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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亡妻第十年》50-60

    第51章

    ◎“别出门。”◎

    “那你呢?”纪惜桐垂眸,“你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吗?”

    陈郁交着的指节缓缓收紧,眸色幽深了许多。

    “陈氏是我的退路,我爸爸会是我的退路。”顿了顿,她缓缓道,“最重要的是,只要你在,我就永远有退路。”

    “阿郁。”纪惜桐唤她,“小聆说你是在平静中爆发,在沉默理智中疯狂,我觉得一点都不假。”

    “不管是上一世那几次轻生,还是你一遍又一遍试探我的存在,我都觉得很疯狂。”

    “这样的你,真的有为自己打算吗?还是准备孤注一掷,只给我留好了退路?”

    纪惜桐的眼前又浮现了陈郁在雨夜里驾驶汽车急驰在黑黢黢的道路上的场景,远光灯刺破了黑漆,点亮了幽静房间内的黄色符纸,幻化成了肆意舔舐的火舌。

    陈郁愈是做疯狂的事情宛若幽潭的眼神就更加平静。

    幽潭里没有一丝波澜,成了彻头彻尾的死水。

    长久的无声对峙中,陈郁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身前,伸开双臂圈住。

    纪惜桐的话唤醒了陈郁心底蛰伏已久的不安和恐慌。

    窒息和悲痛感无孔不入,她又想起了那十年漫无边际的绝望。

    “好了,放宽心。”陈郁仰首望着她,暖黄色灯光下眼眸格外柔和,“我肯定是在能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做这些事——”

    “我守了这么多年才和我最爱的人相聚,我比谁都惜命。”

    她像哄小孩似的咬重了纪惜桐最想听到的词汇的发音。

    纪惜桐捧起她的脸颊,指腹贴着她流畅的下颌线。

    “你哄我。”她瓮声瓮气道。

    “哄我老婆有什么奖励吗?”陈郁浅浅的笑。

    唇畔被拇指指腹抚上,陈郁微启唇,露出一点齿尖。

    “连个吻都不舍得奖励我吗?”她道。

    纪惜桐指节轻颤:“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陈郁温暖的掌心沿着她腰际的曲线摩挲,一粒碎石落进了纪惜桐心间,激起了阵阵涟漪。

    觉察到指腹间的轻颤,陈郁托着纪惜桐坐在自己膝上。

    “你在转移我的注意力。”纪惜桐抵上她的肩头,眸中漾着水泽。

    陈郁轻啄她的面颊,鼻尖蹭过她的鼻翼。

    “眼镜太不方便了,帮我摘了吗?”陈郁喃喃道。

    她的语调里藏着几分蛊惑的意味,纪惜桐被她掌心的温度催得汗涔涔的。

    她顺从着陈郁的意愿,指尖触碰到了窄窄的镜架。

    视线归于模糊的刹那,陈郁的吻也落了下来。

    纪惜桐的后背抵上了实木桌,仰着脖颈迎接点点亲昵。

    她在担忧,而陈郁却在恐惧。

    和过去精力旺盛且带着爱意的放纵不同,陈郁在追求一种真切,她比谁都恐惧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最终会变成虚幻的泡影。

    她指腹深入所触及的温度和附在耳畔的喘息声才能让她心安。

    陈郁将纪惜桐拥得更紧了,似乎想要将她融入骨血。

    “阿郁——”纪惜桐带着哭腔唤她。

    “我在。”陈郁单手撑着桌面,垂首亲吻她轻颤着的眼睫。

    纪惜桐的眼尾泛着红,眸中含着泪光。她深深地凝望着陈郁,鼻息不稳:“你在害怕吗。”

