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留面无表情躺着,无动于衷。
能容许赫佩斯坐在他身上乱蹭已经是他一退再退的底线了。
他的掌心湿透,全是赫佩斯身上的汗。
白日用过清洁术的制服此时被水液浸湿,湿漉漉的布料黏在大腿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谢长留拨开赫佩斯垂落的发丝,略略皱了皱眉,平静道:“赫佩斯,全湿了。”
赫佩斯双耳通红,好不容易回归的理智因为这句话再次崩塌。他低下头,攥住谢长留的衣领,声音沉闷,隐约带了声哭腔:“对不起……”
他全身都在抖,谢长留不太能分辨他现下的状况,却也能明白应该要学着傍晚时的动作,于是尝试性搂住他,给了他一个简单的、不带附加含义的拥抱。
赫佩斯抖得更厉害了。
谢长留:“?”
亲吻的含义太直白,他能轻易理解。然而拥抱有太多隐晦含义,因此他无法明白与傍晚时同样的动作,赫佩斯为何会出现不同的反馈。
于是他生疏地轻拍赫佩斯的后背。
他曾见过母亲这样哄他哭闹的幼弟,也许这样能让赫佩斯好过一些。
然而赫佩斯还是止不住发抖,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抑制剂在哪?”
红发军雌没敢抬头,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床头柜:“第二格。”
谢长留抬抬手,用灵力打开柜门,抽出一针抑制剂,压低声对赫佩斯道:“冒犯。”
紧接着,他放在赫佩斯腰间的手撩起他后背的睡衣,将抑制剂注射进蝴蝶骨下方。
赫佩斯买的全是强效抑制剂,又有谢长留陪在身边,发情热的症状很快就消退下去。
乏累席卷全身,注射完抑制剂没多久,他就趴在谢长留身上昏睡了过去。
身上多了个大挂件,凌洲仙尊叹了口气,给彼此用了清洁术,勾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赫佩斯背上。
他就这样规规矩矩躺着一动不动,任由赫佩斯把他当抱枕。
中途赫佩斯动了动,眉眼间是清晰可见的焦躁不安。谢长留正在闭目养神,因他的动作睁开眼,便轻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睡吧。”他低声道。
赫佩斯满身的尖刺因他这句话就此软化,所有的焦躁被抚平,安安分分继续睡。
一觉到天明。
赫佩斯醒的时候还有点懵,脑子没彻底开机,手下意识就要四处摸索找光脑,率先摸到的却是某个有弹性东西。
他晃晃头,才发现自己摸的是谢长留的手臂。
赫佩斯:“……”
谢长留睁开眼,对上他茫然的脸。
赫佩斯讪笑道:“雄主,早上好啊。”
“不早了。”谢长留扭头看向窗外,紧阖的窗帘都挡不住明媚的日光。
“是吗哈哈哈哈。”赫佩斯火速从他身上爬起来,麻利坐到一边。
中途因为趴在谢长留身上睡了一晚上,有些部位发麻,行动间酸痛难挡,叫他险些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谢长留稳稳坐起身,转头看向他:“你……结束了吗?”
