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这或许一开始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但也不完全是。这一路她并非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被诸类难题缠身,一直都不得空闲。而现下,却是一个极好的时机,她的身子尚且虚弱,六片神器碎片也已集齐了半数,她又何不趁着调养之时做些什么?
若是,勾黎能成为她的帮手,日后她寻碎片的路上也会轻松一些。
思绪至此,她向勾黎招了招手,她分明地看见他似乎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止住了,于是她也配合般的没有追问,只是让他离自己靠近了些,神色开始认真起来。
“气沉丹田,思绪放空,先尝试着在灵念中让自己处于虚无。”桃夭一字一顿,慢慢说道。初为人师,她虽然没有经验,但还是能依照着记忆中师父先前是怎样教导自己的来依葫芦画瓢,师父虽然为人温和,但在教学方面却是及其严苛的,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严肃做派。
此刻她板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倒真是有了几分容忱的样子。
但随即,她的表情又软了下来,温声道:“你不理解是很正常的,第一次接触这些,难免会觉得有些高深,无从下手。”
“你只需要……”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少年蓦然打断,“然后呢?接下来要做什么?”
少年的话音似乎有点急迫,像是想要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但他对上她的目光,却是紧紧地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桃夭有些不可置信他在第一次听就抓住了要领,可看他样子却似乎有些分心,她也只当少年只是太过急迫地想学习下面的东西了才那样贸然开口,但奈何概念一向是最难验证的东西,她唯有将接下来的法诀教给少年,看他使用的效果,才能知道他是否真的理解了。
她于是只能就着他抛出来的话语继续下去,抬起手,缓缓道:“看好了,记下这个符咒。”接着,她从腰包中抽出一张黄符,迅速咬破指尖,在黄符上一笔一画地勾勒着。
她写的极慢,每落一笔,都要停顿一下,为了让少年更好地看清。
可莫名的,眼角余光中,她发觉少年的眼神却并不在黄符上。
指尖从黄符上离开的那一刹,符纸霎时从她的手中脱开来,悬浮在半空中,而后自下端一角开始窜出一簇火苗,火舌逐渐向上舔舐着,符纸很快化为了灰烬。几乎是同一时刻,在符纸消失之处,现出了一片流萤。
荧绿色的流萤在空中飞舞着,虽然在日光的照耀下并不耀眼,但仍是闪闪发光。
“好了。你也来试试吧。”她说道,从腰包中拿出一张黄符递给少年。这是最初级的术法了,只要少年能够展露出哪怕一点的效果,都算是已入门,她之后就可以开始多教他一些其他的术法了。
不过她对此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一个从未接触过术法的人族少年,纵然有着不错的灵根,也很难一下子就完全领悟。
所以她几乎是带着一种慈爱的神情凝视着少年的落笔,准备在他失败的时候及时地给他送去安慰。
但意料之外的,少年每一笔符咒,都勾勒的尤为的巧妙与标准,与她先前绘制的那个,几乎分毫不差。
同样也是在少年收回指尖的那一刻,符纸向上漂浮起来,燃尽成灰,灰烬上方涌现出些许流萤。
虽然并没有她的黄符幻化出来的流萤多,却意外地耀眼,这算是很好的表现了。
“做得很好诶。”桃夭惊叹道,有些讶异于少年方才的表现,或许他本来就在这方面有着天赋,只是生长于凡间,从来没有人牵引过他,便也埋没了这种天赋罢。她如是想,觉得少年有几分可怜,想了想,又很快地补上了一句。
“既然这里的流萤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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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好看了,要不要我给你展示些别的?作为你的奖……”她已经抬起了手,准备写些什么符咒,可是“励”字还未说出口,她却陡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扼住了。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是在那一刹对上少年幽深的眼瞳。
四目相对,那双素来平静如深潭的眼睛里此刻却错综复杂,就那样灼灼地盯着她,而后,她看见他抿着唇,将扼着她的手腕轻轻放下,无声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开心,所以不必逞强。”她听见少年这样说,而后,他的话音一顿,又接着道:“什么都和我说。”
他的第二句话来得有些没头没尾,桃夭只觉得有点熟悉,像是自己说出过的某一句话,但又想不太起来,开口问道:“什么?”
