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肆通红的耳根看起来比喝了酒的温西还烫,他紧抿着唇,指尖微颤,为自己的毫无底线而感?到羞耻。
他稍微平复了下,磕磕巴巴地回答:“算、算数。”
温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往左歪着脑袋,逡巡程肆那张被车内光点晕染的脸,再次和他确认:“只要我高兴,你怎样都可以?”
程肆颈背僵直,咬紧腮帮,无意识地点了下头,怕她没看见?,又从嗓子眼里缓慢地“嗯”了一声,表达他的纵容。
温西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早就忍得发疼。
从他说出那句“随你高兴”开始。
温西自认是?个对?宠物很好的主人。
她把杜宾犬养得毛发油亮,乖巧警惕,喂它最营养的食物,给?它舒适的环境,即便课业琐事再繁忙,一周也会抽出几个下午在?公园或者?草坪陪伴它肆意玩耍。
但杜宾犬从不敢在?她面前造次,因为不听话也会伴随惩罚,好坏都是?她。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温西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好几种惩罚程肆的方式。
温西也想一路忍到酒店。
稀疏月色映照着程肆光洁饱满的胸膛,这么冷的天,Omega仍然?坚持解开衬衫纽扣露出大片春./光,她还不至于如此不解风情。
“找个不那么显眼的地方停车。”温西命令出声。
程肆以为她不舒服,看了眼导航,旁边正好有一个正在?拆迁的公园,他转动方向盘,将车停在?被一堆废弃建渣遮挡的水泥地上。
“怎么了?”他刚落下手刹,安全带就被人解开了。
温西打?开车门:“下车。”
两人一左一右地走下车,温西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长方形手提箱,而后拉开后排车门,把程肆往里一塞,自己随即覆身而上。
“温西……”
程肆刚叫了声她的名字,下巴便被人箍着抬起,一双温热的唇贴上他的。
程肆身材高大,即使在?相对?来说好一些的后排,他被压倒在?座椅上时也无法伸展两条长腿。
狭窄的车里同时升起山楂海棠的香气,这次不再充满压制和震慑,只有温水煮青蛙般的诱引信号。
温西撬开他的牙关,舌尖往里探,从他敏./感?的上颚一直舔到他的舌根,变换角度填补住唇齿间的缝隙,在?对?方鲜红的舌颤巍巍缠上来时又适时退出,不轻不重地按住他的喉结,换成小口啄吻。
程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根本无法吞咽,很快便口涎外溢,牵出晶莹的丝线。
温西抽了张纸巾替他擦了擦嘴唇,被这么浸润后,他刀刃般的唇浮起涩气的光泽,这种反差足够引温西再度游刃有余地亲上去,将其嗜咬得更加红肿。
程肆被她吻得七荤八素、眼神迷乱,她满意地欣赏了会儿?,直起身打?开那个手提箱。
下一秒。
程肆被冰冷的触感?冻得抖了一抖,接着听见?咔嚓一声,他顺势抬眼,看见?自己的右手被手铐铐在?了车把手上。
“……”
程肆顿时有点慌了:“温西,我……我用不上这个吧。”
“保险起见?,以免一会儿?你受不了逃走。”
温西很随意地解释着,又在?手提箱里捣鼓了一阵,拿出一个电动的小玩具。
程肆看着那个玩具,有些局促地望向温西,虽自知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想稍微为自己争取一下:“我不想要它,我更想要你。”
不得不说,他直白地表达需求很是?让人心情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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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
温西戴上消毒后的橡胶手套,一边略带安抚性地用手指扫荡他的口腔,一边无情地拒绝他:“但我今晚不想给?你选择的权力。”
扫过他口腔的食指颜色和其他手指有了质的区别?。
