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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2页/共2页)

/>     心彻底放回肚子里,胡桃拍拍胸脯,恭维一句:“嗨呀,白术大夫别的不讲,医术真是没得挑呀!当代璃月医学圣手!”

    “过誉。”白术好似没听出来她话里有话,客气道,“胡堂主忙碌许久,未用晚饭,可要同我们一起用饭?”

    除了两方同办无亲无友的死者葬礼时,胡桃和他讲话从来都是绵中藏针,刚才也是习惯下的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摸了下鼻子,有意识的收敛那份敌意:“香菱没事,我也不多留啦,臧之下心情不太好,我之前就让一位朋友把它送回了往生堂,眼下也该回去看看它。”

    紧张刺激的寻人活动总不能时刻抱着一只头顶乌云盘踞的小妖狸,胡桃就从不卜庐门口随手抓了只壮丁,拜托一位少女鬼魂将它送回去。

    鬼魂小冥常在半夜隐去身形陪着七七做体操,被胡桃撞见过几次,一人一鬼勉强算得上跨界的朋友。

    ……等等,小冥她知道往生堂在哪里吗?

    她跳起来,夺门而出,话语慢半拍飘过来:“香菱也是亚尔斯的朋友,我就不说什么麻烦关照之类的话了,我想起来还有些事,先走了!”

    跑了一下午,歇了没多久晚上接着跑,一向具有活力的胡桃心中吐槽,往生堂哪天都可以举办一个活动,就比马拉松,奖品……豪华墓葬打折券?

    狂奔的少女一拍掌:她果然是个推销鬼才!

    ……

    今晚的餐桌上多了一个阿桂,亚尔斯运动量又久违的达标,白术想了想,特意多做了些饭,途中锅巴不知什么时候跑进来了,对他招招手,帮忙升灶火打下手。

    阿桂盛饭时人都傻了:“白术师父,这么多……吃不完吧?”

    满满一锅白饭,还有不少菜,白术一向吃得少,目测再加一个成年男人都够吃了。

    白术笑而不语。

    亚尔斯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从橱柜里翻出自己专用的饭碗——呃,饭盆。

    阿桂看了看他比自己手中大了二倍的碗,心肝一颤,讪讪闭嘴:“……”

    耷眉怂眼迅速盛完饭,第二次深刻领悟祸从口出的道理,阿桂决心以后少说话多做事,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狗命,免得哪天就被自杀了。

    真是伤不起。

    除了阿桂自食其力,白术和七七的饭量亚尔斯都心中有数,一手拿两个小碗托得稳稳的,不卜庐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老旧规矩,几分钟前在心中发誓的阿桂转头就忘。

    “说来,那个古方中的‘药引’居然是仙力……那,若是没有仙力怎么办呢?”

    “万物相生相克,解决的办法通常不止有一种。”白术耐心解答,“药方本身是五百年前的祖师爷随军前去层岩战场时所创,据传,当时阵中有位无名夜叉坐镇,仙力易寻,效果亦是当时所实验方剂中的最佳。”

    “若此次没能寻到引子,也可以用具有强大生命力的药剂敷于伤处,延缓发作,争取时间,再去研究带回来的指爪,从根源处寻求破解之法。”

    阿桂停下筷子,听得仔细认真,手头要是有纸笔,怕是餐桌就要变成书桌了。

    “若是今日也没能找回指爪——”白术话音一停,对他的徒弟笑道,“这就是此次的课题了。”

    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白术虽不是这种甩手掌柜,也不会把徒弟惯得饭来张口,每次为他讲解疑难杂症时,都会留以相应“课题”。不论最后能否给出成功率高的解决方法,思考绝不能断。

    不断思考,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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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进步。

    阿桂一愣,随即斗志昂扬的点头:“我知道了,白术师父,我会回去好好寻求解法的!”

    座椅挪动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亚尔斯端着空碗又盛满满一碗饭,阿桂讶然的瞧着他。

    亚尔斯坦然回视:“怎么?”