    回答她的只有更深切的亲昵。

    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离开书房的了,只记得思绪归位时陈郁泪落在了她的眼窝处。

    泪痕覆着泪痕,纪惜桐明明没有再哭,看着却像是泪流满面。

    “我害怕。”陈郁语调沙哑。

    她害怕不可逆转的宿命,更害怕重回最绝望最漫长的那十年。

    陈郁很少哭。

    她太内敛了,连放声痛哭都很少做到。

    纪惜桐揽住她的肩头,指节没在她的发间。

    陈郁紧咬着下唇,将哽咽声都吞回腹中。

    “回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害怕,我害怕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害怕一觉睡醒,身旁就再也没有你了。”

    “你和小聆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个疯子,我疯了多久连自己都忘了。”

    “阿郁。”纪惜桐轻轻揉着她的发,微哽道,“阿郁——”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陈郁贴着她的面颊,“不管那些事情会不会发生,签证办理下来,你和叔叔阿姨立即就走,等我处理完一切再回来,好不好?”

    “陈氏会为一诚托底,我爸爸会给我托底。一直都在邺城的话,我不可能有事的。”陈郁附在她的耳畔,“可如果你有事,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什么都不会发生的话最好,如果真的有事,我们也一定会平安度过。”陈郁感受着她掌心的抚摸,鼻子酸酸的,“我们就在国外结婚,不管什么世俗,不管父母认不认可了。”

    黑暗里,陈郁眸中似有花火在灼烧。纪惜桐几次想说话都被喉头的哽涩感阻拦了。

    “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她重复道,“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关于泉镇无证食品加工厂虐待残障员工的报道在三月中旬发布。

    在巨大的声讨声中当地有关部门进行了深度彻查,捣毁了十多家无证食品黑厂,解救出了近百位残障人士。

    电视屏幕上,衣衫褴褛且瘦骨嶙峋的残障人士被志愿者搀扶出来,惊魂未定地面对着摄像头。

    在多方配合下,部分残障人士找到了原本的家,还有很大一部分无家可归,只得送往残疾人福利机构。

    在这样大规模的彻查中,友仁安安稳稳地存活了下来,甚至还收到了赞扬。

    电视机前,纪秉怀听着新闻报道,心在一点点下沉。

    他一直在关注整治进展,在略感欣慰的同时也意识到了陈郁和纪惜桐所说的利益链错综复杂到底是什么概念。

    按照常理,这么多家正规或非正规的工厂倒闭必定会引起多方面的连锁反应。纪秉怀一直是相信相关单位的公正性的,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利益团伙串通起来,从账目和供词都作了完善准备。

    今天是个大晴天,可纪秉怀却从头冷到了脚后跟。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听从了家人的建议,没再过多牵扯进这件事。

    纪秉怀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着去阳台晒太阳。

    春日午后的阳光浓似花生油,纪秉怀靠着躺椅,微眯着眼睛侧身看着楼下。

    道边葱郁的树木下停着一辆堰市牌照的黑色轿车,里面似乎还有人坐着。

    纪秉怀没有探身观察,而是继续惬意地躺着,视线却有意无意地掠过那辆汽车。

    十几分钟过去了,车里的人还是没有一丝一毫要离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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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秉怀啜了口茶,摁亮了手机屏幕,给纪母发消息:

    “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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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终倒计时》

    文案:

    上苍给白觐开了个莫大的玩笑:作为一名医生,她患癌了。

    同事告诉她,这是肝硬化引起的肝癌,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办理好休假申请,走在长廊里,周遭汇聚来了各色目光。

    白觐不在乎,她心底只有一道声音:

    “该怎样让逢安忘了她。”

    她有个一个小她八岁的同性恋人,名字叫沈逢安。

    她们逃避了世俗,偷偷浪漫了许多年,而今也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

    白觐对着镜子演练了许多遍分手的话语,可一开口,拙劣的演技还是让她被沈逢安一眼戳穿。

    怀着歉疚的心情继续接受治疗,白觐平安度过了这个盛夏。

    病床边,劳累了许久的沈逢安扣着她的指节睡着了。

    白觐望着她干净温柔的容颜,疲乏病倦的指尖拖拽着签字笔在日记本上写上了这样一句话:

    “今夏就要过去了,我还能陪你度过下个盛夏吗?”

