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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向心安理得坐凳子上等人伺候的沈蔷薇,叶莺以前没发觉自己原来这么爱犯贱。
如愿以偿泡到脚,沈蔷薇甜甜笑,“谢谢你,叶同学,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叶莺不搭理,戴上耳机继续学习,手指悬在屏幕,却一直没按下音乐播放键。
果然没等多久,沈大公主又要人伺候,“请问你有擦脚布,可以借用我一下吗?”
叶莺转过身,“要不我给你舔干净?”
沈蔷薇惊讶捂嘴,“这,不太好吧——”
作者有话说:
蔷薇公主内心奸笑,“这,也不是不行。”
第74章
沈蔷薇把两只脚从水盆里提起来,支在盆边沥水,小腿跟腱往下泡得红通通,两根刚从泡菜坛子里夹出来的小萝卜似的。
她脚掌拍拍,见叶莺坐那一动不动,说:“没有毛巾吗,我不想把兔子耳朵毛毛鞋打湿,这是你的鞋子耶!”
翻一页书,叶莺口气平平,“随便,反正也是要被当垃圾丢掉的。”
沈蔷薇不,“可是鞋子打湿穿起来就不暖和了,不暖和我的脚就冰,脚冰我又要泡脚,我泡脚你又得给我打水……”
她了然“哦”了声,机智道:“原来你是想帮我打水呀,直说嘛,搞得这么曲折。”
叶莺真是烦死她了,气冲冲去拿了擦脚布回来摔她脑袋上。
沈蔷薇嘴在擦脚布下面说话,“没关系,就算你把酸溜溜的擦脚布塞我嘴里我都不嫌弃,你的全身我都喜欢,就像你也喜欢我的全身。”
“神经病。”叶莺低骂。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根本不酸好吗!我经常都在洗的!这个是刚从晾衣架上面取下来的!”
话毕万分后悔,太冲动,太容易被激怒,要反省,下回不准这样了。叶莺捂脸,操起水瓶猛灌。
沈蔷薇慢吞吞擦完脚,挂了布抬水去倒,没使唤人,叶莺不放心跟过去看,见洗脚水安然无恙冲进厕所才放心,沈蔷薇扭头来看她,“不放心吗,还是不习惯,是怕我摔倒,还是因为我没有叫你,你担心自己失宠。”
“怕你想不开吃屎。”叶莺很不客气刺回去。
这次不管了,真不管了,她回到桌边,戴上耳机音乐开得很大声强迫自己专注于学习。
沈蔷薇自己爬到上铺,直接就脱衣服睡觉,叶莺坐下面浑身不得劲,忍不住回头看,身后空无一人。
走了?可鞋还东倒西歪扔在那呢。
叶莺心中顿觉不妙,“哗”一声拉开上铺床帘,果然见沈蔷薇舒舒服服把自己揣被窝里,正横着手机打游戏呢,小模样可认真,横眉竖眼的。
“你给我起开!”叶莺伸手推她。
“别闹,我在打副本。”沈蔷薇往墙边躲躲。
叶莺:“打个锤子副本,你别睡我床。”
“谁睡你床了谁睡你床了!”沈蔷薇眼睛盯着屏幕,嘴朝她歪过去,“我睡人家小春信的床,她说随便我睡多久,我劝你少管闲事。”
叶莺爬上去抓她,“你少装傻,她床在那边,你滚那边睡去,别睡我床。”
沈蔷薇扭着身子躲,叶莺手从被子底下伸进去要把她拽出来,入手却是一片柔软的凉滑,她触电般缩回手,沈蔷薇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扒个半光,裤子都脱了。
沈蔷薇“啊啊”大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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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慌忙用被子裹紧自己,满脸屈辱良家相,手指着她,“你干嘛!你别过来!再动我就喊非礼了!”