    刚燃起来的火苗被他冷淡的视线瞬间扑灭,阿桂坐正身子,扒拉两口空气:“没、没事。”

    长生嘲笑道:“被某人饭桶一样的胃袋惊到了吧。”

    亚尔斯回以冷笑:“一只幼崽五分钟光盘两份果切,你也不遑多让。”

    “……你是记仇精吗?!”长生恼怒道,“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抓着这茬啊!”

    嘲笑他那么久未成年,他才记了多久?亚尔斯凉凉回忆一番,发现自己起码还能拿这茬嘲笑长生半个月。

    以百倍奉还的理念来算……懒得算,干脆到他死之前吧。

    记仇精低头继续扒饭,很给厨子面子的不浪费一粒粮食,甚至连饭后例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也怪不得哪怕给的建议一大半都是废话,香菱也爱请他去试吃,除了不管什么奇葩原材料和味道都能淡定咽下去外,亚尔斯吃饭总是很让厨师有成就感。

    锅巴看着白术的饭量,不赞同的拍拍他的腿,发出“噜噜”的声音,后者福至心灵,解释道:“晚饭忌多食,我吃这些已有八分饱,足够了。”

    亚尔斯道:“香菱怎么样了?”

    他问出口才想起来自己听不懂锅巴的话意——锅巴不算是动物,他们之间的交流一向靠脑电波。

    今天信号显然不太好,他们脑电波不太匹配,锅巴手舞足蹈的比划几下,亚尔斯一点没看懂。

    白术饶有兴致的围观:“唔,你的意思是……香菱已经舒服很多,睡得很沉了?”

    愁眉苦脸的小熊一秒挺起身子,吧唧吧唧给他鼓掌。

    亚尔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看出来的?”

    白术笑眯眯道:“想象力吧。”

    “……”想象力过于贫瘠,确实是他的问题。

    香菱转醒时已是日上二竿,昏睡过后有些头晕目眩的,她抬了抬手臂,上面绷带包扎的很规整,又环视四周,发现了趴在床沿睡出大大鼻涕泡的锅巴。

    记忆复苏,香菱瞪大眼:“啊!”

    她凄惨的大声道:“完了,我的食材没带回来!”

    鼻涕泡啪的破掉,锅巴惊醒后惊喜的扑上去:“噜噜噜!”

    房门很快被推开,一溜人堆在房门前,视觉效果十分拥挤。

    胡桃和烟绯一人抱着个同款果篮,刚前后脚踏进门就跟着听力惊人的亚尔斯一起过来,挤在一起往里面探头探脑。

    胡桃:“香菱,你醒啦!”

    烟绯:“香菱,你怎么样啦?”

    被她们两个挡在身后的亚尔斯:“……”

    慢人一步,排在队尾的医师笑容无害:“几位,这是要进去给她检查身体状况,顺便开方药吗?”

    怎么,门口是有人收票,付了摩拉才能进去参观香菱吗?

    前面两只立刻消音,抱紧果篮,一左一右为大夫开辟道路。

    第55章 初雪

    差点没了半条小命的厨娘小姐,在醒来后的第一反应是惋惜她捅了三个魔物寨子收集来的材料。

    胡桃面如菜色:“你去魔物寨子收集食材?!”

    亚尔斯醍醐灌顶:“丘丘人磨成的粉真的能吃啊。”

    “哎?”香菱皱着脸喝光苦的要命的汤药,被一句话转移注意力,“好像是个新鲜提议……唔好苦……回头要不要试试?”

