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许清甜。
“初八要喝腊八粥。”这还是桑惊秋以前说的,他懒得弄,桑惊秋就端来,陪他一起喝。
又一个腊八节到了桑惊秋却不知身在何处。
沈夙大概是知道桑惊秋去处的,可他不愿意说,或许是桑惊秋不让他说,或许是他自己不愿意说。
其实只要他想,很快就能查到桑惊秋的行踪,若换成从前的时遇,早就这样做了。
可现在——
即便查到了,似乎也并不能怎样。
他不想回来的话,强迫,亦是无用。
喝完粥,时遇放下勺子。
外面有人敲门,得到应允后,一名弟子推开门,告诉他,有一名男子正在山前,说是来找桑惊秋,堂主不知如何应对,才让他来禀报一下。
“他姓沈。”
时遇想到沈夙。
快过年了,他怎么会来此找桑惊秋?
莫非——早就约好了?
“请他过来。”
不多时,弟子带着一个人到来,果然是沈夙,他独自一人,还给时遇带了点小特产。
距离武林大会结束不过短短一个来月,该处理的事当时已经全部处理,他们的关系也没到值得沈夙大冬天赶来看望的地步。
时遇当即问道:“你来找桑惊秋?”
沈夙:“是啊,他约了我,想带我参观鱼莲山和山下的小镇。”
时遇:“他不在。”
沈夙不解:“不在?果真么?可惊秋约了我腊月初八相见,我以为他早已回来了。”
时遇面色微变:“他何时与你说的?”
沈夙掏出一封信:“这是他几日前给我的,信上说他从扬州回来,约我在此相见。”说着打开,让时遇看。
时遇确认,那确实是桑惊秋的字迹,信上所说,也正是沈夙所言。
可:“他没回来。”
沈夙脸色也变了:“是否出事了?”
时遇已经站了起来,离开院子,似乎是吩咐门下准备些什么。
吩咐完回来,他径直对沈夙道:“我须得马上下山,你可留在此处等。”
沈夙:“你去找惊秋?我也去!”
时遇觉得,多个人多双手,二话不说点头,两人稍作准备,就要走人。
就在这时,先前来禀报的弟子又匆匆跑了来,边跑边喘气地说:“掌门,桑,桑……他……他……”
时遇一眼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杆带血的剑,眼前忽然一黑,脑子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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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弟子反应过来,屋里就剩两人了,沈夙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山门前,桑惊秋正在看推车上的东西,时遇就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他,问:“怎么了?”
桑惊秋一头雾水:“什么?”
时遇上上下下打量他,发现并无异样,也没有受伤迹象。
很快,那名弟子和沈夙一道跑过来,将手中的剑交给桑惊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拿了你的剑就跑了。”
桑惊秋:“没关系。”
他将剑埋到脚边的雪堆里,血渍很快化开、消失,这才将剑入鞘。
时遇看的莫名其妙,问:“剑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桑惊秋一怔,忽然反应过来他如此紧张的原因,不由笑了:“你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说着,朝旁边的推车示意。
第74章
从扬州往回赶的一路上都很顺利,但快要靠近鱼莲镇时,看到有个老年人倒在路旁,腿脚受了伤,无法行动,若非遇到桑惊秋,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被冻死。
“老人家中养了些羊,按时辰去给买主送羊羔。”桑惊秋叙述着,“路上被人抢了,那几个人打伤老人家丢在路边,令其自生自灭。”
沈夙听的直皱眉,这样的事让惊秋碰到,是绝无可能不管的。
桑惊秋:“我把人送回家,问清那些人的特征,就过去找了一趟。”
沈夙问:“是什么人?”
桑惊秋:“一伙人,大概七八个,藏在附近山里,可能是从外地逃过去的,大部分还会一些功夫,我找过去的时候他们相当强悍,拿了武器跟我动手。”
报信的弟子闻言直擦汗,方才桑惊秋上山,他觉得剑好看,桑惊秋就把剑给了他,又请他去通报一声,他性子鲁莽,直接拎着剑就跑了。
时遇看了看桑惊秋手里的剑。
桑惊秋一晃那把剑:“上面的血不是我的。”
时遇看他,见桑惊秋冲他微笑,轻轻一挑眉。
沈夙:“后来如何?”
桑惊秋:“我将他们砍伤扔在山里,然后报了官,回来前又去大爷家,家人请过大夫,说腿脚是皮肉伤,人受过冻有些发烧,没什么大碍,休养几日即可。”
沈夙:“这些东西,是他们家人送你的?”
