的贪婪。这一秒钟,缪白彻底沉沦,顾不得门外的声音,主动回应了孟柏
深夜,临近十二点,屋外已经没了动静。
小床上,孟柏躺在缪白身边,脑袋枕着缪白的肩膀,阖着眼,但没睡着。
“缪白。”
“缪白。”
“缪白。”
孟柏就这样散漫地叫着缪白的名字。
缪白侧过身,冷淡的目光里有了色彩,是柔和的,“叫了快一百遍了。”
“啊——”孟柏一只手搭在缪白腰上,脸颊的红晕还未散去,说话声音低低的:“不想过除夕了,就让时间永远停留在今天好了。”
孟柏今天很反常,不管是行为还是话语。
缪白问她:“你是不是不高兴?”
孟柏眨了眨眼睛,眸子里有闪躲:“没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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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
孟柏想起刚刚和缪白说的,不要隐瞒。
“嗯,有点。”
“说来听听。”缪白的指尖落在孟柏的发梢上,目光在柔顺的乌黑上停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有一点,不确定?”孟柏看着缪白,含含糊糊。
“不确定?”
“不确定你什么时候会离开。”孟柏终于问出那个问题:“缪白,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开呢?现在不好吗?”
有些问题要直面,要正视,没有办法再逃避了。
缪白:“一共两个问题,那我一个问题一个回答你好不好?”
黑暗中,孟柏点了点头。
缪白说:“关于你说的,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实话说的话,其实我早就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了,毕竟你也知道,我的存在,其实——”缪白没说完,只是话锋一转:“要不是因为周一正这件事,总是没有结果,心有不甘,那我应该早就消失了。”
孟柏没说话,静静听着。
“其实要让辛邹去死,轻而易举,但我不想。我问过周一正了,也问过许芹了,他们也想要辛邹受到惩罚,但不是把他杀掉。”
缪白的意思是,她可以杀人,但她不想杀人。
“所以呢?”孟柏轻轻问她。
“所以原本我就没打算要存在这个世界多久。”缪白看向孟柏,第一次讨论这个深奥的话题:“孟柏,你知道一个人长久活在这个世界,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吗?这和孤独不孤独没有关系,你活着,是有执念的,但我没有。”
她说她活着没有执念,好悲哀。
孟柏脱口而出:“就算我的存在,也不能把你留在这个世界吗?”
“当然不是。”缪白否定孟柏的意思,旋即说:“孟柏,遇见你,对我来说是一件太美好的事情。所以我开始有了一点念想,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不舍,也正是因为这种不舍,让我觉得如果以这样的身份长久待在你身边并不好。”
孟柏:“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啊!”
缪白直勾勾看着她:“那我可以去哪里呢?”
孟柏回答得很坚定:“和我一起呀!一起上大学,一起去别的地方,一起生活,不好吗?”
缪白眼里的光消失了,空洞的瞳仁里没有回响。
她沉默几秒,开口:“孟柏,你不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吗?”
“那有什么关系呢?”
“夏天过后,你要去上大学,去大城市,遇见更好的人,而我,继续存在这个世界上,该以如何的身份?亦或者,我想知道,无法在阳光下行走的我,只能在夜晚和你享受这个世界的我,到底能和你走多长的路?”
孟柏哑然,她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在她心里,缪白从来不是异类。
缪白又说:“你年纪还很小,有很长的路要走,未来如此明朗,不知道以后的人生该有多精彩。你走得越远,爬得越高,往后看到的世界越璀璨,我便越高兴,但也越害怕。”
缪白竟然说自己害怕。
孟柏不理解,神情惘然,连带着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会呢?缪白,你不要想那么多。”她握着缪白的手,很紧很紧,“你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以后也会很好很好。”
“当然不是。”缪白表情有些无奈,“孟柏,我已经是被时代淘汰的人——”
孟柏生气,打断她:“你怎么这样说”
“你别急。”缪白声线平缓,解释:“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懂,孟柏,也许你现在太年轻了,不能理解,但你知道我渴望什么吗?”
孟柏压下自己的不安,“什么?”
“我渴望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平常人,会生病,会死亡,会忧伤。冬天会渴望太阳,夏天会想念冰凉。肚子饿了,我可以吃点什么,就像你的好朋友周安,吃什么都觉得很香。又或者像你一样,夜幕降临,眼皮子打架,很想很想睡觉,第二天睁开眼睛又是新的天亮。我也渴望和你自由相爱,就像所有普通人一样,这很重要,不是吗?”