    众人:“……”

    他们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吐槽哪一点。

    白术扶着额头,无力道:“亚尔斯……丘丘人不能吃。”

    胡桃死鱼眼道:“香菱你也不要露出那种跃跃欲试的表情,你要是真的敢做的话,也麻烦不要叫我去万民堂。”

    烟绯摸着下巴:“虽然魔物没有律法保护,但经过观察,丘丘人也拥有一定程度上的智慧,嗯……有违人道,但并不犯法呢……”

    “咦,烟绯你怎么也在?”香菱好似才发现她,愣了愣,往他们身后看去,没看见卯师傅或萍姥姥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我都在这站半天了,你才发现吗?”烟绯故作不满的双手抱胸。

    香菱嘿嘿一笑:“这不是……刚醒来还有点晕嘛。”

    喝完药又按照惯例讲了一遍注意事项,白术外面还有的忙,就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再加上身体仍然虚弱,需要留下观察,香菱在不卜庐的患间暂时住下了。

    众所周知,拥有火系神之眼的人大多具有无穷的活力,压根闲不下来。

    她才在床上躺了一天,头顶上就快长蘑菇了。

    汤药是由亚尔斯送进来的,苦着脸闭眼干了这一碗又苦又涩的药,香菱喝的眼角通红,好几杯水下去才冲淡味道,小声和亚尔斯吐槽:“白术先生的药很好用,但真的好苦啊……就没有好喝点的药吗?”

    这药喝完之后还不能吃饴糖,说是会淡化药效,也不知道里面的材料都有什么。

    亚尔斯拿白术的话来安慰她:“良药苦口。”

    白术开的方子确实都是苦药,常有患者半真半假的抱怨,大夫一向脾气温和,在这种事上却不退让半分——其实他自己都嫌自己的药苦的不行,每天喝完都要吃几块果脯来清口。

    亚尔斯每晚看他喝药如上刑,眉宇间都刻着愁字,心疼之余,还带了点好笑。

    这大概是白术难得的,能和孩子气沾边的时候了。

    有一点不得不提的是,香菱留下,自然还会带着一只锅巴,小熊在厨房里大展身手,在亚尔斯呆滞的目光下举着能炖两个它的铁锅……颠勺。

    动作赏心悦目流畅至极,觉得火不够旺时就侧一下身子,从嘴里喷出一道火焰,一只熊当两个人用。

    看看人家的搭档,再看自己家那位的……亚尔斯看着啧啧称奇的长生,无师自通的拉踩道:“你就不能学学锅巴?”

    语气和教育着“看看别人家孩子”的家长别无二致。

    长生:?

    “你在开玩笑吗?我拿什么学,你给我安两条胳膊??”

    一条细细的白蛇长着两只胳膊的形象太过猎奇,白术别过头开始咳嗽,亚尔斯眯了一下猛然刺痛的眼睛。

    但他贼心不死:“白术是医师,你就不能帮他开药?”

    长生调子慵懒,反唇相讥:“然后把一群怕蛇的患者吓出心脏病?”

    白术坐诊时,长生其实不经常和他待在一处,大多数人认为它是白术先生养的宠物蛇,连它会说话都不知道。不少人觉得白术走到哪都带着它,必定十分爱蛇,因为这个,早年有个富商为了讨好他,路子奇野的为白术送来了一条宠物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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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型十分不“宠物”,身子有碗口粗细,一整条盘在两米左右的笼子里都有点盘不下,吞一个成年人就跟玩似的。

    罩布掀开时,蟒蛇应激一样撞了一下笼子,阿桂差点没被吓死。

    类似例子不胜枚举,甚至还有给长生送对象的——该人被长生狠狠记住了,特意让白术在写方时换了几味效果一致,但难吃的要死的药,然后把那条倒霉的雪白暴风雪转手送了人。

    哦对,那人送的还是条母的。

    长生犀利评价:一看就没眼力见,连性别都分不出来,生意迟早黄。

    锅巴做的菜意外的好吃,色香味俱全,比起香菱来都不遑多让,吊打市面上无数大厨。

    亚尔斯对长生浮于表面的嫌弃更加明显。

    刚吃完饭,亚尔斯懒洋洋的准备去老地方晒太阳,在食物充足的前提下,初冬的季节让他有些提不起劲。

    椅子上落了一片格格不入的嫩绿树叶,亚尔斯眼也不抬的越过它,随手敲敲旁边的大门:“东西还我。”

    几秒后,木腿在石板上划出细微的响声,胡桃撇着嘴,搬着椅子从门板后挪出来。

    “哎呀,又失败啦。”

