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千秋梦》100-110
📖 卷三 四海归心 📖
101 ? 一百零一、家宴
◎四海归心之日,我们不醉不归。◎
燕王府母女二人吃了暗亏, 齐王还没高兴许久,崔泠又开了口:“常尚书。”
常玉连忙一拜:“臣在。”
崔泠看了一眼刘公公,刘公公便将准备好的奏折端了过去, 送到了常玉面前。崔泠继续道:“朕初登大位,京畿百废待兴, 本该是诸位同心戮力、助朕收拾残局的时候,可是这些人……竟然趁乱中饱私囊, 贪渎户部银两, 实在是可恨!朕将这些案子都交由常尚书, 王叔监工,务必一查到底, 绝不姑息!”
常玉领旨:“诺。”
齐王想,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往户部里面重新安插几个心腹:“臣领旨。”
户部那些官员都以为这些事神不知鬼不觉, 没想到女君竟是等到了这个时候发难。不但猝不及防, 还毫无招架的余地。连京畿城最跋扈的燕王都吃了瘪,他们又能如何呢?于是, 当殿便有不少户部官员叩首求饶,直呼自己不该一时贪念, 哀求女君饶他们一命。
崔泠不怒自威:“现下知道错了, 可是迟了些?”说完, 看向了一旁静默许久的谢宁, “谢尚书。”
谢宁恭敬一拜:“臣在。”
“但凡户部涉事官员, 一概不与录用。”崔泠故意留了一手,“若有各部官员举荐, 你帮朕挑几个, 上个折子, 容朕最后决断。”
“臣,领旨。”谢宁拱手一拜,心道这位女君可真是心思玲珑。明面上看,这是女君在抬举她,让她快速成为官员们不得不巴结的国之重臣,其实她门清得很,女君就是想用她做诱饵,看看各部还能往她这里塞多少心腹。
女君初朝,竟是一桩一件办得有模有样,甚至还兵不血刃地解了燕王的京畿卫兵权,解了悬在天子脑袋上的那把刀。经此一日,百官们无一不惊,也无一不敬,心道这位女君怕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从今往后可要小心伺候才是。
退朝之后,崔昭昭与萧灼悻悻然头也不回地沿着宫阶走下,上了宫外的马车,直奔燕王府。京畿城送走这位睚眦必报的燕王,百官们都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人愉悦不已,当夜便在府中悄饮美酒,以作庆祝。
所谓君王,当恩威并施,今日朝堂之上,女君对燕王府几乎是下威,傍晚时分,女君便下旨给了恩赏,命银翠带着宫婢们给燕王府送赏赐去了。
马车在燕王府门外停下,银翠领着四名宫婢自马车上走了下来,每人怀中都抱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这是女君的恩赏,据说是宫中厨子们精心做的四道佳肴。
银翠一路带着宫婢们进入燕王府,彼时正值萧灼与崔昭昭正在用晚膳,看见银翠来了,萧灼与崔昭昭不约而同地往银翠的身后望去,在看见最想看见的那个人时,心有灵犀地笑了起来,露出了左颊上相似的一朵小梨涡。
“陛下有旨,赏燕王与大长公主宫中御食四道。”银翠说得煞有介事,宣旨之后便忍笑招手身后的四人将御食送进去。
崔昭昭忍不住笑意,温声道:“几位辛苦了,不妨去隔壁用膳,用完之后再回大隆宫。”
“谢殿下。”四位宫婢说完,银翠上前牵住其中两人,先行退出了前厅,去了隔壁偏厅用膳。
萧灼早已挥手屏退了厅中的燕王府婢女,现下杵着腮没好气地斜看扮作宫婢的崔泠:“弦清今日好威风啊!孤长这么大,可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崔泠舒眉轻笑,亲手给萧灼斟了一杯酒:“不如此,今日这君威是决计立不起来的。还请萧姐姐莫要怪我,实在是别无他法呀。”
“呵。”萧灼端着架子,敲了敲桌角,示意她坐下,“反正此仇我记下了!”
