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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0-13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珠宫贝阙》120-130

    第121章

    傅蓉微贴身碰过的?物件, 就是丫头送进屋的取暖手炉。

    淑太妃终究是不可能改性。

    她说她不想害皇上。

    但她一门心思要害傅蓉微。

    傅蓉微在屋子静默了很久,再开口时,依然平静:“安排人先把皇上迁出去, 自昨夜起,所有接触过我和淑太?妃的?人都留在我院里,如有别人也起了相似症状, 也送到我这里,至于淑太?妃屋里余下的?东西?, 都烧了。”

    院外面一片安静。

    傅蓉微道:“都去办事吧。”

    林燕梁回头对上裴碧急切的?双眼, 轻声道:“先去请太?医。”

    迎春守在傅蓉微身边已经?红了眼。

    傅蓉微道:“去年沧州的?那场疫我听?说了, 救治及时丢不了命,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别因为我乱了阵脚。林燕梁。”

    林燕梁:“在。”

    傅蓉微一声叹息:“你立刻控制陈靖, 别耽搁。谁也不知他从是?哪弄来的?疫毒, 他若只害我一个?,还不算要紧, 万一他把疫毒投了井或是?掺进了粮,祸殃整个?华京城,可就麻烦了。”

    林燕梁经?这一番提点,才?意识到事情严重?,当即动身,与刑部尚书一同回衙门, 准备去陈靖府上拿人。

    傅蓉微此时身上已经?起了痒,掀开衣裳一看, 细密的?红疹缠腰而起, 慢慢的?连成片。

    太?医得到消息,很快赶来了, 傅蓉微让他们都捂住了口鼻,隔着帘子看诊。

    屋里烧起了艾草。

    各位太?医互相低声交谈,不肯明?确说出情况。

    迎春焦急的?跺脚:“如何了,老大?人们倒是?说句话啊!”

    院判大?人侧身在帘前,道:“王妃,去年沧州的?疫,病死的?不在少数。而沧州之疫能?得到控制,是?因为当地州府狠心把染了疫的?人赶到一起,全部坑埋了,才?阻止了疫毒的?蔓延。”

    迎春一颗心凉透了:“您什么?意思?这病难道没得治了?”

    院判道:“王妃幸亏发现及时,刚起病,有希望。臣等愿尽力一试。”

    在治疫病方面,医家通常没有藏私的?。沧州疫病试过几个?有用的?方子,早已传到了各位医家的?手中。

    傅蓉微忍着头痛,想起了最关键一事,交代道:“请各位大?人守口如瓶,不许把我染疫的?事露出去,尤其不准往军中传,有劳了。”

    皇上的?起居被迁了出去,林霜艳闻讯赶来,被拦在了院外。

    东阁腾给了太?医试药,清苦的?药香很快溢满了整个?院子。

    姜夫人得到消息,匆匆往这边赶,也一样被拦在门口。姜夫人这几个?月一直在为儿子的?事伤神,傅蓉微这么?一出事,简直雪上加霜。

    桔梗怕姜夫人受不住打击,守在旁边一直关注着。

    姜夫人问:“到底是?怎么?染上的??微微现在还清醒吗?太?医可有把握?”

    桔梗回道:“太?医说此疫已有可借鉴的?方子,主子神志尚清,太?医正守着。”

    萧醴隐约知道傅蓉微得了个?不大?好的?病,越是?拦着不让他进,他越急,眼看他的?笔墨书本都搬出来了,他以为日后再也不能?见了,趁人没注意,撒手就要往里冲。

    林霜艳眼疾手快,一把将萧醴扯回来。

    萧醴哀求:“我看一眼,让我进去,我就看一眼。”

    太?医听?见了,在门的?另一边说:“陛下快些离开吧,这是?疫病,会传人的?。”

    傅蓉微只要清醒着,就没有一刻能?停下脑子里的?盘算,她睁着眼睛,听?着院子外的?闹声,说:“皇上这般年纪,是?该考虑选个?同龄的?伴读了。”