桑惊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板车上的两只大羊,哭笑不得:“是,说让我过年时宰来吃,我若是不收,便给我送家里。”
弄清楚真相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恰好有长老来找时遇汇报教中之事,桑惊秋独自招待沈夙。
天气寒冷,但雪中的鱼莲山别有一番韵味,桑惊秋带着人逛了一圈,陪同一道用过晚饭,眼看时辰不早,沈夙也接连赶了两天路,让他早些歇息,便离开客房,回后山。
天色早已黑下来,灯笼亮了一路,雪花斜斜穿过火光,在木屋上积成厚厚一层雪白。
门忽然开了,时遇走到门口。
桑惊秋走过去,问:“你知道我来了?”
时遇:“听到声音了。”
桑惊秋原地踩了两下,听见脚下的嘎吱声。
时遇转身进去,桑惊秋跟着跨入。
里头烧着炭火,门关上,立时有热意扑腾而来。
桑惊秋脱下外袍,发现炉子旁边搁着一桶肉,随口问:“这是什么肉?”
时遇:“羊肉。”
桑惊秋:“??”
时遇:“你带回来的,我拿了些肉,一会烤了当夜宵。”
桑惊秋忍不住笑:“你会吗?”
时遇淡定脸:“问过厨子。”
人家一家人为了感谢桑惊秋,送给他的羊品质极佳,厨子挑了几个肉质最好的部位,事先拿料腌渍,现在只要串起来,放到火上烤,就可以了。
于是二人撸袖子,开始串羊肉串。
两人都是用剑高手,使起签子来也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就熟练起来。
桑惊秋:“烤好后叫上沈夙罢。”
时遇:“他喜欢什么口味?”
桑惊秋想了想:“好像喜欢红烧,不过烤肉应该也喜欢。”
时遇:“厨房还有许多羊肉,明日让厨子烧给他。”
桑惊秋点点头,一想,好像不太对劲,时遇这意思,仿佛是不愿让沈夙过来。
不过时遇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并非讨厌沈夙,而就是纯粹的不想与旁人过多接触而已。
他也不勉强,继续串肉串。
时遇看了他好几眼,见他一直低头忙碌,忍不住问:“你不问问我?”
桑惊秋头也没抬:“问什么?”
时遇:“叫沈夙来吃夜宵,我不同意。”
“我知道。”桑惊秋顿了一下,停下来,抬眼看他,“有什么问题?”
时遇:“他是你的朋友,我不让他来,你不会不高兴么?”
桑惊秋:“……”
时遇串好肉串,在一旁的水桶里洗干净手,开始点炭生炉子,准备烤肉。
他不疾不徐地动作着,火光照在脸上,瞳孔熠熠生亮,一如既往地淡然。
直到把炉子点好,没听见桑惊秋答话,才终于按捺不住,再次看过来。
桑惊秋盘腿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看他干活,冷不丁他回头,二人视线在空中轻轻相撞。
时遇忽然想起,鱼莲山刚刚立派的第一个冬天,也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他在书房里看信件和账册,桑惊秋坐在火炉旁烤火看书,饿了就丢个红薯或土豆进去,至今回忆起来,都是烤红薯烤土豆的浓浓香气。
那些场景,他没有一天忘记。
可过去十年中,他却没有一次想起过。
即使服下“迷魂散”,在幻觉中与他相见,也从来都是虚幻的场景,那些曾真正发生过的种种美好,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从来不曾主动入梦来。
或许正是如此,他如今再次回想起来,脑中就只剩温馨和可爱的部分,那些曾经令他痛不欲生的、几乎让他被“迷魂散”完全控制的痛苦过往,都已经随着这个人的回来,彻底消失在大雪和火苗之中。
桑惊秋本以为时遇有话说,结果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半晌没有动静,不由耳朵发热,出声道:“你知道烤肉的火候吗?”
时遇:“知道。”他特意问过大师傅,既然要烤羊肉串,自然是要准备齐全的。
此时烤肉的炉子生好了,炭也烧起来了,时遇拿起几个肉串架到炉子上,油滴落炉中,“滋啦”几声,屋内立即弥漫开浓浓肉香。
明明吃过晚饭不久,桑惊秋也立即觉得饿了,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时遇又拿起两串羊肉放到旁边一起烤,还拿了把刷子,给肉串来回刷油,看上去很是有模有样。
羊肉是厨子事先腌过的,分了两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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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有辣椒,一种则没有。
正对应他们二人的口味:桑惊秋喜欢辣椒,而时遇虽然也能吃,但吃羊肉则更多喜欢本味。
所以他拿来的羊肉也是两种口味各一半,两人都能满足。
桑惊秋起身打开厨柜,取出一个纸包打开,问:“老王包子铺的包子,吃吗?”