    身后的椅子砰的变回去,臧之下挠挠头,也低落的跟着叹气:“一次都没成功过……”

    她们快成不卜庐编外人员了,有时香菱也出来溜一圈,药堂后面每天下午都聚了一桌,数目比病患都多。

    卟叽卟叽的脚步声传来,臧之下对亚尔斯做了一辑,开心的扑到了锅巴身上,小兽一般抱着它打滚,后者逆来顺受的由着它,还艰难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明明体型相仿,却是一副长辈的样子。

    松子落到脑袋上,这小家伙体型向一颗标准球形进发,重量也提高不少,阿桂被压得一低头,下巴磕在长生熟睡的身躯上,木然的看着热闹非凡的药堂。

    蛇、鸟、狼、熊、狸猫……

    往日一语成谶,不卜动物园真的开业了。

    香菱“出院”那天,天空纷纷扬扬的下起了细雪。

    这种天气,医庐也清静了许多,白术披着那件藏青色斗篷,本就苍白的脸埋在细密的绒毛里,无端加重了几分病气。

    他和亚尔斯并排坐在一起,七七被香菱牵着,对胡桃的排斥随着相处也少了许多,跟着她们一起步入雪中,雪花细密微凉,落在脸上让她十分舒服。

    锅巴、臧之下和松子也跟着玩闹,阿桂逐渐有点老妈子的感觉,手中拎着刚翻出来的新外衣,急匆匆越过两人,给香菱披在身上。

    “有火系神之眼也不能这么淋雪,还想再回来喝几副药?”

    结果被两人拽着,一起玩雪去了。

    长生精力不济,回去睡觉了,几片雪花飘扬着落到白术斗篷上,暗色的布料衬托着,能看清透明的结晶有几条分支。

    亚尔斯为他拍落那几片雪,白术笑了笑,伸手接住又一片雪花,道:“每当我看见自我手下病愈的患者时,都会觉得所有的苦都没有白吃,所有的选择都有意义。”

    他目光悠远,穿过飘扬的细雪回到过去的春日,在万物复苏的季节中,还不叫白术的青年沉默的葬了恩师,与常常盘踞在师父身上的白蛇签立契约,换眼为证,只愿以微薄之力度世间苦厄。

    他因这契约诸病缠身,孱弱无比。却依旧眼至黎民,心怀慈悲。

    带着几道伤痕的手握住他的,遇温的雪化作一滴水,在贴合的密不可分的掌心中发出湿润的声音。

    亚尔斯注视着他,没有款款深情,却直直落到心里:“人类总会用意义来界定一切,我不太懂这个。”

    “我曾经……只想要活下去,想摆脱陷我不断被追杀的半兽人身份,变成纯粹的人类也好,兽人也好,去随便找一个偏僻的村子生活。”

    “我没有成功改变血脉,但我来到了这里。”亚尔斯垂眸亲吻他微凉的指尖,轻声说道,“我遇见了你。”

    白术眼睫一颤,抚上他的脸,凶狠的狼偏头靠着他的掌心,他呼出的气息在门口略低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形影绰绰。

    白术有些失神。

    但他还能活多久呢?

    “你现在活着就很好了。”

    白术回神,才发现将心中的自问道出口。

    亚尔斯很满足,他现在坐在家门口,和伴侣依偎着看雪,下面是他欢闹的朋友们,和家里的幼崽——换做几年前有占卜师给他看这样的画面,那时候的他肯定嗤之以鼻,说不定还要把人家摊子掀了。

    半兽人是没有未来可言的。

    无所谓是死是活、半死不活,白术在他身边,他就足够欢喜。

    白术喉中轻笑,拨开他因为稀烂的扎发技术而散落下的灰发。

    不知是不是体质问题,亚尔斯的头发长得很慢,这么久过去,还是披肩的长度,他又不爱用那些发夹,嫌它们总会扯到头发,每次给自己系发的时候都会落下好几缕。

    白术将头发理好,俯下身去。

    氛围和后来唇蹭唇的晚安吻不太一样,和第一晚的那个湿漉漉的感觉更为相似,亚尔斯按照上一次的经验,连忙闭上了眼,一动也不敢动。

    呼吸喷洒交织,亚尔斯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愕然撞见对方温柔的眼。

    “你……”被放开后,他小声控诉道,“不是说闭眼吗……”

