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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粉杜鹃(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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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衣室分里外两间。

    易圳在里面换衣服,代薇站在外间等候。

    其实是有惊讶的。

    她以为男人的出场会无比浮夸。

    气势一定要足,排面一定要大。可能坐着加长林肯来,下车时有助理打伞,家仆前簇后拥,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长龙队伍。

    没有。

    他孤身一人,低调到让她怀疑自己是否接错了人。

    她以为他偏爱贵族的精致与奢华,西装革履,高傲睥睨。

    也没有。

    黑色机车皮夹克,松垮裹罩高领毛衣,灰色暗纹工装裤,收束进一双黑色马丁靴。

    如此洒脱不拘。

    听易淏说,他是自驾去英格兰采风了。不知真假。

    不过他的确像刚刚跨越无人区边境,从万里尘沙中奔赴赶来。身上沾惹某种冷野性的神秘美感。

    时间紧迫,代薇不再过多分心。

    敲响里间房门,佣人开门时,几个服装师仍围在男人身边,轻手轻脚地小心行事。

    实在等不及,她干脆走上前接过领带:“我来吧。”

    众人谨慎探察一眼易圳的脸色,见他没有抗拒,才默默撤开去准备其他。

    代薇立刻替他竖起衣领,缠上领带。

    对方比她高出许多,有点不好施展动作,于是她主动靠近了些。

    易圳没动,淡漠地半垂眼睑,视线懒懒游移在她脸上。

    片刻后。

    她听到他忽然开口,音质疏冷:

    “考虑好了么?”

    原来,他也在心照不宣地回忆。

    与此时,如出一辙的境遇。

    *

    代薇的小姨在这里经营一家婚纱馆。

    她刚来柏林那天,不巧赶上小弟弟高烧不退。

    小姨喊她过去看店,临走前说店里有一位重要客人要来,特意嘱咐她好好招待。

    不管什么贵人,代薇的待客之道总是很有一套。尤其,是服务即将成婚的新人。

    “别乱动啊。”

    代薇伸手扶正男人的臂膀,指尖在他颈侧动作,灵活地勾绕穿插,

    “打歪就不好看了。”

    她全神贯注地为他打领带。全然没有发现,贵宾室的所有店员此刻都在震惊中回望她。

    老板的外甥女就还……挺胆大的。

    易圳靠坐在桌角,任她摆布时敛低视线,无声审量这个热情洋溢的女人。

    皮肉瓷白,发色黑亮,眉尾纤长细挑。

    上唇稍尖翘,连至唇珠丰润,下唇是水沃的红,饱满出女性性感的鼻唇线条。

    她鼻尖落有一颗粉嫩痣点。

    ——很像。

    觉察他的目光,代薇弯起嘴角,大方地跟他搭话:

    “您的未婚妻很漂亮。”

    她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似小粒珠贝的白,稚幼,脆弱。

    ——特别像。

    “星野梨。”代薇轻声呢喃,“名字也好听。”

    “跟您特别登对。”她毫不吝啬地继续夸赞。

    易圳懒于接话。

    眸眼锐戾扫量过看似各自忙碌,实则在竖耳探听的众人——

    毕竟太好奇。这个脾性古怪的男人,究竟为何一夜之间就凭空多出一个未婚妻。

    当然,人类大概是疯了,才胆敢放肆窥探恶魔的秘密。

    所以再好奇也只有屏息凝神,夹紧尾巴。

    男人完全视他们如尘穴小蚁,抽回目光,缓缓停留在女子薄透的脖颈上:

    “你认为,多少钱可以买到你的私人服务。”

    四下俱静,针落可闻。

    代薇在怔忪中茫然抬眼,与他对视。

    只是谨记小姨的叮嘱,为了好好招待他才“真诚”地拍出彩虹屁。

    什么叫“多少钱买她的私人服务”?

    “先生,这不合适。”

    她保持笑容,用礼貌的口吻婉拒:

    “您的未婚妻正在试穿婚纱,我想她会十分介意我们单独相处。”

    她好像有些不爽。

    不爽的时候反而在笑,但会藏起虎牙,眼梢微勾,略隆的卧蚕掩饰眸中的不爽。

    ——太像了。

    “她介意,就换掉她。”他口吻慵懒地近乎无情。

    指尖动作停下来,代薇不得不认真剖析他话里的含义。

    可大脑与听觉似乎断连了几秒。

    她觉得奇怪。分明耳朵听清了他的话,大脑却完全无法理解。

    索性没有吭声。在沉默中快速打好指下的温莎结,规整而端正。

    收手后退离两步,在彼此之间撤出一段安全距离,她转身向店员们温声要求:

    “不好意思,大家可以暂时回避一下吗?”

    当然可以,没有谁还敢继续待在这里。

    贵宾室转瞬变得更为安静。

    代薇很聪明。

    知道被动的话,就要先发制人。

    于是问他:“易先生是不是为爱人准备了惊喜,需要单独交代给我——”

    “来我身边吗?”他截断她无聊的话。

    是个问句。

    但不是疑问该有的语气,尾音压得平而轻,浸透疏离。

    像句情话。

    可他的情绪如此冷漠,像带刺的冰锥,令人感到不适。

    “我不懂您的意思。”她还笑着。

    她想他的生意不好做,也一定很难得,她最大的忍耐不过是担心砸了小姨的招牌。

    易圳却在这时毫无预警地直起身,走近几步,踏破她精心划出的安全区。

    这个距离,让她被迫看清他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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