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软蜷缩,发麻到动弹不得,他埋下去的脸露出半边眼睛,发狠地瞪着床另一侧的人。
宁则远伸来右手轻巧地撩开他额角的碎发,淡淡说:“这下你一定希望,除了片场之外,再也不要和我见面了。”
“我不想见,就可以不见吗。”
“你真的很聪明。”宁则远点燃一支烟递到他唇边,像是奖励。
尼古丁能镇痛,他的心理和生理上都很需要。
“如果你没来找我,那就不会有这些事,是你自己要来的。”对方将诱因和恶果归结于他自身。
裴令宣在轻度摄入安神镇定的物质后缓了过来,隔着缭绕的烟雾,说道:“那是怪我不知死活?”
“我原本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宁则远惋惜道,“但现在不是了。你改变了我。我爸爸说,我不像他,我在片场发火的样子更像陆伯伯年轻的时候。”
“我能不演了吗?”
“不能。”
他觉得很委屈,他这次来根本没有恶意,他说:“我的骨头要碎了。”
“哦,是吗。”宁则远掐了烟丢到烟灰缸,解开他反捆在后腰的双腕,替他揉着充血的青紫色勒痕。
“这也是试镜的一部分?”裴令宣活动着僵硬的臂膀耿耿于怀道。
“是的,在我的剧本里,叶慈是个很独特的角色,远比你看过的那版要独特。”宁则远揣摩画像似的捏了捏他的脸,“为了使你对他的处境有所共情,更为了你的表演能刻骨铭心,我要让你的骨头碎得更彻底。”
他酸胀的四肢在摆弄下犹如破碎人偶濒死前那般钝涩、麻木,但内里的疼痛是那么的清澈和尖锐。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差劲,以防扰邻,宁则远捂紧了他的嘴。
裴令宣叫不出声,可他脸上倔强不屈的表情很能取悦于人。他听到来自耳畔的感叹:“什么样的蠢材,才会觉得找一个冒牌货就能替代你?”
“我不应该为你的痛苦感到快乐,那不道德。”宁则远深情款款地俯视他说,“但我不能骗你,当我一想起还从来没有人对你做过类似的事,我的全身细胞就兴奋到战栗。你懂我吗?我真的非常喜欢你。”
第34章 菲涅尔灯06
“非常喜欢”的效应持续了一整晚。裴令宣在无数的死去活来的瞬间, 极度后悔这个自掘坟墓的决定,但谁又能想到宁则远和明伽是两个人呢?他这属于战略性失策,还好他算是经得起折腾的, 没有输得太丢人。
潜规则的特殊性体现在于:如果他们是恋人关系, 他必定会和宁则远分手, 无法控制内心暴烈和阴暗欲望的男人不宜深度交往;可他们是一种微妙的上下级关系,他有求于人,那么不管是报复性的侵犯抑或是各式各样的亵玩,轮到他了, 他只能接受。
与其说厌恶身不由起和被操控,他更厌恶不能够放下自尊坦然面对屈辱的自己。
这是你自己选的, 你有什么好不情愿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问自己,但除了使困惑和矛盾缠绕得更深以外,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我一直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还会再见到我?”宁则远的声音透着两分慵懒的快活。把日思夜想了两年的仇人攥在手心里为所欲为,他还不能反抗你,怎么不快活呢。
裴令宣喉咙是沙哑的, 他勉强回答:“想过又怎么样?”
“既然你有想过, 那为什么当时一丝余地也不留?”宁则远坦言道,“我就是在问你, 你总说希望好聚好散, 那为什么和我分手就那么绝情?”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说。其实他早忘了为什么,也许是他那阵子心情低落,也许是他本来就阴晴不定、难以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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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远, ”他挑了个套近乎的亲昵称呼,“即使我有做错过, 有十分对不起你的地方,现在你也都讨回来了,如果还不够,你可以尽情提出要求,我不会拒绝。往前看吧,别怀旧了。”
“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你想我怎么演?”