雌虫发情期一年来两次,每次持续一到两天。谢长留不清楚赫佩斯是否已经彻底结束发情期了。
赫佩斯眨眨眼:“没问题了。”
他能感觉到身体里那股焚烧的火逐渐平息,精神识海也是一片宁静,清冷的气息环绕其中,让他能感受到绝对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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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能隐约感受到自己对精神力的掌控更加精准。
红发军雌略带歉意地看着谢长留:“昨晚给你添麻烦了。”
压着他睡了一晚上,谢长留肯定没休息好。
“无事,不麻烦。”谢长留说,“你既已结束,我先回学校。”
赫佩斯脸上看不出其他情绪,对谢长留道:“我送你。”
他背对着谢长留下床,脚踩到地面时,五官控制不住狰狞乱飞一瞬。
谢长留率先步出卧室,赫佩斯一个军雌压在他身上睡了一晚上,他也没有什么感觉,行动依旧自如。
等赫佩斯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已经接近中午时间,他打开卧室门,叼着皮筋对谢长留含糊道:“雄主我们去吃饭吧。”
毛糙的红色长发此刻柔顺地披在身后,身上黑色衬衫熨烫笔挺。他取下皮筋,将头发扎成马尾。
打扮极其骚包精致。
谢长留昨晚刚吃了一顿饭,现下就没有太强烈的用餐想法。
他体质特殊,赫佩斯却是个要三餐齐全的虫。谢长留在这些事上可有可无,因此陪着他去用中饭。
地点仍旧是公寓楼下的餐厅,赫佩斯钦定食堂。
3055因为隐私保密,关机一晚上,直到现在才开机。
一开机就先兴奋地嘿嘿笑,紧接着叽里呱啦讲一堆废话。
讲到后面,它看着前方赫佩斯的背影,小声对谢长留说:“仙尊,赫佩斯是不是顺拐了。”
同手同脚走路,好神奇。
谢长留低低应了一声。
午餐时,不愿被问及为什么不吃饭,他勉强用了一点,份量极其少,顶多尝个味道。
“这么点够吗?”赫佩斯问,谢长留点点头回应他。
他已辟谷,食物早就可有可无,他也没有口腹之欲,非必需品试试就足够。
去结账时,和赫佩斯熟悉的老板还有些忐忑:“那位阁下是不满意吗?”
赫佩斯扬了扬眉:“你不是号称爱吃就吃,不吃就滚吗,还在乎雄虫满不满意?”
老板啧了声:“那能一样吗?万一那位阁下不高兴,我这店得查封整改了。”
“放心吧,他脾气很好,也没有不满意,只是不饿而已。”赫佩斯用光脑结账,漫不经心道。
老板是个已婚雌虫,闻言道:“我看也是。赫佩斯,运气挺好,就这么好好过吧。”
赫佩斯把他这当食堂,和他关系近,老板自然也知道他和奥斯尔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红发军雌提及自家雄主时有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明快,完全看不出过往的压抑。
他还挺为赫佩斯高兴。
那个黑发雄虫愿意陪着赫佩斯来吃饭,就很不错了。
“是挺幸运。”赫佩斯说,朝他摆摆手,“走了。”
赫佩斯下午还要去趟军部进行任务汇报,先前被流亡军暗算发情期提前,症状又加重,直接被送到管教所。
原本要进行的任务情况汇报也只能延迟。
将谢长留送到皇家军校后,他就驱车离开,临走前,还和谢长留道了声谢。
道谢的小动作花里胡哨。
谢长留不理解年轻虫的招呼手势,微微颔首后就往宿舍走。
军训结束正好赶上周末,谢长留陪赫佩斯过了一天发情期,回学校还是休假时间。
宿舍里,艾格文和舒伯南正在看电影。
虫族的文娱产业称不上丰富,不过也不算太贫瘠,至少电影电视剧有的看。
也有雄虫会选择出道成为明星。
两个年轻雄虫看电影看着专注,根本没听见宿舍门开动关上的声响,直到谢长留悄无声息绕过他们,准备回房间,才被舒伯南发现。
“谢长留你还是这么早啊。”粉毛雄虫问道。
谢长留有假不放,准时返校,他们已经习惯了。
艾格文关掉电影,放下手里的零食袋:“你还好吗?”