温西觉得差不多?了,让程肆头颅高仰,绷出利落柔韧的弧度。
她顺势俯身轻轻咬了下Omega的喉结,再用舌尖舔上去,感?受到齿痕里的颤动后,贴着他的耳廓,用压低的气音恶劣开口:“两个都会用哦,同时那种。”
男Omega分化时和女Alpha的情形有点异曲同工之处。
在?分化期来临前,他们的身体其实就已经开始发生变化,直至分化的那一刻,前者?的Omega特质便彻底成形凸显,后者?的Alpha特质则彻底封闭退化。
温西的车已经算空间很大的,此刻也显得当真?狭窄,被塞得满满当当。
程肆无处可避,浑身上下无一处幸免。
只能被她高超而冷酷的手段抵住咽喉,嘶声因她,求饶因她,臣服因她,死灰复燃因她,野心勃勃也因她,分不清是?他心甘情愿还是?她太不讲道理。
冬季的雨几乎很少伴随惊雷,只偶尔掠过一道刺眼可怖的闪电,闪光透过贴着防窥膜的车窗,在?昏暗环境里倏忽而过。
因此,温西得以看清程肆那张满是?情动和隐忍的脸,以及他眼睛里映照出来的,无比鲜活的自己。
外面风雨刺骨,他们肢体发酸,骨血滚烫,呼吸交融,不管不顾。
他们感?受不到冷意,也暂时将未来抛诸脑后-
晚上十?点,温家二楼书房,许蔺深坐在?皮椅里双手交叠,衬衫解开大半,烟灰缸里积了一堆烟头,浑身气压很低。
他面前放着一沓资料,手机摆在?书桌上,开了扩音。
不多?时,伴随着窸窸窣窣的雨声,手机里响追更婆婆文柔文来企饿群幺五二 二七五二爸以起了来自于保镖的凝重男音:“老板,温小姐和他已经在?车里呆了整整两个小时了,我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
许蔺深面无表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手背上青筋暴起,极力克制:“你确定他是?Omega?”
“是?。”保镖笃定道,“我百分百保证。”
“两个Omega会在?车里做什么呢?什么事情需要在?车里做两个小时?”
许蔺深本是?自言自语地发问,可他敏锐地听到了保镖迟疑的一声“额”,于是?立刻追问:“想说什么就说。”
保镖咽了咽口水,想起温西赴朋友生日宴之前去了一家情趣用品店。
老板之前明?确表示,虽说是?跟踪,但也要留给?温小姐喘息的空间,是?以他只需要报备温小姐的社交圈,逛情趣店的事他一开始便没说。
这会儿?结合起两件事,一咬牙,他还是?决定上报:“温小姐下午买了一些……额……玩具。”
许蔺深问:“什么玩具?”
“是?一些Omega用的。”保镖硬着头皮说,“我询问了店主,里面有手铐、口枷、项圈、电动——”
保镖话未说完就被猛地哐当一声打?断。
许蔺深脸色铁青到了极点,一脚将书房里的立式花瓶踹翻了,声音尖锐刺耳,碎片淌了一地。
忍着骂脏话的冲动,许蔺深狠狠地吸一口气,眼神因极度愤怒显得格外恐怖,片刻后,他咬着牙对?保镖说了声“继续盯着”,然?后挂掉电话,打?开了桌上的资料。
也没几页,但写尽了程肆十?八年?来的生平。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一名刚洗完澡的女性Omega走进?来,她身上只裹了一件睡袍,身材高挑,五官漂亮精致,一双杏眼干净疏离。
看到满地狼藉,女omega吃了一惊:“谁惹你生气了?”又热切地说:“我等了你好久,干嘛一直在?书房呀,是?想在?书房里做吗?”
许蔺深没回答她,低头看资料。
女Omega便熟练地坐进?他怀里,顺着他翻阅资料的动作看过去,看到某处,她微微睁大眼:“诶,上面说这个人的父母在?你们温家做过事,每周末还会接他来温家住一晚,你干嘛还调查,难道没见?过他么?”
“是?啊。”许蔺深沉沉地笑了声,“父母在?温家做过事,我却?从没见?过他,好本事。”
女Omega还想继续看,许蔺深却?合上了资料,把她打?横抱起往外走。
女Omega认识许蔺深不过一个月,这是?第?一次被他带回温家。
谁能想到外界传闻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许董,私底下居然?对?女伴体贴入微,百般纵容呢?
她心里喜滋滋地想着,却?见?许蔺深推开了一扇房门,房间布置得十?分梦幻。
“走错了吧?”女Omega提醒道,“这明?显是?个小姑娘的房间啊!”
