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然?闹出来了,她反而不想让此事轻易平息。
雪花片一般的邀帖堆放在案头,邱静岁叫了雪薇来,点着邀帖道:“你去查查这几家有没有邀请国泰公主……”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珍珠喘着粗气?从外面跑进来,神情?紧张地说,“听说崔小?姐自尽了!”
第95章
“世子最近又看上谁了?”
“隔壁院的小丫鬟, 叫聆风的,才十三岁。”
“去年枕雪不是才投了河?”
“可不?是,到底是亲儿子, 当时老爷夫人虽说是严厉地罚过,但过后不?还是该如何如何, 别人家女儿区区一条性命, 怎么会看在眼里。”
“嘘,咱们小声些, 别叫屋里人听见了。”
“她最近昏昏沉沉, 一天中倒有多半时辰都睡着,老爷夫人只叫她静养,便是听见也无?妨。”
窗外传来小丫头们嘀嘀咕咕的说?话声,崔宓听得?一清二楚, 要是往日,她必定会叫管家媳妇们责罚这些背后议论?主子的丫头,但是近来,她只觉得?浑身提不?起?劲, 吃也吃不?下, 虽然整天躺在床上,却是睡也睡不?好。
她又想?, 如果把小丫头们责罚了, 这院子里真是连个动静都没有了,她也失去了一条外面消息的来源, 她本能地抵触这种可能性。
自己?的哥哥, 一个彻头彻尾的膏梁纨袴, 挥霍金钱,玩弄女子, 不?事?生产,不?好生读圣贤书,父母亲对他打过骂过罚过,但还是把他当做下一任家主来对待。
就?算他做了天大的错事?,也比不?过一句“继承宗族,繁衍子庙”来的大。
反观自己?呢?仅仅是因为可能会给?家族带来不?好的名声,便被幽禁于此,虽然家里的名声早就?被哥哥败坏的差不?多了,但他依旧安然无?恙,而她胆敢越雷池一步,就?会被规矩、名声绞缠致死。
想?到此处,崔宓脸上露出了一个跟她极不?相?称的嘲讽笑容,这该死的规矩,只限制她的规矩。
她休息的虽然不?好,但是梦却越来越多了。她最常做的一个梦,是回到了年幼的时候,不?用理男女大防,她讨厌自己?的哥哥,经常和陆玉书跟在陆司怀身后,时不?时洒下欢笑,像两个小铃铛。
而那个时候的陆司怀,虽然更喜欢独身一个人,但面对她们两个,大部分时候只能露出无?奈的表情。
对了,那时,陆司怀还会对她们笑呢,但是随着一年大过一年,他就?很?少再注意到自己?了。
她经常思考一个问题,陆司怀对她有没有过一丝感?情,她现在已经不?敢奢求是爱恋之情,哪怕是疼爱,或者怜惜,无?论?是什么都好,只要能叫他面对她时,有一丝不?忍,那自己?说?不?定还有希望。
现在她总是忍不?住搜寻回忆中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哪怕仅仅是一个碰面,或者一个称呼,只要能佐证她的想?法就?好。
但是答案如何,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由此便使得?她经常做起?了另外一个梦境。梦里,她变成了邱静岁,父母开明,哥哥长?进,永远有自己?的爱好,面对陆司怀的时候,心态很?平和,不?会患得?患失……更重要的是,陆司怀只特别关照她一个人。
他们相?识、相?知,互相?爱慕,结为连理,举案齐眉,子孙满堂。到双方白发苍苍的时候,陆司怀抱着小孙子在池塘前垂钓,她在一边侍弄着各色花木,一直到光阴耗尽,完满地共度一生,
这个梦真的太美好了,崔宓每次都舍不?得?醒来。
但是一旦睁开眼,意识回笼,察觉方才的一切美好都是一场黄粱美梦后,她都会忍不?住无?声痛哭,心也像是随着眼泪一起?流走了。
外头小丫鬟们突然慌乱地出声道?:“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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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宓摸了摸心口,那里一颗心仍跳动得?厉害,她半坐起?身,眼睛望着门的方向,不?过片刻果然看见了母亲的身影。
韩国公夫人几步走到床前,拿手绢给?女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不?是没有心疼:“可是才睡醒?怎么发汗发的这样厉害。”
丫鬟在一边说?:“回夫人,小姐醒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患了风寒身体懒得?动弹,所以还未起?身。”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韩国公府人将丫鬟打发走,牵着女儿的手细细看她,越看越生气,“都到这一步了,你竟还没明悟?”