孟柏倏然心头一酸。
这些很稀疏平常的事,难道缪白她,不可以吗?
她好像明白缪白要表达什么了。
她羡慕缪白有超神力,觉得缪白无所不能,甚至幻想过如果能像缪白那样该多好。
但忽视了一件事,那就是缪白到底想要什么?
没有人是缪白,也没有人经历过缪白想要的,更没有人知道缪白这么多年来是怎么过的。
“可是缪白。”孟柏垂眸,眼底的忧伤连带着睫毛颤了颤,“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缪白看着她,“孟柏,你相信我吗?”
孟柏很难过,但还是点头,“嗯。”
“那你相信等你长大之后,你能见到我吗?那时候,我和你一样,不再害怕阳光,我们可以手牵手站在阳光下,我也不整日穿黑色衣服,我有好多好多颜色的衣服,没有人叫我疯子,我有自己的名字,我们行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像人世间所有普通情侣一样快乐幸福,你相信吗?”
缪白每说一句,孟柏脑袋里就浮现一个画面,令人向往的画面,但那又是非常遥远的,不敢幻想的。
孟柏回过神来,不敢相信:“你是不是在安慰我?在骗我?”
“没有。”缪白指腹轻轻摩挲孟柏的手心,“我不骗人。”
孟柏忽然感受到闷,好像是被窝里的热气上涌,让她脑袋晕乎乎的。她觉得缪白已经说得很清楚,但又觉得事情有些玄幻,如果缪白消失了,那缪白还会回来吗。
可如果不要缪白消失,那缪白会快乐吗。
诚然想要缪白永远存在,但相较于满足自己的欲望,孟柏更在意缪白想要什么。
太多太多的问题萦绕在孟柏心头,没有答案。
她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别无他选,她只能相信缪白。
“真的吗?”孟柏宁愿自己去相信那种不可能,“如果你离开,再以后,又会出现吗?”
“会。”缪白顿了顿,又补充:“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随机事件?”
缪白扬唇,“看有没有缘分。”
她觉得缪白说得很玄乎,不好理解,但已经尽量去理解,去相信。
“可是万一我老了,死了,还见不到你怎么办?”孟柏心情再次低落下来。
缪白低下头,离孟柏近一些,在热乎乎的气息里,心意袒露:“孟柏,你一点也不用担心你以后能不能遇到我。倒是我比较担心,你会不会途中爱上别人。”
“不会。”孟柏才憋回去的泪忽然又快涌出来,她怎么可能爱上别人,遇见缪白之后,所有人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孟柏一时间没办法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好难好难。
“不说了。”孟柏伸手,要缪白抱抱她,语气有一点点委屈:“不说了,我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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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缪白见她如此,不免有些心疼,将她揽入怀里,轻拍她的肩膀。
孟柏靠在缪白的肩上,眷恋地呼吸,将属于缪白的香味刻进记忆里。
“缪白。”
“在。”
“如果有一天你要走,可不可以提前告诉我?”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冬天还是春天。
总得留下点儿什么吧——
缪白轻拍着,呢喃:“不要害怕,我还没走,没走,而且,我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第86章
有些东西被刻意忽略掉了, 当事人不愿去想未来的事,任由时间快速流逝。
无所谓,不去想就不存在。
除夕过后,便是初一。按照小镇的惯例, 初一会去山上祭拜去世的亲人。
大清早, 孟兴仲站在堂屋里, 他背着一个大大背篼, 里面装的是苹果和刀头肉, 还有一些纸钱, 那是祭拜祖先必备的东西。
“孟崽, 去不去?怎么还在睡?”