沉寂了良久后,少年终是缓缓出声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分外的清晰,像是冰冷的玉质一般,让人的心间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
“你说过的,什么都会和我说。”
他能看出她的失落,他想知道原因。
那个……令她落泪的原因。
桃夭的瞳仁中不由得黯淡了一刹,她动了动唇,却并没有开口,气氛一下子变得死寂,落针可闻。
有太多的事情,是勾黎所不知道的,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有些发怔,这一瞬她想起了很多,自幼的玩伴、亲和的族人、生机盎然的巫冢,以及……她最为亲近的阿爹阿娘。可那些鲜亮的记忆却在转瞬间被血色的巨浪所席卷,吞噬,最终只剩下枯萎的壳子。
良久,她才讷讷地启唇道:“我以后再也回不了家了。”
“为什么?”少年下意识反问道。
“因为听说那已经沦为了魔域,我应该不会有机会再去了。”她苦笑着喃喃。的确,如今魔族横行,她又怎可能有机会回到巫冢,唯有等待集齐神器碎片后的大战才可能有一线希望。
但那也是个未知数,也许她与巫冢之间本就无缘吧,哪怕这是生养她的地方,却注定着她无法回到故土。
勾黎的眸中有一瞬的错愕,但他又很好的将份错愕的情绪掩藏得一干二净。他有设想过她的难过与失落是另有他因,却没料到是因为巫冢。
数百年间,自他成为魔尊后,在他的率领下,魔族肆意侵吞着六界的领土,可他却没有想到,那其中也包括了巫冢。
又或是说,他从未把巫冢与她联系在一起,哪怕他从一开始就知晓她为九黎族人。
他对生养自己的故土没有任何的情感,也无法明白那种感受。
可在看见少女低落的目光,他还是怔了一下,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在瞬息间涌上心头,像是巨蟒般在他的心间一圈一圈地盘桓着,缠绕着,几乎要将他缓缓吞噬。
他是魔尊,而她是九黎族的神女。
他们二人,本就是,也本该是水火不容的对立面。
他从一开始便是带着目的有意接近于她,若是某一日,她知晓了那虚伪而丑陋的真相,他们之间,又该如何?
55 ? 答案
◎她会回到这里的,终有一日。◎
少年的眸光一黯, 无言良久,像是侥幸,又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蓦然开了口。
“不怕吗?”
“怕什么?”
“不怕我从一开始的接近就是伪装, 对你另有企图?”他的话语间极尽轻描淡写, 可那双幽深的眼瞳却一刻也未曾偏离少女的面容。
他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
他们之间的所有的羁绊,所有曾经心潮起伏的每一个瞬间,都是由虚伪的谎言织就而成的,她所关心、在意的那个人, 是勾黎。
是无害的人族少年,而不是屠戮神族, 嗜杀成性的魔尊祁落。
桃夭有一霎的惊讶,像是不解少年为何会这样问, 在她眼中, 勾黎素来都是纯良、温和的存在,她从未往其他方面想过,他不像是他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那种……会卑鄙的潜伏在他人身侧, 伺机利用他人的人。
她也不愿意相信他适才提出的那个假设。
可蓦然一刹,她还是忍不住问自己,如果从一开始, 勾黎的接近就掩藏着锋利的爪牙,她还会继续与他相伴吗?
重重欺骗与利用之下,她是否还会选择在那一日从陨魔手中救下这个少年?
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该万分明晰, 可她却无端犹豫了一瞬。
她无法得出答案。
但她该给他一个答案, 那个她所认为, 曾经的自己会给出的答案。
桃夭收了神,正了正神色,话音如同坚冰一般落下,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如果你的所图有害六界,我们会是敌人。”
她顿了顿,还是加了一句:“但在那之前,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一直是朋友。”
是的。朋友。这句话中藏有她的私心,即便这一切都是虚伪的假象,在假象破裂之前,她想她还是会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这是无比危险的,她从来都明白这一点,倘若勾黎所言为真,那么她曾作出的一切,都无异于飞蛾扑火。
在暗夜中的蛾子会不由自主地找寻光亮,哪怕那是炙沸的,来源于狩猎方的火光。
但,她不信他会骗她。
“嗤。”朋友……朋友吗?心间忽的就有几分失望,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但他也不明白,自己那样执着地想从她口中听到的话语究竟是什么。
她给出的答案已经无比清晰,只要他精心营造的假象破裂后,他们便会是敌人。
他对此并不意外,可心绪还是无可避免的一沉,他的眸中有几许黯淡,像是有什么光亮在其间猝然熄灭了,但他选择将其掩藏起来。
“既然是朋友,我会以这个身份一直留在你身边的。永远。”良久,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盯向她的琥珀色眼瞳如同往常一般深不可测,令她捉摸不透。
“什么?”桃夭乍然没有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以这个身份?以朋友的身份吗,还是说,他真有其他的身份?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摸不透他的话外音。
“我们不是……”少年忽然凑近了她,流萤的翡色光晕扩散着,他的身形一点一点在光芒中向她靠近着。
最后,光芒散尽,他那张苍白但好看的面孔在她眼前变得清晰,他的唇像是不经意般划过她的面颊,停留在她的耳垂边,“朋友吗?”
