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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0-18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珠宫贝阙》170-180

    第171章

    姜煦以?身入阵, 力破千钧的一道砍向萧磐,萧磐袖中滑出短剑,架住刀锋, 姜煦那万中挑一的利刃距离他的鼻尖不足半寸,震起身畔的飞沙走石,萧磐随身带来的部下更是直接被迫退到了傀儡阵的边缘。

    铁傀儡闻声而动。

    萧磐咬牙切齿:“你疯了。”

    姜煦道:“你主动送上门来, 我必然是要抓住机会的。”

    萧磐从前身手不差的,许是登基之?后疏于练功, 亦或许是身体真的不行了, 姜煦一击之?下, 明显感觉他后劲不足。

    萧磐带来的那些卒子们已?不情愿为他送死了, 连他们都看得出此番萧磐大势已?去, 未必能活着出去。他们吃力的腾挪着, 避开傀儡的锤击。而身处阵中央的萧磐和姜煦, 不仅要应付对?方的杀招,更要避开这些傀儡致命的捣乱。

    姜煦也是重?伤之?身, 并不真的像表面上那般游刃有余,他胁下肋骨可能断了不止一根,简单固定之?后,本不该贸然动手?,每一次交锋,肌肉拉扯着断骨, 倍受折磨的是他的肺腑。

    姜煦势必要在此将萧磐斩于刀下,全神贯注之?际, 并未在意肖半瞎退后半步, 默不作声的藏着身形,步法玄妙的绕了几圈后, 咔哒一声,七个铁傀儡似乎卡住了一般,齐齐定在了原地,僵硬地举着手?臂,却无法动作。

    肖半瞎的竹杖斜插进战局,抵住了姜煦的刀面。肖半瞎转头朝向萧磐的方向,恳切道:“陛下,原路撤吧,臣求你了,留得青山啊!”

    真正的生?死关头,萧磐是晓得分寸的。他满眼不甘,却又不得不撤。

    姜煦被肖半瞎缠上,像黏上了一块甩不开的膏药,一时无法脱身。他刀身一旋,灌注于刃上的刀气豁开了肖半瞎眼上蒙着的黑绸,昏暗中,姜煦对?上那双浑浊无神的双眼,道:“肖先生?来历不凡,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肖半瞎道:“我师门出自岱屿仙山,世代只辅佐真龙天子,一向自诩胜天半子,可挽狂澜,我的陛下确实气数到?头了,但师门有训,门下弟子一生?只侍一主,败了,是我无能,宁死也绝不背主。”

    姜煦:“固执,可笑。”

    肖半瞎一头灰白?的发?,别着一根木簪,眼中死气沉沉,世人都以?为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高人。但此时姜煦与他相距不过一尺,他执杖的手?却是修长白?皙,不见一丝褶皱。脸上、颈上,皮肤平滑,他还远不到?长皱纹的年纪。

    姜煦问了句:“你还很年轻吧?”

    肖半瞎:“三十有四。”

    确实年轻。

    姜煦平静道:“宁死不背主,那我成全你。”

    再一刀砍下,赫然已?是凌厉的杀招。

    但面前一阵迷雾笼了上来,姜煦一刀斩下去,却空空如也,像扑进了棉花里。他环顾左右,一个人影也看不见,甚至连石窟中的景象都模糊了。

    姜煦意识道,这是肖半瞎设下的阵。

    到?了如此关头,若不倾尽毕生?所学,设下杀阵,恐怕萧磐难逃一死。

    但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肖半瞎仓促之?际,难以?安排上要命的东西,此阵目的便主要是为了将他困死在此。

    姜煦缓缓收刀,随意踏出一步,一阵寒风扑面,姜煦仰头看去,一只巨大的白?虎扑向他的面门。姜煦手?足,白?虎灰飞烟灭,隐进了雾气中。姜煦精研军阵,偶尔也读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找乐子,他已?经知道了,这是参照西方七宿布下的阵。

    布阵之?人为求稳妥,理当就在附近,不曾走远。

    姜煦站在原地,道:“我并不急着破阵追人,你猜为何?”

    无人应答。

    姜煦知他在听,自顾自说下去:“暗道其中一个入口在水下的青龙腹,那里有个机关,一旦开启,湖水倒灌,只进不出,能灌满全部的密道,到?时候,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溺死……我与此地主人分别之?前,曾交代过他,当断则断。我并不是唯一的变数,你把我困死在这里,也救不了你的主子。”

    此话一出,终于有了回应:“你要同?归于尽,这世上已?经没有你舍不下的人了吗?”