他抬头,就看见谢长留一脸平静,脚步稳健有力,身姿笔挺,完全没有普通雄虫帮助自家雌君雌侍度过发情期的疲累。
“忘了你体质不一样了。”他默默道。
“明天是不是要开始上课了。”舒伯南倒在地上问。
艾格文道:“是吧。”
他看向谢长留,问道:“课表应该出了,你可以看看。我记得机甲单兵的专业课很难,不过对你来讲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舒伯南悄悄往艾格文的零食袋伸手,挨了一巴掌后揉揉手背,随口道:“机甲单兵今年是不是有赫佩斯的课啊。”
“我弟也是机甲单兵专业的新生,听他说有。”
话音刚落,舒伯南和艾格文齐齐看向谢长留。
“为何看我?”谢长留垂眸看他们两个。
“谢长留,”舒伯南表情难以言喻,“你还挺幸运,军训教官是自家雌君,现在连课程老师都是你的雌君。”
赫佩斯总不可能让自家雄主挂科。
虽说谢长留身体素质强悍,但机甲单兵专业的课程很多雌虫都撑不住。
甚至还要外出执行任务,参与各大军校间的比赛,这些都算在学分内,保不齐就挂科了。
赫佩斯是他专业课老师,总不至于让谢长留重修毕不了业。
3055很上道地查谢长留的课表:“仙尊,有哦,明天第一节课,精神力战斗与机甲那门课就是赫佩斯负责教学。”
赫佩斯身为第三军区副参谋长,但在皇家军校也负责教学任务,没有战事的时候就来上课。
他前几年打仗打的凶,这一年来帝国周边环境平和,没有那么多战事,只要定期肃清异兽群,军务也不繁重,倒有空闲当教官,来上课。
谢长留看着舒伯南和艾格文清澈愚蠢的眼神,奇迹般理解了这些年轻虫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面无表情道:“我不会。”
不会什么,在场的两个雄虫清清楚楚。
谢长留一脸正直,死守底线。
舒伯南和艾格文一个修虫族文学,一个修虫族史,闻言齐齐叹了口气。
皇家军校毕业证不好拿,雄虫也一样。
谢长留打开光脑,上面是3055替他打开的课表。
精神力战斗与机甲那门课下的授课教师明晃晃写着“赫佩斯”。
凌洲仙尊的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
第34章
“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什么流亡军会突然进行空间跃迁到达?指挥部的消息是否有滞后或者瞒报可能?”
军部大厦会议厅内,某位中年雌虫站在台前,质问下方的军官。
他穿了一身笔挺西装,看制式很明显出自议会。几名参与本次流亡军清扫围剿任务的精英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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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脸色皆有些难看。
帕特里怒目而视一言不发,对议会给军部扣下的大帽子感到怒火中烧。
却没有反驳的权力。参谋长与副参谋长不在,这批精英部队职务权限不够格,和议会这群卡军费的家伙压根没法吵。
那名提出质问的议员身后还有一批出身贵族的议员。
塞列因帝国皇帝权势微弱,贵族势大,议会也大半由贵族把持,和军部分属不同势力,时常有吵架斗殴事件。
“议会收到的报告,军部任务有误,信息出错,是在暗示有内鬼吗?”乔索兰·英格拉姆在那名率先发话的议员背后珉了口茶,慢悠悠说。
会议厅大门响起短暂的提示音,赫佩斯穿着v领黑衬衫配黑色西裤,手里拿着军装外套,就这么随意地走了进来。
他读书时是学校刺头,当军雌就是军部的刺头,一路刺到大。
门边刚好有座椅,他也懒得多走几步路,直接大剌剌坐下,外套顺手搭在椅背。
见到他来,挨骂的帕特里和锡德里克突然有了底气,挺直腰杆,义正言辞看台前激情发言的议员。
几名大佬有军务在身,又被限制不得出席,赫佩斯是这次任务负责中官职最高的,由他对上议会这帮牙尖嘴利的议员再好不过。
他还是个惯会说刻薄话的军雌,和大众印象里沉默寡言的军雌形象完全相反。
一入席,他就闲适地靠着椅背,双臂自然放在椅背上,翘着腿,歪歪头看向乔索兰,不太留情问道:“还没问,费迪南德阁下恢复好了么?”
那个被他家雄主一句话吓进急救室的A级雄虫。
赫佩斯朝乔索兰挑了挑眉,浅灰色眼瞳闪着戏谑的光。
大概是独自强熬发情期这么多年,第一次有雄虫在一旁安抚,他结束发情期后的状态出奇好。
精神力感知状态隐隐有再上一个台阶的意思,整个会议室的情况极其清楚出现在他的精神识海中。
乔索兰片刻僵硬的面容也被他轻而易举捕捉到。
他自然知道英格拉姆家的那些事,费迪南德因为一个C级雄虫一句简单的话就进了急救室,他这个没有找回场子的兄长也难辞其咎。
乔索兰这段时间的日子估计不好过。
手里被分掉的权力不知道又要花多少时间夺回来。
赫佩斯勾勾唇角,静候他的回答。
乔索兰在议会享有盛名,在政治上的才能同时表现在绝佳的情绪管理上。
那一瞬的怔愣僵硬,仅仅在一个短暂的呼吸间消失,金发雌虫笑容和煦,微笑道:“就是不知道中将昨日可好?那位阁下没生气么?”