如果那样虚伪的假象能够留住她,只为了那个假象,他就可以不顾一切。
在那一瞬间,桃夭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双颊飞速地染上两片红晕,她不自然地将头扭向一旁,呼吸有些急促。
朋友吗?他们之间,是朋友吗?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感受着自己紊乱的心跳在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击着胸腔,她一遍遍地反复向自己确认着答案。
可她不明白,他们这样,倘若不是朋友,究竟算什么呢?
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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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们双方而言,都没有答案。
窗外的天色很快便暗淡了下来,桃夭坐在床榻上,看着如火般的夕阳探进窗棂,流泻在她的锦被上,亦是覆盖在于她一同坐着少年身上,微风浮动,她看见他的发丝被风轻轻扬起,拂过逆光的脸颊,平白让她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好像她此刻正站在破碎不堪的浮舟上,驶向无边的江海,可那脆弱的浮舟随时都可能会轻易碎裂,周遭掀起的海浪亦会紧接着将这一切吞没。
而这汹涌的江海间,又有多少的东西,是建立于谎言之上,掩埋于真相之间。
她有几分失神,但又迅速止住了心下这个无端的念头。这些只不过是没有根据的猜想,她不该在上面浪费这样多的时间的。
想明白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得身躯疲乏得紧,不知是因为那些猜测,还是别的什么,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呆一会。她于是偏过头,看向少年,轻轻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我想休息了。”
意料之外的,少年似乎并不惊讶,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出了门。
偌大的房间内,再度只剩下了她一人,她躺在床榻上,抬手覆住眼帘,一切都在掌心中陷入了黑暗,可翻涌的心绪却并没有平静下来。
这段日子,她所看到的一切,真的是她信誓旦旦,自以为的真实吗?
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许久,想让自己敛去越来越混乱的心绪,但她的眼神仍是空洞地盯着房间的某处,看着有些出神,直到许久之后,她才堪堪有了睡意,朦胧地进入了梦乡。
直至感知到少女入睡后,勾黎才起了身,抬眸向窗外望了一眼。
外面的天色早已暗如泼墨,昏黑的天空中不见一颗星子,亦是没有一丝光亮,一切都归于了沉闷的死寂,沉重地压在他心间。
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或许她的某些猜测,都近乎触碰到了假象的背后。但他不会让那些发生的,他会维护好这一切,所有都会与从前一样。
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他收回了目光,想起什么似的,他的眼瞳中似乎有一瞬的温和,随后,双手结出法印,身形瞬间消失在屋内。
再度睁眼时,周遭的景致都变了样貌。
血月高悬,刺目的红光笼罩着周遭的一切,血色长空之下,眼前破败的陈设开始一点点在视野中变得清晰。
幽紫色的瘴气与玄黑的魔气交织着,弥漫在开裂的土地上,视线所及之处,开满了妖异的覆莲子,那些以尸骨为滋养的花朵在这里盛放着,在风中轻轻拂动着,散着血红色的光芒。
密密麻麻的覆莲子间,是早已干涸了数百年的血迹,那些干涸的血迹在冗长的岁月中已然化为了坚硬的黑褐色,死死地附着在土地上,像是在诉说昔日的冤屈。
周遭隐隐有着交谈声,勾黎皱了皱眉,循着声音走去,绕过破败的宫殿,在早已干涸的河畔,瞥见了几个身影,他们聚集在此,不知在做些什么。
是魔族的人。
那几道身影里为首者蓦然觉察出身后有人,不耐烦地回过头去,正准备出声质问,却是在看清来者的那一刻,腿脚一软,登时重重地下了跪。
“魔……魔尊大人。参见魔尊大人。”为首者立刻恭敬地磕了个头,身后的众人亦是在同一刻下跪行李。
“为何在此?”勾黎抿紧的薄唇上带着冷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而后,他越过他们看向他们身后落在地面上的东西。
是几把铁铲,还有类似种子的东西,想起宫殿前那些密集的覆莲子,心下瞬间变得了然。
那些覆莲子,多半便是这些人所为。
覆莲子因其以尸骨为生,蕴含着极重的魔气,于魔族而言却是极好的滋养,只是尤为脆弱,极易夭折,故而尤为少见。