    迎春瞧着她两颧的?潮红,心疼道:“主子闭上眼歇歇吧。”

    傅蓉微瞧了她一眼,嘱咐道:“你也记得服药,该吃该睡,放宽心。”

    她庆幸昨夜回来之后没见外人,没把疫散出去,她身边服侍的?人只留了一个?迎春,但她闭上眼歇了一会儿,总觉得还能?听?见另一个?人的?声息。

    傅蓉微伸手挑开床帐,目光环视一圈,没见着别人,迎春在盯着药炉,傅蓉微嘶哑道:“还有谁在那,出来。”

    一截绛红的?裙角出现在屏风后,十八娘出来了。

    傅蓉微眯眼瞧着她:“你怎么?不走?”

    十八娘面上罩着帕子,靠近了一些,在绣凳上坐了,说:“我自己?决定?留下的?。”

    傅蓉微虽然与她聊得来,却?也没到生死相交的?地步。傅蓉微道:“你何必呢?”

    十八娘不答反问:“你当真不想让王爷知晓此事?”

    傅蓉微说:“即便他知晓了,也不能?撇下大?军赶回家,只会徒增挂心,何必呢?”

    十八娘道:“人生病的?时候总会控制不住柔肠百结,你不难过吗?”

    傅蓉微道:“我缺的?不是?一时的?体贴顾恤,说实话,我也看不上这点温情,阿煦他最明?白我心中所求,一千句空口关怀都不敌一封得胜的?战报来的?实在。”

    十八娘哑口无?言,静默了足有一盏茶,才?叹了口气:“你可真是?爱惨了这个?天下……不过说的?也对,你可是?王妃,到了你这个?位置,想要什么?体贴没有,招一招手就有大?把人上赶着殷勤,唯摄政王才?是?万里挑一不可多得的?妙人。”

    傅蓉微的?精神越来越不济,这才?只是?个?开始,她眼皮支撑不住,拢上被子又睡了过去。

    太?医用配了熏洗的?方子,迎春用毛巾蘸湿了,替她擦遍浑身上下,以防身上的?红疹更重?。太?医说此疫为温毒,须得都发出来才?能?解,要重?用升散的?药物,以至于傅蓉微的?高热一直退不下来,冷毛巾换了一块又一块。

    一向?眠浅的?傅蓉微彻底坠入了混沌的?梦里。

    嘴上说着冷心冷情的?话,好像自己?长了一颗铁打的?心,无?坚不摧似的?,可傅蓉微骗不了自己?——她有点想他了。

    傅蓉微任由自己?陷入梦中,她以为会梦见日思夜想的?人。

    但很失望,梦中来见她的?这个?年轻人,她并不认识。

    傅蓉微问道:“你是?谁?”

    年轻人肩上搭着黑氅,生得龙章凤姿,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气质,他扯出一个?笑:“您看我像谁呢?”

    傅蓉微莫名读懂了那笑中深藏的?苦涩。

    年轻人的?眉眼清秀,傅蓉微确实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知是?记忆中的?哪个?故人。

    傅蓉微有几分奇怪地打量他。

    那年轻人释然一笑:“罢了,这么?长的?岁月,记不清也是?应该。”

    他这一低眉一垂眼,傅蓉微瞧着,茅塞顿开,这一双清秀的?眉眼,她看着像照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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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一样,既陌生又熟悉,傅蓉微怔了神:“你是?——”

    他道:“花神庙几十年如一日的?香火供奉不是?白费,朕日思夜想,不惜奉上精血,终于得偿所愿了。”

    一个?“朕”足以解答一切困惑。

    可傅蓉微心里随即蒙上了一层更深疑问:“我怎么?会见到你呢?阿蕤?”