许蔺深将她扔进?柔软的被褥里,一言不发地打?开衣柜,选了一套衣裙递过去,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情绪浓得化不开,连欲念都染上了血腥意味。
他说:“换上。”
雨天
淅沥的雨声渐渐微弱, 路边一辆黑色的亮漆汽车仍在微微震动。
程肆额头上全是汗,锋锐崎岖的眉受不了地皱成了一团,那双沉默的眼隐忍紧闭, 额前汗湿的碎发也随着车身摇晃起伏。
他像被折磨得没了脾气?的俘虏,饱经风霜日晒的摧残, 铐在车把手上的手指死死抠着车门,被他的Alpha强硬地按着肩膀, 钉死在了完全伸不开腿的汽车后排。
温西闷声做事,很久之后, 深深地喘出一口气。
程肆也?眼神失焦, 后腰无力地下塌,无意义地喊着她的名字:“温西……温西……”
声音诚挚沙哑,如信徒渴求神祇。
“别叫了。”温西俯身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说?出的话却叫人面红耳赤, “车里被你弄得好?脏。”
程肆羞耻到不敢睁开眼,通红的鼻尖和薄削的嘴唇都沾满了混合的眼泪, 看起来委屈到了极点, 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压抑呜咽。
温西到底还是心?软了,想起科普视频里的教导, 捧着他的脸问:“要?不要?标记?”
程肆平直的眼睫颤动几下, 表情?呆呆的, 不确定地张张唇:“可以吗?”
临时标记之于?AO有各自的利弊影响, 对于?Omega来说?,最明显的作用可能?就是纾解发情?期和事后安抚了。
温西既不愿意为他纾解发情?期,也?不愿意对他进行事后安抚。
上次学校里的那个临时标记, 程肆心?知大概率是因为温西愤怒冲动下对他的掌控欲作祟,她咬得那么用力, 像在啃噬他的血肉。
所以现在主动问他要?不要?标记,应该也?是出于?其它他猜不透的原因,而非他妄想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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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西从容地咬住他后颈,冷冽酸涩的香气?缓慢地渗入他的骨血之中,强势侵占着他的所有感官,他无法反抗,无法拒绝,这冷香气?仿佛融进了他的心?脏。
程肆模模糊糊地觉得,这个标记有点饮鸩止渴的意味,令他惶恐,眼睛止不住地发酸,又令他上瘾,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灵魂。
“程肆,”温西低声叫他,在他后颈落下轻轻的一个吻,喃喃地提醒他,“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程肆缓慢地嗯了声,低头看着顺势靠在他肩膀上的少女,睫毛浓密,脸颊微红,闭上眼睛后她那一身的疏冷收敛不少,让人保护欲油然而生,就像一位天真的,脆弱的,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
恍惚间,这一幕与封存在他内心?深处的一段记忆慢慢重合。
他也?当过一次王子的。程肆心?想。
那次,同?样是今天这样的下雨天。
……
程肆九岁那年,跟随在温家做事的父母,从镇上搬到了城里。
他平时都住校,父母为了省钱,便没舍得另外租房子,和温家的女主人说?过后,安排他每周末在父母房间里住一晚,不要?乱跑惊扰到其他人就行。
程肆很懂事,听父母的话几乎不出房门,作业写累了就看书睡觉,直至母亲给他送吃的进来,偶尔还会?带一两个玩具或者?一堆零食和糖果给他,母亲说?是温家的二小姐送他的。
他对温家二小姐这个头衔没有概念,但很高兴这一栋大大的房子里,有除了父母之外的人能?想起他的存在,于?是对温家二小姐生出了天然的好?感。
有时候他会?趴在窗户上,探出一双眼睛看外面的动静。
父母房间正对后院草坪,一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常常会?从附近经过。
偶尔她会?出现在茉莉花架的秋千上,由她母亲或姐姐推着,荡很高很高的秋千,艳阳将?她微蜷的发尾和侧脸照得耀眼发光,充满圣洁的神性。
她五官还没有长开,已经漂亮得像个洋娃娃,能?想象得到日后会?有多?么出挑。
程肆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算大的眼睛几乎瞪圆了。
后来他从母亲口中得知,那就是温家的二小姐,名叫温西。
温西。
她就是温西。
如果能?和她做朋友就好?了。