崔泠温声哄道:“等你凯旋,我就把京畿卫还你,可好?”
“哦。”萧灼微微昂头,明明眼底已是笑意,却还是气恼模样。
萧灼没有注意,崔泠却已注意到对面的那两位母亲往这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她端坐几案边上,不动声色地提起酒壶,也给崔昭昭斟满:“姑姑,今日朝上的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崔昭昭接过酒盏,仰头便饮得干干净净,笑道:“本宫高兴都来不及,怎会计较这些呢。”说着,她赞许地看向身边同样宫婢打扮的金盈盈,情不自禁地在案下将她牵得紧紧的,直到金盈盈扣紧了她的手,她才如释重负地轻笑了一声。
萧灼眼尖,惊讶地眨了眨眼。
崔昭昭白了萧灼一眼,正色道:“本宫的事,你少管。”说完,便重新给两个小的介绍,“从今往后,她是慕容九,是九衢商行的新老板。”
萧灼起了好奇,自不会轻易放过崔昭昭:“阿娘,虽说你我有过君子协定,可是这位慕容老板总归是自己人,你好歹给我交个底啊。”
“交什么底?”崔昭昭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萧灼与崔泠的那层窗户纸,“我都没问你们,这便是信任。”
萧灼耳根微烫,余光往身边的崔泠一瞧,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羞涩。
心照不宣,难得糊涂。
萧灼没有再问下去,举盏敬向了慕容九,话中有话道:“慕容老板,我家阿娘打起仗来,经常大伤小伤受个不停,此去韩州,请帮我好好照料这个不省心的,我在这里先敬慕容老板一杯。”
慕容九心间温热,原以为夭夭这关并不好过,没想到她也如此贴心,于是举盏回敬萧灼:“夭夭可放心,我一定好生照料。”
“如此……”萧灼眼珠子机灵地一转,压低了声音问道,“往后我也可以喊你阿娘么?”这话可是一语双关。
慕容九听出了萧灼的言外之意,她看向了一旁的崔泠。如若这两人只是情愫初生,尚未生死相许,弦清没有许她,她这个当娘的就不能为她做决断。毕竟,她只是给弦清生命的人,并不是弦清的人生掌舵人,弦清的人生只能由她自己做主。
崔泠应当给夭夭一颗定心丸。
一来,夭夭此去楚州掌军其实危机四伏,她们绝不能相互猜忌,二来,两女相悦虽说不容于世俗,可她与夭夭喜欢得堂堂正正,也没有什么说不得的。
于是,崔泠斟酒举盏,敬向了崔昭昭:“姑姑,私下我也可以唤你阿娘么?”
一句话四人皆大欢喜。
崔昭昭大笑饮下,放下酒盏后,重重地拍了三下萧灼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此路崎岖,当同心同德才是。”说着,声音忽然压了下来,“我若知道你欺负弦清,看我怎么家法伺候。”
“……”萧灼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不服气地低声咬牙回道,“若是她欺负我呢?”
崔昭昭的笑容也僵住了,上下打量了一番萧灼,摇头叹息道:“竟是如此不争气,我又能如何?”