    上一世,她养的?儿子,单名一个?蕤,是?她亲自给选的?。

    她的?阿蕤上前一步,贴近了傅蓉微的?身体,弯下肩背靠在了她的?肩上,喟叹道:“当然是?没娘的?孩子想娘了啊。”

    傅蓉微浑身僵硬,竟没躲。

    她抬起手想拍拍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他那样,可她的?手碰上去,却?感觉不到他身体的?温度和柔软,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没有真实感。

    傅蓉微想起来了,这是?梦。

    本就不真实。

    傅蓉微抽身退开,道:“这是?梦,都是?假的?,我要醒了。”

    阿蕤袖手站着,静静地望着她。

    傅蓉微感到心口刺痛。

    可她还是?强迫自己?挣脱了这个?梦。

    凡是?过往,都是?虚妄,不值得留念。

    傅蓉微睁开眼睛,剧烈的?咳着,嗓子里有一股血的?腥甜。

    迎春端着药守在床前:“主子,该服药了。”

    傅蓉微已经?习惯了醒来就吃药,吃了药再睡的?习性。

    又一碗汤药灌进去。

    迎春用手摸了摸她的?颈侧:“好不容易退了点热,待会药劲发上来,又要烧了。”

    傅蓉微见屋里点上了灯,便知晓时辰不早了,她缓了口气,问:“陈靖是?怎么?处置的??林燕梁他们有没有动静?”

    姜宅里哪还有人顾得上这些。

    迎春:“我立刻叫人去打听?。”

    傅蓉微整个?院子都封了起来,不许进也不许出,迎春站在里面敲了三下院门,裴碧便出现在另一侧,道:“王妃有何吩咐?”

    迎春道:“主子想知道陈靖办到哪一步了?”

    裴碧在外正为了此事奔走,他十分了解内情,捡着几句要紧的?话,简单一说:“姜宅早已对外隔绝了一切消息,林燕梁和秦禹另有计策,他们拿了陈靖下狱,却?并未说明?染疫的?人是?王妃,陈靖自以为是?皇上中招了,几乎得意忘形,当下正连夜审,请王妃安心。”

    迎春记在心里,回屋一字不落的?说给傅蓉微听?。

    傅蓉微靠在枕上,拥着棉被点了点头:“此二人办事确实令人安心。”

    迎春劝她歇着。

    傅蓉微昏沉了一整个?白日,夜里倒是?精神了,一时半会难以再入睡,她体谅迎春辛苦,不想扰得迎春无?法?休息,便安静的?躺在榻上,趁着这短暂的?清醒,从头理顺淑太?妃的?事。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傅蓉微记得很清楚,白天那会儿她还张牙舞爪的?到处讨人嫌,硬要把萧醴拉到她的?院子里去。傅蓉微没给她这个?机会,不仅把皇上带走了,还抢白了她一顿。

    晚上,淑太?妃请她过去说话的?时候就不对了,她换上了从馠都带出来的?最后一件衣裳,说话虽然有些颠倒,但字字句句都在聊从前。

    她说她像做了一场梦,忽然之间梦醒了。

    她还说她想回馠都。

    傅蓉微不是?没察觉,她临走的?时候,劝过一句,想不通就别想了。

    可淑太?妃没给自己?留活路。

    她对傅蓉微下手,不管事成还是?事败,她都逃不了一死。

    第122章

    傅蓉微清醒了约半个多时辰, 药劲发上来,果然如迎春所说,她?又?烧起来了。

    头痛欲裂, 就算傅蓉微不想睡,也由不得她?了。

    傅蓉微躺下?来,又?想到了梦里见着的阿蕤, 合上眼睛时,一行泪顺着脸颊滑下?, 没入了鸳鸯枕里。

    她总觉得自己跟这个孩子的缘分浅。

    而且这个?孩子的出生和长大, 掺杂了太多权力的纠葛。

    母子之间连情分都是浅的。

    当?年?还不到六岁的孩子, 傅蓉微狠一狠心?, 说扔就扔下?了。

    可是, 傅蓉微从来不敢去想那些年?的辛苦, 应付着数不清的明枪暗箭, 夜夜睁眼熬着等天亮,看谁都觉得可疑, 把自己藏在房间里不敢见光,一连几个?月也没人陪她?说话,形容憔悴的不成样子,身段也失去了少?女的婀娜。