宁则远:“你不觉得你有错。”
我是不觉得我错了。裴令宣想要说出口,当即又后悔。他得罪谁,都不该得罪他未来数月合作的导演,所以他实际说的是:“没有……是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我有今天都是我活该。”
他心口不一,宁则远看得一清二楚,对方并未在口头上纠缠不清,而是压到他的身体上方,不急不缓地吻他的脸颊。
“不要了吧……”他恳切地哀求,推开那颗有点分量的脑袋,“你不用睡觉,我需要休息呀。”
“哄孩子那招不管用了,”宁则远捉住他的手,“不然还是捆着你?”
“我不想……”
“乖,我很想你,你才说了不会拒绝我。”
被小自己好多岁的人哄了,还“乖”,裴令宣鸡皮疙瘩起了满背,他想出折中的办法,和人换了位置,然后掀起被子钻进被窝。
他深谙如何让男人快活的技巧。
公平地讲,宁则远不是坏人。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落到某某或某某某手中,下场会更加凄惨,宁则远年龄上比他们低幼、骨子里比他们天真,是他投诚的不二人选。
他宁死不屈,也没人能逼迫他做什么,但他贪呀,他希望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又希望乘风而起、扶摇直上,还希望攒够一手的筹码,这个没有了,就推那个出去。狡兔三窟好过坐以待毙,再者,代价没有沉重到他付不起的程度。
“我有时既觉得你可恨,又觉得你可悲。”宁则远的眼睛似乎能洞悉他的所思所想。“不过更可悲的是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子,却甘心被你利用。”
裴令宣眨巴着双眼,佯装无辜。干嘛这样啦,你一个大少爷,我又不能怎么你。
“现在我有资格和你各取所需了。”指腹略微粗糙的手掌覆盖在他的眼上,“睡觉,睡醒了就好了。”
不谈电影节的影响力,裴令宣本身也很喜欢戛纳这座城市。
离岸15分钟船程的圣玛格丽特岛是他每次来都要去散步的地方,岛屿的岩石海岸生长着多样的植物群,与清澈的海水相接,上岸后是一条被阿勒颇松树和绿橡树遮蔽着的安静小巷,高处破败的皇家堡垒延伸出林荫小径,一路的斑驳石墙和峭壁上丛生着丰富花卉。
临海的餐厅外种着山蔻松和金丝雀松,当地青少年早早地换上泳装,纤瘦细条的少男少女在海边划着小皮艇,烈日炎炎欢声笑语,是他永远得不到的青春。
他点了一锅贻贝、一份炸薯条和一盘生蚝,附赠切片法棍和奶酪,宁则远问:“你吃的饱吗?”
“这还吃不饱?又不是喂猪。”他说话呛人,因为坐他们后几桌那名戴墨镜和渔夫帽的神秘男子,明显是只职业狗仔,害他吃饭都不能舒心。
“你要是介意,我们可以换一下。”宁则远翻着菜单,跟服务生要了水和前菜沙拉,主菜点的土豆和烤鸭胸肉。
“换什么换,搞得好像我怕他。”他不服气道,“你来海边不吃海鲜?”
“我不吃海鲜。”
“他家甜品好吃。”裴令宣叫住一名服务生,再点了一份薄荷橘子味的果冻冰淇淋,并要求先上。
“空腹吃冰的,对胃不好。”
“少管我的闲事。”
宁则远的脾气是不如两年前了,眉头一皱,严肃得犹如在和他对峙,“你为什么不听劝?身体是你自己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难道没有管理权吗?”他觉得展开这个话题无异于找茬吵架,但在异国他乡用母语吵架很方便,不用顾及路人,他加重语气道,“你要是关心我,昨天也不会把我绑起来往死里操了。”
然而他严重低估了中文在欧洲的普及度,坐他们邻桌的卷毛男青年和他的红发女友用法语交头接耳道:“他们是情侣,因为床上的情趣吵起来了。”
女孩子吃着蘸蛋黄酱的洋葱圈,听得津津有味,评论道:“我觉得头发短的那个很英俊,正在讲话的那个不怎么善良。”
裴令宣的甜品到了,他怀着恨意大快朵颐,心里骂了一万遍嘴碎八卦的法国人。
宁则远好心地替他缓解尴尬,和那对情侣说:“请你们小声点,我们听得懂。”
这使得双方一起落入加倍尴尬的境地。
“我们不是情侣。”裴令宣吃果冻噎到了,捂了捂嘴说。
“怎么不是?”