老王包子铺就在鱼莲镇上,一家三代都做这门买卖,包子品种繁多口味出色,从刚刚选定此处设立门派时,他们就非常喜欢。
见时遇点头,他烧起炉灶,准备热包子。
仍然是两种馅,桑惊秋自己喜欢豆腐包,时遇则钟情于牛肉的,他们每次买,都是买各自喜爱的口味,再给对方买对方喜爱的口味。
羊肉串烤好时,包子也热好了,热气、炉火气、肉香、面点香混合充斥着厨房。
桑惊秋将窗户推开一条细缝,让气味钻出去一些,而后从锅里端出包子,到桌边落座,时遇弄好羊肉串也坐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
时遇:“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桑惊秋也不奇怪他如何看出来,就像他也知道时遇有事想要问他,没有什么道理,就是知道:“先吃东西。”
时遇将辣的羊肉串给他,随手夹起一个牛肉包子。
桑惊秋低头啃羊肉串。
安静片刻,时遇看着四根光秃秃的签,问:“够了么?”
桑惊秋:“这么晚了,吃多了睡不着,留一些明日再吃。”
时遇看了眼还剩下半桶的羊肉,问:“这两只羊,你给了银子。”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显然十分笃定自己的猜测。
桑惊秋也不隐瞒,这样大的两只羊,又是在腊月里,值不少银子,他离开老人家中时,悄悄把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还特意留下字条,表示很喜欢他家的大黄狗,大黄狗腹中已有小狗,他想来年带走两只自己养,银子就暂且当作定金,请老人家莫将小狗给旁人。
他担心直接给银子对方不收,但是不收对方好意,老人家又过意不去,便只能用这种法子。
“我想在后山养两条狗,再买些羊肉,放在冰窖之中,夏日来吃。”
若在十年前,时遇会觉得,桑惊秋此举,实在毫无必要,暂且不论他原本就对老人有救命之恩,既然对方有心感谢,不愿收钱,悄悄将银子放在屋里也就算了,何必做这么多弯弯绕绕。
但如今,他觉得,桑惊秋如此做,是不想让自己的善心成为别人的心理负担,无论别人如何评价这种行为,觉得他是真心真意还是虚情假意,这对于桑惊秋本人,是十分重要的。
桑惊秋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就好像吃包子,给他买牛肉包,也会给自己买豆腐包,而非一定要和他一起吃牛肉的。
桑惊秋可以做出一些迁就,但他始终还是原来的他,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你拿羊肉时,知道这两种口味不同么?”桑惊秋忽然问。
时遇点头。
桑惊秋笑了笑:“你其实也能吃辣的羊肉,为何不索性只拿一种,这样更加方便罢。”
时遇不明所以:“有两种味道。”明明可以吃到更加喜欢的口味,也不影响惊秋,为何要勉强?
桑惊秋:“那若只能选一种口味,你会选哪种?”
时遇:“辣的。”
桑惊秋又笑起来,这次笑容更加明亮。
但时遇紧跟着问:“通常情况下,不会只有一种选择。”
桑惊秋:“只是假设。”
时遇不解:“为何问这个?”
桑惊秋:“先前我想叫沈夙一道来吃宵夜,你是否不高兴?”
时遇:“……没有。”
桑惊秋含笑瞧他,又给他夹了个牛肉包。
时遇:“我不想被人打扰,你想招待朋友,随时可以。”
桑惊秋挑眉,一脸“我就说吧”的了然。
时遇:“你会不开心吗?”
桑惊秋:“不会。”
时遇有点意外。
“两个人无论认识多久,多么了解彼此,分歧始终存在。”桑惊秋轻声道,“我喜欢开诚布公,有想法就说出来,至少不能让对方有所误会。”
时遇想起十年前,他就是这样,有什么念头,都藏在心里不说,即便并非出于本意,可被他冷冰冰的舌头说出来,瞬间就成了另一种逼迫。
他得到了足够的教训,亦不愿重蹈覆辙。
可:“你喜欢的,我或许并不喜欢。”
除了食物,还有朋友、理念,他学着认同桑惊秋,但他的性格,永远也做不到桑惊秋那般。
桑惊秋:“我也是一样。”
他爱了时遇许多年,可也永远无法认同时遇的所有想法和理念。
再如何喜欢一个人,不能、也做不到全然改变对方,他们是独立的自己,也爱独立的彼此。
“不过日后,我还是想住在此处,不想搬走。”
时遇想说随你,话到嘴边,猛然意识到什么。
他似是震惊,更多的是喜悦:“你不走了?”