崔宓看着母亲保养的极好的一双手,若是不?看脸,其?实外人可能都分辨不?出哪一双是母亲的,哪一双是她的。养尊处优地过了半辈子,在母亲看来,维持这种尊荣是胜过一切的重要。
她不?自觉地出声:“女儿不?懂。”
“什么?”
“哥哥做了那么多荒唐事?都没事?,难道?女儿不?过是心有所属,就?要被父母亲囚禁至死吗?”她红着布满血丝的双目问道?。
韩国公夫人一听此言顿时怒不?可遏,抬手狠狠扇了女儿一个巴掌:“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这么多年,我白养你了!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自轻自贱,你还记不?记得?你的身份?”
脸上火辣辣地疼,但是崔宓却连碰都没碰一下,一张脸雪白,眼神却如槁木死灰一般:“我没想?死,我只是想?嫁给?一个我中意的郎君,怎么竟然这样难。”
“大道?理已经同你说?了千百遍了,即便这些暂且不?论?,陆世子现在已经定了亲,新妇年后便要过门,你想?嫁?人家还不?想?娶呢!”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崔宓头脑一热,竟然脱口而出道?:“不?娶,可以纳!”
光看母亲的表情,崔宓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但是话已出口,再收回也晚了,她一面觉得?自己?在践踏自己?的尊严,一面又忍不?住顺着方才说?出口的话往下畅想?。即便是不?能做夫妻,能陪在他身边,能时时刻刻见到他,让她不?要再如此无?望地痴缠幽怨下去也好啊。
韩国公夫人惊怒交加地看着这个自己?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心寒又心凉,她紧紧抿着嘴,口中说?着“好,好”,心中一狠,决心无?论?如何要斩断女儿的情丝,否则姑娘养到这么大,恐怕真要郁结而死。
“我先不?说?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想?给?人家做小?你可知道?当初是谁来退的亲?是陆世子本人!你父亲拉下面子来求个转圜都不?成,你轻贱自己?,除了让父亲母亲心疼,你以为还有谁关心你的死活?”
陆司怀亲自来退的亲?崔宓睁大了双眼,她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从前,她一直以为是为着陆玉书失踪那件事?,惹得?陆家不?喜,退婚是卫国公的主意,可谁知……居然是他,居然是陆司怀本人!
如同数九寒天从头上浇下来一盆冰水一般,听到这个消息的崔宓从头到脚再没有了一丝热气,她觉得?脖子后面梗梗的,眼睛也凝滞的厉害,哪里都活动不?了了:“不?,你骗我,母亲你在骗我!”
“你就?当母亲是在骗你吧,但是我也要同你说?清楚,如果你敢把方才的心思传扬出去,叫外头的人知道?了,到时候就?算母亲想?护着你,只怕也护不?住!你好好想?想?吧!”韩国公夫人捂着心口气急而去。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夫君……”崔宓两眼迷幻,似乎陷入了梦中,逐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看见陆司怀在床边坐着,关怀地询问着她的身体,“夫君,奴家不?要紧,是方才做了噩梦,那梦说?起?来有几分好笑,奴家说?与夫君听……”
门外的丫鬟听见里面有动静,闻声进门查看,却见崔宓斜靠在床角的廊柱上,时笑时嗔,口中说?的话与现实全然无?关。
自从绣梅被查出向小姐通风报信后,便被撵走了,丫鬟们面面相?觑,她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声地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拿不?出一个主意来。
而无?人看管的崔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面的泪,泪珠挂在翘起?的唇角边,叫人分不?清她是喜是悲。
第96章
“哪个崔小姐?”邱静岁问。
“就是韩国公府的崔小姐!”