“我说不是就不是。”
宁则远偏要跟他作对,骤然倾身托住他的后脑勺,相隔桌子按着他一顿亲吻。他在突如其来的强迫下张不开嘴,唇瓣被撕咬啃啄,想挣动却被固执的手指揪扯到脑后的发根和头皮;对方的牙齿很锋利,掠夺的攻略中带着动物性的茫然与好奇,不懂为什么他不肯服从。
裴令宣难过到浑身僵直,在五月的艳阳天里冷到牙关打颤,手指甲紧紧地抠着桌沿。完了,他的事业和理想全完了,原来最想毁掉他的不是别人,是他傻乎乎地寄予了厚望的宁则远。
他心底的尖锐和愤恨纷纷冒头,在体内横冲直撞,支配他抄起桌上的刀叉和玻璃器皿,砸死施加给他痛苦的人;但他没动,因为仅存的理智不停警醒他——你的人生是比玻璃还要脆弱的易碎品。
粗鲁而急躁的一吻潦草结束,他局促地坐回椅子里,微红的眼睛望向蔚蓝海水和远方的城市,他突然感觉自己的人生是场天大的笑话,这下谁都能来嘲笑讥讽他了。
渔夫帽墨镜男点的是汉堡和可乐,菜几乎没动过,慌忙地掏出两张欧元纸币,不等找零就要离开,宁则远走过去把人拦下,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只见对方的手伸到黑色防晒衣里东摸西摸,抠出偷拍设备里的内存卡,顺从地上交。
约莫五分钟,人被放走。宁则远回到桌前,将一张指尖尺寸的黑色小卡放到他手边,“我检查过了,都在这里,你来处理。”
裴令宣把卡掰了,扔进冰淇淋融化的玻璃碗里。
服务生端着头盘来上菜,收走了脏碗,为他更换一副干净的餐具。
“他应该是受人指使的,”宁则远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是你哪位前任干的吧?”
往返戛纳的差旅费不便宜,寻常娱记哪舍得下这血本,也只有他不缺钱的前男友干得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裴令宣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大起大落,脸色苍白道:“他有的是钱,却不去花天酒地,只想着怎么抓我把柄,他是不是疯了?”
“他是疯了。你不感到自豪吗?很值得骄傲啊。”宁则远挖苦道,“还有人肯为你费这心思呢。”
口舌之争没必要,他只问:“你刚刚那下是什么意思?也想毁我?”
“我毁你做什么?你是我新电影的男主角,我就想让你放松些。”
“放松?我心跳都被你吓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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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这不是一座岛,裴令宣都会当场摔脸走人。
“我没想吓你……”宁则远坦白从宽,“好吧,多少是有恶作剧的成分,可是我也想你看到,我有能力妥善解决你可能会遭遇的风险和危机。你的付出是有回报的,你和我在一起,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我真是谢谢你啊。”他咬了咬牙。
“不用谢,噢,我得提醒你,你没忘了你的承诺吧?你答应的是免费出演我的新片,所以我不会付你片酬。”
裴令宣几欲吐血,切齿道:“宁公子万贯家财,指头缝里漏的都够养活一个剧组,还要克扣我那点薪酬?”
宁则远:“是你应该履行诺言,人不能言而无信。”
“好,我不要钱,我倒贴。”
“我欠了我爸很多了,实在不想总靠着家里,那些投资人无非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赞助我,他都觉得我拍出来的电影压根赚不到钱。”
裴令宣:“那你为什么不拍能赚到钱的电影?”