    肖半瞎果?然守在附近,不曾离开。

    姜煦道:“不然呢,镇北军不是非我不可,有我父亲坐镇,依旧是天下第一利器。我家幼帝有良师相佐,不过是年岁小?些,再过几年长大了,也能担得起家国天下。我家夫人智计无双,手?掌权势,完全有让自己?利于不败之?地的本事。我即便今日消失在此,也于大局无碍,不像你家陛下亲身涉险,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国无主,则必乱。到?时候,恐怕你家朝臣要求着接我家幼帝回都呢。”

    萧磐的皇位坐稳了吗?

    没有。

    北梁幼帝传国玉玺在手?,是萧氏皇族最正统的血脉。

    萧磐膝下无一子半女?,一旦他折在这里,北梁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在礼法和百姓朝臣的簇拥下,重?新拿回这个天下。

    有镇北军在,姜煦也不怕有贼子趁乱谋反。

    静默了一会儿,肖半瞎道:“王爷好算计,谁说武将不擅权谋,您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姜煦一边辨别着声音的位置,一边道:“过奖,谁也不是生?来就八百个心眼子的,还不是吃了亏,才?长了教训。”

    他琢磨定了方向,闭上眼,迈开步子,慢慢转悠着。

    肖半瞎听着他的脚步声,神色越发?灰暗。

    姜煦竟也是精通阵法之?人。

    肖半瞎心知此阵困不了他太久,当即转身去追萧磐。

    即便是认了天命,也得先尽人事,不到?最后一步,他绝不肯彻底放手?。

    一路上已?破解的机关不会再重?新运作,萧磐顺着原路返回,一路安全回到?了岔路口,但到?了此处,却没法再继续向前了,因为来时路上机关不曾开启,开启之?后他才?第一次走上回头路,前方危险未知,先他一步离开的那些部下,已?经因为大意负了伤,又损了几位。

    萧磐看着仅剩的不足十余人的手?下,一股仓惶在心头漫开。

    他环顾四周,壁灯仿佛能无止境的燃下去。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是女?人,而且很耳熟。

    ——“萧磐,你的路走到?头了。”

    萧磐如同?惊弓之?鸟,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

    一道倩影站在路口处,壁灯下,火光被她?挡在身后,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

    萧磐绝不可能忘记这个声音,这道身姿。

    他靠近一步:“傅三姑娘,你怎么在这?”

    走到?这,能看清傅蓉微的脸了。

    她?手?里还捏着一卷羊皮纸,露出了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

    那是整个暗道的机关图。

    半个时辰前,阮先生?劝不住执意要回头的傅蓉微,便将这机关布局图赠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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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她?保命。

    傅蓉微退后一步。

    萧磐便紧跟一步。

    傅蓉微确定了他会跟来,掉头就跑。

    萧磐果?然紧追不舍,二人一前一后钻进了那条藏着金银财帛的路。

    傅蓉微早有安排,没有机关拦路,她?顺利将萧磐引进了尽头的石室,一进去便被满屋子的金银闪了眼。傅蓉微终于停了下来。

    萧磐道:“你自己?一个人啊?”

    傅蓉微歪头一笑:“你不也是一个人?”

    萧磐:“你故意引我来此,想干什么?”

    许是因为傅蓉微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身娇体弱,可能他一掌下去就能掉半条命,萧磐并没有多少防备。

    傅蓉微道:“我虽然恨你,却从未想过亲手?杀你。”

    萧磐笑了一下。

    傅蓉微任由他沾沾得意了一阵子,继续道:“因为我清醒,你我之?间?体力相差悬殊,我不是你的对?手?,借刀杀人才?是最稳妥的招数。”

    萧磐:“很可惜啊,你的刀暂且被困住脱不了身了……我跟着你一路走来,不曾触发?机关,看来你有逃生?的把握,你手?里那是什么,暗道的图纸?”

    他的脑子竟还好用。

    萧磐毫无顾忌地上前,伸出手?:“给我。”

    傅蓉微将图揣进了怀里,随手?在成堆的宝物上捡了跟麻绳,伸进壁灯里引燃。

    萧磐脚步一顿:“你干什么?”