“你可真不要脸。”叶莺站地上说。
没这么好糊弄,叶莺限沈蔷薇两分钟内离开她的床,否则就把她连被子带人一起丢出去。
口气很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沈蔷薇到底是怂了,“哼”一声撩开床帐钻过去,半个身子被帐子遮住,剩两条大白腿在外面,时而曲,时而直,脚心粉白,臀线撑出饱满的半透粉色蕾丝边。
叶莺抿紧嘴唇,难堪地转过脸,莫名联想到纪录片里雪地上捕猎的北极狐,也是这样剩半个身体和两条腿在外扑腾。
春信的小床颜色丰富可爱,粉红小碎花四件套,靠墙有个等人大小的海豚玩偶,沈蔷薇顺手捞了抱进怀里,撩开床帘瞪她一眼,叶莺没搭理,假模假式学习去。
沈蔷薇这次是真老实了,乖乖缩里面睡觉,不动弹不出声。耍赖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别一下顶太死,惹怒她后面就没得玩了。
确实也没怎么好好睡过觉了,最近几天她常常熬到凌晨四五点,天快亮时才朦胧睡去,睡不到两个小时,小喇叭要起床上学,得陪着她吃早餐,把她送上车,有时还得送到学校门口。
做完这些事再回到家躺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了,眼睛看着天花板,脑袋空空,想哭却淌不出泪,一整天就这么过去。
委屈啊,难受啊,可是这些委屈难受该怎么样才能让叶莺知道呢?让她知道她也不好受。
沈蔷薇裹着被子爬起来,撩开帘子朝下面喊:“叶同学,叶同学,你在吗。”
叶莺没事做,学习也学不进去了,坐下面无聊刷手机,“有屁放。”
沈蔷薇说:“我好几天没睡觉了,我睡不着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莺:“不想知道。”
沈蔷薇说:“我心里苦啊,特苦,跟黄连一样苦,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莺不出声。
沈蔷薇继续说:“我失恋了,我太难受了,我电话微信全被人拉黑删了。”
叶莺:“活该。”
沈蔷薇捂心口,“我是有苦衷的……不,我活该,我罪该万死,我下地狱我!可是我真的很舍不得她,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参谋参谋,怎么样才能哄好她,让她不生气呢?”
“我对你的破事不感兴趣。”叶莺说。
沈蔷薇用力吸一下鼻子,抬手拭去并不存在的眼泪,“好吧,我睡觉了,在你身边,我应该会睡得踏实些,我醒来的时候,你还会在吗?”
叶莺面无表情刷手机。
许久,久到叶莺以为她已经睡着,她很低的说话声羽毛般拂过人耳廓。
“刚才那句是真心的,你不在我总是很难睡着,我也吃不下东西,除了来找你,我什么事都做不好,也不想做。花园里花都死掉了,我也只是看着,我不想翻土,不想修剪,也不想播种。你讨厌我,嫌弃我,恨我怨我也好,我只想到你身边来。”
下午五点,叶莺出门去食堂买饭,两手揣在衣兜里迎着风慢慢地走,细细咀嚼着那句“在你身边,我应该会睡得踏实些”。
她高竖起防护的壁垒,沈蔷薇的攻势却如此低劣幼稚,小狗一样撒娇打滚,然后坐起来满心期待地看着你,瞪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歪头看你,好奇她究竟怎么了,值得你这样的戒备森严。
她怎么了,她十恶不赦,罪不容恕,还试图轻飘飘一笔带过。
凭什么呢?