“什么?她怎么会……”初听到这个消息, 邱静岁也非常之震惊,她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珍珠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韩国公就差把太医院的太医请过一遍了。消息想瞒也瞒不住。”
“人有事吗?”
“听说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怎么会这?样??”邱静岁不解地问。
珍珠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脸上就露出点犹豫的样?子, 雪薇眼精, 当下没说什么,而是?抽功夫去外面打?探了一圈, 睡前就把消息全?透给了邱静岁。
虽然?是?捕风捉影的猜测, 但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事实如何,其实并不难猜。
受此事的影响, 这?个年相关人家?都过得很低调,虽然?实质上跟邱家?没什么关系,但是?邱家?还是?很谨慎的,除了招待自家?人和来小住的外公一家?, 尽量都减少?了走动。
刘茂秀担忧未婚夫, 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夜里淌眼泪。邱静岁知道?, 长此以?往, 她未必不会埋怨自己?。
亲戚关系需要维护,否则翻脸翻成仇人的也很不少?。邱静岁是?有自己?的打?算, 但话也得透一点给她。
好在刘茂秀知道?好歹, 也不问原因, 听到邱静岁保证她未婚夫会无事后便放了大半的心事。
大年初二,雪薇又打?探到了一个消息。
“崔小姐未来的夫家?以?暴病为由, 与韩国公府协议退亲了。”
真是?雪上加霜般的消息,这?么一来,京中?都不知道?会传到如何不堪的程度。
偏偏事情就发生在这?一两天,崔宓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邱静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她千挑万选,终于找到了一家?国泰公主大概率会参加的宴会,盛装打?扮一番,带上两个侍女,登门参宴。
举行宴会的尤家?也有说头?。她家?家?世实在一般,只有老太爷担任了一个员外郎的职位,手上没什么实权,但因为他把女儿送进了宫,女儿在宫里熬了许多年,也有了个女儿,所以?尤家?还能在京城官宦中?占有一席之地。
这?个尤妃的女儿,便是?国泰公主了。
从前皇帝对国泰公主不闻不问的时候,尤家?也不曾怠慢了她,所以?即便国泰公主此时一定为了崔宓的事着急,外公家?有场面需要支应,她于情于理都不得不来一趟。
而尤家?之所以?要选在年节日下办婚宴,实在是?因为家?中?有个儿子生命垂危,眼看?就要不行了,子孙的婚事着急,一怕丁忧三年,二来也是?为了冲喜,才仓促之间这?样?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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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赶上年,各家?都有自己?的事,今天来的人很少?,但是?邱静岁还是?明显地感受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同之处。
她一递门贴,就被仆妇下死力狠瞧了几眼,很没想到她能来似的,态度却卑躬屈膝极了。
到青庐前的一路,邱静岁不知循环了多少?次“被认出—惊讶—兴奋地攀谈—跟随一起”这?个过程。
到后来她身后已经跟了至少?六七个人,而这?些人中?,邱静岁眼熟的绝对不超过三个,还是?叫不上名字来的那?种。
她深深感叹这?些人的消息之灵通,也感叹权势的美妙。
因为她本来做好了会被众人问到脸上的准备,不论是?和陆司怀的婚事还是?崔宓的事,毕竟没有人能抵挡住自己?的八卦之心。
但是?事实是?,自从来到尤府,她没有听到过一句不顺耳的话。相反,下人恭敬,与宴宾客也尽是?溢美之词,无论少?了谁的也不会少?了她的,不论谁受了冷待她身边始终是?花团锦簇,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还要以?为今日的主角是?她呢。