赫佩斯笑容加深,眼底却染上一丝阴霾。他敷衍似的回答:“他心情很好,昨晚还多吃了一碗饭。”
他知道乔索兰在说什么。
受到暗算时精神识海出现严重震荡,发情期提前,理智丧失时,身边所有虫都在让他通知奥斯尔德。
控制之下,明明有雄主,那封精神力疏导的求助消息还是送到了奥斯尔德那里。
但奥斯尔德有要事在身,拒绝了他的求助。
他强忍着精神识海震荡的痛苦,强行剥离出一丝理智让锡德里克给谢长留发视讯。
所有的路才回到该有的轨道。
但中间的波折很显然让乔索兰知道得一清二楚,借此来回报他先前的挑衅。
会议厅内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的声音,在场的监察员和议员,以及执行任务的军雌们全部安静了。
各形各色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打转,气氛剑拔弩张,生怕被卷进战争之中。
“随口聊几句罢了,希望中将不要放在心上。”乔索兰扬起嘴角对赫佩斯道。
红发军雌百无聊赖扯扯军装外套的扣子,漫不经心说:“我也关心一句,希望乔索兰先生不要介意。”
谢长留的衣服好像来来回回就那几条,结束后去给他买些新的吧……尺寸应该能偷偷让智能管家测量,感觉肩还挺宽……
赫佩斯嘴上回答乔索兰的话,脑子里却在跑马。
谢长留在他面前就只穿过四套衣服。
一套白色的长衫,他分辨不出款式,只觉得宽大飘逸,很衬谢长留。
一套黑色短袖配黑色长裤,倒冲淡不少他身上稳重严肃感,还有一套军校制服。
以及拍摄结婚证照时那套黑色西装。
宽肩窄腰,黑色长发在身后低低扎着,比起一身白,更显出几分凛冽感。
抬手整理袖口时,修长的手指拂过袖扣,银色的扣子在指尖略略翻转。面容沉静冷淡,像是面对什么都那副不动如山模样,和昨晚的状态一样。
他攀附在谢长留身上,声音沙哑低沉,但谢长留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还不赞成他的行为,到最后还是选择了纵容。
睡得迷懵之际,他仿佛听见黑发雄虫安抚性的动作,与那一声低沉的“睡吧”。
他被从未有过的、充足的安全感包围,连噩梦痛苦都跟着消退。
“……也就是说,精英部队是不能确定内部没有消息泄露的可能性……”
乔索兰的声音飘过他的耳边,却没有真正入耳,赫佩斯面上看不出任何反应,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态,脑子却满是谢长留。
谢长留。
红发军雌不动声色换了个坐姿,总算在乔索兰温和的质问声中回过神:“嗯?”
乔索兰好耐性地回了一句:“流亡军提前得知帝国的作战方案,军部真的没有被渗入吗?”
这位年轻的议员语气温和,问话却极其尖锐,直指军部命门。
速来好脾气好说话的锡德里克脸色阴沉,左手死死扣住座椅扶手。
赫佩斯终于愿意让自己的注意力从谢长留那儿拔出来,转移到乔索兰身上,用夸张的语气回应他:“哎呀,怎么能这么说呢?”
“从方案发现到制定执行,议会和检察院的各位先生可一直在指挥部执掌大权,军部的指挥官都要避让锋芒。议员这么说,是怀疑内奸与诸位检察员同流合污了?”