叶莺感觉不公,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还停留在过去,还在计较沈蔷薇曾经的隐瞒、欺骗、利用,沈蔷薇怎么能这么快就走出来,若无其事走到她面前。
是的,她还在计较过去。
沈蔷薇说“刚才那句是真心的”,她的过去也是真心的。就是因为真心才不会轻易原谅。
两份盖饭打包,还在宿舍楼下面的小超市买了一大瓶水和一板酸奶,沈蔷薇喝水很厉害,说水排毒美容,叶莺虽恨她,也没恨到不给水喝的地步。
十月底天黑得早,不到六点就黑透,叶莺回到宿舍是五点四十二分,屋里没亮灯,出去约会的两个室友今晚应该是不回来了。
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机会很好,但叶莺并没有跟沈蔷薇谈心的欲望。
或许最好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拍开灯,叶莺把公用的简易小桌支上,饭摆开,抬起头正要叫她起床吃饭,正对上她一张泪水涟涟的脸。
她半躲在帘子后,无声哭成个泪人。
“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叶莺撩开帘子问她。
沈蔷薇咬紧下唇,用力吸鼻子的同时身子一挺,连挺两下,手背擦泪,五指微张,柔软的手心朝外摊开,嘴巴噘起,瓮声瓮气说:“我以为你丢下我,不要我了。”
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为体现她的可怜,撒娇要人哄呢。
叶莺:“拜托,这是我的宿舍。”
沈蔷薇不听:“我说我醒来希望你还能在我身边的。”
叶莺:“我现在是鬼?”
沈蔷薇:“我醒来的时候,到处都黑黑的,没有一个人,我叫也没人应,我的心好空,我好冷,呜呜——”
叶莺:“你可以开灯。”
沈蔷薇:“我难过得都哭了,结果你还这样说我。”
叶莺说:“那你没揪人家床帘揩鼻涕吧?”
沈蔷薇:“……”
叶莺:“下来吃饭,少在那给我装模作样的。”
沈蔷薇闷声不说话,叶莺给她翻了条毛毛睡裤扔过去,她两条腿挂床边,还有戏,“都被你看光了。”
叶莺坐桌边开盒饭,没搭理,沈蔷薇自觉没趣,下床挨着她坐下,“谢谢小叶同学给我买的饭,酸奶,还有水。”
1.5升的大瓶矿泉水怼到桌面,叶莺抬手招呼,“喝吧,使劲喝,不喝水哪有眼泪可以淌,赶紧补充补充。”
沈蔷薇:“小叶老师人真好,谢谢你的关心。”
这都演得下去,叶莺真服了。这样的专业素养,要进了娱乐圈,当之无愧的影后,实力派,国家一级演员。
敌军凶猛,城外围堵,粮草断绝,叶莺犹自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沈蔷薇不知疲倦,声声娇嗲,一抬眸,一扬手,却满是小心,饭后甚至主动收拾起餐盒。
“我能一直这样待在你身边吗。”沈蔷薇满脸讨好地问。
“不是我把床让给你睡的。”叶莺说。
她拿上睡衣进浴室洗澡,完全主随客便,“你想待多久都和我没关系,不用过问我的意见。”
浴室门“咔”一声响,反锁,水声起,沈蔷薇呆愣几秒,慢慢坐在椅子上。
心可真硬啊。
她宁愿叶莺同她大骂,吵架,甚至打她一顿,也胜过把她当作陌生人对待。
确实是自信过头,或者说叶莺太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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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她看得太透。
她还沾沾自喜,以为依靠从前毫不费力的小把戏就能再次捕获人心,自以为是的真诚和执着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任性的胡搅蛮缠。
沈蔷薇脸面尽失,可就要这样放弃吗,又好不甘心。她缩起肩膀抱紧自己,开始感觉到冷,陷入无以复加的自我厌弃情绪中。
第75章
沈蔷薇想,是回到大而空的别墅里继续失眠,还是在窄小的木板床上甜美入梦,前者或许可以暂时缓解脸皮腾起的燥热,但后者获益更多。
晚上饱饱暖暖睡一觉,睁眼就能看到她,听见她的声音,或许还能偷亲和牵手……
从小到大,沈蔷薇干过的丢人事不少,她从来无利不起早,充满目的性干一切事,权衡利弊,精打细算付出和收获。
想干成事就不能要脸,脸皮是沈蔷薇最不看重的东西,脸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
她上次感觉这么丢脸是小学六年级,偷吃了同桌的橘子还把橘子皮塞进前桌男生的桌洞里,被班主任在课堂上点名给两位同学道歉。
来自四面八方,厌恶的、戏谑的、震惊的目光汇聚,她脸蛋渐渐发红,万分窘迫,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桌洞里。
但跟饥饿相比,只是口不由心的一句道歉算什么呢?他们怎么看她,老师怎么看她,重要吗?