“阿娘!”萧灼又急又恼。
慕容九忍笑圆场道:“这不是还有我么?弦清若敢欺负你,我自会教训。”说着,她递了个眼神给崔泠,哪里是告诫的眼神,分明是赞许。似是在说,做得好,就当如此。
萧灼这下是当真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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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默然夹了一片青菜牙痒痒地嚼了起来。忽觉崔泠的肩头贴上了自己,她下意识躲开,崔泠再贴了上来,顺势一把挽住了她的右臂,亲手给她舀了一勺汤羹。
“这可是我亲手所烧,萧姐姐一定要好好尝尝。”
萧灼看向碗中,这汤羹里飘着数颗红豆,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正是楚地的相思羹。她坐直了身子,肃声道:“弦清可是当天子的人,用膳当坐正才是。”
“今日是家宴,只有家人,没有君臣。”崔泠将相思羹往萧灼面前推了推,“夭夭就尝一口,若是不好吃,往后我不做了便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灼哪里敢说不好吃呢。萧灼必须承认,成为女君的崔泠真是越来越八面玲珑了,说话滴水不漏就算了,还暗藏小坑,即便看得清楚,她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只得甘之如饴地踩下去。
萧灼端起相思羹,尝了一口,竟是丝滑甘甜,入口之后,齿颊留香,比九衢酒楼的厨子做得都好吃。
“如何?”崔泠期待问道。
萧灼依旧端着架子:“尚可。”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她要夸赞,她偏不夸赞,反正只要不道“难吃”,弦清还得继续给她做羹汤。
“咳咳。”崔昭昭看着两个小娃在她面前如此“打情骂俏”,重咳两声示意分寸。
慕容九笑而不语,某些时候她的殿下与夭夭可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看似气势逼人,其实耳根早就悄无声息地烫了起来。
“就由着她们吧。”慕容九莞尔,“弦清不是说了,今日是家宴,只有家人。明日你我要回韩州谋事,只怕要天下大定,方能再聚一堂。”说到这里,她认真看向崔泠,仔细提醒:“齐王要防,魏州与齐州也要防。韩州需要时日恢复生产,赤凰军也需要时日暗中壮大,夭夭一旦远赴北境,京畿城就只有一个人独撑了,可要万事小心。”
崔泠点头道:“阿娘的话,我谨记在心。不过阿娘可以放心,我已不是初入京畿的昭宁县主了,吏部我有谢宁,户部有黛黛,加上兵部,最后还有夭夭留给我的京畿卫,他们想动我,难如登天。”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只担心萧灼那边,“倒是夭夭那边……”说着,她想起有东西给她,当即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向了她。
萧灼接过,本想当场打开一看,却被崔泠按住:“此去朔海走官道只须七日,夭夭你在路上慢慢琢磨,到了朔海城这份名单定能帮上你。”
萧灼多少猜到些这封信的内容,笑道:“谢谢。”
“水师算是□□王师,向来是奉诏臣服新帅,这里我并不担心。”崔泠微微蹙眉,“可那三万陆军是父亲一兵一卒私养出来的,父亲出事仓促,他们若是生了他想,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想?”萧灼恍然,“你是怕早朝那场戏演得太真,他们信了,以为你派我去楚州,就是想收拾我,所以他们会有异动?”
崔泠点头。
崔昭昭听到这里,正色道:“弦清所言有理。”
萧灼眸光微沉,嘴角依旧漾着笑意:“放心,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能平安凯旋。”大夏陈兵海上,事有轻重缓急,相信楚州兵士再蠢,也不会蠢到外敌未平便对她这个新帅下手吧。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收拾楚州。
慕容九给她一道护身符:“我也会吩咐楚州新商行的伙计们沿途帮衬。”
“我会调军韩州北线,对外宣称是提防大夏入侵,实乃震慑楚州陆兵,一旦有变,我会击之。”崔昭昭已经准备好先下手为强。
萧灼终是得了母亲的庇护,一把勾住母亲的手臂,撒娇呢喃道:“阿娘,有你这话,真好。”
“给本宫坐好!”崔昭昭最受不得她这样。
萧灼继续撒娇:“明日就见不到阿娘了,我不。”
“你信不信!”
崔昭昭举著欲轻敲她脑袋,萧灼更是变本加厉地将她抱得更紧。
“反正打在我身,痛在阿娘心上,我才不疼。”
“你!”
慕容九与崔泠忍俊不禁,终是笑出声来。只怕整个京畿城的人都想不到,那位趾高气昂的燕王遇上大长公主,竟是如此的娇蛮难缠。
崔泠看向萧灼的眸光变得柔和了起来,虽然萧灼一直在胡闹,可她知道萧灼定是很舍不得大长公主。
天下有谁人舍得自己的母亲呢?