“回……回……魔尊大人的话,属下……属下听闻覆莲子食之能够增进修为,就想着在这荒地里中上一些,”为首者的声音哆哆嗦嗦,抬眸忘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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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黎,又迅速低下了眼睛,声音比蚊蝇还轻,“这里有着无数的尸骨,或许能给覆莲子更好的……滋养……”
“滚出去。”他的声音在一瞬变得不耐,带着极致的寒冷,不知是因为想到了巫冢是她的故土,还是别的什么。
随后,他睨了一眼底下抖如筛糠的那几位魔族,又一字一顿,冷声说道。
“自今日起,此地没有本尊之令,任何人不得踏足。”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那几个魔族得了令般,连忙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巫冢荒废了许久,百年间从未有人踏足,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魔尊大人会亲临此地,更没想到,那个破败的巫冢,竟会突然被自家魔尊这样珍视。
只能说他们是触了大霉头。
待到那些魔族都离开后,勾黎才回到了来时之处——那座破败的宫殿前。
宫殿就那样矗立于摇曳的花海前,在血月投映下闪动着凄厉的寒光,中央的牌匾上“霄云殿”三字仍是依稀可辨。
勾黎垂下了眸,深碧色的眼瞳中是沉寂的,看不出是什么情感,随后,他只是向前迈了几步,周遭是幽幽浮动的覆莲子,他在花海的簇拥下,抬起手,指尖微微一动,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妖异花朵在顷刻间尽数化作了浮动的齑粉。
荒芜而干涸的土地交融着血迹与尸骨,在那一刹闯入他的眼帘,让他蓦然一怔。
他想起了自少女脸颊上滑落的那滴泪珠。
旋即,他收了神,只是轻声念出法诀,幽蓝的光芒自他指尖不断涌出,极速先前蔓延,笼罩了整片宫殿,一个浅蓝色的光团开始自面前缓缓升起,最终展开成画卷。
画卷中,宫殿巍然矗立,周遭生长着各色的花草,不远处是环绕着整个巫冢的河流,不住有孩童嬉笑戏闹着,一切都欣欣向荣。
那是巫冢那些陈设所记载的固有的记忆,影像中的一切,便是巫冢原本的样子。
他会把这里本来的样子还给她。
勾黎缓缓闭上双眸,全知的感官中勾勒着周遭的一切,与影像中回溯的一切交织着,随即,他动了动手指,强大的法力自他的掌心不断涌出,如同波纹般扩散开来,顷刻间覆盖了整座巫冢。
幽蓝光芒笼罩之下,原本荒芜的土地开始变得湿润,久违的嫩芽自土地间缓缓生长起来;颓败的宫墙一点一点被砌上原本的色彩,宫殿内破碎而杂乱的一切逐渐变得有序;远处干涸已久的河床之上,清澈的河水缓缓自河床上涌出,徐徐的流动着,鱼虾在其间嬉戏。
做完了这一切后,勾黎才睁开眼睛,望着眼前与影像中一般无二的场景,那种沉重的心绪终于在心间散去了些许。
而后,他的脚步停顿在成堆的尸骨前,眸光微微一动。
如方才那般,他用术法调转出尸骨中残破的记忆,得知了他们各自的身份,而后,他在离霄云殿的不远处,为他们立上了一座座的墓碑,他们的尸骨被掩埋在墓碑之下,历经百年,终于得到了安息。
墓碑前是成排的长明烛,烛焰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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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照着眼前的一切,也倒映在勾黎碧色的眼底,他那寂寥的瞳仁中带着少有的坚定。
巫冢是她眷恋许久的故土,她会回到这里的,终有一日。
📖 夙语·鲛海之逆 📖
56 ? 真相
◎她距真相咫尺之遥◎
在幽都调养的日子过得很快, 多数时间她都是在与教导这个人族少年术法中度过,令桃夭惊奇的是,他虽从未接触过任何的术法相关之事, 却也学得极快, 这有时会让她不禁有一种错觉, 像是他本就比她要更精通这些,而先前所有在她面前展露的那一切,都不过是伪装。
可在某些时刻,他恰到好处的磕磕绊绊,甚至还会不小心在术法训练中受伤, 又会让她不得不打消疑虑,将他视作初学者那样看待与教导。
少年和从前并没有改变, 仍是沉默寡言,总是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 所有都像是那样的顺其自然, 与先前一般无二,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
但她却总觉得不是那样的。
那日少年似是而非的话语仍是萦绕在耳畔,字字句句, 犹如坚冰上蔓开的寒气般, 缠绕在她的心间,让她感到不安。
“既然是朋友,我会以这个身份一直留在你身边的。永远。”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朋友……他的话, 究竟是什么意思?