程肆默念了好?几遍她的名字,从此?以后开始期待每个去温家的周六,期待每天固定的时候,倒数到十,趴着窗户往外望,温西就正好?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有一次母亲送他回校,出门时刚好?碰到从楼上下来的温西。
她穿着讲究,连头发丝都打理得很精致,挥手和母亲打招呼,连声音都很好?听,程肆远远看了眼,又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破旧球鞋,骤然生出自卑,躲在母亲身后,不敢露面,更?不敢和她对视。
只是心?中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难过,为自己的怯懦。
没过多?久,温家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主人去世了。
女主人的葬礼结束后,他一如往常地呆在房间里,耳朵贴在门上,听见温西和她父亲激烈地争吵,哭得越来越伤心?。
程肆生平第一次想叛逆地打开面前这扇门,跨越那道阶级的界限,去给她安慰和拥抱。
可惜最终没能?实?施行动,母亲走进来,告诉他最近温家不太平,让他去亲戚家住一晚。
程肆从小就独立,在别人还需要?父母接送的年纪,他已经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往返学校和温家了,当然也?可以一个人坐车去亲戚家。
但他其实?不是那么想走。
因为他听见了那些关于?温家的议论,温西母亲刚刚去世,她父亲就要?另外给她找一个新的母亲,这换谁都不会?高兴的。
他很担心?温西。
程肆人小鬼大,仗着对周围环境的熟悉偷偷躲了起来,打算确认温西不哭了之后再离开。
不曾想一回头就和背着书包准备离家出走的温西撞了个正着。
温西不认识他,防备地看了他半天,确认他没有恶意后,眼睛扑闪着问:“你也?是离家出走的小朋友吗?”
程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挠挠头不说?话。
“我也?是呢,”温西当他是默认了,撑着一把?小雨伞往他身边靠近两步,“可是我不认识路,你知道麓山岭怎么走吗?”
程肆问她:“你去麓山岭做什么?”
冬季的雨稀稀疏疏,冷风吹得两个小孩瑟瑟发抖。
温西跑出来时将?东西准备得十分齐全,不止拿了雨伞,还戴着厚厚长长的围巾,程肆脖子却光着。
她发现了,于?是把?围巾摘下来,一截自己戴着,一截围在了程肆的脖子上,伞也?往他那边移了一半。
做完这件事,她才难过地说?:“我去找妈妈。”
程肆身体感觉暖和了,心?却因为温西这句话猛地一跳。
“姐姐说?妈妈离开我们了,可她又不告诉我妈妈到底去了哪儿,哼,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自己打听到了,妈妈被那群坏人送去了麓山岭!”
温西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却装出大人的模样,从鼓鼓的书包里拿出一沓现金和一块进口巧克力,一股脑地塞给他:“我把?这些都给你,你能?不能?带我去麓山岭找妈妈?”
程肆早已明白死亡的含义,是以十分犹豫该不该告诉温西真相。
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不忍心?拆穿,只点头说?了声好?,把?现金重新装回她的背包,要?了巧克力,却剥开包装递给了她吃。
温西眼神霎时变得警惕:“你真的是离家出走的小朋友吗?”
程肆拿巧克力的手僵硬在半空,不懂她怎么忽然变换了态度。
温西再次防备地盯着他,像背课文一样,振振有词地解释:“找人帮忙要?给予报酬,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帮别人,所有的不求回报都是别有用心?,不能?随便相信——这种话我在家里都听过好?多?好?多?遍了,你不要?钱,也?不要?巧克力,是不是因为其实?你是很坏的小朋友?”
“我、我……”程肆嘴笨,涨红了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半天只憋出了一句,“我不知道。”
温西顿时不再说?话。
安静了会?儿,伸手去扯他脖子上的围巾。
程肆有点慌了,下意识抬手按住,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坏不坏,我想要?别的。”
他不要?钱,也?不要?巧克力,是因为他想要?别的,想要?和温西做朋友。
他也?不知道拥有这种念头,算不算很坏的小朋友。
温西眼睛狐疑地转了一圈,吸了吸鼻子,问他:“你要?什么?”