    傅蓉微刻意?不去想,好像只要她?不去面?对,那些痛苦便都能漠视, 从而将她?的孩子从那血脉连心?的感情中剥离掉。

    但孩子从来没有?错。

    是傅蓉微非要把他生来这个?世上。

    他读不懂傅蓉微眼里的复杂的情绪,他只有?对母亲最纯粹的依恋和爱。

    傅蓉微承认自己情怯, 不愿梦中见到阿蕤, 也不忍见他。那一举一动,哪里是什么虚幻的梦, 分明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可这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傅蓉微带着半干的泪陷入了昏睡。

    似乎是又?如梦了。

    傅蓉微身体滚烫,睡着了也不安稳,胸闷的喘不上气。就这么不知道熬了多久,忽然间,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上了身体,先是抚过?她?的前?额和脖颈,然后钻进了她?的领口中,最后像水一样把她?完全裹在了其中。

    傅蓉微惊醒了,意?识尚且迷蒙,但因病嗅觉一度失灵的鼻子,短暂了通明了一瞬,他闻到了一股独属于风的清冽气息。

    她?做梦都忘不了这种感觉和气息。

    傅蓉微眯着眼,呢喃了一句:“是你啊。”

    他低沉的应了一声“嗯”。

    傅蓉微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彻底惊醒了。

    这不是梦。

    姜煦真真切切的躺在她?的枕边,脱去了外袍紧穿一件单薄的里衣,安抚着她?身上几乎要烧起来的温度,他的手臂将她?的整个?身子都箍紧了,掌心?贴在她?的后心?上。

    傅蓉微想挣脱,却根本拗不过?他的力气,喘息着道:“你怎么回?来了?”

    她?被抱得太近了,下?巴正好卡在他的锁骨窝里,甚至没办法抬头看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降下?:“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傅蓉微:“你疯了。”

    “我?很清醒,听说你想要捷报。”姜煦贴着她?说:“折子还在后头呢,没我?跑的快,我?亲口你念给你听——二?月廿二?,镇北军少?帅姜煦率游骑九千,于雅布日山设伏,大挫北狄,山丹王子弃甲而走,我?军逐至弱水畔……”

    傅蓉微反应略慢了些,问:“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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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姜煦道:“是啊,又?赢了一战,山丹王子渡河而逃,暂且歇战。”

    将所有?的战报累积在一起,可以看出姜煦正一点一点蚕食北狄的精锐部落。

    傅蓉微听到了令人欢喜的捷报,心?里百味陈杂,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姜煦道:“十八娘是我?带回?来的人,她?得听我?的,你出了事她?必须要先传信让我?知道。”

    其实这话让人听了心?里不很舒服,好像身边安插了别人的心?腹,时时刻刻盯着你的动向?。尤其以傅蓉微的身份和精力,对此格外敏感多疑。

    姜煦也少?见今日这般强势。

    他说:“至于回?不回?家,也该让我?自己决定?,你无需替我?考虑得如此细致……”

    傅蓉微身上扛的东西太多了,她?能做到事事周全,自己却得不到一丝喘息。

    姜煦说了一半,话音渐渐低了下?去,停顿了一下?,问:“你想我?吗?”

    傅蓉微没办法违心?,她?说:“想。”

    说完,她?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竭力把头瞥向?一侧:“别靠着我?,当?心?把病过?给你。”

    姜煦环住她?的头,说:“沧州的疫毒早有?药可医了,别害怕,服了药,很快就好了。”

    傅蓉微枕在他的怀中,渐渐感觉不到最开始的凉意?,姜煦的身体都被她?给捂暖了。傅蓉微推了推他的胸膛:“难受……太紧了,喘不过?气。”

    姜煦终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傅蓉微挣扎着坐起来,掀开帐幔,让床头的烛火照进来,终于看清了姜煦的脸。

    刻在心?底里的模样不会变,傅蓉微层无数次抚摸过?他的脸,用手指描摹他的轮廓,感受他皮肤的纹理。

    傅蓉微托住他的下?巴,往旁边一转,他鬓侧有?一道伤痕,斜着贯到了颈侧,鲜红刺目。傅蓉微指尖轻轻碰触,是一种略显粗糙的手感,已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姜煦道:“如非必要,我?也不愿顶着这样的脸来见你,丑到你了?”