孟柏强忍困意爬起来, 孟兴仲叫她的时候,她正在穿衣服。
“等等。”
孟兴仲踏着步子到门口, 叩门,“你怎么了?今儿去看你爷爷,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
“我头有点晕。”孟柏将门打开, 和孟兴仲打了个照面, 她说话带着鼻音:“有点感冒。”
孟兴仲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烫,但听声音是真的感冒的。
“昨晚不是睡得很早吗?没出去啊。”
孟柏心虚应下, “嗯, 但没盖好被子。”
实际上,昨天晚上, 晚饭过后,孟柏就和缪白去城里看烟花了, 说是早早睡觉,其实凌晨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下雪,也不知道吹了冷风还是怎样,早上起来就困恹恹的,没精神。
孟兴仲还是很心疼孟柏的,“那算了,你可别去了。等会儿自己喝点热水。你妈在外面等我,我和她去就行。”孟兴仲顺手给孟柏带上门,“再休息一会儿!我们中午回来。”
“嗯。”孟柏点点头,浑身软绵绵的。
很快,堂屋里传来关门的声音,孟兴仲和林丽出门了。
孟柏转身看了眼小床,无心睡眠。
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找缪白。
如前几日所计划,缪白约好她就在今天,进入幻术,寻找关于周一正死亡的证据。
实际上,截止目前,孟柏对于“进入幻术”都没有概念,这是一件完全没有经验充满未知的事情,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她还是尽量克服这种恐惧,麻溜穿了一件厚外套,穿上鞋子往外走。
初一,外面的天还是很冷,遍地是雪,田埂两边藏满了白菜和萝卜。孟柏悄悄往老院子的方向走,脑袋里思考着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孟柏!”
完蛋,是周安。孟柏一转身,好巧不巧,徐舟也来了。
那两人插着兜往这边走,周安脸上带着笑:“去哪呢?”
徐舟顺口就搭了句:“找缪白啊?”
两人说相声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周安又说:“能一起不?”
孟柏犯了难,这件事暂时没人知道,她倒不是故意要瞒着周安和徐舟的。
周安和徐舟也去的话,不知道缪白同不同意啊。
这边还犹豫着,一阵冷风吹来,孟柏下意识往不远处的树林看去,发现缪白竟然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她。!???缪白真是神出鬼没的,孟柏开始相信周安说过的那句话了,周安说,你需要缪白的时候,她总在你身边,她是不是一直都跟着你啊。
孟柏:“?”
她在询问缪白,可不可以。
缪白点了点头,一眨眼间,又消失了。
孟柏知道她这是同意了的意思。
周安嘴里还在嘟囔:“我有一阵子没看到缪白了,怪想念的,咋滴,你要约会,不想带我们俩啊?”
徐舟搭腔:“就是就是。”
孟柏松了口:“没有,那一起去吧。”
这条路,对三人来说并不陌生,谈及为什么大清早来找孟柏,周安说,昨天除夕故意没来找孟柏,是想给孟柏留点儿私人空间。
孟柏寻思着周安确实了解她,“对,昨晚我和缪白去城里了。你还真找不到我。”
周安诧异:“城里?”
“对,她带我去城里看了烟花。”
周安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和好啦?那挺好的嘛。”
周安说话时笑盈盈的,一旁的徐舟盯着她,观察她,不吭声。
孟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觉得她和缪白算不上闹矛盾,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了。
三人一路往前走,闲聊,不知不觉走到老院子门口,孟柏停下,特意四处观望一番,确定没人才去叩门。
咚咚咚——
铁门没锁,缪白总是会在她们来之前把门打开,她们早已习惯这样。
周安和徐舟站在孟柏身后,等待孟柏去开门。
孟柏上前一步,抬起手轻轻推了推,铁门吱嘎一声,诡谲的声音是她们的暗号,代表着欢迎光临。
孟柏先进去,接着是周安,然后才是徐舟,徐舟顺带将门合上,反锁。
院子里没有人,只有光秃秃的一棵核桃树。
孟柏站在树下,小声呼唤缪白的名字:“缪白,缪白——”
紧接着,台阶上的门打开了,屋里一片漆黑。门打开,就意味着缪白让孟柏她们进去。
尽管不是第一次进入,徐舟心里还是发毛。
缪白家里很黑的,现在是大白天,里面依旧不见一缕光。
“周安。”徐舟往周安靠近一些,挽着她的手臂,“你带着我。”
“嗤,你胆子也太小了,她是缪白,又不是鬼。”
徐舟:“”
她怕的不是缪白,是黑暗。
孟柏倒是很自然,她就像回自己家一样,步履平缓踏上台阶,她如此淡定,让徐舟心里那点不安缓下来。
进入堂屋,视线很黑,但有微弱的光,一张古老的金丝楠木桌摆在面前,上面放了一个淡茶色的水壶,壶口冒着水气,一旁的铜质空瓶里立着一根蜡烛,淡薄的烛光闪烁着,而缪白则隐于烛光之后。
她坐着,神情淡漠,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目光落在桌面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下一秒,吱嘎——
身后厚重的木门也阖上了。
四周忽然变得很黑,除了桌上蜡烛的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徐舟上前一步,紧紧挽着周安的胳膊,她发现周安忽然也不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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