“不是我不想拍能赚钱的电影,而是华语电影的现状是,假如你没拿过任何奖项,就不会有人认可你,观众也没有途径能认识你;但只要你能在国外的戛纳或威尼斯之类的得个什么奖,你回国就成了名人。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抱负;不过你说的没错,没人愿意看的电影不是好电影。我的第一部长片证明了我有做一个导演的潜质,第二部长片我希望能吸引观众为它走入影院。”
“恕我直言,你的电影拍出来,也很难进院线吧。”
“嗯,是,所以我改了剧本。就算做不到,我也希望它能永久保存在一些观众的硬盘里,或者心里。”宁则远说。
裴令宣回想起躺在他电脑硬盘里的那部影片,惊人、惊艳,甚至于惊天。
你已经做到了啊。他这样想,却默不作声。
菲涅耳灯07
在海岛躲懒到下午三点, 裴令宣赶着晚上七点的杂志拍摄工作,乘坐来往海岸两地的游艇返程。途中被一对中国游客认出,搭了两句话并问他要签名。
十八九岁的留学生外向开朗, 兴高采烈地说自己天天追剧, 还和他聊起《晴雨燕歌行》中的流行梗, 裴令宣招架不住,他哪儿记得两年前拍过的电视剧内容,平日里也没时间追剧,只能笑笑了事。
下船时对方问能不能合影, 他同意了,顺理成章地使唤宁则远替他们拍照。
“做走在路上会被人认出来的当红明星感觉如何?”
“很快乐啊。”
宁则远:“虚荣。”
裴令宣:“你看我那么不顺眼, 为什么还和我勾勾搭搭的?”
“你觉得呢?”
裴令宣顶着阳光和他散步回主城区, “我和子晗讨论过这个问题,他微博粉丝有上千万,现实中见到他会尖叫的女孩子也有几万个,可是她们其实不知道自己的偶像,在偶像身份以外作为一个活人的真实面貌。那你说她们喜欢的是什么?”
“自己的幻想。”
“嗯,对她们来说, 他是一个很好的空壳, 他的脸他的事迹,可以容纳她们想象中的完美灵魂。”
裴令宣的团队给他打造的人设是遗世独立的天才, 高冷、可望不可及, 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那样。所以明星只是由活人扮演的符号,真实性寥寥。
“粉丝对偶像的憧憬和喜欢,是通过远距离产生的, 如果她们知道我本质是个功利、虚荣,还很花心的男同性恋, 这种喜欢一定会消亡。”
“你也一样,小远,你总觉得我不是你看到的样子,我还有值得你挖掘的另一面,你理想的、会令你满意的那一面。但我就是你的看到的这样,你再怎么欺骗自己,我也不会变成你想象中的裴令宣。”
宁则远道:“我以为我会被你绕进去吗?”
他缄口不言。
“我也告诉你,这件事你肯定再清楚不过了,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是,我们更在乎那个直白粗暴的结果。哪怕我看你不顺眼,我还是每天晚上都会想着你的模样入睡。”宁则远亲密地搂过他的肩,耳语道,“所以我劝你认清现实,放弃幻想,你现在得听我的,我让你走三步,你不可以走五步,不要再自作聪明给我洗脑。”
裴令宣摆脱那条手臂的压制,说:“你变了,我不喜欢你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过我?你自己也说过我是你的玩具,现在我们只是身份颠倒,这你就受不了了?”