    傅蓉微拎着点燃的麻绳,眼看着火烧了起来,挑了一箱书籍,将火扔了进去。

    火势瞬间?高了起来。

    傅蓉微用尽全力踢翻了几个书箱。

    萧磐瞧见那铺了一地的火,警惕的退后,掉头要离开。

    石室的门却在此刻轰然落下,阻了萧磐的去路。

    是傅蓉微控制了门上的机关。

    也不知为何南羌后人要收藏这么多书,烟火撩得他眼睛疼。

    萧磐呛咳着捂住口鼻:“活活烧死,同?归于尽,你疯了!”

    傅蓉微早就准备好了浸水的棉布,蒙在了口鼻处,她?摸出随身的匕首:“人总得豁出点什么,才?能有所得。”

    如果?不能杀了他,那就烧死他。

    肖半瞎追至岔路口,不见了萧磐,向幸存的部下一询问,才?知他被傅蓉微引走了,当即心凉了一半。

    姜煦没落后几步,紧随而来,听到?了他们的一问一答,扶着石壁,眼前一阵恍惚,差点没站稳。

    强韧如他,身上那点伤不至于此,究其根本还是心神激荡所致。他跟在肖半瞎的身后,片刻不敢耽搁,向里寻去。

    石门内已?一片汪洋火海,石门外却感知不到?分毫。

    肖半瞎和姜煦都没有机关图,攻破机关需要时间?。

    姜煦越靠近那扇门,心头的不祥之?感越浓重?。

    他心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发?疯。

    傅蓉微那性子,疯起来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惜命,她?便能拉着他共赴黄泉。

    这句错,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在二人活着的时候亲口认下。

    萧磐闭气了一段时间?,试图擒住傅蓉微,逼她?打开石门。

    奈何傅蓉微心机深沉,她?知萧磐难缠,不肯过早的靠近他,而是远远的躲着,秉持着足够的耐心,等着耗到?最后,耗尽他最后一丝气力。她?早先在阮先生?的房间?里找出了一些火油,浇在地上,火烧的极快。

    萧磐几次抓她?失手?,身上却被烧掉了一层皮,火烧火燎地疼。

    他闭气到?了极致,松了口气,紧接着呛进了一大口浓烟,顶得他头脑一阵昏黑。

    萧磐不由自主的闭上眼,脑子里暂时出现了一片空茫,眼前浮过了重?重?黑影,如镜花水月一般,既朦胧,又清晰。

    朦胧是因为那白?蒙蒙的一片遮挡着视线,令人看不清真切。

    清晰是因为那是深入骨髓的记忆,永生?难忘。

    萧磐认得那轮廓是少年时的自己?,身旁稍高一点的明黄色影子则是刚登基没几年的先帝。

    “皇兄亲自扎的风筝,怎么送给了姜煦那小?子,臣弟都没有。”

    “他多大,你多大,怎么还跟孩子较劲呢?”

    “可臣弟小?的时候,也没得到?皇兄亲手?扎的风筝!”

    “内务府有的是,自去挑一个,别嚷嚷。”

    “皇兄偏心啊,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姜煦挑。”

    “那孩子天真赤城,朕很喜欢。”

    记忆中,那些年,萧磐永远絮絮叨叨的抱怨。

    而先帝总是淡漠敷衍。

    直到?他出宫立府那一日,身世和恩怨终于撕开了真面目。他满腔的热血终于冷了下来,他原本立誓要做皇兄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可最终他收起了锋芒,纵情于花街柳巷,当了个闲王。

    ——“皇兄,我本想告诉你,我无意皇位和权势……我本想让你放心的。”

    傅蓉微冷眼盯着他。

    周围的火很灼热,但她?的心很冷静。

    萧磐涣散的双眸告诉她?,机会到?了。

    傅蓉微迸出了生?命最后仅存的力气,将匕首刺进的萧磐的颈脉中。

    她?知道颈部哪个位置最为致命。

    上一世,她?就是这么杀死自己?的。

    萧磐瞳孔骤然锁紧,脸上肌肉痛苦到?变形,掌心积蓄了力气,正要震开她?。

    可他在动手?前一瞬看清了傅蓉微的眼睛。

    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恨。

    她?的恨包裹在冷静中,火势这样大,明明她?也没的活了,那双眼睛里却不见一丝畏惧和悲伤。

    萧磐的掌心在碰到?她?的腹部之?前,收了力道,他嘴边涌出鲜血,喉中嗬嗬出声:“你,咳咳……这么恨我啊?”