    傅蓉微说:“好看,你这张脸,怎么都好看。”

    姜煦道:“等你好了,给我?画张画吧,万一哪天我?的脸被人划烂了,你至少?手里能留个?念想。”

    傅蓉微想斥他胡说八道,可话到嘴边,也只是叹了口气。

    姜煦拉过?被子裹着她?放回?榻上,帐幔落了下?来,光也挡在了外面?,姜煦道:“点一炉安神香。”

    迎春一声不吭,却一直候在外间,她?脚步轻轻的进来,将安神香摆在妆台上。

    姜煦隔着被子轻拍着她?的身体:“睡吧。”

    翌日清晨,落下?了一场春雨,窗外的芭蕉叶被洗成了新绿。

    傅蓉微在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头脑是清明的,不似前?两日那么晕了。

    安神香那种独特的味道被药盖住了。

    迎春拨开帘子:“主子醒了。”

    枕边的人没了。

    傅蓉微把被子拉下?一点,眨了眨眼,哑着嗓子问:“他何时离开的?”

    迎春回?道:“昨夜主子睡熟了,王爷便走了。他原本就是悄悄回?来的,翻墙进院,谁也没惊动,就连隔壁太医都没察觉。王爷离开的时候也是如此,像阵风,冒着雨走的。”

    迎春把药端上来,正打算喂。

    傅蓉微伸手格住了:“我?自己来。”

    迎春惊喜道:“主子真的好多了,昨日端碗手还是抖的,可见心?上人才是良药。”

    傅蓉微自己吹凉了药,闭上眼一饮而尽,难耐的苦只在舌尖晃了一圈,就被压进了腹中,傅蓉微把空碗搁在漆盘里,说:“确实好多了,请太医来看看,约莫什么时候能大好。”

    太医进来给傅蓉微号了一回?脉,也十分惊讶傅蓉微的好转,沉吟了一番,道:“烈药猛攻确实见效要明显些,但王妃病了这一场,底子亏损的严重,一时半会是难以补回?来的,这两日仍旧莫要见风,也莫见外人,臣再调一方温和的药。”

    院子里到处都是病气。

    午时,他们用艾草用熏了一遍。

    傅蓉微闲坐不住,披着衣裳站在书案前?,铺开了绢纸。

    迎春翻腾柜子取了一些她?珍藏的颜料,道:“主子许久不作画了。”

    确实很久了,傅蓉微近两年?提笔也是写字居多,有?些颜料因保存不当?已经不能用了。

    十八娘这时候进了屋。

    傅蓉微看了她?一眼,不肯搭理。

    十八娘自己慢慢的走进来,笑道:“怨上我?了这是?”

    傅蓉微道:“岂敢,您可是王爷的亲信,我?又?是什么身份,哪配得上用您。”

    迎春听得浑身一震,不着痕迹往旁边退了两步,她?随身伺候着傅蓉微多年?,头一回?听着她?说这样折煞人的话。

    还得是十八娘底气足,没拿这种话当?回?事:“怪我?,一开始没说清楚,王妃这是不愿意?再用我?了?”

    傅蓉微手下?不紧不慢的调着墨:“做我?的人还是做他的人,你得选一个?。”

    十八娘:“你们夫妻俩算这么清呢?”

    傅蓉微道:“他现在还奔波在外,我?不方便跟他算这笔账,但是你在我?面?前?,咱们俩可以先把话说清楚。”

    十八娘几乎没考虑:“你要是这么问,那我?肯定?选你。”

    傅蓉微听着这话,眉眼才舒展开,允许十八娘坐下?喝一杯茶。

    十八娘浅抿了一口茶:“是今年?的新茶……可怎么透着一股药味?”