    “可以啊。”白术从善如流的闭上眼,准确的重新覆盖上去。

    景园中,淋着雪的阿桂脑袋上直冒烟,一手捂着一个人的眼睛,还好锅巴给力,迅速转移香菱注意力让她背对着,不然他手都不够用。

    阿桂生无可恋,觉得下的不是雪,都是冷冰冰的狗粮。

    第56章 发作

    初雪过后,气温骤降。

    漂洋过海的异国妖狸已经随着南十字船队乘风破浪去了,走之前恋恋不舍的抱着胡桃的手,留下了一次都没对亚尔斯恶作剧成功的遗憾。

    “等我和五百藏大人学会了更多术法,我还会回来的!”臧之下立下宏愿,“下一次,我一定要成功!”

    “哦——”胡桃鼓掌,“很有气势嘛!”

    亚尔斯冷漠的靠在一边,不置可否。

    稻妻闭关锁国,不许出也不许进,目前海上除了愚人众,只有北斗的船队能找到隐蔽的可靠停靠点,来回运送东西。

    对于航线不定的南十字来说,下一次去稻妻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呢。

    璃月港的冬天往年不算寒冷,这段时间气温却猝不及防抽一次风,前几日的雪下了一天,素白的一层没停住多久就在冒头的阳光下飞速消融,空气湿润,还透着一丝冷冽,不卜庐大门一向敞开,冷风一吹打得人直哆嗦,白术在亚尔斯迫人的视线下无奈退居二线。

    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像深闺小姐。

    白术说这话的时候,刚送完药包的亚尔斯正沏着茶——他现在做这些都很熟练了,也没再发生过往壶里一放就大半壶茶叶,喝了一杯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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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着的事情。

    雾气氤氲,茶香满室,白术捧着杯子喟叹一声。

    “亚尔斯,我没有那么脆弱。”

    亚尔斯用陈述的语气道:“你昨晚手脚都很凉。”

    白术默默喝茶:“……”

    亚尔斯昨晚睡到一半,被本能靠近热源的白术冰醒了,他那只伸进自己被子里来的手温度比平时低上许多,跟冰块似的。亚尔斯呆了好半天,做贼一样轻手轻脚拉开被子把四肢伸进去给他当人形暖炉,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到天亮。

    白术醒来的时候还抓着他的手,四肢真如同贴着温度刚好的暖炉,浑身都热腾腾的。

    气温低下来,长生也每天犯困,二十四小时恨不能睡二十个小时,亚尔斯之前的房间没人住后少了人气儿,没有这边那么暖和,就又把睡得死沉的白蛇搬回来了。

    七七雷打不动的在后院做她的体操,虽然和胡桃的关系有所缓和,这个地点倒是被她习惯了。

    长生不乐意在屋里头待着,困得软塌塌的还要跟着挂人脖子上出门,嘴里振振有词:“两天见不到我,七七肯定又会忘了我是谁了”。

    刚做完今早柔软体操的小僵尸一进屋就听见它的话,停在不远处仰起头看了它一会儿。

    长生心中陡然升起不妙的预感:“七七……你还记得我吗?”

    七七默默去翻她的记事本。

    亚尔斯把食盒里的糕点摆出来,今日是枣花酥,略甜,配茶正好。

    附近街坊店家每早都送,清早一打开门,和一堆食材瓜果摆在一起。咸甜都有,除了上次那个甜如十倍浓缩甜甜花汁的,味道都很不错。

    糕点碟三大一小,贴心的按人头分的,长生没胃口,七七今日没想起来吃,阿桂……

    从学徒进阶成医师的阿桂先生,十分荣幸的成为冬季流感第一批中招的人,愁眉苦脸的给自己煎药呢。

    喝完药,他一脸纠结的坐过来开吃:“为什么药都这么苦呢?”