    傅蓉微盯着他唇边的血迹,被那殷红刺伤了眼,那一瞬间?,她?心里生?出疑惑,他这样的人,血竟然也是红的吗?

    傅蓉微用力拔出了匕首,滚烫的血溅了出来,落进了火里,滋滋作响,火势又平白?高了一尺。

    她?确实恨,恨了好多年。

    此时此刻,她?清楚的意识到?,他要死了,死在她?手?下。

    于是满心的恨烧完了,余烬似的随风消弥,只留下轻飘飘的两个字:“算了。”

    你既受了这一刀,就算了。

    肖半瞎打开了石门,火差点燎着他的泡角。

    姜煦一眼就看见火中跪坐着的傅蓉微。

    刀风掠过,火势压下了一截。

    姜煦抱起傅蓉微软绵绵的身体,救她?离开了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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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半瞎摸索着来到?萧磐身边:“陛下。”

    萧磐将目光从那夫妻身上收回,已?经看不太清了:“肖半仙啊,是朕的气运不济……累得你也功败垂成,损了半生?的造化。”

    肖半瞎摸到?萧磐的脉,知他活不成了,他怔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

    萧磐半边身子在火中变得焦黑,他浑身失血麻木,痛,却不明显,他轻推了推肖半瞎:“走吧。”

    肖半瞎没动。

    萧磐眼睛一闭,再也没有力气睁开了。

    肖半瞎这是存了要殉主的心思。

    直到?有人拉扯了他一下,肖半瞎耳朵一动:“摄政王不必救我。”

    姜煦去而复返,道:“我并非救你,他乃一国之?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

    说罢,姜煦拖起萧磐的领子便往外走。

    肖半瞎只能默默跟上。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姜煦把萧磐的尸体扔给了肖半瞎。

    傅蓉微坐在路旁的石头上。

    姜煦上前扶起她?,按照机关图上的指示,暂停了所有机关运转,选择了距此最近的后山出口。

    傅蓉微像个木偶似的,带一步走一步,袖子烧掉了一半,纤细的手?腕垂着,碧绿的翡翠珠子几乎挂不住了,印章却被她?死死的攥在手?心里。

    暗道中,除了脚步声,便只有姜煦时不时的关照:“小?心……这边。”

    他们终于找到?出口离开时,却发?现外面也漆黑一片。

    竟已?是深夜了。

    山上更深露重?,俯瞰神工阁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姜煦:“下山吧。”

    傅蓉微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她?不肯说,无论?姜煦有什么提议,她?都会点头。

    姜煦站在她?面前,弯身一揽,把傅蓉微背在身上。

    她?轻的像一片纸,姜煦走一段距离,就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确认她?还在不在。

    下山的路程走到?半山腰,有一座院子出现在山道旁,屋里亮着灯,屋外栅栏处站着人。

    姜煦脚步一顿。

    那人提了一盏灯走上前,是十八娘。

    她?招呼道:“你们终于出来了,王妃这是怎么了?”

    傅蓉微终于出声,闷闷道:“累了,无妨。”

    她?从姜煦背上爬下来,身子往十八娘那边靠去。

    十八娘一看这架势不好,迎着姜煦不太友好的眼神,搀住了傅蓉微的手?臂,道:“进屋吧,阮先生?抓了那位假阁主,许多事现在都明白?了。”

    那假阁主从萧磐的手?中脱身,逃出了暗道,却误打误撞被后山上的阮先生?抓了个正着,捆回了这个小?院里。

    十八娘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见默不作声的肖半瞎身上还背了一人,问道:“那是谁?”

    傅蓉微道:“萧磐。”

    十八娘:“啊?!”

    傅蓉微:“的尸体。”

    十八娘瞬间?更惊悚了:“你们已?经把他弄死了。”

    傅蓉微平静道:“死了,先安置一下吧,回头我们带他下山。”

    一行人进了那座小?院。

    肖半瞎把萧磐安置在外面的草堆上,再过几个时辰,尸身要发?凉发?硬,肖半瞎把他摆成了仰躺的姿势,以?保存最后的体面,他还借院里的井打了一桶清水,替萧磐清理了烧了一半的身体。