怪不得人家?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座上宾的待遇谁不愿意享,今日得到的一切与邱静岁之前参加宴会的境遇简直截然?相反。
从前她逢见谁都要被刘氏拍着主动做自我介绍,人家?虽然?因着礼仪对她点头?微笑,但是?一看?那?模样?邱静岁就知道?,人家?根本不认得自己?是?哪一个。
但神奇的是?,今天,所有人都像是?认识她一样?,她不用?自我介绍,反而是?别人要向?她介绍自己?。
而邱静岁呢,她发现自己?好像也只能像从前那?些需要她自报家?门的人一样?,微笑点头?就好。
和谐的气氛到国泰公主到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邱静岁大概早就在国泰公主愤怒到极致的目光下死了好几十遍了。
尤家?也是?心惊胆战的,生怕两人起冲突,赶紧给岔开了。
国泰公主显然?气的不轻,不过亲外公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虽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居然?也强忍住了,没有生事。
而邱静岁呢,尤家?认为她应该也会退一步,毕竟她家?世一般而且为人说话挺平易近人的,不像是?找事的主。
只能说尤家?还是?太天真了,基于上述判断,他们放松了对邱静岁的关照,只不过是?片刻的疏忽,就被邱静岁寻到机会,接近了国泰公主。
邱静岁先正儿八经地行了一礼:“见过国泰公主。”
国泰公主见她居然?敢主动找上门来,脾气怎么还压得住,气的胸口起伏不止,也不叫起,就那?么死盯着。
对于国泰公主来说,崔宓几乎就等同于自己?的亲姐姐,她对崔宓心中?所属一清二楚,而且基于自己?只能接收到来自崔宓单方?面的信息,也很认为陆司怀和崔宓是?佳偶天成,这?种刻板的印象即便与事实不符,也是?很难扭转的,因此随着两人婚事的走向?越来越超出预期,国泰公主也讨厌上了邱静岁。而崔宓因情自尽这?件事一出,她更连陆司怀也恨上了。
现在见到害崔姐姐落到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国泰公主忍着没有给她一巴掌已经是?十分留脸,谁知道?她还自己?送上门上来,简直是?自取其辱。
可国泰公主很快看?到,自己?还没有叫起,邱静岁便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虽然?对方?的神态尚算谦恭,但这?般举止和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国泰公主正打?算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恶毒女子一个耳光,至少?也得给她一个下马威,不然?不足以?出心中?的一口气,然?而即便是?这?样?一点冲动,也立刻被外祖家?的女眷们给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尤家?办的是?喜事,不想弄成闹剧。另一方?面,就不得不考虑到邱静岁即将嫁去高门,实在也是?得罪不起。
国泰公主长到这?么大,不是?没受过委屈,但是?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生气。她虽然?年纪小也知道?,这?个火不能发,不然?不但得罪尤家?,还得罪了卫国公府,再有,就是?她必须忍耐的原因——会给崔姐姐带来更多的流言蜚语。
“邱小姐。”国泰公主咬着牙舌勉强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便把头?转向?一边,似乎多看?一眼都实难忍受。
邱静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摆出一副恳求的模样?,又挑出许多大道?理来,态度诚恳地祈求道?:“……禹城矿户终日所期盼的,不过就是?一箪食一瓢饮,官员们也是?爱民心切才做出这?种欺上瞒下的糊涂事来,既然?禹城被皇上封赏为您的汤沐邑,还请您宽仁怀下,饶他们一命吧。”
如果是?其他事,国泰公主或许还能再忍一忍,但是?涉及自己?的封地,这?件事她本来就吃了大亏,吞了好大的委屈,父皇都没敢教训她,如今却要被一个自以?为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卑鄙小人说到脸上?!