    傅蓉微道:“别说茶了,在我?这屋里,饭都是苦的。”

    十八娘皱眉将茶饮了。

    傅蓉微已经调好了水墨的颜色,在纸上拉出了长长一道水墨痕迹。

    十八娘坐在外间的矮榻上,守着熏笼取暖,道:“王爷离京前?说这一仗不轻松,少?不得要耗上个?三年?五载,可我?瞧着现在的战况,兴许一年?就能回?朝了。”

    傅蓉微的笔稍稍一顿:“你懂军政?怎么说?”

    十八娘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懂军政,但几封战报我?都看了,不得不说王爷是用兵奇才,敌军所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里,前?些日子我?在客栈办事,见着我?以前?马队里的兄弟了,他们说王爷趁着歇战的时候,往西域走了几趟,等到年?底,便要已北梁的名义,恢复曾经与番邦的交好,预估明年?朝贡便要往北梁来了。”

    傅蓉微动作僵的有?点久了,索性搁下?了笔。

    她?思忖了片刻:“等到年?底,恢复与番邦的交好,明年?番邦朝贡便要往北梁而来?”

    十八娘说:“是啊,战乱若是不停歇,所有?的计划都是空的,所以我?猜,一年?之内,王爷要扫平北边的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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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傅蓉微道:“需要的军饷和粮草也不少?,他自己是撑不住的,也不知封子行在楚州谈的怎么样了,眼下?还是得弄些钱到手。”

    第123章

    姜煦雨夜中出现了?一回?, 来的悄然?,去的也悄然?,有一种春梦了无痕的恍惚。

    傅蓉微把十八娘策反了, 不?仅不?允许她给姜煦通气,甚至还要求她利用商道上客栈的便利,打听有关姜煦的行踪报到她面前?。

    姜煦好似也不?是傻子, 自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在商道上出现。

    养病是一件长久且枯燥的事, 傅蓉微小半个月都没出院门一步, 她给姜煦作了?一幅画, 到了可以出院子的那一天, 正好落成?最后一笔。

    迎春端茶笑道:“主子画得真像。”

    傅蓉微没接她的奉承, 若有所思道:“我不?爱画人, 总觉得画上的人少了?几分?生?动?, 看着不?舒服。”

    画毕竟是静的,像是把人和景框在了?纸上。

    傅蓉微瞧着桌上的画, 忽然?躁怒的把笔摔掉:“人只?有死了?以后才是静的,活生?生?的人入什么画?”

    迎春一惊,漆盘上的茶溢出些?许。

    傅蓉微拿起画走到门外,院子里?的火盆正烧着艾叶,傅蓉微松了?手,把刚作好的画投进了?火里?, 眼睁睁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带着她多日的心血一起化为灰烬。

    东阁正收拾东西打算功成?身?退的太医们见此动?静,不?明所以, 面面相觑。

    姜夫人来的时候正见这一幕。

    画已经烧了?个一干二净, 姜夫人没看见画上的人,只?见傅蓉微大病初愈衣衫单薄站在冷风里?发呆, 当即皱眉:“院里?伺候的人未免太粗心,就眼睁睁看着你主子站在外面吹风?”

    迎春从愣神中被吓醒了?,忙取了?厚衣裳给傅蓉微披上。

    “母亲。”傅蓉微收拾好情绪。

    姜夫人一握她的腕子,便觉得手里?空落落的,骨骼纤细,这何止是瘦了?一圈?

    “太医怎么说?可是大好了??”

    太医忙上前?回?话:“王妃毕竟年轻,将?养一段时间,会好的。”

    傅蓉微道:“母亲宽心,已经无碍了?。”

    院子里?需要彻底收拾一番才能清理干净病气和药味。

    在姜夫人的坚持下,傅蓉微暂且般到了?前?院正堂中,占了?东暖阁,与姜夫人起居在一起。

    姜夫人擅烹调,傅蓉微搬过去第一日起,便三顿饭药膳不?离桌。

    傅蓉微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即使迎春都快闻吐了?,她日日吃着也不?觉如何。

    精神稳定了?一些?后,林霜艳把萧醴带来见她。

    萧醴坐在椅子里?瞧了?她一会儿,道:“姨母消瘦了?好些?。”

    傅蓉微这些?日子里?瘦得很明显,她自己对着铜镜都能觉察觉到。

    看在旁人的眼里?,她多出了?一丝清冷绝尘的气质,感觉更加不?好相处了?。

    傅蓉微淡淡道:“瘦就瘦吧,瘦些?好看,听说馠都又盛行起楚宫腰了??”