怔怔地想了许久也得不出答案,桃夭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强行让自己敛去了杂念, 开始专注于自身的调息。
她盘腿在床榻上坐好, 双手反转, 轻念法诀,感受着自身的法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经过几日的调养,她的身体已经几乎恢复了大半,再加上护魂珠裂痕的弥合,又让她的修为上了一层,是时候可以动身前往下一处神器碎片所在地了。
直到调息完毕后,桃夭才下了床榻,从袖中掏出罗盘,素手扬起,罗盘便稳稳当当地悬浮在了空中,灿金色光芒与她胸腔内更盛的淡蓝光芒交织在一起,笼罩在罗盘铜质的指针上。
随即,指针动了一动,指向了西方。
桃夭的眸光一定。
幽都以西,过镜渊,便是鲛人的领地——兰萨斯海域,也就是传闻中的鲛海。
镜渊凶险异常,鲛族因其自身价值珍贵而尝受各界追杀,素来避世离群,一向是唯有鲛族邀请之客才会被牵引向他们的居所,否则,在这茫茫大海中,根本难以寻见他们的踪迹。
若是碎片在镜渊,那便是九死一生,若是在鲛海,怕也要费些时日来找寻。这第四片碎片,竟是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啊。
桃夭不由叹了口气,但很快又定下心神,推开门,向外走去,少年已然等候在门外。
他们默契般地没有进行交谈,只是大步大步向前走着,往冥河而去。
敲了敲河口的铜钟,摆渡人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河畔,桃夭先行上了船,在一侧坐好,待到勾黎也在对侧坐下后,船才缓缓开动。
船只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冥河,河水污浊而湍急,激荡着船身,也让桃夭有几分愣神,她定定地看着身后不断倒退着的一切,血一般的红色,大片曼珠沙华迎风摇曳,一望无际,但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彼岸花上,而是越过艳丽多姿的彼岸花,望向了更远处。
那里,有着什么与记忆中的某处熟悉的影子,攥住了她的视线。
一座散发着隐隐白光的光塔,在一片鲜红中显得突兀。
她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却仍是在看见它的时候不住地晃了晃神。
那是幽都的光塔,和巫冢的幕塔尤为相似。
幽都与巫冢一般,从来都不分昼夜,时间,在这里近乎是静止不动的,唯一能够预示时间的,便是光塔的晚钟,只要晚钟敲响,便会传遍整个幽都,代表着夜幕,降临。
也是在那一刻,从远处传来几阵悠扬的钟声,沉闷又庄严,但足以扩散至幽都的每一个角落。
这钟声仿若敲在桃夭的心上,让她方才平复下来的心境又一次有些紊乱起来,带着一股莫名的不安。
这种不安……不知出于什么,但是发自内心。
像是及其不好的预感。
她会发觉什么,然后她会失去“它”。
她无端有了这个念头。
许是发觉了她的不适,勾黎用手扶住了她的肩,“你怎么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他亦是在同一刹发觉了那座在巫冢见过的光塔,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我……我有些累了。”桃夭随便扯了个谎,那种不适感左右着她的心绪,竟让她开始有些逃避少年探究的目光,她下意识将身子往旁侧一倾,躲开了他的触碰。
少年如玉般修长苍白的手指从她的肩头滑落,她故意没有去看他的表情。
少年也什么都没有追问。
仿若了然。
她有时会厌烦他的沉默寡言,他该说些什么的,在那些不安感向她一次又一次袭来的时候,他明明该说些什么的,她执着的认为他会有办法解决她心下那种没来由的不安,可他没有。
这种萦绕在心间的猜疑,与少年的沉默,催化着那个越来越不好的预感,在愈加远离幽都后,昭示不详。
直到彻底离开幽都后,桃夭才勉强让自己定住了心神,放空思绪,不再去想那些让她感到不安的一切,
轻启朱唇,念出法诀,脚下在顷刻间幻化出一柄长剑,她与少年站在长剑之上,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行进着。
其实据她的判断,这些日子的修习下,少年已有了独自御剑飞行的能力,她也特地送了他一把能化作长剑的法器,但不知为何,他没有选择独自御剑,而是很不要脸地又和她挤在了一起。
即便因为先前那种不安感让她皱了皱眉,心下有些抗拒,但她还是没有选择拆穿。