国泰公主气的脸通红,她不顾周围人劝阻的眼神和话语,毫无礼仪地大声喊道?:“你!你以?为你是?谁?哪来的脸说情?我告诉你,要我饶恕过这?帮贪官刁民?你休想!你做梦”
第97章
被大大驳斥了?一番后, 一般而言,识趣退让才可及时保全颜面,机灵的人或许还要说上?几句下台阶的软话, 好使场面看起来没有那么难看。
当掉面子的这个人比在场绝大多数人地位都要高时,有时候这个?梯子都不用她自己去架, 现?在便是如此。国泰公主宣泄完自己的怒火后, 场面为?之一静。等众人反应过来,接着便有那种口舌灵巧的妇人主?动出来打圆场, 那粉饰太平的能力, 邱静岁着实佩服,如果这一切不是她有意为之,顺着人家递过来的梯子走下来,那是对双方面上都好的事情。
但是邱静岁没有这么做, 她态度放的更低了?,但求情的话是一点儿也不少说,而且对禹城官民的错处丝毫不提,专说一些矿户生计之艰难的话, 成?功把怒火中的国泰公主刺激地气都喘不顺了?。
也就是国?泰公主?年纪尚小?见?识不多, 虽然本能地讨厌邱静岁这种满口大道理态度又谦恭,在外人看来, 好像是自己无理取闹似的样子, 但却说不出原因来,这更加深了?她的愤怒。如果她长?大些, 并且跟邱静岁一样对现?代?的词语有所了?解的话, 那这种比当面锣对面鼓吵架更令人恶心又说不出的行为?, 恐怕就要破口大骂一声“绿茶!”了?。
可惜她不知道,也没听到过几句切景的脏话, 骂不出来,没法从嘴上?占到便宜,只能用行动去替代?。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冲动还是很快就被拦了?下来。
尤家现?在是进退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两个?他家都得罪不起,只好找出场面上?最灵巧、会说话的人岔开了?话题,并将两位“祖宗”分隔开,防止场面进入不可调和的地步。
邱静岁见?好就收,不再主?动刺激国?泰公主?,照常和其他小?姐们说笑,但国?泰公主?就没有这份耐力了?,她最终拂袖离开,尤家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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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派人去安抚道歉,在场宾客便也乐得装傻,只管捧着主?家说些好话,并试图跟邱静岁——其实是她未来的夫家——攀上?关系。
参加完婚宴,邱静岁回家的路上?看见?逢金关着门,她仔细琢磨了?一会才想起来,本朝过了?年后起码有七天的时间商贩们一般是不开门的,所以大家才都要在年前努力置办年货,也是防止年后出现?物资短缺。
果然,不独逢金,沿街两边的商铺基本全?关了?门,偶尔一两家开着的,也是家里人住在这里,留下个?把人看门顺带着做点零星生意罢了?。
逢金一关门,邱静岁想找陆司怀就不方便多了?,不过她想着雪薇武功在身?,又有从前的背景在,打听点陆司怀的动向应该不难,结果事情却跟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
过年朝廷命官们当然也得休假,这就阻断了?雪薇寻找陆司怀最重要的一条途径——去衙门找人。虽然最终经?过她的不断打听之下,还是获知了?陆司怀的位置信息,但是雪薇自己都承认她不敢说能不能真?的找到人。
像陆司怀他们这些权贵都很注意保护自己的出行隐私,就算目的是防止被有心人加害,但是也确实给邱静岁找人带来了?麻烦。
既然雪薇拿不到消息,那只能她自己亲自出马,应该还是管点用的吧?怀着这样的心情,邱静岁先去了?卫国?公府,结果邱静岁问陆司怀在不在府上?时,府上?下人说夫人和陆司怀都出门赴宴去了?,应该很快回来,很当一回事地把她请了?进去,请她先等等。
可是进了?府,邱静岁喝茶水喝得肚子都半饱了?,还是不见?正主?的身?影,眼看日头到了?正午,主?人家不在,她又不好意思留在这里吃午饭,不管管家媳妇如何挽留,仍坚持离开了?。只是留下话嘱咐,请陆司怀回府后传个?信过来。
结果她回家也是左等右等等不到消息,又派雪薇出门一打听,说陆司怀从亲戚家离开就去了?衙门办公。