    她手中折起了?一封信,是馠都传来的密报,零零碎碎讲了?些?市杂事,顺口带上几句高门大院里?的秘闻。别看上面写?的东西都漫不?经心,实际上每一字一句都不?是多余。

    这一封信上说了?一件有意思事。

    此事牵扯到了?平阳侯府。

    自从蓉琅被纳进宫中为妃后,平阳侯家的三个女儿,都与萧磐有了?扯不?开的关系。

    蓉珠是被强占的皇嫂。

    蓉珠是正经的皇妃。

    唯独蓉珍,全馠都的人都知道她不?清白,萧磐却偏不?肯给她一个名分?。

    信中写?道,侯府家的二小姐蓉珍,为了?拢住萧磐的心,在家中调教?了?一群女孩子,擅长乐舞,在春猎上给萧磐献了?一曲舞,好几个女孩子被当场垂幸,于是馠都又刮起了?一阵楚宫腰、掌上舞的风。

    林霜艳看过了?那封密报,嗤笑了?一声:“这位傅家二小姐啊,才几岁就干起了?鸨母的勾当,她家里?人就这么任由?她胡闹?”

    傅蓉微:“听说柳母被她气得一病不?起。”

    林霜艳想起来了?:“哦对,她还有桩婚约在身?呢,柳方旬是吧……听说他正跟着你丈夫混呢?”

    傅蓉微道:“柳方旬是埋在北狄深处的一颗钉子,有大用处。”

    林霜艳明白,点头道:“到时候等他回?来,还不?得气死?”

    柳父在任职吏部侍郎多年,是个不?折不?扣的庸人,能混一日且混一日,萧磐兵变打进馠都时,他好巧不?巧正好抱病在家休养,萧磐一怒之?下血洗馠都时,硬是没想起来还有吏部侍郎这么一号人,等萧磐的火气差不?多烧完了?,柳家才一头拜到御前?,声泪俱下的表衷心,于是顺利的保住了?家底,在新朝继续任吏部侍郎。

    于仕途一道上能游刃至此,傅蓉微着实佩服,也是个人才。

    傅蓉微道:“柳家人不?笨,用不?着我们操闲心,只?管看戏便是了?。”

    林燕梁听说傅蓉微开始见客,于是也上门了?。

    通传到了?傅蓉微面前?,林霜艳起身?:“那我先告辞了?,皇上怎么办,给你留下还是我带走?”

    萧醴坐在椅子上,不?肯起身?,也不?说话,意思很坚定。

    傅蓉微发话:“留下吧。”

    林燕梁进门,林霜艳出门,好巧不?巧,他们相遇在门槛两侧,林燕梁停住了?脚步,请林霜艳先迈,林霜艳一甩裙摆,先迈过了?门槛,径直往前?头也不?回?。林燕梁却停在门前?,回?头目送那道倩影消失在廊下,才进了?门。

    傅蓉微多等了?一会儿,朝迎春使了?个眼色:“怎么这么久,你去看看。”

    迎春出门瞭了?一眼,回?来禀告:“倒也没什么事,颍川王妃先走一步,林大人在外头多站了?一会儿。”

    傅蓉微终于有点好奇了?。

    那些?撕心裂胆你死我活的仇怨她见得太多,提不?起一点兴致。偏这种深埋在冷静之?下,欲语还休的隐秘能勾起她的探究欲。

    林燕梁一进门,忽然?觉得傅蓉微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寻常,他本能的起了?警惕,往主位上瞧了?一眼,傅蓉微已经垂下了?眼,漫不?经心地拨着茶叶。