程肆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他犹豫了下,在冬夜的风穿过树叶的窸窣声里,问她要?了一个拥抱,拥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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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慰。
温家附近这片别墅的治安很好?,两个小孩在夜色中走了这么久,也?没有遇到其他人。
程肆牢牢牵着温西的手,带她去坐公交车。
温西是第一次坐,特别新奇,不断地问他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程肆把?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知识都告诉她了。
不过公交车司机很快发现了异样,问他们家长在哪里,又要?去哪里。
程肆还没来得及阻止,温西像平常吩咐家里司机那样说?了“麓山岭”三个字,公交车司机脸色微变,被吓了一大跳,立刻踩了刹车。
麓山岭——南江寸土寸金的坟场。
公交车司机很快报了警,警察将?他们带到了警察局,通知了家人来接他们。
他们短暂的互相为伴的城市旅途就这样被迫结束。
温簌来得很快,了解情?况后,先是对他说?了声谢谢,又和警察确认来接他的亲戚在路上了,而后才要?带温西走,不过温西并不愿意回去,依旧坚持要?去麓山岭找妈妈。
似乎被她的偏执气?到,温簌和她对峙半天,眼里有心?疼不忍,但也?许是温家人特有的心?如坚石,敢于?直面鲜血,温簌居然红着眼睛同?意了:“好?,我带你去,你不要?后悔就是。”
温西在警察局和程肆告别,快要?上车时,她又噔噔噔地跑回来,摘下围巾留给他:“我去找妈妈了,你也?快回家吧。”
程肆攥着围巾,往前一步追上去:“围巾我要?怎么还你?”
温西打开车窗,对他说?不用还了,程肆问为什么。
女孩子白皙无暇的皮肤被冷空气?冻得微微发红,朝他粲然一笑,浓密的睫毛如蝴蝶振翅,漂亮的眼睛干净剔透,里面闪过一丝恶劣和狡黠。
“因为不想让你忘记我。”
车子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弧线,她挥着手,重复了一遍:“我叫温西,你不可以忘记我哦。”
说?着这样的话,却连他的名字也?不问。
让他不要?忘记,却在长大后和他对面不识。
实?在是很可恶了。
好?在程肆很会?为她找借口,他猜测也?许是那晚在麓山岭直面妈妈冰冷的墓碑太过痛苦,所以连和他走过的这一段路一并忘了。
那天以后,温西很久没回过温家,等她再回来时,温家同?时迎来了新的女主人,还带来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在温西忘记他的头两年,程肆一直听话地呆在那个房间里,呆在那条界限的另一端,没了夜色的遮掩,他的贫穷和窘迫无法支撑他走到她面前,毕竟在她从小遵从的真理里,所有的不求回报都是别有用心?,而他不想从一开始就被看轻。
谁知后来温簌和温西的父亲相继出事,温家在一夕之间大变天。
所有在温家做事的人都胆战心?惊,程肆父母几番商议后,决定用多?年积蓄在南江买一套房子,这样的话他也?不必总是寄人篱下。
之后程肆便不怎么去温家了,长大了也?不能?总和父母住一起,偶尔去给父母送东西,也?基本上见不到温西。
但他开始发愤学习,说?不上是为了什么,潜意识里就想变得更?优秀。
直到。
他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周六,回到那个逼仄的房间,习惯性地越过窗户往外看。
已经分化的温西垂眸坐在小时候的秋千上,像个冷冰冰的雕塑,一坐就是一下午,无人再帮她把?秋千推得很高,花架上的茉莉也?不见了,因为新的女主人不喜欢。
她孤身一人,脸上再没有粲然的笑容,周身都泛着刺人的疏离和冷漠。
程肆当时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既然怎样都忘不了,那不如不忘了,不躲了,不挣扎了,被她轻视就轻视吧,践踏就践踏吧,谁让他不要?钱也?不要?巧克力呢。
不能?和温西做朋友也?没关系,他这次只想要?温西能?开心?一点。
程肆转身去厨房准备了一些甜点和水果,心?脏跳得比跑了三千米还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站在通往二楼的阶梯前,徘徊许久后,终于?鼓起勇气?跨过了那条理应不可逾越的界限,走上楼去,走到了温西的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
“进来。”
推开门的瞬间,正百无聊赖玩手机的温西回过头,没什么表情?地睇了他一眼:“你谁?”