第75章
被时遇带回山上时,桑惊秋想的是,等西岳治好他,就离开鱼莲山。
可后来时遇为了救他,将他体内的毒引渡过
去,因此时遇拜托他暂时留下代替处理一些事的时候,他没有拒绝的立场。
又因为时遇闭关疗伤,让他无意中知道,时遇竟然服用了“迷魂散”,且长达六年之久。
早在之前的日子,他其实已经从天桐暮亭口中陆续听说了十年前大部分的真相,也隐约知道自己当年坠崖后,时遇言行失控过很短时间。
但直到他亲眼目睹时遇因为“迷魂散”而神志不清,他才忽然疑惑,以时遇那种理智到冷酷的性格,明知吃下去后会有不可预计的后果,究竟是绝望到什么程度,才会去主动吃“迷魂散”?
桑惊秋想不通,更担心“迷魂散”会彻底控制时遇,届时,他不知要如何去做。
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了那把被做了手脚的剑,若非他们内力深厚又足够警觉,早已中招。
但更为重要的,是桑惊秋无意中通过这把剑,发现了时遇的“心魔”所在,又利用这把剑,消除了这个心魔。
连莫如玉本人,都全然没有料到这个结果。
桑惊秋猜测,莫如玉之所以自尽,除了因为所谋之事悉数失利,未尝不是眼看着“迷魂散”这个他自己最是引以为傲的东西被破解,心灰意冷所致。
后来,他也问过西岳。
西岳告诉他:“从我一个大夫的角度分析,时遇他内力深厚且意志坚定,本就是最难为‘迷魂散’影响的人,且我上回来,给他开了药,多少有些帮助。”
桑惊秋不解:“可他每回服‘迷魂散’,就会神志不清。”
西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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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服那个药时,正是他最想你之时,这是他最大的欲望,且他正是为此才会服药,此时药物起效会非常迅速。”
桑惊秋觉得有道理,转念一想,那次设计切磋,他有意让时遇救下了坠崖的自己,表面看是解开了时遇的心魔,可“迷魂散”那么厉害,会不会这只是表象,日后还会卷土重来?
西岳听了他的顾虑,反而笑了:“第一,我不会不管时遇,一定等他完全康复再走;第二,即便没我,时遇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桑惊秋追问:“真的?为何?”
西岳:“我虽然不清楚时遇服药后会见到什么,但他既然说心魔已除,那大概就是真的除了,我认为时遇不会在此事上撒谎。”
桑惊秋:“可若是如此,岂非太过简单?”
西岳却笑了:“惊秋觉得此种‘解法’很容易?”
桑惊秋微愣。
“这样说罢,一个人生病,感冒发烧也好,四肢感染也好,抑或口舌生疮,我都能立即找到根由,对症下药,保其很快康复。”西岳话风一转,“可若一个人身体健康,而是神志或者心中出问题,那我不仅无法做到很快令其好转,连诊断其病症,或许都要花费许多时间。”
桑惊秋隐约明白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
西岳继续道:“惊秋,你游走江湖,见过许多人和事,应该知道,一个人,最难猜测的就是心,不止旁人,可能就连病人自己,也未必清楚自己究竟何处不妥,这样的状况之下,要想治好病人,实在太难。”
话已至此,西岳就没再解释,但桑惊秋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迷魂散”配方只莫如玉一人知晓,极为难解,但世上这么多大夫郎中和奇人异士,数不清的花草药材,没准突然就有天纵之才找到路子,研究出解药。
可若真正的解药,其实就来源于“心魔”本身,消除心魔,就等于解掉“迷魂散”之毒,那便如西岳所说,再厉害的大夫,怕是也无能为力。
心结、心魔,皆只在自己体内,能消除它们的,也只有本人。
这也正是“迷魂散”发明者的精明之处,几乎可以说是控制人于无形。
看得见的伤,可治;而看不见的,几乎无药可医。
“他如今无事,以后呢?”桑惊秋还是不放心,“真的不会再发生问题了吗?”
西岳:“时遇又非常人,他的心志,你比如更加了解,惊秋,不怕告诉你,他用了这个药六年时间,这六年里,但凡他心思稍微软弱一些,早就被莫如玉所控了,可他没有,如今既解开心结,便更无需担忧,况且……”
桑惊秋的心一蹦:“况且什么?”
西岳:“他最担心的事已经没了,你人也回来了,往后,还有什么能左右他?”