    皇上在,林燕梁先请了?皇上安。

    傅蓉微正想问问陈靖查到哪一层了?。

    林燕梁却一拱手,示意有话要说。

    傅蓉微便让他先说。

    迎春奉了?新茶在座上,林燕梁却不?肯入座,站直在堂中,道:“约小半个月前?,守城门的校尉说见到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在城门外的树林里?溜达了?半宿,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被人骑走。臣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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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匹宝马的描述,那么漂亮的马,臣从馠都到华京,也只?见过王爷座下的照夜玉狮子。”

    傅蓉微端起茶,笑着说:“那还是你见识短了?,你若是去见见那匹照夜玉狮子的爹娘,就不?会这样说了?。”

    第124章

    姜煦的玉狮子是先帝赐下的, 据说是番邦进贡,恐怕连姜煦自己都没见过它的爹娘。

    林燕梁心思之谨慎令人叹服,他在听说那匹马出现时, 便猜测姜煦可能回京了。

    那日那时,能让带兵在外的姜煦翻越群山,孤身赶回来的, 恐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牵挂病中的妻子。

    不?过, 他来去匆匆如风, 留了不?过一夜, 让林燕梁感到震惊。

    林燕梁想得比较多, 他记得很清楚, 那天傅蓉微亲口?下令, 不?许任何人?把?她?染疫的消息传出去, 尤其不?许往军中传。

    傅蓉微说的话在朝还是有分量的。

    朝堂上至今许多人?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但姜煦深入西北却还能及时得知消息。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姜煦的一双眼从?来没有离开过华京。

    华京发生的所有事情,姜煦都一清二楚。

    而姜煦这来了又走的行事作风, 也委实让人?捉摸不?透。

    林燕梁本想着?在傅蓉微这套几句话,傅蓉微看?穿了他的意?图,故意?不?肯接茬。

    傅蓉微:“林先生请用茶。”

    林燕梁无奈入座。

    傅蓉微:“我这一病有半个月了,陈靖那老?东西审明白了吗?”

    林燕梁道:“陈靖一直盯着?姜宅的动静呢,淑太妃自尽的消息没特意?瞒着?,陈靖一时得意?, 以为事成了,没怎么用审, 就都交代了。”

    根据林燕梁所述, 陈靖这个人?在馠都任左都御史时,嘴巴欠, 满朝文武都被他写折子弹劾了个遍,尤其是兖王萧磐,早些年,萧磐沉溺于玩乐,不?理政务时,他骂,后?来那几年,萧磐去了封地,行事渐渐不?受束缚,野心暴露时,他骂得更厉害。

    待到萧磐起兵攻进了馠都,他自知要完蛋,二话不?说,收拾行囊就逃了,随着?其他同僚,一起北上华京,打算跟着?萧醴在新朝谋个仕途。

    林燕梁说到这,喝茶润了口?嗓子,说:“陈靖这老?东西是抛家舍子逃来的。”

    傅蓉微早听说有这么回事,“哦”了一声,原来那老?畜生是他。

    林燕梁又道:“萧磐一直试图在华京安插耳目,就像我们埋在馠都的暗线一样?,但此事他那边有点难,毕竟北梁是新朝,华京与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一个地方,他只能联系曾经的旧臣。前段时间,正巧有几位同僚在华京受到冷落,陈靖是其中之一,他的妻儿又都在馠都,是最好拿捏的人?选。”

    傅蓉微道:“想必不?止他一个,还有谁?”

    林燕梁道:“陈靖不?傻,他不?肯供出同谋,否则他两面不?是人?,不?仅他自己?没有活路,他馠都的妻儿也得死?。”

    傅蓉微冷笑一声,道:“他都能把?妻儿撇下不?管,多半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性命,他还是怕把?自己?玩死?。”

    “王妃此话在理。”林燕梁道:“陈靖现暂且扣押在地牢,不?曾刑讯,等着?您的示下。”

    傅蓉微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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