    ——什么样的师父教出来什么样的徒弟,师徒俩开的方子一个赛一个的难喝,到自己嘴里也如出一辙的不爱喝。

    在病人面前还得装出一副温和良医的样子,去劝同样不爱喝的病人。

    平静而忙碌的一天结束后,亚尔斯当晚看着床上两条被子,思索片刻后果断把一条叠起来塞到不用的屋子里去。

    白术擦着头发从屏风后出来,就见到宽敞的双人床上只剩下一条洁白新被,亚尔斯每晚都看他刚出浴的样子,还是没生成抗体,耳朵颤了两下,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有风从门窗紧闭的室内荡起,轻柔的将白术后半段的头发吹干。

    白术仍看着床上,神色微妙:“这怎么……”

    “我体温比较高。”亚尔斯认真道,“晚上睡近一点,你会舒服一些。”

    白术的表情更奇怪了。

    亚尔斯从他的沉默中读取出什么东西,想了想起身道:“那我再去把被子拿回来?”

    今早亚尔斯僵硬的姿势尚在眼前,白术将被吹乱的发尾拢起来,还是摇了摇头:“罢了……就这样吧。”

    但和心上人同床共枕,与和心上人一条被子四手交叠的同床共枕还是有区别的。

    ……尤其盖的还是单人被,中间空隙大一些就要有人蹭出去那种。

    两人侧过来面对面的躺在一块,不属于自己的热度不断彰显着存在感,白术被抓着手,不动声色的想往后退一点,腰上倏地搭上一条尾巴,圈地盘一样绕着。

    他浑身一僵。

    亚尔斯在黑暗中疑惑道:“你不睡吗?”

    白术:“……”

    白术不尴不尬的微笑道:“这就睡了,晚安,亚尔斯。”

    “晚安。”

    白术本以为这是个彻夜难眠的夜晚,但也不知是被褥里熟悉又陌生的温暖太过催眠,还是白日接诊时耗费太多精力,不过多久,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了半天没等来贴贴的晚安吻,亚尔斯下意识迷惘的拍了一下尾巴,反应过来它正搭在对方身上护肚子时连忙停下。

    山不来就他,他就去就山,亚尔斯轻轻碰了一下白术的唇,蹭了蹭枕头,也跟着睡过去。

    往年冬季都是白术最不好熬的时候,今年枕边有了一只人形暖炉,夜里受不到凉,这个初冬竟然没生什么病。

    长生高呼医学奇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白术笑眯眯的纠正:“这说明了不卜庐里间还是不够热。”

    “……你什么时候对浪漫过敏的?”

    “呵呵,哪里,我只是不想被你揶揄罢了。”

    又过了半个月,下了两场小雪,虽然没一场站得住脚,但气温又掉了几度。

    亚尔斯的速度比阿桂快,最近天冷,怕刚好利索的阿桂再冻着,他干脆接替对方早上的活,去给腿脚不便的病人送药。

    回来后他靠在门柱旁听着港口忙碌的吆喝声,今日太阳轮休,是个阴天,空气都湿冷。

    他闭目养神,等下面传来小孩子变声期略显聒噪的笑闹声时,蓦然睁开眼。

    亚尔斯看向时钟,这个时间,白术应该已经吃完了糕点去拿医书,此时后面却没有脚步声。

    他又等了一会儿,白术还是没从里面出来,去里间一看,摆着的糕点纹丝未动,旁边那壶茶水早就没了热气。

    亚尔斯快步回到卧室前,正想要去开门,里面传来长生的模糊声音。

    同时,“咔哒”的一声轻响,几近于无。

    门被反锁了。

    ……

    “咳……咳咳……”清早,亚尔斯离开后没多久,白术就醒了过来。

    他捂着胸口咳了一会儿,本以为这次是天气变温所致,喝了药,连蜜饯都没顾得上吃,就上床准备调息。

    等到手脚都迅速麻木发冷到僵硬时,白术便知不好。

    和平时的体虚不同,这冰冷蔓延的太快了。

    白术下意识的去将房门反锁,又扶着墙壁挪回去,运转力量尽量为自己调息。

    他的力量杯水车薪。门窗紧关着,屋内一向温暖,白术此刻却通身寒冷如置身隆冬冰窟,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的疼,白术额头冷汗转眼就布了一层,蜷缩着倒下去。