裴令宣牵起嘴角微笑道:“怎么会?我哪里敢啊。以后没有您的吩咐,我一步都不走。”
宁则远推着他的肩不让他继续逗留,“你拍照不用做造型?走快点。”
裴令宣回到团队所在的酒店换衣服化妆,再乘车前往取景地。这套照片要求在夜晚的沙滩拍摄,为了上镜效果,服装料子是轻柔薄软,在灯光下会反光的米白色,没有版型,穿上像披了两块参差不齐的布;搭配他凌乱松散的头发,同样宽松的黑色下装,以及赤足踩在浅色沙石里的随性散漫姿态,与他走红毯时的端正修雅形成强烈对比。
摄影师的想法是构建反差感,白天光鲜靓丽的名流,在夜晚却张扬不驯,旨在发掘他鲜为人知的浪荡气质,照片彰显的美学与众不同,杂志才更好卖。
昨天给他做过采访的记者虞小姐也来到现场监督工作,不过看到宁则远在场,她不由得一愣,鼓足勇气靠近询问道:“您是……小宁导?”
宁则远说:“我不是很喜欢别人在我名字前面加个「小」字。”
裴令宣插嘴道:“就是他,你快采访他,别让他闲着碍事。”昨日他和小虞聊得很投机,今天干脆省去了分寸感,有这么多人看着,明天他巴结宁则远的小道消息就会传得满天飞。
小虞腼腆,紧张却又不舍得放弃,壮胆问:“那我能和您借一步聊聊吗?不是采访,就是想听您谈一谈作品的创作思路。”
“我现在不想谈。”宁则远冷漠拒绝。
“那希望下次您能给我一个机会。”小虞沮丧道,但好像又在她意料之中。
拍了40分钟顺利收工,裴令宣想约小虞吃顿便饭,但她以还有别的工作为由婉拒了。
回酒店的车子里,他挽起上衣松松垮垮的袖子方便玩手机,顺带说:“人家出差不容易,你为什么那么冷酷?”
“接受她的采访不是我的工作,如果是闲聊,我和陌生人又没什么可说的。”
“我是过来人,给你提个醒,得罪谁都别得罪媒体,尤其是纸媒。”
“那是你。”
什么态度,迟来的叛逆期?裴令宣暗地里摇摇头,他的耳朵肿胀发烫,催促司机开快些。
宁则远跟随他下车,陪他一道进了酒店电梯,他婉转道:“我想睡个好觉……”
“你脑子是不是就只有那些东西?”
裴令宣:“?”
宁则远:“我要跟你聊一聊剧本。”
进入走廊,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中计了,宁则远两手空空什么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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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怎么可能是跟他回来谈公事的,不过小蛇应该在房间里吧……
他这身衣裳空荡荡,走起路来腰与腿的线条若隐若现,衣褶流动着柔腻的光泽,修直的手腕垂在衣摆两侧,自然收拢内扣的手指尖蹭过轻飘的袖边。宁则远全凭本能地握住了他的手指,不让那摆动的幅度扰乱心神,但眼神随后飘忽到他的腰和后背,烫过的微翘发尾,还有耳垂那一点闪亮的细光。
离房门还有短短几步路,裴令宣却感觉犹如踩在钢索上,牵着他的不是一只手,而是索命的铁钩,被勾上意味着屈辱、窒息和疼痛
他担心受怕地在门牌号前站定,敲响房门。
小蛇赶来开门,一看是他们俩,懂事道:“我拿件外套就出去。”
别啊,别啊!裴令宣恐慌地想。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他不是没经验的恐同直男,他喜欢男人,也相当擅长在与同性的关系中寻求快乐,但被当作泄欲工具绝不是他想要的。
他是真的期盼有谁能阻止宁则远报复他的念头,即便是换种方式呢。
“麻烦你,我手机传个文件给你,请你去找酒店前台打印一份。”
“行。”小蛇应道,然后关心他,“你脸色好差啊,不舒服?”
“嗯!”裴令宣从善如流地拿手背挨了挨额头,撒谎道,“我头晕。”
“额……”小蛇看看宁则远,又看看他。
“没关系,你去吧,我照顾他。”
小蛇收到隔空投送过来的文档,乘电梯去了楼下。
裴令宣惴惴不安地踏进房间,他身后的宁则远问:“你只是头晕?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你真让他去打印剧本了?”
“不然我让他打印传单?”