他们两个在某些时候的确有着诡异的默契。
长剑在空中极速地穿行着,越升越高,几乎与云雾并行,桃夭的思绪也随着长剑的不断前进而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已经离开幽都许久,再往前不远处,就要过镜渊了。
镜渊——传闻中能够吞噬一切的巨大深渊,早已在数百年前便沦为了魔域,被浓重的魔气缭绕,孕育着无数强大而可怖的魔物。
她在救下这少年时所碰到的陨魔,便是出自于此。
虽不知神器碎片是否在此,但即便并非在此地,她在经过之时,也免不了要慎之又慎,否则一个不小心,惊动了镜渊内的魔物,免不了要经历一场恶战。
桃夭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向前扫视着,脚下翻腾的云雾间,仍是能清晰地窥见那硕大的黑暗一角。
她已经在镜渊的外边缘了。
桃夭不禁凝住心神,默念法诀,降低了御剑的速度,在御剑的过程中,缓缓将自身的气息敛去。
镜渊中的魔物不比她曾碰上过的那些那样好对付,镜渊内的魔物尤为的敏捷与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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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稍有不慎,她的动向便会被它们所觉察,而后它们便会如恶鬼一般,扭动着从那深渊中爬出,凶残地向她袭来。
长剑仍是在缓缓前行着,桃夭几乎屏住了呼吸,凝神望向长剑下的景致。
长剑之下,一方与山崖齐宽的巨大裂痕横亘于山脉指尖,不断向前延伸着,仿若一只自地底睁开的巨眼般,凝望着她,可那巨眼之中,却是无尽的黑暗。
一种诡异的寒气交杂着污浊的魔气笼罩在桃夭的身侧,让她近乎窒息。
她想要收回凝视着镜渊的目光,可那无尽的深渊像是有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般,死死地攥住她的视线,让她动弹不得。
冰冷地寒气从深渊中升腾而起,将她一圈又一圈地包围着,然后一点一点逼近她的心脉。
桃夭终于支撑不住,在某一刻战栗了一下。
却是在同一时刻,那充斥着黑暗的深渊中,有无数道扭曲的黑雾开始汇聚着,成为一道道向上不住攀爬着的黑影,那些黑影自无尽黑暗中涌出,顺着崖壁攀爬,像是扭动着的蜂潮般。下一秒便会向她反扑而来。
桃夭的呼吸一滞,在长剑上的身躯抑制不住地晃了晃。
她知晓镜渊本就极端危险可怖,却没料到,镜渊内的魔物,竟是有如此之多。
身躯无可抑制地有些颤抖起来,此刻她再也顾不得掩藏气息,而是全力令长剑加速向前飞行着。
她的动向,已经被魔物们发现,她只能尽力试试能否逃离了,若是逃不掉,那便唯有一战。
慌乱与紧张感如同蛛网般充斥在桃夭的心间,她竭力凝下心神,几度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身后越来越靠近的魔气却让她根本无法冷静。
耳畔是呼啸的狂风,划过脸颊刺刺生疼,而她的颤抖的肩膀处,却蓦然搭上了一阵寒凉的温度。
那只手轻轻地扶住了她的肩膀,只是静静地放在那里,微微用力,像是在摩挲她隔着衣料的肌肤,又像是在安抚,竟意外地让她的心绪归于了沉静。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心境如同湖水般平静无澜,不再去留意身后的如影随形的魔气与长剑下不住自镜渊中涌出的黑影,可在某一霎,她还是飞速地向长剑下瞥了一眼。
那道如同巨眼般凝视着她的深渊内,无数道黑影开始自崖壁不断地跌落,陷落于黑暗中,身后紧随着的魔气亦是当然无存。
像是……它们都在某一刹那看见了什么更加可怖与强大的东西。
鬼使神差地,她想起了鬼市之中,那道忽明忽暗的蓝紫色火光,昔日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地交缠着,最终化为了停留在她肩上的那只微凉的手。
她距真相咫尺之遥。
57 ? 无路
◎为何执意要护她◎
偌大的神宫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袅袅的白雾缓慢地从香炉中升腾而起,在空气中上下浮动着,似是要将殿内的一切都缠绕起来。