    文案写于2035.7.8 4:55

    偏现实向虐口文

    患癌医生&年下学者

    年龄差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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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阿郁,我不怕。”◎

    他们不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了,纪母反应迅速,立马反锁了防盗门检查了单元门是否处于关闭状态。

    等到她惴惴不安地等在客厅时,纪秉怀才端着玻璃杯从阳台出来。

    “泉镇来的?”纪母扶着餐桌站起身。

    “反正是堰市的车牌号。”纪秉怀沉沉叹了口气,“不过不用担心,大概率跟税案无关,应该还是那些倒掉的厂子想报复。”

    “我给女儿打过电话叫她们最近不要过来了。”纪母惆怅道,“不知道这些人要守多少天了。”

    纪秉怀点了根烟,愁眉苦脸地抽了两口道:“照理说,他们的车应该进不来小区,这肯定是有人领着他们进来的。”

    所幸单元门一直是关闭着的,只有本单元内的住户才能随意进出。这个时间段外出工作的住户还未回来,年迈的老人也没出去散心,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去开门。

    纪家人搬来这里没多久,出行又很低调,和邻居们都不太熟悉,他想不通是谁暴露了他们的住址。

    “咱们当初搬家的时候应该没人知道去哪吧?”纪父看向纪母。

    “咱们是晚上走的,搬得又快,对门都不知道咱们上哪去了。”纪母答。

    窗帘方才被纪母拉上了,客厅内的光线有些暗。

    纪秉怀闭眼沉思,回忆着这段时间上门拜访过的亲友。

    “女儿、小陈、老刘……”纪父沉吟着,忽然睁开眼睛,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对视一眼,纪母说出了他心中的猜想:

    “你是说,女儿那边早就被人盯上了?”

    夹在指间的香烟早就燃到了尽头,处于诧异中的纪秉怀被烫了下才压灭了火星。

    “女儿不太可能,她自始自终就没有参合进这些事,我怀疑是小陈被人盯上了。”纪秉怀道。

    “这怎么可能,以小陈她爸妈的背景,谁敢在邺城盯她?”纪母竖起一指,指着天花板晃了晃,“我怎么觉得是老刘被人盯上了?”

    “老刘跟我合作了这么多年,不会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纪秉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郑郁打断了。

    “你想想看,这些人很大概率还是冲你们查黑心企业这事来的。女儿和小陈根本没参与进来,怎么会找上她们?刘彦临这个人我一直觉得心眼有点粗,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那到不至于。”纪秉怀看着被捏扁的烟头沉声道,“老刘小事上粗一点,大事上是拎得清的。更何况,他这人比我惜命多了,被人跟踪会发现不了吗?”

    “你们这些男人啊,听不进别人说什么,还无条件相信自己兄弟。”纪母有些生气,“你现在就该打电话,问问他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

    纪秉怀不屑于他前半段话,但后半段话还是给了他一些提醒。他又点了一支烟,绕进了小房间,关上了房门。

    在他讲电话的时候郑兰也没闲着,她给纪惜桐发了许多条消息,叮嘱她和陈郁一定要小心。

    收到消息的纪惜桐刚从单位到家。

    她昨晚和陈郁聊了许久,都说出了心底话。

    她听从了陈郁的安排。今天去单位就是为了递交离职申请,准备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安心守家。

    和妈妈通完话,纪惜桐匆匆拨通陈郁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陈郁的声音传来,纪惜桐稍感心安。

    听完叙述,陈郁温声安慰她:“你在家好好待着,最近哪也不要去。家里是最安全的,我前段时间已经联系了安保公司,常在别墅周围停着的那几辆车也都是负责安保的,你不用担心。”

    “你爸妈那边我也有安排人,等下我把车牌号发给你,你转告他们。”陈郁用侧着首肩膀抵着手机听电话,连续签了几份合同,“我马上就回家,你不要怕。”