    长生听见声音从睡梦中挣扎醒来,见状大惊失色,游到他身边,焦急不已。

    “这都多久没犯了……白术?白术??”

    白术浑身颤抖,死死咬着唇,他开不了口,张开后必然是痛至骨髓的呻丨吟。

    是很久没犯了。

    久到白术险些忘了,他这古怪病症发作时,是多么撕心裂肺,叫人求生不得。

    他艰难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意识逐渐变得混沌。

    ……还好亚尔斯出了门,他的病发作时长不定,这次如果时间短一些……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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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术无法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能通过由冷转热的身体判断这次发作还要持续多久,耳边恍惚中听见一声巨响,如今对他来说微凉的体温靠上来,令几乎烧成火炉的白术张开眼。

    看见了这个时候最不想见到的一张脸。

    亚尔斯环抱着他,冷硬的问长生:“怎么回事?”

    他刚靠近房门就听见长生焦急的声音,心脏一紧,一脚把结实的房门踹倒了,却见到白术蜷缩着倒在床上,眉头痛苦的拧在一起的模样。

    长生也被他踹门的动静吓了一跳,看了白术一眼,决定如实相告:“你也知道他身体不好……这是犯病了。”

    亚尔斯手指颤抖,怀里的温度像抱着一团火,他哑声问道:“药呢?”

    长生沉默。

    他瞳孔竖起,重复道:“药呢?”

    “目前……无药可医。”它道,“白术与我立下了契约,获取秘法助他悬壶济世……这是代价。”

    有得必有失,契约的天秤一方,必然会放置同等的报酬。

    白术可解百家忧苦,医者不自医,自己却百病缠身,至死方休。

    第57章 首席法外狂徒

    阿桂被踹门的那声巨响吓了一跳。

    他慌张探头,发现被踹开的是最里面的卧室,心中明了,拉住想要去查看的七七,神色沉重不少。

    天气转凉,流感肆虐,每到这种时候,不卜庐总会多迎来一批“熟客”。

    从早上白术没出门,阿桂心中就有了数,他熟练的为这些客人抓药称量,不熟的还会问一声白大夫怎么不在,熟悉的,就心照不宣的低声道:“还是老样子?还望阿桂小哥转告一声,白大夫要保重身体啊。”

    阿桂笑的勉强:“好。”

    “老样子”,就是指白术犯了病,要休息几日,不会出来坐诊,日子的长短不定。

    阿桂来不卜庐当值快两年了,也撞见过白术发作的时候,第一次撞见时对方发病急,没来得及锁门,他见白术许久未出来,就壮着胆子进去敲了敲门,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彼时的阿桂是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当初被白术神乎其神的医术镇住,一心想要拜他为师,刚进不卜庐没多久。见状整个人六神无主,还是白术忍着剧痛宽慰他,将他哄出了房间。

    白术在房间里躺了整整三天,阿桂险些以为他要挺不过去了,回家之后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跟他娘说白术先生孤家寡人,他若是死了,我就去给他立碑扫墓,还要努力做个有名望的医师,让天下人都知道璃月曾有个白术大夫,是阿桂大夫想要拜师的高人。