红发军雌屈指敲敲桌面,身体前倾看向乔索兰,一如当初他站在谢长留身后,凝视金发雌虫的眼神。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流亡军会出现在那里。
因为那是既定的剧情,不会更改,不会取消,所以流亡军奇迹般地隐匿在星际中,埋伏帝国的部队。
埋伏成功他被暗算是必然环节。
乔索兰手里还需要军部的力量,必然会锲而不舍插手军部事务,赫佩斯不可能让他从军部分权。
会议室内气氛一滞,原先就紧张压抑的氛围,因他这句话更加紧绷。
军部与议会分成两派,泾渭分明。
现在赫佩斯掀桌不干,直接将对方一起拖下水。
这场汇报谈话本就没有必要,军部顶头的那几位目前都不在首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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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会议出席都麻烦。
赫佩斯作为在场军部官位军衔最大的那个,认为没有相谈的必要,那就没有。
他今天状态出奇的好,辩驳针对的刻薄话一串又一串,根本不带停:“讨论这件事,不如好好讨论讨论议会历年缩减的军费?这次任务,如果不是议会审批的机甲有问题,精英部队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我也不至于受到严重埋伏被暗算。”
赫佩斯语速越说越快,坐他对面的议员监察员神情越来越难看,锡德里克坐在赫佩斯左手侧,忍不住偏过头憋笑。
脸色比异兽的模样还丑。
如果和赫佩斯做对手,那并不是令虫高兴的事,但倘若是队友,赫佩斯那张嘴简直就是大杀器。
精英部队的几名队长一扫先前的压抑,眉飞色舞看着被打压的议会方。
赫佩斯神情张扬,姿态嚣张,一语毕,对乔索兰一摊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看来中将有要求要提了。”乔索兰叹了口气,“不知中将想要什么?”
赫佩斯耸耸肩:“我的要求一向很简单。”
他足够坦率,足够随性,然而这却让对座的虫如临大敌。
红发军雌轻描淡写道:“监察没有问题,只是决策权应当交由军部吧?”
“赫佩斯,你不要太过——”有议员怒目而睁,呵斥道。
乔索兰叹了口气,打断那名议员:“还真是大手笔啊,中将。”
“嗯哼。”赫佩斯耸耸肩。
毕竟他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只不过恕难从命呀。”乔索兰的笑容被焊在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向来如此,温润的面皮下是狡诈阴险的心思。
赫佩斯盯着他的脸,不知为何又想到谢长留。
如果谢长留在场,大概就是保持沉默,然后转头即走。
他被自己的想象逗笑,嘴角流露出的笑意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谈判到最后,最终以议会让渡极小部分决策权为终。
虽然这点结果聊胜于无,但还是让军部的军雌们足够高兴。赫佩斯更是拿上外套,趾高气昂离开了会议室。
乔索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沉沉。
身旁那些问责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了。声音贴近耳侧却逐渐消散飘远。
“……真幸运啊。”良久后,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低声喃喃。
电梯内,锡德里克打了个哈欠,朝赫佩斯比起大拇指:“今天厉害,状态真好。”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他打哈欠,惹得赫佩斯也打了一个。
“可能是因为有雄主了吧。”红发军雌边说,又被带着打了个哈欠。
他昨晚躺在谢长留身上睡觉,虽然安稳,但姿势还是影响到了睡眠质量,其实算不得好。
“昨晚看来过的很不错嘛。”银发军雌虽然觉得他是个混蛋,还是暧昧地看了他几眼,打趣道。
他不提还好,一提,谢长留那张性冷淡脸又从脑子里冒出来。
赫佩斯的想法很复杂。
毕竟谢长留全程都很规矩,该碰的不该碰的通通没有碰。
他蹭成那个样子都没什么反应。
赫佩斯的脸色变得捉摸不定,眉眼间浮现几丝狐疑。
锡德里克看着他那副变幻莫测的脸,随口道:“不用抑制剂的发情期是不是很轻松,精神识海都不用忍受那种痛苦了?不过说起来,我是不是要准备给你送虫崽用的东西当礼物了……”
红发军雌打断他的絮絮叨叨:“用不上。”
锡德里克眨了眨眼睛:“啊?你俩不要虫崽?小心雄保会检查评级不过关。”
“我昨晚打了抑制剂。”赫佩斯有些纠结地说。
银发军雌目瞪口呆:“啊?”