那橘子酸死了,不是饿得快要死,谁吃那破橘子。
老师说:“小小年纪不学好,现在偷橘子,长大了还不得抢银行?今天教训你是为你好,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我看你一点没认识到错误。”
她垂着眼皮站在位置上,头先往左歪一下,再往右歪一下,忽然就没觉得多臊皮。
小学六年级的沈蔷薇说:“我认识到错了。”
她确实错了,偷吃完橘子应该洗手的,是手板心里的橘子皮气味和指甲缝里的黄渍暴露了她。
她的恶或许是天性,假若顺遂,一生都不会有显露锋芒的机会。
许多超脱现实的灵异或仙侠文艺作品里,常有恶念凝聚成实,妖孽危害人间的设定,每个人生来骨子都带着一点恶,可大可小,关键在于环境会将这份恶滋养到什么程度。
然而在我们脆弱至极也紧要万分的童年,并没有多少可以改变环境的力量,想成为科学家、警察、老师或是医生,写在黑板上的梦想在下堂课开始前就被板擦抹尽。
沈蔷薇比身边所有人都提早认清现实,也狠狠被现实重创。
这样一个早已麻木抽离现实荣辱的沈蔷薇,时隔多年,罕见在叶莺身上好好体验了一把‘羞耻心’。
她费劲心机,恬不知耻,叶莺却无动于衷,理性又克制,给她的温情照料源自天性里的善意包容。
叶莺的自若体面衬托出了她的难堪。
真正让沈蔷薇感觉‘有失体面’的是她无法左右的过去,是一桩桩一件件使她变成今天这样的过去,是命运的戏弄。
沈蔷薇打开门,走出去,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让冷风好好醒醒脑子。
脚最先感觉到冷,其次是搁在膝盖上的手,最后才是脸,她脑子里乱七八糟想,原来脸皮真的比脚皮还厚……
叶莺洗完澡出来就发现沈蔷薇不见了,手机在枕头底下,包挂在床边,鞋躺在地上,就人不见了。
吹干头发,披上厚外套,小毯子揣进怀里,叶莺出门去找。
果然是在老地方,树下呆呆坐着,不知道想什么呢。
叶莺朝她走过去,抖开毯子给她披肩上,在她身边坐下。
刚才话是说得重了些,但叶莺不后悔,到现在沈蔷薇还拿那老三样来应付她,企图蒙混过关,这样是行不通的。
她只是想让她知道,撒娇卖萌耍赖皮不是时时有用,她也不是可以随便敷衍的‘其他人’,希望这次开始是正确的,健康的,可以延伸出更多未来的。
如果只是玩玩,那随便怎么样都可以,何苦跟她计较呢。但如果只是玩玩,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当然也不是必须教会她什么,叶莺只是希望她们站在平等位置共处。她可以退一步,矮两截,甚至把她捧到天上去,但不是现在。
她愿意在这儿坐着,叶莺就陪着她坐,回去泡脚,烧暖水袋,怎么都行,不会劝。
沈蔷薇说:“小时候我特别特别害怕冬天,学校在很远的地方,我是走读,没有买自行车的钱,我姨妈也不放心我骑车,所以我每天都要走很远的路上学,我的鞋就坏得很快。我的脚也很奇怪,常常是鞋帮子还没脱胶,鞋底先裂了,下雨下雪进水都很难受。”
“我妈妈生病那几年,花光我们家所有积蓄,我爸把房子卖了,到处找亲戚朋友借钱治病,但我妈还是走了。我爸本来是语文老师,我妈走了他连班也懒得上,成天在外面喝酒,不到一年就把自己喝死,他的债就落到我和我姨妈头上,都是人家的辛苦钱呀,我姨妈说不能不还,我们省吃俭用还债,所以我总是没有鞋穿。”
“姨妈对我不坏,她说脚是最不能受委屈的,又说好东西才能用得久,所以我的鞋其实也都过得去,可我不想让她破费,我就只能一双鞋穿到坏得不能再坏。”
“我放寒假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过年庙会也不去,其实庙会很好玩,可以试吃东西,不给吃的也能趁人多顺一把就走,一条街逛下来,能吃八分饱。我不去,不出门就不用穿鞋,不穿鞋,鞋就不会坏。”
“我也不喜欢玩雪,外面小孩打雪仗,我站屋里看着,姨妈就抱着我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啊,我们蔷薇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等钱还完,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说到这里,沈蔷薇转过脸看她,“是不是觉得我家一定穷惨了。”