    后来他娘跟白术说的时候,他臊的快钻进桌子底下去,但日复一日的,还真让他拜到了师。

    再之后白术这病断断续续犯了几次,时间地点不定,白术要消失几天也不一定,轻的时候当天就能苍白着脸出来给自己下方,重的时候阿桂在门口望着往生堂的方向能踌躇好半天。

    白术犯病时不愿有人看见,阿桂就装聋作哑,把忧虑都埋在心底,调整好表情安抚了七七,又代他去为人看诊。

    等他空闲下来再去看里间那扇门时,房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关好了。

    就是中间凹进去一大块,裂纹遍布,摇摇欲坠的被什么东西怼回去强行站岗,让人怀疑有阵风过去就能碎一地。

    屋内一片寂静,破碎的闷哼在这种环境中听得人十分揪心。亚尔斯盘着腿坐到床上,怀里抱着人,尾巴一下一下拍着笼罩在下的背部,脸上没什么表情,连气势都平和的不行。

    长生反而一阵心惊肉跳,摸不清这人的想法。

    亚尔斯的想法……他没什么想法。

    契约签都签了,方法也是没有的。长生那个脑袋瓜里除了契约的名字外一问三不知,要是有解决方法,一代又一代的,再奇珍的解药也早八百年就找到了,还能在这干着急?

    白术身体不好是他早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症状发作时会这么严重,这么……揪心。

    怀中的身体这会儿冷的像抱着一坨冰块,亚尔斯把被垛刨下来给白术裹上,还不忘给勤勤恳恳拍背的尾巴留了点发挥空间。

    他用视线描摹对方痛苦的面庞,回忆记忆中是否有将痛苦转移的诅咒……

    没有。

    亚尔斯一顿,看向一边的长生。

    “那个契约,能跟我签吗?”

    长生沉默几秒,道:“契约一次只能签订一人,这一任活着的情况下,不行。”

    亚尔斯哦了一声,转回头继续发呆。

    半晌,他又问道:“你说岩神会有办法吗?”

    长生:“……岩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啊。”

    第五任契约者曾给七星做事,有幸见过岩王爷,结果不尽人意。

    也是,岩王帝君说到底还是一名武神,那么多的称号没一个和治疗之神搭边的……话又说回来,他要是真的输出防御治疗基建一条龙服务全知全能,也不会为了那颗石头能治疗别人而向自己道谢。

    神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不知多久过去,一道轻飘飘的声音问道:“在想什么?”

    亚尔斯低下头,和那张满是汗水的脸对上,沉默一会儿道:“在想胡桃的套餐,不知道早点排队能不能抢到好位置。”

    白术骨头好像都散架了一样,动一根手指都难,闻言艰难的勾起嘴角:“要是给我订位置,胡堂主大概要打二十折,翻上一倍好好赚一笔。”

    长生听着他们的对话,连气都生不起来了,它游过来,打不过就加入:“可别,你不是想长生不老吗?胡桃那里估计根本没给你预留过坑位。”

    “那就去华光林。”亚尔斯说,“找几个仙人,把你做成僵尸。”

    白术胸膛震动,笑了两声就嘶嘶抽气:“这倒不必,僵尸无法保有生前记忆,活过来的只是肉身与部分残魂罢了。七七是机缘巧合的奇迹,我可没有第二个神之眼,在濒死时出来吊命。”

    更何况,一只僵尸是没办法治病救人的。

    长生半真半假道:“看不出来,你思想还怪危险的……”

    亚尔斯心说那不然呢,雅尔蓝思亚首席法外狂徒跟你开玩笑呢?

    两人一蛇插科打诨,白术筋疲力尽,不过多时就合上眼,没了声音。

    亚尔斯瞳孔一缩,两手抖得像帕金森,小心分出一只摸了摸白术的胸膛,耳朵一瞬间成了摆设。

    白术出了一身汗,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身上的衣物也湿漉漉的,体温还是偏低,好歹擦着边回到了他之前的正常体温范围。

    几分钟后,亚尔斯耳中还是阵阵嗡鸣,分不清手下细弱的跳动是他在颤抖,还是白术的心脏在运转。

    “啪”!

    亚尔斯呆滞的转动眼睛,小臂上转瞬浮起一道红痕,在深色的纵横伤疤中格外显眼。

    长生喊他:“呼吸,他福大命大还没倒呢”

    疼痛慢半拍的传入大脑,亚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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