桑惊秋:“……”
“当然,你例外。”西岳说着吐槽道,“我虽然认识他这么多年,也真是受不了他的性格,亏得惊秋你能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
桑惊秋无语至极,倒是彻底放心了。
后来在枧水帮,桑惊秋提起此事,他本意是想告诉时遇,“迷魂散”已解以后没事,让其安心。
可时遇听完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桑惊秋以为他不在意,无奈道:“你好歹上点心。”
时遇:“我说真的,别说‘迷魂散’,其他什么药,也不可能再控制我。”
桑惊秋:“你怎么确定?”
“我不会再有心结,什么都不害怕。”时遇意有所指地看着桑惊秋,唯一能做到这些的人回来了,他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他虽然没明说,桑惊秋却莫名脸红了一下,低下头,不在坚持这个问题。
以时遇和他的性格,有些话,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但有些事,桑惊秋比任何人都明白。
是从假作坠崖被时遇抓住的那一刻起,他决定留下,又在西岳的那些话中,坚定了这个想法。
大概是十年中,始终放不下的东西,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终的确认。
桑惊秋从不是纠结矛盾的性子,决定了,就去做了。
所以他又回来了,回到了鱼莲山。
时遇有些震惊,但随后而来更多的是喜悦,至于桑惊秋不愿搬走,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随你,想住哪都行。”
两人吃完夜宵,又一起将碗洗了,桑惊秋还切了几块豆腐拿到外面冻着,准备第二天招待沈夙,时遇则去前面,交待一些事。
累了两天,临睡前桑惊秋还洗了个澡,弄干头发,就准备睡了。
躺下不久,听到外间的么开了,紧跟着,卧房门也被推开,时遇站在门口,问:“睡了?”
桑惊秋躺着不动:“没有,怎么现在来了?”
时遇:“事情办好了。”
桑惊秋:“早点歇息。”
时遇:“嗯。”
随即就听到关门声,桑惊秋以为人走了,就合上眼,但下一刻,他感觉被子掀开一个角,一个人影躺在了旁边。
屋内没点火,银炭也亮度有限,看不清来人,但只凭气息和体感,就知道是谁。
桑惊秋无奈,往里移了移,时遇也跟着动了两下。
二人并肩平躺,无人开口,屋内安静下来。
桑惊秋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和时遇虽然很小就认识熟悉,从前一道外出办事时风餐露宿,偶尔也会这样靠在一起休息,但都是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之下,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不过……也没什么罢,时遇也不出声,两个人睡在一起也暖和。
桑惊秋又累又困,精神慢慢松弛下来,眼皮也越来越重。
“桑惊秋。”
桑惊秋:“嗯……”
时遇:“以后,就这么……”
桑惊秋:“什……么?”
时遇又说了几句话。
桑惊秋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时遇说了什么,但脑子跟浆糊似的迟迟转不开来,只能胡乱听了听,随即失去了知觉。
此人醒来时,时遇已经不见了,在桌上留了个字条,说下山办事,晚上归。
桑惊秋抓了抓睡得凌乱的头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也没想太多,起床洗漱后,去找沈夙。
又是一整日忙碌,直到晚上,和沈夙用过晚饭送人回客房,桑惊秋才回到后山。
进屋时,却见时遇已经回来了,坐在桌边擦一柄剑,他凑过去细看那把剑,赞道:“好剑。”
时遇擦完剑,将白色绸子一扔:“给你的。”
桑惊秋:“给我?”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时遇将剑入鞘,“我没用过。”
桑惊秋听时遇说过,他娘亲是习武之人,他自小习武正是受他娘影响:“这是你娘留给你的纪念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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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遇:“现在是你的了。”
他顿了一下,“早在十年前,就该给你。”
桑惊秋微怔。
“我娘说,若有朝一日遇见对我非常重要的人,就把剑送给他。”时遇平静地说着,“你喜欢就拿着,不必在意其他。”
桑惊秋抿住双唇,低头看手里的剑。
时遇追问:“要么?”
桑惊秋握紧剑柄,轻轻点头。
到休息时间,桑惊秋先上床,见时遇坐在旁边脱鞋,他疑惑地问道:“你……作甚?”
时遇:“睡觉。”
桑惊秋:“??你今夜也在这……”
“昨夜你答应过。”时遇极其淡定又自然地爬上床,拉开被子将两人一起裹住。
桑惊秋:“……”
他完全不记得。
不过他俩如今的关系,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桑惊秋就躺平了。
但时遇紧跟着侧过身,右手穿过他后背,将他搂住,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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