    她说话虽然沉稳,但纪惜桐还是从微弱的鼻息声里听出了她的紧张。

    “阿郁,我不怕。”纪惜桐道。

    收到纪母的消息后,连续一个多月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前段时间虽然幸福但总有种是偷来、借来的感觉。

    纪惜桐觉得自己是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惴惴不安地等待执行日期的到来。

    这种不安感几乎贯穿了她每日的生活,繁忙的工作间隙,亲密无间的走神,休闲娱乐的每一瞬。

    而今收到了这样的消息,不管是冲着纪父调查黑心企业来的,还是冲着税案来的,对纪惜桐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接下来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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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她可以专注于安全保护,不必让忐忑不安充斥在自己的每个幸福惬意的时刻了。

    “你也要注意安全。”纪惜桐抿了抿唇,“我等你回家。”

    紧张的氛围延续到了晚上。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纪秉怀居然很快处理好这件事了。

    傍晚时,这几个人要跟着回家的住户进单元楼,被人拦下了,发生了争吵。

    纪秉怀立马报了警,将不同时间段拍摄的视频都交给了警察。

    她留纪母在家,自己乘着警车去公安局做笔录。

    警察得知他是报道泉镇虐待残疾人职工的幕后记者后,态度变得更好了。

    经过一番审讯,这几个人老实交待了蹲守在小区的动机。

    纪秉怀听了哭笑不得。

    他们先前通过疏通关系经营了两家有合格资质的工厂,招聘了残疾人避税。结果纪秉怀的报道发出后,堰城政府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查整治,他们的工厂因为存在虐待残疾人的行为被处以了沉重的罚款。

    在开办工厂前,这几个人就是当地有名的地痞流氓,不是第一次“进宫”了。

    他们从报纸上记下了纪秉怀和刘彦临的名字,一路打听摸到了邺城,摸到了刘彦临上班的报社,又跟着刘彦临摸到了纪秉怀的新家。本来准备狠狠报复一下纪秉怀和刘彦临,结果却被提前发现了。

    和堰市的警方了解了下情况,邺城的警察也有了大致判断。

    “你们这些人啊,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怎么就不反思反思自己,一味地想要报复别人?”

    警察拍桌,黑水笔跃了下又很快落了回去。

    几个老油条缩了缩脖子,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其中一个光头还掏了掏耳朵,吹走了小指上的灰。

    纪秉怀走出审讯室,被派去刘彦临那里了解情况的警察也回来。

    三个铐着手铐的男人被押下车,从两位警察的交谈中,纪秉怀得知了刘彦临的情况。

    “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打了。”

    “对,也是个记者。”

    “严重吗?”

    “送去医院了,但应该没有伤到要害,估计是轻微伤。”

    “唉,这两个记者都挺了不起的。”

    ……

    纪秉怀忽然觉得很累。

    她靠着白墙站了会,一位女警见他不适,主动上前询问。

    “我没事。”纪秉怀冲她摆手,“休息一会就好。”

    “他们这几个人应该会……”

    “关个五六天,罚款五百块。”纪秉怀接上了她的后半段话,苦笑道,“这种事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我知道。”

    女警一愣,顿了片刻道:“你朋友受到了实质性伤害,加上他们这种团伙有黑\''社\''会性质了,更恶劣了,惩处应该会更严重的。”

    “但愿能把这些渣滓多判几年。”纪秉怀撑着墙壁站直了身。

    他的走出光线明亮的警局,略显佝偻的背影隐入了黑暗。

    纪秉怀年轻时是重点高校的毕业生。在那个大学生还包分配工作的年代,纪秉怀有许多条出路。但他还是凭着一腔热血选择了现在的这条路。

    这么多年来,他受到的威胁远不止一两次。亲朋好友慢慢也疏远了他们。

    年轻时他从来没怕过——去山区拍摄报被拐妇女的惨状,被村民联合起来殴打。去调查煤矿坍塌事件,揭露了腐败,被人几番威胁。

    有了家庭的羁绊后,纪秉怀收敛了许多。他只会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调查一些社会事件了。