夭夭舍不得,她也舍不得。崔泠悄悄地顾看母亲,恰好撞上了母亲欣慰的笑容。
“弦清。”
“嗯。”
“四海归心之日,我们不醉不归。”
这是母亲与她的约定,崔泠心暖点头:“嗯!”
作者有话说:
好哒
心照不宣的出个柜从这章开始,金盈盈都会改称慕容九
夭夭:妈妈终于宠我啦呜呜
崔昭昭:这娃越来越傻了- -!
崔泠:夭夭有点可爱呢。
慕容九:这孩子天真的模样,跟我的殿下真像呢。
102 ? 一百零二、冤家
◎你我都是女子,看不得?◎
晚膳之后, 银翠带着三名宫人上了马车,回宫复命。
崔泠抵达大隆宫后,升任京畿卫副将的玄鸢已在宫门外久候。她穿着铠甲, 盔缨赤红,恭敬地迎了上来。
掀帘之时, 玄鸢低声道:“谢尚书来了。”
“知道了。”崔泠应声,心道这个时候谢宁来访, 必有要事。
她命玄鸢将谢宁先带至紫微殿, 然后回寝殿先换女君常服。
玄鸢领命后, 掌灯引着谢宁往紫微殿走。
禁宫孤寂,此地离紫微殿有些距离, 两人这么一路无言,走得久了, 谢宁只觉静得人发慌。
“玄鸢将军。”
“说。”
玄鸢没有看她, 一边走一边问。
谢宁笑道:“您可真是惜字如金啊。”话音刚落, 便瞧见玄鸢侧脸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禁宫之地,不得喧哗。”
“你我小声说两句, 算不得喧哗。”
谢宁的那笔旧账还没与她算呢,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总要先与她打好关系了, 才能找到她在意的地方, 好小小地报复她一回。
“我没有话与你说。”玄鸢冷漠。
谢宁赔笑道:“我有啊!”
“什么?”
“玄鸢将军可有喜欢吃的东西?”
“……”
“或者……可有喜欢的小玩意?”
“……”
“再或者……可有……”
这次谢宁的话没有说完, 便听“噌”的一声, 玄鸢腰间的佩剑已经出鞘。谢宁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摆手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我已是同僚, 自当走近些, 多了解一些,方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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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往后闹出什么误会。”
“我只喜欢这个。”玄鸢看向剑锋,认真回答,“踏实。”
谢宁眨了眨眼,本以为玄鸢是受不了她才出剑吓她,没想到竟是在认真回答问题。气氛突然凝结起来,谢宁忽然语塞,一时不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
玄鸢收回长剑,停下了脚步,转向了她。
谢宁警惕惊道:“我……我问完了!”
“我想到与你说什么了。”玄鸢将灯笼往谢宁手中一递,待谢宁接过灯笼后,只见玄鸢恭恭敬敬地对着谢宁拱手一拜。
谢宁怔愣在了原处。
玄鸢抬眼,灯笼烛影照在了她的脸上,就那么一瞬,竟有几分莫名动人。她依旧是淡淡的容颜,语气却难得的真挚:“你说的对,你我不该闹出什么误会。先前我奉命刺杀你,险些要了你的性命,今日我向你赔个不是。”
谢宁小声嘟囔:“就这……”
“嗯?”
谢宁这才反应过来,玄鸢本是死士出身,耳力自比常人要好,她那嘟囔声再小,玄鸢也能听得清楚。
“我还没想好,但是你欠我一条命,你得记着!”
“嗯,记着。”
玄鸢认真点头。
谢宁看她如此,竟是没来由的觉得可爱。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了这种念头,连忙将灯笼递还玄鸢,沉声道:“记着就好,走吧,陛下还在紫微殿等着我呢。”
“嗯。”玄鸢接过灯笼,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斜眼往谢宁心口瞄了一眼。
谢宁连忙捂住心口,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有剜肉么?”玄鸢再问。
“哈?”