叶莺表示不知道地摇头。
沈蔷薇说:“没到那地步,我只是会打算。能在外面混一顿,就能给家里省一顿,省下米和菜,省下做饭和洗碗的水,剩点洗洁精。”
她搓搓被冻僵的鼻子,仰头,脸盘雪白柔软,像一汪水里的月亮,清凌凌挂在水里的树梢。
叶莺挺着背认真听她说话,夜里两只眼睛晶亮地看着她。
她把脚从拖鞋里伸出来,踩在椅子上,用毛毯包住,“也不是博取你同情,我现在很有钱,花不完的钱,我相信没有高正佑那些破事我也能很有钱。过去已经过去,但过去给我留下的影响太深了,我不想这样的,但这几乎是一种本能,是在安全范围内的本能……”
叶莺安静聆听,沈蔷薇又说了很多小时候,却绝口不提现在。
如果一个人频繁提及过去,那说明她现在过得很糟,沈蔷薇的糟糕看似离不开金钱二字,却又超脱在金钱外,可以将之理解为一种心灵的满足。
从前的她,贫苦,但自由。
她说:“我不会谈恋爱,也不懂怎么交朋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把我的事全告诉你。”
沈蔷薇的交友模式还停留在小学一年级,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住哪里呀,你读哪个学校啊,你是几年级呀,你作业写完没呀……
全部打听清楚,交换了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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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然后她把脸转向叶莺,意思是该你了。
叶莺抓了抓后脑勺,“我,我……”
“你说。”沈蔷薇满怀期待看着她。
叶莺:“要不先回去吧,外面好冷。”
沈蔷薇问:“回去就说吗?”
叶莺问:“说什么。”
沈蔷薇:“说你自己啊,我已经把我自己全说光了,该你了。”
叶莺:“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那我们要怎么才能了解对方的过去,不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吗。”
是了,没有读心术,要如何才能得知对方所思所想。
未尝不能一试。
回到宿舍,叶莺自觉打水给她泡脚,沈蔷薇坐在小凳上,很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得意,她学会谈恋爱了!
叶莺起初很腼腆,太刻意了,这种事不都是平时聊天想到哪就说到哪吗,那么多的过去,该从何说起呢,挑哪件事起头呢。
可谁让沈蔷薇只能想到这种笨办法。
认识这么久,她们确实没什么机会向对方好好说一说过去。
沈蔷薇先提问,问她会不会跳山羊,考试是否作弊和拿针扎过讨厌的前桌后背……
叶莺说谁没事拿针扎同学后背啊!沈蔷薇说她呀,谁让那混蛋老顶她桌子,都是跟容嬷嬷学的,叶莺哈哈大笑,说你原来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于是在沈蔷薇的引导下,叶莺也絮絮叨叨说一些小时候,说妈妈和姑姑,说讨厌的爷爷奶奶,说少年时学画的经历。
沈蔷薇看似很不靠谱的小学生交友方式,意外发挥出神奇作用,她们高声讨论,大笑,不知不觉就躺在了一床被子里,熄灯以后还望着天花板滔滔不绝。
原来还有那么多秘密可挖掘,那么多故事可分享。
她说:“我今天有点不开心,因为感觉我们之间差距很大,我说你总是很冷静,你不相信,你现在相信了吗?我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呢?假如可以,我也希望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认识你,我希望你眼里的我像月亮一样,被赋予很多美好词汇的完美的月亮。但我转念一想,假如我不是现在的我,那我们还有机会遇见吗?”