“他就帮我梳理了精神识海,然后释放少量雄虫信息素,帮忙打了抑制剂。”赫佩斯复述整个流程。
“啊?没了?”锡德里克震惊道,藏在身后的手已经疯狂按光脑给格其兰发消息。
“还想发生什么?你觉得可能吗?”赫佩斯想起谢长留的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说。
锡德里克形容扭曲难以言喻,末了小声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不……”
“没可能,闭嘴。“赫佩斯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
远在皇家军校宿舍的谢长留,很久违地打了个喷嚏。
3055正在写连载,听见他打喷嚏的动静,匆忙关掉文档,紧张面对谢长留,如临大敌:“仙尊,怎么回事?谁?谁暗算您!”
谢长留揉了揉鼻尖,用看蠢货的眼神看3055。
塞列因帝国没有能暗算他的。
修为完全恢复的他甚至能凭一己之力毁掉五分之四的虫族帝国。
现在百分之十几的修为,也够用,但没有虫能够暗算他。
更别提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个雄虫。
“那是谁?”3055震惊道。
凌洲仙尊居然会打喷嚏!
谢长留的神情略有些微妙,他没有说话,眼前却浮现某个最有可能的身影。
敢光明正大说他的,应该只有他那位年轻的道侣。
第35章
凌洲仙尊已经很多年没有上过课了。
千年前初入宗门,他是上过课的。
尽管只在外宗上过几日的课,便被昆岚峰长老,他的师尊元清带回了昆岚峰,开始独自修行的日常。
那几日外宗门的课程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穿越异世后,重新回归学生身份,对他而言还有些新奇。
但授课老师是他的道侣,不免在新奇上又添了几分微妙的复杂情绪。
舒伯南和艾格文早上没课,熬过了军训后,都在房间里睡得昏天暗地。
谢长留出门时宿舍客厅很是安静。
他提前了一小时去教室坐着,由于不清楚军校生们暗地的小规则,很自然地挑了教室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
临近上课前十分钟,才有机甲单兵专业的军校生稀稀拉拉进入教室,看见他的第一眼,先是倒吸一口冷气,紧跟着猫腰往后排座位走。
新生们或多或少在上课前打听了赫佩斯的喜好和授课习惯,没敢坐太前面吸引注意力,现在又有个现成理由不坐前排。
赫佩斯想借此点名也没办法。
毕竟前排可是坐着谢长留。
机甲单兵专业唯一的雄虫,还是赫佩斯的雄主。
这就导致谢长留身边一圈,空出一大片座位, 第一排和他身后那一排位置直接没虫坐。
雌虫新生们很贴心地给他营造绝对空旷的空间。
谢长留没有什么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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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对身边空荡荡的情况适应良好。
就是身后那些年轻雌虫们的讨论声有点大。
一个比一个兴奋,声音压低都藏不住话里的激动。
以谢长留耳力,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轻而易举。
但他卓然的屏蔽能力,又隔绝了所有话,给自己制造安静环境。
他打开光脑,精神力战斗与机甲这门课有课本,不过内容简单,只有最基础的概念解释。
实战课,主要靠授课老师的水平。
关于赫佩斯的武力值,3055昨晚和他说了很多,毕竟是原书里收服流亡军,差点占据塞列因帝国的大反派。
赫佩斯又是帝国少见的2S级别军雌。
由他来担任教师,对这帮机甲单兵专业的新生来讲,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赫佩斯教授的东西都是实打实在战场上使用过的招数。
谢长留简单翻阅了课本内容,视线最后落在了教室内挂着的时钟上。
临近上课点,某位负责教学的老师还没有到场。
并不算好听的铃声响起,教室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谢长留看向门口,就见赫佩斯优哉游哉提着军装外套,卡点进入教室。
军靴落地那一刻,铃声正好暂停。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红发军雌随手将外套搭在讲台上,扯了扯领口。
军装搭配的衬衫随性开了两个扣子,没有领带。
像领带这种规规矩矩的东西,压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出现了,也必然是松松垮垮挂在脖颈间。
谢长留不自觉皱了皱眉。
强迫症犯了。