“匕首有锈,若不剜肉,恐有性命之忧。”
玄鸢简单解释。
谢宁想到这个就难受:“曲红下的手,剜了好大一块肉。”
“好大一块……”玄鸢又看向了她的心口。
谢宁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非礼勿视!”
“哦。”玄鸢难得的露了自责之色,“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右边比左边大。”
玄鸢如实回答。
谢宁脸颊一烧,心跳霎时快了半拍,下意识往胸口看去。并非是她剜了左胸,而是今日来禁宫走得匆忙,她系裹胸布没有系牢,这会儿已经散开了大半。
“你!”谢宁又羞又恼,“背过去!”
“为何?”玄鸢不解。
谢宁咬牙,硬着头皮压低了声音解释:“里面的布散了,我要重新系好。”说着,她左右看了看,瞧见宫墙过去有一座小花园。她想,小花园中当有假山才是,只要找个看不见她的地方,解衣重新系好便是。
“我去那边……”
“慢着。”
“做什么!”
“那边我布置了岗哨。”
“……”
“就在这里。”说着,玄鸢展开手臂,拉扯赤红披风为她遮挡,“谢尚书可以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
谢宁左右瞄了好几眼,这条宫道确实够深,一眼望去不见生人。
“有劳玄鸢将军了。”谢宁哪里顾得其他,连忙躲在玄鸢的披风下扯开腰带,解开官服,脱下里裳,准备把松散的布重新系好。
正当这时,谢宁惊觉玄鸢没有侧过脸去,羞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我都是女子,看不得?”
“……”
谢宁必须承认,遇上玄鸢真的是她的劫数,要命的那种劫数。玄鸢看她脸色不好,倒也没有坚持,当即转过了脸去。原本她只想瞧瞧,她那一刀将她害成什么样了,既然谢宁不给她看,她不看便是。
谢宁的脸已经像烙铁一样又烫又红,匆匆忙忙的重新系好后,便快速穿好了官服,已是满头大汗。
“走吧。”这次是谢宁不想说话了。
玄鸢不知她在气恼什么,只知谢宁是越走越快,想来必是今夜要上奏之事颇是紧急吧。她素来知道轻重,便没有多问,将谢宁一路送至紫微殿外,静候天子传召。
崔泠今日饮了不少酒,是以脸上还残着醉色。她传召谢宁入殿后,第一眼便瞧见了她通红的双颊,好奇问道:“谢尚书这是怎么了?脸这般红?”
谢宁本想搪塞过去,哪知玄鸢却如实道:“谢尚书里面的裹胸布散了。”
“喂!”
“方才在宫道之上,末将掩护她重新系上。”
“玄鸢将军!”
“陛下问话,自当如实以告,否则一概视为欺君。”
谢宁竟是无法反驳。
崔泠忍俊不禁,大笑出声:“原来如此。”
谢宁觉得羞赧,只得将脑袋垂了又垂:“让陛下笑话了……”
崔泠笑道:“小事一桩,不必在意。倒是……今日急着入宫见朕,所为何事?”崔泠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谢宁自袖底拿出三份名册,尽数呈上:“第一件事,陛下瞧瞧,这三份名册上的人,是否可用?”