“刚才在楼下,我想明白了,我吃过的苦啊,都只是为了遇见你,像现在这样躺在被窝里说些掏心窝子话。这样想,苦啊难啊,都不算什么了,说句你可能不相信的话,你跟我决裂了,我真的很难过,这事一直压在我心里,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不想吃饭也睡不着觉,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所以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只能来找你,想方设法哄好你。”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才不是在低三下四求你跟我和好,我只是跟你说说心里话。”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沈蔷薇什么时候跑到她床上来的,还叽里呱啦在她耳朵边说个没完,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叶莺想不起来了。
但沈蔷薇有一句话说错了。
月有阴晴圆缺,月亮的美,正在于它的不完美。她就是月亮,是水中月,也是天上月。
当然这句话叶莺万万不能说出口,现在说,有讨好她求和的嫌疑。
第76章
黑暗中沈蔷薇把脸凑得很近地看她,叶莺往后躲了一下,拉开两个巴掌的距离,被子里翻身,把脸朝向床外边。
“被子没有了。”沈蔷薇用气声说。
屋里又没旁的人,她干嘛这么小声说话呢,这是心虚的表现,她想干坏事的预兆。
叶莺手在背后扯扯,被子均一半给她,扬手给她盖上,又摸摸她是不是盖全乎了才把手缩回去。
沈蔷薇在后面窸窸窣窣不知道干嘛,不时漏点小风进来,叶莺问:“你做什么呢。”
她说:“没有啊,我就理理。”右手偷偷把内裤塞在枕头底下。
“理什么?”叶莺问。
她不出声,也不动了,叶莺等了会儿没动静,闭上眼睛准备酝酿睡意,沈蔷薇从后面圈住她的腰贴上来,小声说:“超级想你。”
“还没和好。”叶莺提醒她。
她不服:“那你今晚跟我说这么多话。”
叶莺说:“只是谈心,离和好还远着。”
沈蔷薇心里鄙视,嘴上还是很乖,“是嘛,我知道你人最好了,什么都狠不下心,分手了还愿意跟我见面,愿意照顾我,愿意跟我谈心,愿意让我睡你的床,都做了这么多也不差这点,让我抱一抱嘛,我就抱一抱,不干别的。”
她手老实搭在她腰上,在身后很小声絮絮叨叨说话,再是恪守底线,还是没由来心软,叶莺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沈蔷薇“嘻嘻”笑两声,脸蛋隔一层薄睡衣贴在人后背。
叶莺是被热醒的,感觉身上很不自在,嘴唇被软软地啃咬,本能回应,翻身,入手一片温暖绵滑,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做梦了,梦见沈蔷薇,她们在山里,正午的太阳好大,蝉声不绝,小溪金光闪闪,她们赤诚相待,草地上接吻,抚摸,用力地做。沈蔷薇高声呼喊,长发铺了满地,胸口高高挺起,她拂开她汗湿的鬓发,温柔吻去她眼角的泪。
梦境戛然而止,叶莺万般不舍醒来,竟发现早已置身其中。
“别……”理智濒临崩溃时,叶莺偏脸躲开她追咬的唇。
“别拒绝我。”沈蔷薇翻身跨上,叶莺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卷到心口,皮肤被她头发扫得很痒。
她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叶莺难受地曲起腿,沈蔷薇埋在她胸口说话,声音被热烧哑,“感觉好不好。”
沈蔷薇早就把自己扒个精光,趁她睡着抓着她手好好作了一番乱,这时想她想得快疯了。
“别弄了。”叶莺很不适应,手落在她后背,带起一片的火花,沈蔷薇舒展开,有意把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唇扫过她锁骨,很烫地贴在她脖颈,“来——”
叶莺没忍住。
甜蜜浓稠涌动,淋漓浸湿彼此,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叶莺心里还是恨着她,也恨自己总是对她心软,力道带点泄愤的狠,呼吸很重落在她耳畔。
沈蔷薇呜咽着哭出声,贴在被褥的后背火烧一样烫,感觉血液冲击着大脑,太阳穴阵阵激跳,没够儿地挺腰,浑身蚀骨的痒。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想要,就有本事拿得到,凭什么呢?叶莺眉头深锁,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
恨意绵绵化水,灼烫彼此,沈蔷薇在她怀中慢慢平复,感觉幸福又满足。
“我好爱你。”她甜甜表白。
“我不爱你。”叶莺抽出一只手,摸到小夜灯点亮,在床头置物篮里翻纸巾。
她手指骨节修长,皮肉匀称,光下如上好暖玉雕琢而成,沈蔷薇趴在一边看,痴迷得不行,纸巾送到面前还在发神,害羞埋头笑一下,“你说气话!”