裴令宣泄气道:“那我没事了,等他上来吧。”
“没事你为什么要装病?”宁则远对他的一系列迷惑行为感到不理解。
“谁让你刚才牵我的手……”
“我不能牵你的手吗?”
裴令宣说:“我就是……不喜欢被人绑不喜欢被虐待,你昨天到今天的做法我接受不了,再有下次我不配合你了。”
“你看,我早说了,你不适合我新电影里的角色。”
“电影是假的,演戏一回事,生活是另一回事。”
宁则远:“我多给你一次机会,你看完剧本,再决定要不要演。”
【戛纳电影节不是什么野鸡网红都能去吗,裴粉在高潮什么?】
蓝帽小黄蜂发布讨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拿奖了,又一个在逃影帝罢了
Kirakira:
是啊,野鸡网红都能去,你蒸煮不能去,你说气不气人啊?
六殿下的护心镜:
跟我复读:裴令宣出席戛纳是因为电影作品《深暗寻雪》入围了主竞赛单元
作为主演参加电影节酸死谁了?
[引用:六殿下的护心镜……]Jarrod:
在逃影帝粉还抱着二番男配吹个没完了?
[引用:Jarrod……]六殿下的护心镜:
你就说你是不是酸吧
[引用:六殿下的护心镜……]Jarrod:
笑死,要不要帮你复习你裴在剧组霸凌后辈挤兑小演员被监制骂白眼儿狼的光辉事迹啊?
[引用:Jarrod……]可可提拉米苏:
无锤造谣一张嘴?
飞行烂仔:
啧,裴令宣在实绩上无懈可击,逼得黑粉只有抹黑他人品了
麻瓜多读书:
别吵啦刚有营销号发杂志图路透了!
这个造型好适合他啊[喜欢][喜欢]
[GIF]
[引用:麻瓜多读书……]每天都要吃小孩:
感谢提醒,赶去微博狂吸
……
【搬运,你给裴令宣这套新造型打几分?】
豹纹小花猫发布讨论:
[图片][图片][图片][GIF]
cr:见水印
吉吉教主:
他去法国打耳洞了?期待正片
欢乐逗:
赢很大,ggcw和wcgg都可以的水平
费比:
摄影师是他泥塑粉吗????
甜的不辣:
这是在公共海滩吧,路人怎么忍住不扑上去的,我要是在旁边,我就冲上去抱着他狂舔,三年不亏
[引用:甜的不辣……]豹纹小花猫[楼主]:
……裴粉都这么生猛?
鳏夫寡妇是天配:
这照片暗得脸都看不清,你们在瞎几把夸什么?
我觉得不可,好好一个影帝打扮得像日本牛郎,风尘气
专业威化饼扎洞大师:
建议换掉造型团队,因为我蒸煮没有
死鬼:
他转型是从男转女吗,还是我的错觉?为啥眼神有股媚态?