    当老友刘彦临和他诉说起泉镇残障工人的惨状时,纪秉怀沉寂许久的热血再次涌动。

    他老了,再等几年就再也没有力气去触碰社会的某些痛点了。他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他看不惯近几年偏向娱乐且歌舞升平的新闻,也无法接受一直平庸的自己,因而刘彦临几句撺掇便将他拉上了船。

    可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却让纪秉怀感觉到了力不从心。深埋着的怯懦人格也跳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谩骂。

    在昏暗里行走了一会,纪秉怀被一束车灯照得眯了眯眼睛。

    “纪叔叔!”陈郁坐在车内冲他招手。

    纪秉怀顺着车灯走去,看到了驾驶位上的陈郁。

    “您上车吧,我接您回家。”陈郁道。

    “这太麻烦你了。”纪秉怀道。

    “您先上车吧,我有话要对您说。”陈郁抬眸。

    纪秉怀立了片刻,终于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辆开动,不久便行驶上了国道。

    “这不是我回去的路。”纪秉怀看着路标,心中警铃大作。

    “我已经把阿姨接到我们住的地方了,我来也是将您接过去。”陈郁解释道,“那边的安保要好很多。”

    纪秉怀微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关注我们家的事。”

    陈郁搭着方向盘的指节逐渐收紧,她沉默了片刻,才用极低的声音道:

    “因为惜桐对我来说很重要。”

    “重要也不至于——”

    “纪叔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说。”陈郁打断了他,语调听着严肃了许多。

    两世的商场沉浮,让她的气场比年轻时更强了。见惯了大场面的纪秉怀竟也被她震慑住了。

    “您和郑阿姨有出国的打算吗。”虽然是个带着征求意味的疑问句,但陈郁却说出了通知的感觉。

    “你想让我们都出国?”纪秉怀尾音上扬。

    “翻译协会有跨国研讨活动,我想着如果可以惜桐和你们或许可以出国住一段时间,等到堰市这边的事端平息了再回来。”

    道路两侧有灯光照耀的地方分外明亮,而两个路灯间的间隔就显得暗淡了许多。

    陈郁的侧颜浸在变换的光影中,恍惚间,纪秉怀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她的变化太大了。

    纪秉怀还记得年前她见到陈郁的场景。那时她来纪家拜年还会下意识往纪惜桐身后躲一躲,和他们对话时候气场也没现在这样强。

    他的女儿也是。

    纪惜桐远没有之前阳光了。挑明税案来龙的那天,纪秉怀被她身上的阴郁搅得心神不宁。

    “小陈。”纪秉怀张了张嘴,迟疑了许久才道,“你和小桐,真的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死亡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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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只好来找阿郁了。”◎

    “你和小桐,真的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了吗?”纪秉怀迟疑道。

    变换着的光影让纪秉怀不大看得清陈郁的神色的转变了,常用的辨识谎言的方法不再适用。

    陈郁的反应不大,她只是不紧不慢地拨动着方向盘,用平淡的语调道:“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应对眼下。”

    “您既然开口问我了,心中就应该有了答案。我的回答一点也不重要。”

    纪秉怀攀着后车座的手紧了紧:“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小桐说的‘我们一家都会死’是什么意思?”

    “她开的是您借给她的车。”陈郁言尽于此,剩下的事纪秉怀应当能猜出。

    余光里,陈郁能瞥见纪秉怀模糊的身影。他的面色变得煞白,僵直着身靠在座椅上。

    怪不得今年纪惜桐对他坚持新闻调查的态度大转变。

    纪秉怀嘴唇发着颤:“所以你帮我们,也是因为自己被牵连进来了?”