“自己擦。”叶莺冷冷。
沈蔷薇不,“你给我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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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我就往你身上蹭。”
叶莺在她屁股上拧了一把,她又拱进怀里,讨好亲一下人嘴角。
睡前叶莺担心她冷还是让她把睡衣穿上,她吃饱喝足,也乖乖听话照做,搂着人脖子一劲儿撒娇,又埋怨说胸口被咬得很痛。
叶莺抬手覆上,那处好像是有点肿,拍拍她脑壳算是安慰,沈蔷薇又说,只要她消气,怎么对她都可以。
“下次把你吊起来打。”叶莺发狠说。
“你打我,你抽我,往我身上滴蜡!”沈蔷薇信誓旦旦,“随便你怎么弄,我都不反抗。”
叶莺手臂收紧,把她圈进怀里,在她胳膊上掐一把,手心贴上去揉揉,“没那癖好。”
“那你原谅我了吗?”她试探问。
“并没有。”
睫毛懒懒扫过她耳垂,叶莺疲惫睡去。
沈蔷薇这一趟不是白来,天亮后软磨硬泡还是叫叶莺把她微信和电话重新存上了。
姓叶的很歹毒,拉黑删除好友后移出黑名单,通话记录、短信记录,甚至连好友验证都全部删除,不纠缠不解释,防着自己犯贱也防着对方犯贱。
当然,以上是个人心路历程,沈蔷薇不知道,她盘腿坐床上,低头摆弄叶莺手机,阴阳怪气说:“最新款呢,挺阔啊。”
“原来那个在公交车上不小心摔坏了。”叶莺说。
沈蔷薇问:“那你买手机钱哪来的。”
叶莺说:“上班挣的。”
沈蔷薇瞪她:“给谁上班。”
叶莺躺床上用下巴指:“你。”
沈蔷薇“哼”一声,“算你识相。”
拿叶莺手机打上‘蔷薇公主’备注,沈蔷薇点开对话框自己给自己发消息:亲爱的蔷薇公主,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删除你的,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赎罪,你永远是我的小公主么么哒,爱你爱你,啾咪啾咪。
发完沈蔷薇拿起自己手机看,在那耸着肩膀“嘎嘎”乐,“还不是要哭着喊着跟我求和!你装,我让你再装!”
她用自己手机发:孽障,还不快快显出原形!