[引用:死鬼……]mxx:
乱说什么,我可以是女的,但我哥永远是男的
整肃粉永不认输
鹤鸣山老翁:
@林子晗
天呐,你老公在外面做0[哭][哭]
[引用:鹤鸣山老翁……]epson:
救……
第35章 菲涅尔灯08
佘冉去打印东西, 走了半小时也不见回来。
裴令宣在客厅等得犯困,决定先去浴室卸妆换衣服,他一起身, 却被宁则远的腿挡住去路。
懂得察言观色的人遇到此情此景会自觉地退让, 但宁则远没有, 而是给他指路:“你可以走那边。”
“这是我的房间,我想走哪边就走哪边,你让开。”裴令宣不落下风。
宁则远只好遂他的意站起来,让他从沙发和矮桌间的夹缝里过去。他顺利地越过对方, 可在第三步落脚时被绊了一跤,重心不稳之际踉跄地跌倒, 幸而手臂及时撑住了沙发的椅背, 然而姿势不美观,头发尾梢狼狈地扫着颊侧和眼角。
裴令宣转过身,挥着巴掌冲人脸上扇去,宁则远没预料到他有这招,硬生生挨了一耳光。他越看那张脸越可恨,捏紧拳头乘胜追击。宁则远反应很快, 没和他正面硬碰硬, 躬身抱住他的腰腹将他反向压进沙发,并掐着他的手腕往外扭拧。那双眼睛满是讶异地看着他, 比起身体的痛楚, 更不相信他真敢动手。
他在韧带和腕骨关节的剧痛中蹙紧眉头,非但不服输,胸腔内气焰
【搜索哇叽文学q.yfwaji.com】提供的《那年冬天与你分手[娱乐圈]》30-40
更甚, 手不够用了就上腿。两人绞缠厮打着滚到地毯上,蹬开了桌脚与凳脚的间距。
裴令宣瘦归瘦, 却不是弱不禁风,他能单手做俯卧撑,也能公主抱起身高一米七的女演员,在高难度体能训练中练就的坚实核心力量,绝不止是上镜好看的花架子。他不是没有反省——都这把年纪了还跟小六岁的对象打架,说出去很不体面,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给这小子一点教训,明天就要爬到他头上去为非作歹。
宁则远不如他愤怒,没较真使太大力气,只一味地躲避伤害,结实地挨了几轮揍后,觉得这样打下去两败俱伤不是办法,于是叫停道:“我道歉,我错了。”
裴令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听到投降宣言,仍然朝对方右脸补了两拳。他揪着宁则远的耳朵说:“要不是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宁则远吃痛地扶住他的手道:“你消消气,哥哥,我再也不敢了。”
男人就是贱,不打一顿不识好歹。他松了手,爬起来走进浴室。
卸完妆,放温水洗过脸,裴令宣清醒多了,他的手肘在方才打斗时擦破了皮,盥洗室里没有药,只能出去抹。出去就要面临如何跟宁则远相处的窘况,别人道过歉了,他也得摆出和解的诚意,但他拉不下脸啊,他刚刚下手那么狠……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他把宁勤的儿子揍了,他别想在娱乐圈多混一天。
“哥哥,我找他们要了酒精,你用吗?”浴室外的人说。
裴令宣踟蹰两秒,以开门的动作替代了回应。
宁则远的净身高粗略判断有186cm左右,一进来使得盥洗室变得狭窄,关上门后,哗啦啦的流水声充斥在两人之间,裴令宣拧紧水龙头,摊开手道:“药呢?”
一只空手放到他的手心,他不明所以地睁大眼,刹那间明白过来。可惜太慢了,宁则远压下他的肩膀把他按到洗手台边缘,反折他的右臂扭到肩后;他试图挣脱,却被更强横的力道压制下肢,腹部撞击坚硬的石台,抵得腹腔里的内脏生疼。
宁则远再用相同方式擒住他的左手,随后游刃有余地搜出从客厅的花束包装上拆解下来的丝带,紧密结实地缠绕着他的手腕和手指,最后打了个死结。
后方传来的声音包含着浓浓的失望和伤感,“陆哥跟我说过,对你不能动真感情,你是那种认为别人对你好都是应该的,并且不会自我检讨的人。”
裴令宣的脸贴在又硬又冷台面,他气得牙疼,心想真是大意了,低估了别人高估了自己。
“你打我,我不跟你计较,你白白净净的,打坏了就不漂亮了。”宁则远拂开遮挡他脸颊的发丝,露出他白净漂亮的侧脸,“我不是很喜欢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对付你,是你逼得我必须对付你。我很讨厌你那群发神经的前男友,但今晚我发现,他们或许只是被你逼成了那样。”
“你就不知道满足吗?为什么还要逼我?”
他感到松垮贴服的衣料顺着膝弯滑落,一条手臂横过他的视野,在台上的瓶瓶罐罐中间挑了一瓶质地轻滑的乳液。
裴令宣的前面就是镜子,可他连扬起头看镜中的自己和身后的人也做不到。他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等到了要人命的粗野与疼痛,等到了盈盈欲放的痛痒交加,还等到了仅相隔一扇门的,小蛇进屋的脚步声和问候。
“哥,我回来了,你们在不在啊?”