崔泠没想到今日早朝才下的旨,这些人竟然就准备好了名册上报吏部。她翻开第一本,这是齐王推举的官员,谢宁在每个名字的边上都注了两个小字——贪官,亦或是庸官。
崔泠会心一笑,放下这本名册,再翻看下一本名册。这些是谢宁调查吏部备官后,艰难挑选出来的人,最后写明了用处,这些人赐官绝不能高于六品,否则久则成蠹。
崔泠看完之后,提起朱笔便在上面批示——允之。
“这份名册,朕准了。”她将名册递还谢宁,翻看最后一本名册。当看清楚上面的名字时,先是一惊,复又明亮了起来。
“她们可都是京畿有才学的姑娘。”崔泠自是听过这些人的名字。
谢宁点头道:“确实有才,却青云无路,报国无门。”
崔泠也知可惜,只是她初登大宝,女子科举一事,还得缓缓才能推行。
“这份名册,朕且留下,待内忧外患平定了,朕自会寻机拔擢。”
“臣有一计。”谢宁恭敬一拜,“里面有好些人都是京畿名门闺秀,可以给皇太女殿下招募启蒙女师为名,先行擢选。”
崔泠忍笑,明白了谢宁的意思:“君婉三岁启蒙,确实需要一位女师。只是,储君启蒙事关大雍未来,不可马虎,即便选出了,也必须先行历练。”
谢宁知道天子是懂了,也跟着笑了起来:“便在京畿城先设女子私塾,让她们先行历练,择其优者,留为帝师。”
假借帝师一事,推行女子私塾,开天下女子之智,这一步是开设女子科举的基础,只有基础打夯实了,方能选得心仪的女官,以才学让朝堂上那些男官们心服口服。
崔泠又想到了一步:“官员之女,自有夫子教习,擢选之人能教好她们不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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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选得真正的帝师,朕会下旨命京畿的农家也把女娃送来,以作考验。”
谢宁大喜:“陛下英明!”
崔泠欣然允之。
谢宁再拜:“明日早朝,臣会请奏此事,陛下顺势应允便好。”
“嗯。”
“第二件事。”谢宁不仅是掌吏部,崔泠也将九衢酒楼的张朔等死士交给了她。天子需要有耳目,尤其是遍布天下的耳目,江湖人便是最好的选择。她今日匆匆入宫,最紧急的便是这件事。
“齐州探子回报,真正的世子暴毙了。”
崔泠微微蹙眉:“齐王知道么?”
“消息明日便会送到。”谢宁提醒崔泠,“齐州恐怕即将易主。”
“凶手可有眉目?”崔泠得先弄明白,齐州那些堂兄里面,到底是哪个在这种时候谋事。
谢宁尚未查到:“张朔正在追查。”
“齐州内乱,是危险,亦是机会。”崔泠需要好好琢磨,可当下最重要的是保证齐王不会在京畿城出事,以免那边夺位成功的堂兄借由此事发难,“玄鸢。”
“末将在!”
“加紧静苑巡防,这段时日,齐王绝不能有事。”
“诺!”
作者有话说:
得给礼部找张SSS卡啦
谢宁:非礼勿视听不懂吗!
玄鸢:反正也看过。
谢宁:……
103 ? 一百零三、殊途
◎此去殊途,将各自为战。只盼珍重,待卿凯旋。◎
齐王世子暴毙的消息, 在早朝之前便传至静苑。崔叔泗颤抖递握着那纸传书,只得生生忍住满心的哀痛。他入京之前便做好了一切准备,如若折在了京畿, 世子正好可以借势起兵,奈何萧灼那人实在是可恨, 一次又一次的坏他好事,以致他的计划都要重新谋算。照理说, 真正的齐王世子手握府兵, 身子也正值壮年, 若不是遭了意外,绝不会暴毙。
查!他一定要追查到底!
“来人!”
“属下在!”
心腹影卫恭敬地一拜。
崔叔泗压低了声音, 肃声下令:“你悄悄潜回梧凰城,暗中调查, 务必将世子的死因弄清楚。”梧凰城是齐州的王都所在, 也是崔叔泗的老窝所在。
“诺!”
“还有。”崔叔泗想了想, 转身提笔,在白纸上手书一封, “你先往二公子那去一趟,命他速往梧凰城主理一切。”说完, 他褪下了拇指上的青玉扳指, 将手书与扳指一并交由影卫, “事关齐州生死, 你可不能半途出什么岔子。”
“王上放心, 属下一定不辱使命!”影卫是跟了他半生的影卫,他也知道此事的重要。
“去吧。”
“诺!”