对于他这种节假日还要卷工作的人,邱静岁还有什么办法,自然是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她辗转来到刑部衙门,却发?现?衙门大门紧闭,根本没有人在办公的样子。
因为?之前做画师的时候经?常出入刑部,邱静岁倒不怕被守门的兵士给驱赶走,兵士们也认得她的脸,都同她说陆司怀刚离开了?半个?时辰,却不知是去到哪里。
好歹出门一趟,邱静岁又去了?卫国?公府叫雪薇去门房打听,结果却是,陆司怀根本没回来,门房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来的路上?,邱静岁已经?有点烦躁了?,只是存着见?面的想头,所以还不曾怎么样。结果希望落空,日头都快要落到西山上?去了?,她却连陆司怀到底在哪都不知道,心中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一般,生气不至于,但是那种隐隐约约的不痛快,却叫人更难排解。
雪薇和珍珠都看出她今日心情很不好,便建议说:“不如回府中等着,无论如何世子总要归家,倒时便知道小?姐在寻他,次日一准找来。”
邱静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里总是不那么痛快,但她也知道,两人的建议很中肯,她也只能照做。
但是第二天,陆司怀仍没有出现?。
邱静岁暂搁下此事,去偷听邱元思和外公聊天,却听见?邱元思说虽然过着年,但是御史和国?子监的学生们半点没闲着,雪花片一样的奏折递上?去,大部分都在为?禹城官民求情,并不留情面地强调了?皇帝和公主?对禹城重复征贡的事实。
这帮言官一向以直言进谏为?傲,就算是皇上?,一旦出了?差错,也在他们笔下讨不了?什么好话,可以想见?这个?年,皇帝过得必定不痛快。
邱元思特别提到了?,有一个?叫江锡的御史特别敢于直言,准备工作做得特别充足,不但说到了?重复征贡的事,还由此查出了?禹城矿户们经?常遭受各方盘剥的事。权贵们对当地特产的追捧却演变成?了?矿户们的催命符,往年死命地干,还供应不上?,去年就更不用说了?,要往公主?碗里割那么大一块肉,禹城从上?到下都要出血,最底层的矿户尤甚,甚至还闹出了?几件人命官司。
而韩国?公府那边,崔宓的情况应该是稳住了?,崔家没有再到处延请名医,也没有准备白事的举动,只是不知道崔宓现?在有没有苏醒。
听到这个?消息,邱静岁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卸除了?负累的感觉。
过了?初七,逢金便开了?门,邱静岁通过掌柜的又传了?一次话,这次效率却出奇地高,陆司怀当天下午便过了?来,两人终于得以见?面。
邱静岁没有过问他前几天为?何没空相见?,也没有提及崔宓的事,虽然是她主?动要求见?面的,但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比较好。
她这副明明有话要说却犹豫着不肯说出口的模样,看在陆司怀眼里,却变了?个?滋味。
“吴景从诸南来信,钱文?生已经?如实招供。”
“是谁?”邱静岁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忙问。
陆司怀用指腹沾水在桌面写下了?十两二字,邱静岁呼吸一滞,她自然知道,十两代?指公冶芹,不过这跟她之前预料到的可能的主?使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是他?”邱静岁不敢置信地问,“他不但救了?你妹妹,也曾对宋秋昭施以援手?,更不用说他帮我遮掩身?份,他怎么会做截然相反的事情?”
“或许在他眼中,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陆司怀推断着说道。
这个?想法就像是一把钥匙,邱静岁摸着它尝试去开启门扉:“宋秋昭、我,都是直接相关人,你妹妹……”
“家世上?,或是朝廷上?的原因,他不得不保玉书一命?”陆司怀皱着眉头思索。
可以看出,其实陆司怀本人也不十分确定。
“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我相信他知道,起码知道绝大多数真?相,但是可惜从前见?他的时候处处受制于他,没有资格同他谈条件。但我认为?我们还是要再见?他一面才行。”邱静岁将心中的思考和盘托出,“从去年把我放走后,可曾有过他的消息?”