    陈郁淡淡地笑了,并未多解释些什么。

    “差不多吧。”她道。

    这一路上,陈郁留足了时间让纪秉怀思考。

    到达茗苑时已是晚间九点。

    彼时郑兰和纪惜桐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

    车灯打过来时,纪惜桐已率先迎了上去。

    她习惯性地拥了下陈郁,后来又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匆忙将她松开。

    “已经解决了,和税案无关。”陈郁只悄悄揽了她一下,算是回应。

    她们没有做太逾矩的动作,可纪母还是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纪惜桐心下一紧,下意识地往陈郁身侧靠了些。

    “郑阿姨,我们可以开饭了吗?”陈郁摆出了客人的姿态,缓解了她们相视的尴尬。

    “可以了,可以了。”郑兰生疏地应了声。

    面对陈郁的好意,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郑兰的家境不差,父母都有政商背景。人生的前二十二年她也过过阔小姐的生活,知晓陈郁这个圈层里的人做事大多是出于何种心态。

    他们都很重利。

    单从女儿所说的好友关系来看,他们一家显然是不值得陈郁这样卖力帮助的。

    陈郁既不收他们的租金,又找了安保团队护着他们一家,不管纪惜桐怎样劝解她,她都觉得亏欠着陈郁什么,因而主动提出做今天的晚餐。陈郁处理得也很妥当,她没有生硬的拒绝郑兰,而是和纪惜桐一起帮她打起了下手,俨然一副孝顺长辈的模样。

    此刻纪秉怀和郑兰立在阶上,纪惜桐和陈郁立在阶下望着她说话,身份位置几乎颠倒。

    郑兰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丰盛的家常菜被端上了餐桌,热腾腾的香味令一整天紧绷着的情绪稍稍松懈。

    “不知道我提过的出国计划纪叔叔考虑得怎么样了。”用餐过半,陈郁率先开口。

    一家人的视线同时汇聚到了陈郁身上。

    见纪秉怀默不作声,郑兰应上了陈郁的话。

    “小陈,你帮我们的实在是太多了。”纪母愧疚感满满,“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就包括现在,我叫‘小陈’这个称呼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阿姨。”陈郁眸色在温暖的光线下更显柔和了,她偏首望了眼纪惜桐眼中缱绻着说不尽的柔和,“我和惜桐是……很要好的朋友,您没必要这么拘谨。”

    她说这话时是带着遗憾的。

    纪惜桐抿了抿唇,听得心酸。陈郁掩藏得再好,她还是看出了她眼底的失落。

    她知道陈郁是在照顾她的想法,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她们的真实关系会搅得她家里不得安宁。

    何其有幸,她能拥有陈郁这样处处为她着想的爱人。

    餐桌下,纪惜桐牵住了陈郁的手,鼓起勇气想要说出她们之间的真实关系。

    “爸,妈——”

    “叔叔阿姨。”陈郁迅速打断了她,“今晚你们住客房可以吗。家政会隔日来收拾,那个房间虽然很久没人住了,但还是很干净的。”

    陈郁将她的指节扣紧了些,似是在告诫她需要隐忍。

    那一刻,愧疚和难过的情绪几乎要将纪惜桐彻底淹没。

    “我们都听你的安排。”纪母笑着应道,“餐碟需要我……”

    陈郁道:“放在洗碗机立就好,我自己可以收拾完。”

    纪母是个热心肠,她还是坚持拉着纪父帮陈郁收拾完了桌面,整理好了碗筷。

    时间滴滴答答来到了十一点。

    纪惜桐抱着洗干净的睡衣习惯性地走进房间,想要进盥洗间。

    前脚刚迈步进去,后脚便被陈郁牵了出来。

    陈郁刚洗完澡,发梢上的水渍随着动作落到了纪惜桐的脖颈间,凉凉的,痒痒的。她的身上沐浴露的淡香被房间里的热气催发得更馥郁了。

    纪惜桐被舒心的香味笼罩着,眉心舒展开来。

    “怎么不让我进去?”她闷声道。

    “进错房间了。”陈郁唇角微扬。

    纪惜桐眨巴眼睛,有些懵。

    “你最近得住侧卧了。”陈郁揉着她温柔的发,“你爸妈还住在客卧呢。”

    纪惜桐微微张唇,诧异之余还有些委屈。

    “我不想一个人睡……”