程肆血液都快停流,面上却不显,眼皮微掀,仿佛准备献祭一样,嗓音微颤,屏息缓慢地介绍自己。
“我叫程肆,来送东西的。”
“原来你就是程阿姨那个神神秘秘的儿子。”
温西眼弧微挑,打量他几眼,来了点兴趣,靠在沙发椅上冲他招招手:“我看看,你送什么来了。”
……
温西从后面扯出玩具,关掉。
玩具表面完全被打湿了,她随意地扔回手提箱里,又把?程肆的手铐解开了。
Omega的手腕有点破皮,被手铐磨出了一圈深红的颜色。
温西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问他:“疼吗?”
程肆摇摇头,比起手腕,他感觉腿根和腹腔更?疼,尤其是腹腔,缓了这么久也?还是有种被硬生生撕开的痛感。
温西难得感到不好?意思,好?像是有点过火。
毕竟到最后已经变得像雨水一样稀薄了。
她弥补似的,抽出几张湿巾帮他擦干净,扣上他那已经皱得不成样的衬衫,伸手揉了几下他的小腹:“我也?没想到会?去这么里面,之前都打不开的。”
那是因为之前没有标记。
程肆默默地想着。
“话说?,今晚我们不会?被困这里了吧?”温西啧声道,“我喝了酒,你现在又没力气?开车,车上还被搞成了这样,椅背上全是你的东西,都干了……代驾都不好?意思叫。”
“……你别说?了,我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开。”
程肆脸红得快冒烟,捉住她的手,不希望她再动了,以免他又把?座椅打湿。
温西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抬头盯着他,意味深长一哂:“居然还能?开车?”
“看来是我不够努力。”
“……”
刚才渐缓的雨又开始变得猛烈,这次副驾驶的椅背被折到了最大限度。
程肆趴在椅背上,转回头和温西细密地接吻,将?她给予的一切都心?甘情?愿地咽进了肚子里。
温西从后面抱着他,忍不住又想给他承诺。
但她深思熟虑,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有失败几率的承诺,还不如不给。
漫漫长夜,温西和他挤在车座椅上,头挨着头,互相做对方?的支撑,放任彼此?在这堪称荒郊野岭一样的地方?沉沉入睡。
直至细雨骤停,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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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光线划破长空-
“嗡——嗡——”
程肆是被手机响起的震动声吵醒的。
他迷蒙睁开眼,从座椅底下找到自己的手机,划开。
看到屏幕上出现的名字时,他还以为看错了,揉了一把?眼睛又拿近了些——的确是林警官的名字。
这是当年负责程肆父亲失踪案的警察,在连续寻找近三个月无果后,警方?那边基本上放弃了,认为花费警力去找一个写了亲笔遗书的自杀者?实?在浪费资源,只有林警官给他留了联系方?式,说?找到线索后会?第一时间联系他。
程肆等了两年,也?没等到林警官所谓的联系。
看着不断闪动的手机屏幕,程肆心?跳骤然变快,想接又不敢接。
像每次接寻人平台对接人的电话一样,他很希望能?从对接人口中听到一点新的线索,又怕这点线索到最后失效,带给他再一次锥心?的失望。
“怎么不接?”温西也?被吵醒,见他愣神,便出声提醒。
程肆回过神,稍微平复了些,颤着手指点了接听,屏住呼吸没先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喂,请问是程肆吗?我是南江晋云区警察局的刑警,姓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听筒里传出一道浑厚的男声。
“记得。”程肆道,“是有我爸线索了吗?”
林警官:“是。”
程肆瞳孔一震,哗啦一下站起身,却忘了自己在车里,脑袋猛地撞到车顶,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顾不得缓和这一撞带来的头晕目眩,哑着嗓子追问:“是什么线索……他在哪里……还活着吗?”
林警官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变得沉重起来:“你做好?心?理准备,你父亲已经遇害了。”
顿了顿,他又道:“法医推测他的死因是因活埋窒息而亡,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所以我们决定重启这个案子,你有时间的话,请立刻来警局一趟。”
小黑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林警官在电话里连续“喂”了好几声,程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尸体是在哪里?找到的?”