影卫离开之后, 崔叔泗拿帕子将脸擦了又擦, 让自己冷静下来。世人皆知, 齐王世子正在京畿城为质,与他住在静苑的同个庭院中。他不可让人看出半点哀伤,不能再节外生枝,惹出一个欺君之罪来。
他对着铜镜重新整理王服,将朝冠戴上后,哀伤喃语道:“儿啊,谁害的你,爹爹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放过那人!”
这是新朝第二次早朝,百官皆在,唯独少了平日趾高气昂的燕王萧灼。
人人皆说她是被女君铩羽,这会儿还在与女君赌气。可是,谁在乎呢?朝堂之上少位燕王,那些老臣们反倒觉得自在。
刑部尚书常玉是个心细如发之人,他敏锐地发觉朝堂上的京畿卫已经换了一茬人。这些人皆是生面孔,至少是常玉入京上朝这一年来从未见过的。他暗忖新君崔泠是个他看轻的人物,上位接连几招,几乎已将京畿权力尽收掌中。一旦让她坐稳龙椅,她恐怕要撤换大半这朝堂上的官员,这其中定然也包括自己。
此时此刻,常玉已经觉察了危险的气息,下意识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齐王。齐王若不主动出击,处境只会越来越被动。尤其是,一旦萧灼击破海上大夏陈兵,崔泠便能腾出手来,好好收拾魏州与齐州。
天子,只有稳坐龙椅之人,才能真正君临天下。
若想取而代之,只能在她未稳之时下手,这是他与齐王的唯一机会。
常玉已经看清楚了局势,就等今日散朝之后,他借由户部贪渎案子的公事,与齐王详谈——大长公主初平韩州,尚未在韩州站稳脚跟,只要稍加挑拨,韩州那些韩绍公的旧臣应当会起事绊住大长公主的赤凰军;魏州只须佯作造反,假意攻打京畿,便能吸引京畿卫的注意,全力迎战魏州兵马;齐州兵马只须打着勤王的名义,驰援京畿,只要齐王还在京中,京畿卫便不会怀疑这支齐州兵马的真实来意,届时便能打京畿卫一个措手不及。
做这一切的前提是,萧灼已经离京赶赴北境。常玉算算日子,想必萧灼过完中秋便会与杨猛一起动身。
常玉已经算好后面的路该如何走,就等齐王应允,他便可安排一切。他想得太过出神,以至于已在朝堂之上发呆良久,久到崔泠连唤数声方才回过神来。
“臣、臣在!”
“常尚书可是身子不适?”崔泠关切问道。
常玉恭敬一拜:“臣的身子,尚可。”
“哦,既然尚可,那朕就问问爱卿,你对谢尚书的奏疏,可有意见?”崔泠温声询问,垂下的十二串鎏珠微摇,她与百官们隔了十步之遥,谁也看不清她现下是什么样的眸光。
常玉全然没有听见。
礼部尚书裴钰焦急顿足,低声提醒:“帝师之事。”
“皇太女殿下尚未满月,现下就选帝师,可是太早了些?”常玉不解反问。
崔泠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悦:“朕方才已经说了,帝师重要,所以朕需要审核帝师三年。优胜之人,方有资格入宫启蒙君婉。”
常玉徐徐道:“此事,臣无异议。”
裴钰气恼地瞪了他一眼:“陛下要在世家女眷里面选!你没有异议?”
“皇太女殿下年幼,启蒙帝师选择女子,也是合情合理。”常玉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崔泠,他往后要做的便是顺从,如此才能减弱女君对他的戒心。况且,三年选一人,三年会有多少变数,谁又知道呢?万一那会儿齐王已经夺位成功,这位帝师是谁就更不重要了。
裴钰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帝师乃朝官!朝堂之上,已经有一位女尚书了!先前燕王曾当殿盟誓,说大雍朝堂之上,绝无第二位女官!”