    陈郁将湿发撩到耳后,抿唇笑:“这么黏我吗。”

    “没你抱着我睡不着。”纪惜桐下巴抵上怀里的睡衣,更委屈了。

    “下个月还要出国,那时候该怎么办呢。”陈郁和她一样惆怅。

    “我是真不想出国。”说着纪惜桐红了眼圈。她丢掉睡衣圈住了陈郁,怎么也舍不得松开了。

    “暂时不要想那么多。”陈郁抵着她的肩膀,明明比她还要舍不得,但说话的语调仍是淡淡。

    她怕自己语调稍哽咽些,纪惜桐的情绪会更低落。

    “不早了,早点休息吧。”陈郁摸摸她的发,最终挣开她的怀抱。

    她拾起掉落在毛毯上的睡衣,将纪惜桐送到门外。

    不过是短短一段路,纪惜桐却走出了生离死别之感。

    她回眸,对上陈郁的眼睛:“今天不要偷偷加班。”

    “好。”陈郁浅浅地笑,“晚安。”

    纪惜桐走出去很远,再回眸,主卧的房门依旧虚掩着。

    她忽然想起方才没有和陈郁说晚安,于是垂眸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消息。

    短促的阖门声消散后,陈郁的手机震动了下。

    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着来自纪惜桐的消息提醒,信息十分简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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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老婆。”

    陈郁靠着墙,不知不觉间笑意更深了。

    时针落到数字十二上时,整个茗苑都陷入了寂静。

    同床共枕了那么久,身旁突然变得空荡荡的陈郁难免有些不适应。

    她辗转难眠,闭上眼睛数了两百多个数字都没睡着,终于坐起了身——她一只不喜欢因为失眠而浪费时间。

    这个点前往书房势必要经过侧卧门口,陈郁怕吵醒纪惜桐,思忖了片刻找出了备用笔记本电脑在主卧里办起了公。

    眼镜落在书房,陈郁微眯着眼睛才能看清电脑屏幕上的字迹。

    放在柜子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陈郁看到纪惜桐的新消息。

    【惜桐:“孤枕难眠。”】

    陈郁知道她这是试探,想了想,最终没有回复。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

    【惜桐:“别装睡着了,我都看见你房门缝隙透出的光了。”】

    陈郁只手揉了揉眉心,回复道:“有点口渴,起来喝杯水。”

    【惜桐:“看,被我诈出来了吧。”】

    陈郁这才意识到自己上钩了,指节蹭了蹭鼻梁。

    片刻后,消息又来了

    【惜桐:“开门。”】

    陈郁趿上拖鞋,匆忙给她开门。

    光亮透出来的刹那,纪惜桐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她眉眼弯弯,笑容温暖,“只好来找阿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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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还有这里。”◎

    纪惜桐抢在陈郁说话前抵上了她的指节,推上了门。

    陈郁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钻进了房间,巴巴的望着她。

    说不上是无奈还是欣喜,陈郁环着胳膊对上了她的视线。

    “你爸妈还住在客房。”陈郁竖起食指点了下她的眉心,“早上起床看到你从我房间出来还能得了。”

    “我起的比他们还早就行了。”纪惜桐握住陈郁的指尖,不肯她收回。

    陈郁象征性地挣脱了下,纪惜桐却握得更紧了。

    “上了年纪的人起得一般都比较早。”陈郁未曾被她握住的指节顺势扣住她的,拉着她上前,“你真的起得来吗?”

    “我定五个闹铃……”纪惜桐微扬下巴。

    “然后吵醒我,对吗。”陈郁抵了抵后牙槽,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早叫纪惜桐起床的场景。

    纪惜桐被她说的耳尖泛红,她顺势抱住陈郁埋首在她的脖颈间,瓮声瓮气道:“明早的事明早再说吧。”

    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使得纪惜桐舒展开眉心。

    晚间走错房间时她就很想很想这样长长久久地赖在陈郁的怀抱里了。

    “你呀。”虽是拉长了语调说话,但陈郁却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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