见?他情绪还算稳定,林警官才继续道:“这两天是风暴强降水天气, 晋云辖区下的平安镇出现山体塌方?,镇上居民下山时在倒塌的山泥里?发现了遗骨残骸, 因此报了警。”
“好……我知道了。”
“望你节哀顺变,案子我们一定会尽力调查, 有任何关于你父母仇家的线索,也请前往警局告知我们。”
电话里?的忙音一声一声, 那头的林警官已经挂掉电话, 程肆却?还僵硬地握着手机。
他脸上血色褪尽,眼里?的光在瞬间熄灭,整个人都?静止在原地, 宛如一具灰白易碎的雕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好半晌, 程肆才缓慢张张唇,也不知是问谁, 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
“程肆……”
温西叫了他一声, 想开口说点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实在苍白无力, 她抿紧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也没有太惊讶的情绪, 关掉已经变成忙音的手机, 顺势将程肆抱在了怀里?。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程肆一只手按在自己眼睛上,眼泪从指缝中?浸润出来, 他肩膀细微发着抖,牙齿都?开始打颤:“我知道我的运气不好, 可这种事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爸死亡的事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做好了准备……可是为什?么?,现实总是比我做的最坏的打算还要坏?”
“你刚才听到了吗,活埋……林警官说我爸被活埋了……还问我爸妈有没有什?么?仇家,我爸,我妈,一生都?待人良善老?老?实实,没干过一件昧良心的事,我不懂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得善终?也想不明白,像他们这样的人能得罪什?么?仇家,被报复到这种地步?”
程肆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死死抓住温西的肩膀。
“温西,我真的有点撑不住了。我好失败,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搞砸了一切。”
“我爸失踪那天,我本来一早就?要去医院的,我都?坐上公交车了。可是老?家的叔叔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之?前考国际中?学用过的资料笔记给侄女寄回去,说很?急很?急……我就?晚了一个小时,到医院的时候什?么?都?变了,你懂吗,我明明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都?怪我,都?怪我!”
他的声音逐渐崩溃,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进温西的颈窝,滚烫的温度却?落进了她的心脏深处。
“我懂。”温西喃喃应声。
没有人比她更懂这种遗憾带来的痛苦了。
温西抬手覆上他的后脑勺,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她垂眸盯着程肆抓着她的手,沉默几秒,从他指缝中?挤进去,和他十指紧扣,而后轻言细语地对他说:“但那不是你的错,你有没有想过,你叔叔的那通电话,也许正是你父母保护你的方?式呢?”
闻言,程肆狠狠一怔,抬起头,声音颤抖:“你的意思?是……我爸妈故意让我晚去医院的?”
温西没有回答是或否,拿纸巾帮他擦掉眼泪,在他眼皮上轻轻落下一吻:“我先?送你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再去警察局,看看林警官他们具体调查出了什?么?,不过这么?一来回至少?得花一个小时,要你休息你肯定不愿意,不如路上好好想想程叔叔或者程阿姨当年接触过哪些可疑的人。”
因为温西的猜测,程肆不可抑制地开始胡思?乱想。
可他思?来想去,也毫无怀疑的头绪。
程肆飞快回家换了衣服,温西一路飞驰将人送到了警察局。
她并非直系亲属,也不便在警察局露面,便将车停在外?面等程肆。
车上,温西点燃一支烟,摸出手机在金平那给自己和程肆请了假,没有翻通讯录,又直接按数字拨通了一个电话。
“小姐。”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接电话的人叫做吴成业,是温西外?公在举家移民之?前,留在南江保护她的,他手下还有几个下属,都?是军队出身,上次在24号CLUB处理秦启振的除了贺予初之?外?,就?是这批人。
母亲刚过世,父亲就?要另娶,温西的外?公因为这件事和她父亲直接闹翻了,外?公只有她母亲一个女儿,即使咽不下这口气,也深知无法撼动父亲的基业,便眼不见?心不烦地带着外?婆移民了。
后来父亲病重,外?公有想过把温西接走,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那个时候她明面上不仅是许蔺深的继妹,也是他握在手里?的温家人质。
许蔺深根本不可能轻易放她走。
外?公也就?只有留下这么?几个信得过的,至少?能在关键时刻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也让她想做什?么?事的时候有能用的人。
“业叔,”温西指尖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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