“裴尚书。”崔泠语气肃杀,“你把燕王之言奉为圭臬,敢问今日的大雍之君是朕,还是她燕王?”
裴钰霎时语塞。
崔泠再道:“正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朕才择选世家女眷为帝师。从古至今,朕从未听过女子对小娃下手的恶行,却听过男子对小娃下手的恶行。君婉乃国之储君,朕可不允任何人伤害她,亦或是玷污她的声名。”
裴钰张了张口,发现竟无法反驳崔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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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帝师,当亲手握笔教授皇太女写字,你让朕怎么放心让个男子来握皇太女的手?”崔泠将话说得直白,先前跟着裴钰反驳的几位礼部朝官也闭了嘴。
“况且,燕王的毒誓与朕何干?”崔泠这话一出,朝臣们听出了不少深意。
萧灼必须离开京畿,这是齐王成功的第一步。常玉不想因为一个毒誓,导致萧灼先忌惮崔泠,寻机装病迟迟不赴北境。京畿卫可是她与大长公主一同训练出的精锐,就算不掌军了,在京畿卫中也有威望,一旦魏州来犯,崔泠找不到将领,只怕还会将京畿卫交还萧灼。这人用兵甚是冒险,当年可以力破韩绍公五万大军进犯,魏州那三万人她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到时候齐州想要勤王,也会被她劝退。韩州五万能退,魏州三万怎的退不得?何须齐王兵马勤王?
常玉深吸一口气,走出队列,恭声道:“陛下此言差矣,切莫让天下人以为陛下凉薄。”
崔泠觉得今日的常玉颇是反常,竟是句句都在帮她圆场。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想必齐王世子暴毙一事,齐王与常玉定有谋划,这会儿做这些,只怕另有所图。
“常尚书说的是。”崔泠故作深思,片刻之后,又道,“燕王说的是,朝堂之上绝无第二位女臣,朕确实不该让她应验毒咒。所以,朕决定这次给皇太女择选两位帝师,这便不算朝堂之上有两位女臣了。”
“陛下!”裴钰惊呆双眼,哪有人这样算数的!
崔泠惑然看了过去:“少了?”
“……”裴钰为免崔泠再顺着台阶加人数,当即阻止,“凡事事不过三!”
“如此说来,裴尚书是准了?”崔泠进一步确认。
裴钰虽说不情愿,可是天子这话另有深意,他若直接答话“准了”,朝堂之上岂不是僭越于陛下。礼部尚书不遵君臣之别,竟敢凌驾于天子之上,此乃重罪。裴钰话到了喉间,险些说出去中了天子之计。
原以为走了一个会挖坑的燕王,朝堂能平静许多,没想到这位女君竟也是个颇有城府之人,裴钰自忖不是她的对手,于是跪地叩首:“臣,奉命。”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主动请旨,承下给皇太女择选帝师之事。
崔泠满意点头:“如此,便有劳裴爱卿了。”
“诺。”裴钰领旨。
崔泠最后看向了一言不发的齐王,她猜到齐王今日定是得到了世子暴毙的消息,故意激道:“八月中秋将至,朕今年一切从简,想约王叔父子……”
“陛下!”崔叔泗哑涩开口,“臣近日肠胃有恙……”
“那重阳再约。”
“……”
崔叔泗捏得笏板咯咯作响。
“王叔难道想回齐州了?”
“陛下初登大宝,王兄伤重养伤,燕王又奉旨北上,臣自然要留在京畿城辅佐陛下。”
“如此甚好。”
崔泠微笑点头。
齐王肯定是离不得京畿的,现下的齐州王都局势不明,贸然回去只怕是羊入虎口,倒不如留在京畿安全。
与此同时,萧灼带着萧破,亲自护送母亲与慕容九出了京畿。她一连送了十余里路,迟迟不见折返之意,崔昭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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