“没有,”陆司怀从来没有中断过搜寻公冶芹的下落,他身?边的青锋青竹还能查到些行迹,但公冶芹却像是蒸发?了?一般,毫无讯息,“但依你从前的想法,或可追查下去。”
邱静岁福至心灵地说:“你是说去找公冶文??”
“嗯。”
“没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公冶文?行动举止也不是没有异常之处,他必定也知道些什么,不过从前碍于身?份我不能明着上?门打探,现?在……”邱静岁打起精神说着,话头却被陆司怀半道接了?过去。
“月底大婚,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找公冶文?。”陆司怀果断地说着,话里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邱静岁心里的别扭劲止不住地往上?翻腾,她声气立刻低下来,头也不敢抬,只管盯着盘子,像是要看出花来一般。
“你不愿意?”陆司怀的声音不辨喜怒。
话既然问到这里,邱静岁终还是鼓起勇气,用尽量平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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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的语气问:“我想……婚期能不能往后延一延……”
邱静岁看见?陆司怀已经?蹙起了?眉头,她知道自己理亏,就想出声解释解释:“公主?那档子事儿还没解决,况且钱文?生的消息这么突然,我们是不是要再仔细酌量一番……”
话没说完,她就听见?陆司怀接近于陈述般直问了?一句:“你是因为?崔小?姐的事要推延婚期?”
第98章
“不是, ”邱静岁就着急地?想开口解释,“你看钱文生这件事牵扯出来,公冶家其实远比想象的更……”
“你是。”陆司怀英眉竖起, 看她的目光生气中也有着难以忽略的失望,“亲事你不想结可以不结, 没必要用谎话搪塞。”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邱静岁万万没想到陆司怀会如此轻易地说出这样草率的话,她一时间张着嘴,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股酸涩涌上鼻头,但比委屈更强烈的,是不敢置信。
她再也坐不住,直站起来, 椅子被她的动作带出刺耳的响声:“你……你怎么能轻易地?说出这种话,婚事在你眼中难道是儿戏吗?”
天下所有的情侣是不是都要经过这一遭?相恋是很甜蜜,但是相处却总会难以避免地?产生问题。可惜即便是父母也不是无条件地?包容子女,更何况男女之?间, 一旦遇到双方都不想退让的时候, 问题就会引发?争吵,将?感情慢慢消磨。
即便是再出世?的人, 也不可能完全抛弃世?俗的观念, 邱静岁当然知?道自?己嫁给陆司怀从方方面面的条件来说都算是高攀不少。平常她将?情绪隐藏的好好的,但现在一听到陆司怀话里对于他们婚事的不坚定, 那种自?卑立刻就从心底泛了上来。
她忍不住想, 果然, 男人嘴里没有一句话能信,当初承诺的好好的, 把她哄骗地?点?了头,现在就开始不珍惜了,她真是瞎了眼,竟然会被蒙骗。
陆司怀冷冷地?说:“把婚事当成儿戏的是你,明知?时间紧迫,还以种种荒谬的理由将?婚期一推再推,你若不愿便退亲,谁也不会强求你。”
“什么叫荒谬的理由,我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是事实?,但跟婚期有什么关系?”
激烈的情绪攀上高峰后却发?现前面是万丈悬崖,这个问题让邱静岁顿时失声,她强自?辩解着,想要说出个一二三?来,但成句的不过是零散的单字:“你……我……”
陆司怀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是失望,将?视线偏移走?,接着抬脚就要离开。
这算怎么回事?婚事是不做数了?他要找人上门退亲吗?