    解开萧磐的外裳,肖半瞎摸到?了一片冰凉。他细细触摸着,分辨出是一件护甲,正是当年外邦进献的金缕玉衣。

    金缕玉衣原本被涂了毒,经过几天几夜的蒸煮,毒液除尽,便可寻常使用了。

    傅蓉微那一刀,如果?不捅萧磐的颈脉,而是刺向他的心口。

    输赢恐怕便是另一种结果?了。

    但天意没有如果?。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屋里,暖黄的灯下,阮先生?给傅蓉微递了一杯热茶,傅蓉微伸手?去接,白?皙的手?臂上一块灼伤的红肿,十分刺目。阮先生?放下茶杯:“我去寻些药。”

    傅蓉微客气道:“有劳了。”

    假阁主被绑在柱子上,脸上全是伤。

    十八娘道:“已?经审清楚了,他是胥柒安插进来的心腹。”

    第172章

    胥柒当年意外查到了南羌后人, 经过一番交涉,又?意外得知了曾经能以一当十逆转战局的神兵利器。

    世?上竟还有这种逆天的玩意存在,而且还有一群奇人异士能源源不断的搞出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

    蝮山就在南越家门口。

    胥柒脑子里成天琢磨着这件事, 越发睡不着觉了。

    南越地?方不大,百姓和?兵马永远是缺的。

    他不像大梁,有着千里锦绣河山做底气。

    他也?不像另立新朝的北梁, 有镇北军护国,坚不可摧。

    胥柒生?怕神工阁那?天有了不臣之?心, 一脚把他南越给踢了, 更怕南羌与神工阁先达成盟约, 一起来谋他的反。

    于是他起了杀心, 但?他没那?个本事, 所以憋着心思一顿谋划, 算计着把镇北军引来替他动手。

    老阁主本盘算着隔岸观火, 坐收渔翁之?利,不料, 萧磐把他给擒了,害得他不得不卷进来。

    对此,阮先生?只说了三个字:“好得很。”

    可以想象他说这话时有多么咬牙切齿。

    十八娘看了一眼姜煦,又?看一眼傅蓉微,不晓得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又?在闹哪门子的脾气, 显得气氛怪怪的,她说:“调兵遣将需要时间?, 裴将军明日未必能赶回来。”

    姜煦道:“无妨, 萧磐已?死,剩下?的人充其量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十八娘道:“他死的不容易吧, 你们看上去也?不太妙,不如早些休息,有事明日再议?”

    阮先生?取了烧伤药回来,递到了十八娘手里,道:“客房足够,你们自己安排吧。”

    正如阮先生?所说,客房足够,他们一人一间?都绰绰有余。

    肖半瞎不肯进屋休息。

    傅蓉微随便选了一间?,十八娘挨在她隔壁。

    姜煦坐在院里的井上,似乎是不打算睡了。

    傅蓉微没等人,收拾完自己,便吹了等。

    屋子三三两两的暗了下?去。

    院里,姜煦和?肖半瞎各守着一个角落,萧磐的尸体硬邦邦的躺在草上。

    肖半瞎仰头望着天上的星辰,忽然开?口:“我不明白,我的推演本不该有异常,可偏偏天象诡异,耗尽了我主的气运。关键在你,但?你不可能是未来的帝王。王妃倒是很有意思,是母仪天下?的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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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到底为什么?”

    姜煦斜了他一眼:“你永远也?弄不明白,知道为什么吗?”

    肖半瞎虚心请教:“为何?”

    姜煦:“因为你瞎。”

    他起身回屋了,把肖半瞎一个人扔在外面吹风。

    傅蓉微睡不深,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正盯着她看。傅蓉微听着那?清浅的呼吸声,没有起身驱赶,也?没有睁眼说话,她努力?让那?些烦心事滚出脑袋,强迫自己陷入了沉睡。

    她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姜煦一夜不曾合眼,时刻保持着警醒,听着外面的动静。

    肖半瞎天快亮的时候离开?了。

    他自己一个人走?的,萧磐的尸体留了下?来。

    姜煦站在窗前目送了他一程。

    待天光大亮时,傅蓉微安静的睁开?眼,她没发出声音,姜煦却第一时间?开?口道:“我们下?山。”

    阮先生?从柴房里找出一个小车,把萧磐扔在里面,用钢索吊下?了山。

    福延卫在神工阁里好不自在。

    姜煦再次与福延王打上了照面,那?糙汉子还盘在高位上,一脸戏谑。姜煦将萧磐的尸首往他面前一扔,福延王低头盯着那?硬邦邦的身体,不用伸手探鼻息,便知已?死去多时了,经脉处一道深不见底的伤,就是知名所在了。

    福延王无措地?站了起来。

    姜煦看着他:“萧磐乱臣贼子,犯上窃国,罪不容诛,现?已?被就地?斩杀,福延王,该你做决定了,你是想做大梁的直臣,还是想做萧磐麾下?的叛臣?”