赤虹般的光芒将案牍上毁损的傀儡符如同泡沫一般轻盈地包裹着, 向上徐徐升起, 似乎有什么玄黑的气息在符咒间蠢蠢欲动, 几乎要冲破符纸,而却是在下一刹,那道强劲的光芒竟在顷刻间破裂开来,唯剩下傀儡符仍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仿若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又失败了。
容忱蹙了蹙眉, 曜黑色的瞳中染上浓重的担忧。
自那日在桃夭身上发现这个傀儡符起,他便一刻也不曾停留地尝试着在其间构筑溯洄咒, 尝试着依托傀儡符上那一丝熟悉的邪气,追溯邪气的源头。
可无论他怎样尝试, 甚至用尽一切术法, 也只能让那道邪气隐隐从符纸间溢出,但也只有比一刹更短的时间,符咒便会又一次毫无生气地落下来。
他能感受出, 在这张傀儡符上, 附着有一层强大的咒语,而施咒者,强硬地切断了任何人的窥视。
但奇怪的是, 他只对那邪气有熟悉感,而关于傀儡符上附着的咒语的气息,他却全然没有印象, 莫非着二者实则出自两人?
容忱的眉心蹙地越发紧, 伸手轻轻扶额, 面容隐匿于昏暗的神殿间,看得并不真切。
没有任何的思绪与线索,心下那种不安与担忧一刻也不曾散去,仿若有一柄利剑悬在他的颅顶,让他的神经变得无比紧绷。
身为上神,他尚且如此,可若是桃夭呢?
他无可想象,若是这些,都来由她经受,她又该如何?
她在他心中,仍是脆弱的,亦或是说,他认为,以她的能力,还不足以承担这些。
她应当处于被保护的姿态,一贯如此。
“上神大人。”蓦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随即,一抹赤金色的光辉自他身侧的佩剑中窜出,如同金蝶一般,娉娉翩飞着,最终聚拢在一起,幻化出一名孩童的模样。
“嗯。”容忱的思绪被打断,他敛了敛心中的杂绪,轻轻应了一声,望向眼前的小童。
小童唤做川,是南明离火剑的剑灵,亦是苍梧山上的仙童。
川垂下眸子,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继而抬起头,在目光接触到案牍上的傀儡符时,他怔了怔,喃喃出声:“竟是还没有成功么……”
紧接着,川的眸中亦是涌起了担忧的神色。
南明离火剑是容忱上神的法器,他们二者时刻相伴,他自是也知晓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为了追溯邪气之源,这些日子,上神大人几乎翻遍了神宫所有的卷宗,却未曾想,竟还是失败了。
难道真没有办法了么?
“上神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沉吟了半晌,川还是讷讷开口道,望向容忱紧皱的眉心,心下无端感到了不详。
这数百年间,他从未在容忱身上见到过此般严峻的神色,而这一切,都与那个下凡寻找神器的少女息息相关。
容忱想护她周全。
“川!”脆生生的声音带着欣喜与雀跃,一抹娇小的影子迅速奔到了川的脚边,蹭来蹭去,白色的尾巴也在不住地大幅度摇晃着。
“你回来啦。”白猫讨好地摇着尾巴,仰着头,冰蓝色的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川,“想我吗想我吗想我吗想我吗?”
川随即垂眸看向脚边这个粘人的小家伙,伸出手向旁边挥了挥,作势要赶她走,“小葵,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快回到三师姐那里去,你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来,三师姐又该满苍梧山找你了。”
川的眸色认真,甚至还带着几分严肃,语气不容置疑,而脚边的白猫却是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彻底蔫了一般,委屈巴巴地坐下来,垂下脑袋,看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你凶我,等主人找到碎片回来了,我就告诉她。”白猫抽抽噎噎道,“都怪你们,不让我陪主人下凡,在苍梧山上都要闷死啦。现在连川你也不陪我玩了……”
却是在小葵提及主人的那一刻,殿内的气氛骤然沉寂了下来,就连空气都仿若变得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时间再无人言语,有关桃夭的一切,在此刻,仿若都成了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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