邱静岁不能不承认她没有坚强到这种地?步,如果陆司怀这么做,她一定会恨死他的。
可是无论她的内心如何祈盼,陆司怀都毫无感知?,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你怎么能这样……”邱静岁发?现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唯一能说出口的,居然是这样毫无作用的废话,“怎么能言而无信……”
她抬手?捂住双眼,缓缓蹲下来,她以为自?己应该会流很多眼泪,但事实?是指间却是干燥的,没有水意。她将?手?放下,交叠抱住自?己的双肩,嘴里喃喃地?说着的,仍是方才两句没有意义的话。
“你总算体味到我的感受了?”陆司怀却没有真的走?开,他见?邱静岁着急,便倒了回来。
他看邱静岁嘴唇都白了,抬起头也只愣愣地?看着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和平时机灵又气人的模样判若两人,心中的气倒消了下去?,反而觉得有几分好笑。
这会儿邱静岁便明白了,她蹭地?站起来,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他:“又耍我,又耍我!”
陆司怀前两天收到吴景的来信时,上面不仅记述了钱文生的招供,而且吴景还主动询问起崔宓的情况,并提醒他这件事可能会成为他婚事的阻碍。
虽然不知?道吴景是从哪里得来的经验之?谈,但陆司怀一想却又觉得极有可能发?生。他本是想等一段时间再同邱静岁见?面,到时候她的情绪应当已经平复了,没想到今天一见?,邱静岁虽嘴上否认,但心里仍是太过在意这件事,甚至让她对婚期抵触起来。
偏偏她不但嘴硬,而且心中也完全没有做好正面面对崔宓一事对她造成的影响,陆司怀不想让她钻牛角尖,可邱静岁又一根筋似地?执迷不悟,说不得只能用言语刺激一下,好让她警醒警醒,直面内心,把实?话说出来。
以她一贯的性格,知?道自?己被设了陷阱,就算当面忍气吞声,事后也一定会做些小动作试图把场子找回来的,但是于他,这些小动作反而有趣,又怎么会惧怕呢?
不过他这次可料错了。
被骗了的邱静岁,没有跟他置气,而是伸长两只手?,一把挂到了陆司怀的脖子上。
陆司怀也是被这突如而来的亲近惊了一下,他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把人吓成这样。
邱静岁把脑袋紧紧地?埋在他肩上,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是崔小姐,她用这种方式诉说自?己的绝望,我没有办法视若无睹,我不该如此轻易地?更改已经定好的婚期,总是叫你一次次包容我的任性,你不要生气了。”
这几句话像是一把熨斗,把陆司怀的心都给熨地?又软又平,他抚着邱静岁的长发?发?尾,微微偏头,在她额侧轻轻吻了一下:“嗯,但你要改正,以后不要去?担负别?人的不幸,不管是崔宓,或者是之?前、以后那些因五行?命属遭遇意外?的人。”
“嗯!”邱静岁回答的很用力,“我会调整心态的,以后就把矛头对准罪魁祸首,不再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
“那婚期呢?”
“说好了是月底,就是月底,不变了!”
“果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
——
朝政繁忙,禹城贡品一事,真算是再小不过了,要不是因为涉及国泰公主,皇帝都不一定会过问。
事情的是非对错一目了然,但解决问题的方式,却不能像是抹平香粉一样,完美无瑕。时空的不可抗力,人能力的有限,思维的局限,通常会影响一个人的最终选择,导致最后的结果,极大可能不那么尽如人意。
但只要矛盾的双方有一方或者两方愿意退让,只要不影响其他人,那无论怎么处理,只要当事双方认可,事情即为终结,别?人再说不出什么闲言碎语。
禹城之?事,虽然公主占理,但当地?民生却不能不顾忌,所以现在皇帝应该是陷入了两难。不过要想解决,却很简单,皇帝或公主哪一方主动舍弃权利即可,出于君臣父女尊卑之?别?,这个退让的人选,自?然只能是公主。
这个道理,邱静岁一个旁观者都能看清楚,更不用提皇帝和国泰公主本人了。如果没有自?己那一顿刺激,相信国泰公主即便再委屈,转过年来,也会第一时间选择名声上对她最有利的做法。
然而多亏自?己把功夫做在了前头,国泰公主的气应该没那么容易消下去?,一时半刻应当低不了头。
不出所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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