    福延王一时不答,他在思量权衡。

    镇北军尚未到,姜煦人虽在此,但?手里未必有兵可用。

    一辈子做人臣子有什么意思,萧磐一死,正好要乱上一阵。有兵有粮,谁不想趁乱世?搏一把,万一成事了……

    阮先生?控着他的小木车,攀上了高高的台阶,如履平地?一般。

    福延王打量着这个残废:“你谁?”

    阮先生?到了他身边:“不好意思,稍让一下?。”

    福延王神使鬼差的,往旁边让了一步,紧接着,怒上心头,气得面红耳赤:“你究竟是什么人?本王问你话呢!”

    阮先生?占了正殿中主人家的位置,抬手在铜椅扶手的龙头上一拍,殿内不知什么关窍开?始运作,盘龙柱上雕刻的蛟龙竟脱了桎梏,十二只蛟伸展开?身体,一个扫尾,便将殿中福延王的属下?尽数掀飞,盘旋在姜煦的周围,大有一种回护之?意。

    山匪出身的福延王是没什么见识的,见此情?景,骇得说不出话。

    阮先生?意在告诉他,虽镇北军尚未到,但?神工阁不是吃素的,且立场明确。

    姜煦淡淡道:“扶灵回都吧,好歹当了一段日子的皇帝,身上流着萧氏皇族的血,不好搞的太难看,埋地?下?让他们萧氏的祖宗教训吧。”

    神工阁的弟子们终于不必受到看管,一窝蜂的都涌了出来,挤在殿前,踮脚往里看。

    都想见一见长居后山这位阮先生?的真面目。

    福延王忙着指挥手下?给萧磐找棺材。

    傅蓉微又?到了湖边,看着那?座锈死的青龙出神。

    阮先生?找到她,说:“其实,如果用木制的材料制傀,会更容易掌控,也?方便保存,这铁疙瘩,呵呵……师父当年一定是存了炫技的心思。”

    傅蓉微转头看他,头发被风拂起,在肩头绕了一缕,好似山间?清风也?格外眷恋她。傅蓉微说:“多谢先生?赠我机关图纸,我用珊瑚钥匙打开?了宝库的石门,一把火把里面烧了个七七八八,损毁了许多珍贵的东西,抱歉。”

    阮先生?道:“无妨,那?本不属于我,我也?不想过问它的归属。不过,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傅蓉微的第一反应是推辞:“先生?客气了,您肯借用潇湘玉,已?经最?好的礼物,请您千万不要再费心。”

    阮先生?道:“并不费心,动动手指而已?,等你离开?的那?日吧。”

    傅蓉微的打算是尽快离开?,等镇北军一到,他们便能即刻启程。

    然而,镇北军却迟迟未到。

    傅蓉微疑心是起了变故。

    十八娘架着一只灰鸽走?了进来,道:“裴青将军来信。”

    信递到了姜煦手里。

    傅蓉微已?经好多天没跟他讲过话了,她盯着姜煦拆了信,打量他的神色。

    姜煦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

    傅蓉微莫名安下?了心,继续转头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姜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岭南山多,茂林中常年有瘴,一时被困很正常,反正没什么要紧事,再耽搁几日也?无妨。”

    福延王终于弄了个像样的棺材,摆起了仪仗,却仍不急着启程。

    夜里,福延王敲响了姜煦的房门。

    姜煦衣衫未解,似是早就料到有客造访,连桌上的茶水都是温的。

    福延王坐下?后,盯着房间?里那?扇花鸟屏看了许久。

    以至于姜煦忽生?一种想挖他眼珠的冲动。

    福延王咧嘴一笑:“想起一年前,我与摄政王在冀州会面时,王妃娘娘当时就坐在珠帘后,是我有眼无珠,言语上多有冒犯。今日在此向王妃赔罪了。”

    说着,他冲着那?屏风揖了一礼。

    傅蓉微就坐在屏风后的椅子里。

    既然已?经被戳穿,再不出声就不礼貌了。傅蓉微嗓音清寒,道:“福延王客气了,你们有正事相谈,不必理?会我。”

    姜煦目光不善。

    福延王跟着萧磐历练至今,察言观色的本事长了不少,也?明白了适可而止的道理?,他的话要是再多下?去,今夜恐怕就没得谈了。

    “陛下?离都之?前,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往蝮山走?了一遭,年纪轻轻就没了,我和?这些随行的兄弟们,难免落个护驾不力?的罪名。”

    福延王撑着膝坐在席上,叹了口气,道:“朝中没了皇上,定会乱上一阵,但?是,有曲江章氏坐镇,也?就只会乱上一阵。摄政王,你该不会以为解决了大梁的皇上,就万事大吉了吧?”