他正要出声,却被捂了嘴,他咬破宁则远手掌的肉,沾着铁锈味血迹的嘴唇一张,就让那只手拽着头发摁进蓄着温水的洗手池内,巨量的水涌入鼻腔和喉管,这下子他是真真切切是不能发出声音了。
“我们在这儿。”宁则远有恃无恐地答话,“你把东西放下吧,谢谢。”
佘冉不可能开门查看他们在里面搞什么,反正想也想得到;所以把打印出来的剧本搁在桌上,捡起满地滚的抱枕放回原处,然后守好助理的本分出了门。
小蛇一走,裴令宣才被从水里提起头颅,他浑身脱力,四肢绵软到撑不起躯干,通红的眼眶流出眼泪,嘴里猛咳着呛水。
他一身湿淋淋,活像被捅漏了,到处都在淌水。宁则远将他横抱着出了浴室,穿过客厅进到卧房,鲁莽地把他抛到床上;没有着急对他做什么,而是先拿出手机调成录像模式,接着在镜头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亲吻他粘着湿发的唇角。
“恭喜你。”宁则远祝贺他,“你终于把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
荒唐的前半夜消耗了两人的全部精力,凌晨时分,宁则远搂着他满意地睡去。
裴令宣浑浑噩噩地睡着,又在痛苦的余韵中惊醒,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客厅找到一瓶白葡萄酒和开瓶器,扔掉木塞倒进杯子里,当纯净水喝了大半瓶。
海量的酒液下肚,烧得胃和心脏一起疼,他衡量着把宁则远杀了要判几年,结论是要他进监狱坐牢,还不如要他马上就死。
所以他回到卧室,摸黑寻找宁则远的手机,在手伸到枕头底下的时候,他被当场捉拿,对方问:“你不困?”
裴令宣兴师问罪道:“你录了几段视频?我睡得着吗?”
宁则远开了灯,在乱糟糟的被褥里摸到手机,解锁后交给他检查,“我没有录,不信你自己看。”
裴令宣翻遍了相簿和最近删除,的确没有找到一段与他有关的图像影音,但文件可隐藏,也能先上传再删掉,他没找见不代表没有。
“看完了?可以睡了吧?”
“你这么做,我再也不会信任你了。”
宁则远笑道:“你又信任过谁呢?”
他关了灯,裹着被子躺下去。枕侧探来的手臂环住他的腰,暖和的胸膛贴合他弯曲的脊柱。
“做你的仇人,或许也很好。”宁则远在他的颈边说,“我把心都挖给你了,爱和恨,你总要给我一样。”
晴空万里的下午,裴令宣在海滩旁的露天咖啡馆翻完了剧本。
他心乱如麻,丧失了一定水平的判断力,不知道这算什么样的故事,更不确定自己是否要接。
祁磊见他停下,也合上手中的书,瞄着他的表情,道:“没看上?”
“不……”他支吾其词,“我是在想,有没有必要。”
“不喜欢小远啊?”
“我和他处不好。”
“小远很好的,虽然我没看过他给你的剧本,”祁磊确信道,“但他作为导演的思想、格调,还有审美,是多少人穷尽毕生所学拍着马也赶不上的。”
裴令宣说:“我知道他优秀,可宁导又不在这儿,您说实话也行,我不会去告状的。”
“这就是实话。一般人离大导演的差距,不是制作班底和技术团队的贵贱,而差在美学修养和思想深度上。小远第一次拍片子是在他十四岁,拍着玩儿的,但给老宁骄傲得不行,非要挨着发给我们老哥几个瞧。”
祁磊拍着大腿道:“我那是真嫉妒啊。我十四岁在田里插秧,骑着自行车载一箱子冰棍儿漫山遍野地跑,挣钱、务农、打工,那是我小时候。但小远,他从小跟着他爸在剧组长大,人家十四岁就能拿一部DV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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