赫佩斯撩了把长发,才撑着讲台,看也没看台下的学生们,随口道:“完美踩点没迟到。”
“不说废话了,我是你们这门精神力战斗与机甲课程的授课老师,来自第三军区的赫佩斯——”
他抬起头,正正巧与一双黑色的眼瞳对上。
赫佩斯眨眨眼:“……”
红发军雌在心里暗骂一句,看见谢长留微蹙的眉间,情不自禁收敛松松垮垮的站姿,规矩站在讲台后。
甚至下意识抬手整理衣服。
等他回过神,敞开的扣子全给他自己系了回去。
雌虫新生们就用清澈愚蠢的眼神看着他,将方才那一幕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噗呲。”
有虫没憋住笑,小声笑出声。
赫佩斯歪歪头,撞见谢长留坐在讲台下的吃惊全然消失。
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圈看过来。
满意地看到了学生们憋得通红又紧张的脸。
以及面容冷静,眉间不再蹙起的谢长留。
再把扣子解开就显得有些不对劲。他只好顶着规规矩矩扣到最上方的衣领,继续说道:“总而言之,你们这个学期这门课就由我来负责。”
“问题回答环节,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很显然过分板正的站姿并不契合他的习惯与气质。
赫佩斯规矩站了几分钟,又恢复那副松垮随意的姿势,手也不自觉搭上衣领,悄摸摸解开一颗扣子。
谢长留就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看他不太老实的站姿,以及幼稚的小动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倒也没再皱过眉头。
3055在他的神识里观察了许久,对他的妥协行为表示了惊奇。
它一直以为谢长留是脾气很硬,原则性很强的人。
现在看来,这个原则性很强还要打个问号。
3055倒没猜错,谢长留的确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只不过原则是他自己规定的。
而这套原则,大多数时候与常人的原则又不太一致。
大多数学生还是顾忌赫佩斯的名声,没敢问太过火的问题,基本死死扣题问。
这门课要学什么,平时作业考勤怎么算,期末学分怎么算。
赫佩斯表面看着不太着调,回答学生问题时却很认真。
只是眼神再也没往谢长留那里飘过。
像是刻意回避似的。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结束。”红发军雌伸出一根手指晃晃,视线在教室内逡巡。
轻飘飘的眼神滑过谢长留冷淡的面孔,初进教室时的惊讶和无所适从在学生们的问题间忽然消失。
谢长留现在是他的学生,他为什么要感到心虚和紧张?
赫佩斯忽地想明白这一点,腰杆都挺直了。
他看着谢长留,笑眯眯问道:“这位雄虫阁下有什么问题吗?”
谢长留看着他的笑容,敏锐察觉到笑容下,准备进行恶作剧的意图,沉默地摇摇头。
发觉这样可能不太礼貌,他又补了一句:“没有问题。”
身份对调,他应当对老师有最起码的尊重。
尽管这位老师在昨天是他的道侣。
赫佩斯挑了挑眉,扬声道:“那就开始第一节课吧。一些基础的理论学习。”
刚开课,他没准备让学生直接进行实战训练,起码要了解最基础的理论,才好进行对战。
只不过,赫佩斯觉得的基础理论知识,和下方一大片年轻学生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出入。
“就这样,然后有一种收紧的感觉,精神力就能妥善运用了。”红发军雌比划了一下。
雌虫新生们:“……”
上课前还很兴奋的新生们现下全都傻眼地看着赫佩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正经和靠谱是表象,抽象式教学才是本质。
“这样讲不明白吗?真难办啊。”赫佩斯挠挠头,对他们的傻眼有些难办。
“老师……能不能不要用那么抽象的表述……”有学生颤颤巍巍举起手,尴尬道。
这谁能听得懂啊!
赫佩斯没什么耐心道:“分明就是你们太傻了。”
他抬手比划了两个动作,模拟精神力运转、使用时的形态,又说道:“集中你们的注意力,去精神识海中模拟精神力运转的情况,将它释放出去,就像给悬浮车安装能源一样。”
如何更好地利用精神力精神攻击,连接机甲,是这些年轻的军校生必须要学会的。
他们在战场上一旦没运用好自己的精神力,死的就是他们。
不是所有虫一诞生就会完美运用自己的精神力,这也是军校存在的意义。
他一连讲了两遍抽象说法,台下的学生们还是一脸茫然,不免有些无奈。
赫佩斯的眼神开始四处游走。底下学生身体紧绷,熟悉的都知道,这是点名问问题的前兆。
谢长留坐姿端正,制服衣领最顶上的扣子都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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