    他意在提醒姜煦,曲江章氏不是善与之?辈。

    萧磐在位期间?,曲江章氏的弟子和?门徒,跟填萝卜似的,在大梁的各州各郡的要职上占满了坑。

    可以说,大梁的半壁江山,都已?经落进了曲江章氏得爪牙里。

    曲江章氏,沉寂多年,复起才不过一年的光景。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甘心就此跌落,必须要想尽办法争一争的。

    姜煦见福延王面前的茶空了,替他续了一杯,道:“你可是武将,真正刀尖舔血换功名的汉子,怎么,怕那?些文臣啊?”

    “我是个大老粗,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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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多兵马,也?玩不过那?帮读书人的心眼子。他们虽然不能打,但?奸诈狡猾,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使绊子,防不胜防。”

    姜煦道:“听这意思,你是吃过亏?”

    福延王咬牙气哼哼的。

    姜煦一直很平静,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福延王终于说起他今日的来意:“摄政王,你的事已?经成了一半了,不如收拾收拾,跟我一道回馠都吧。你的镇北军精锐,再加上我的福延卫,一定能保你顺顺当当的入都,咱也?别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福延王眯着眼睛打了个眼色,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姜煦他说:“直接──黄袍加身啊?”

    福延王笑了:“哎哟,还说出来了,王爷你实在是个敞亮人。”

    屏风后的傅蓉微落了茶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磕碰。

    姜煦仍然平心静气:“我若是把自己拱了上去,那?我家幼帝怎么办呢?”

    福延王竟真的开?始谋划:“一个孩子而已?,即便身在皇位也?不能主政,这和?傀儡有什么区别呀,左右你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人,王爷你那?些离经叛道之?举已?经传遍天下?了,可见纲常伦理?束缚不了你,何不就踏出这最?后一步?”

    第173章

    福延王认真端详着姜煦的神色, 但是很失望,姜煦那张脸上好似钳了副面具,无论说什么做什么, 都平常至极,找不到一丝裂痕。

    真?是可怕。

    姜煦道:“你这有兵有马还有胆子,干嘛非得?拥别人啊, 我?看你自己上比较合适。”

    福延王又不是傻。

    他的出身不如姜煦,他的福延卫和镇北军也没法比。

    但凡他也手握二十万精锐, 战功赫赫无往不利, 早就改口称“朕”了。

    福延王赔笑?:“王爷别开玩笑?了, 我?才多?少斤两。”

    姜煦依然脾气很好的婉拒道:“我?还有别的事, 此番就不与你同?行了, 馠都春景, 美不胜收, 等气候再暖和一些,才是南下的好时候。”

    福延王听出话中的暗示。

    ——最迟明年春, 姜煦要动身取馠都了。

    送走?了福延王。

    隔着一扇屏风,傅蓉微听见姜煦嘟囔:“人一心一意往死路上走?,八头?牛也拉不回头?。”

    他竟还有脸说别人呢?

    傅蓉微起身走?了,留下一个冷冰冰的空椅子。

    姜煦转过屏风时,傅蓉微已回到内室躺下了,姜煦试探着靠近了些, 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傅蓉微闭着眼睛,道:“没有看法。”

    姜煦:“或者……你有什么想问的?”

    傅蓉微道:“也没有。”

    她现在整个人像一块无欲无求的石头?, 冷冰冰的卧在那里, 碰一下都需要勇气。

    姜煦骨血里的本能告诉他,时机不对, 此时强攻胜算不大,还得?再等等。他动作很轻地帮傅蓉微搭上被子,退出了内室。

    福延王磨蹭够了,终于动身回都。

    折子已先一步上路,快马加鞭送往馠都,预计过不了几天,便?要天下大丧了。

    护驾不利的罪名,福延王必定是要领受的,但他却一派坦然,也不为此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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