又用叶莺手机发: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双手合十)(缩地变狗),汪汪汪,汪汪汪,公主公主,我是你的狗。
沈蔷薇傻乐:拍拍你的狗脑壳,要乖乖哦——
十点的课,叶莺不着急起,翻身打个哈欠,从床边挂的小置物架里摸水喝。
沈蔷薇自己跟自己玩得挺开心,玩着玩着,她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拿叶莺手机往上滑聊天记录,没划拉两下就到顶,再点开她相册,里面除了几张网上存的表情包和壁纸,旁的全没有。
叶莺旧手机里拍的花园、树、池塘,还有她们的合照,见过的风景,偷拍的她,一些好玩的快门瞬间……全没了。
和她的聊天记录,关于她的照片,沈蔷薇都存着,怕弄丢还在云盘里存了一份,叶莺的全没了。
心凉一半,沈蔷薇吸了口气问:“你原来那个手机哪去了。”
叶莺没注意她情绪,老实说:“抵了。”
沈蔷薇:“多少钱。”
叶莺:“五百。”
所以,她们的过去就值五百。
五百块钱,叶莺把她卖了。
沈蔷薇垂着眼皮有好一会儿没说话,想跟她吵架,问她为什么,心怎么就这么狠这么硬,下面宿舍门却开了,两个女孩说着话走进来。
叶莺探头出去看,下面有个女孩手举高给她递过来早餐,叶莺跟她说谢谢,问她多少钱,从沈蔷薇那把手机拿过去转账。
女生嘟囔说外面好冷,感觉快结霜了,又问今天是什么课,叶莺边跟她说话边把紫薯皮扒了给沈蔷薇递过去,豆浆也插上吸管放床边置物篮,叮嘱说:“小心别弄床上。”
沈蔷薇低头咬了一口,紫薯还温温热,她嘴里却没滋没味的。
叶莺下床在柜子里找衣服穿,问她:“要换外套吗?好像又降温了。”
沈蔷薇轻轻摇头。
她分不清叶莺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说坏,她来找,她也尽心尽力照顾;说好,她把她们的过去五百块钱卖了。
旧手机被回收,所有信息格式化,维修后折价卖二手。她根本就不在乎她。
“不换了,我回家了。”紫薯几口咽下肚,沈蔷薇被噎得直翻白眼,叶莺手搭在床沿看着她,这时赶紧把豆浆给她递过去,她接过猛吸了几口眼泪就掉下来。
“你慢点吃啊,又没人跟你抢。”叶莺赶紧爬上去给她顺背,拧开水瓶喂到嘴边。
下面两个女生在笑,沈蔷薇忍着不发作,抬头看她,严重缺乏睡眠的眼球布满可怖猩红血丝。
没喝完的豆浆放回去,沈蔷薇推开叶莺下床,弯腰穿好鞋,片刻不耽误,拿上外套和包就出了门。
“你去哪里?”叶莺喊。
门“砰”一声响,沈蔷薇头也不回走了,叶莺飞快下床,顺手从柜子里扯了件羽绒服出来,下楼跑出宿舍,在梧桐树下追到她。
“你去哪!”叶莺伸手拉她,她反手甩开,情绪崩溃大吼,“我就不配你喜欢,我就犯贱行了吧!”
“你在说什么。”叶莺不明白。
“我说什么!你问你自己,你手机里照片哪里去了?!”沈蔷薇手指戳着她胸口,又难过又生气,“五百块钱,你把我卖了,什么都没了,照片,聊天记录,短信,什么都没了!我还巴巴在这犯贱呢,我真以为你心里多在乎我。”
她脸被情绪激得通红,眼睛里含着泪,眉头痛苦深皱,回想自己昨天一整天的表现,又是撒娇又是卖好,深度剖析反省,彻夜畅谈,以为这样叶莺就能原谅她,以为她们就能重归旧好。
她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她或许并没有那么爱她。
叶莺攥住她手腕,试图辩解地张口,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沈蔷薇脸色灰败,更加确定,“你就是删了,是吧,也没有备份,不解释。”
“删了。”叶莺平静回答。这是事实,不解释。
沈蔷薇睁大眼睛不敢眨动,眼泪还是控制不住流淌,“所以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不喜欢我,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的家教,你的礼貌,你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好,对吧。”
面对她的胡搅蛮缠,叶莺看起来疲惫又无奈,“你理智一点。”
“可你就是删掉我了啊,删掉我们的全部了啊。”
沈蔷薇满心羞愤,从她瞳孔中看见的自己像个滑稽的小丑,“我如果早知道你把那些东西删掉,我不会来打扰你,给你添麻烦,也不用看你为我为难发愁的样子。”
叶莺没有问‘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删掉’,她不想重复自己当时的狼狈,更对沈蔷薇突然的暴发深感困惑。
她面容沉静,充满洞悉一切的包容,羽绒服递过去,“穿上吧。”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被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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