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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30(第2页/共2页)

卫,对此事责无旁贷,此时即使有天大的事,也要容后再谈。

    “我懂了。”桑惊秋说着,将行囊放到一边,“打算在哪里办?”

    成亲是人生大事,但时遇素来不喜繁文缛节,也无父母亲人需要孝敬,除了师父元无影和二伯父,对他最重要的就是鱼莲山。

    “就在山上。”时遇吩咐,“一切从简。”

    桑惊秋:“那边有多少人?”

    时遇:“什么那边?”

    桑惊秋:“……新娘。”

    时遇皱眉:“我不知道。”

    桑惊秋:“……”

    时遇却完全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必管那头的事,顾好自家即可。”

    桑惊秋本来心情滞闷,完全是强打精神应付时遇,现在也被弄得哭笑不得。

    他喝了口水,问:“成亲时新人的亲朋要一道吃饭,需要知道人数,方便安排。”

    岂料时遇:“我知道。”

    桑惊秋:“……”

    “我方才说了,不必管。”时遇一脸平静,“也不用理会旁的人。”

    桑惊秋看他。

    时遇:“我需要在此多留几日,你先行回去准备。”

    桑惊秋:“好。”

    本来桑惊秋以为时遇很忙,交待完正事就会离开,可直到他喝完第二杯水,时遇还坐在对面。

    桑惊秋问:“还有事吗?”

    时遇:“没有。”

    换作从前,桑惊秋会继续问一问,逗闷子引时遇开口,但此时他着实没有心情,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什么,索性作罢,垂眼,保持缄默。

    但时遇有话说:“你没有旁的想说的?”

    桑惊秋仍然低着头:“什么?”

    时遇:“我让你筹备我的婚事,你什么话都没有么?”

    比如我说过不让你去安平,你如今果真去不了,你心中难道没有怒气,不发作么?

    时遇心里总记得桑惊秋说要离开鱼莲山,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竟然说那种话,他无法理解,一直憋着火。

    而现在,只要桑惊秋发作出来,说不定反而是个说开的契机。

    半晌。

    桑惊秋慢慢抬头。

    时遇摩挲着茶壶把手,感受那温润质感,觉得心情不错:“嗯?”

    桑惊秋:“恭喜。”

    时遇微怔。

    桑惊秋坐在桌后,两手置于膝上,重复了一遍:“恭喜。”

    时遇完全愣住,他想过好几种跟桑惊秋把话说开的情况,甚至想过话不投机的后果,可所有设想之中,没有一种是如今这般。

    桑惊秋看到他眼中的震惊,笑了出来:“你很吃惊?”

    时遇想说“是”,又觉得不太妥,他的确惊讶,但并非在于桑惊秋恭喜他这件事本身,而是——

    而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时遇动了动嘴,想要开口,桑惊秋却又再次低下头去,隔着桌面,看不清他的神情。

    桑惊秋坐在那,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为什么还不走?

    不许他去安平,他答应了;让他安排亲事,他同意了。

    还有什么事,需要留在此处的?

    桑惊秋猜不到,也不想去问。

    外头响起敲门声,是门下弟子找时遇禀报事情。

    桑惊秋总算抬起头来,道:“你去忙罢,旁的事,我会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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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遇起身,低头看过来:“待忙完这些事,你……”

    “忙完再说罢。”桑惊秋轻声打断他,“他们在等你了。”

    弟子的确有急事,又敲了几下门。

    时遇走到门口,不知想到什么,转过头来。

    正午时分阳光灿烂,天字号房间四面都有窗户,采光极佳,阳光照进来,洒在桌旁的桑惊秋身上,黑色长发闪着金光,空气中浮着细小尘埃,莫名让人产生一种,此人仿佛不在人间的错觉。

    时遇心头一颤,微微蹙眉。

    “掌门。”弟子再次敲门,“有急事。”

    时遇缓了缓思绪,开门出去。

    门一开一关,带出一阵细风,扯着衣服衣角微微扬起。

    桑惊秋下意识伸手去抚,这才发现掌心冰凉,以至于触碰到那棉布衣料之时,还泛着僵硬的凉意。

    他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痛苦,可从时遇进门到现在,除了说“恭喜”那两个字时,心脏有微微的刺痛感,他并没有太多情绪。

    他知道,一个月后,时遇就不再是从前的时遇,虽然时遇无心无情,对他更无意,可只要时遇还在,哪怕非常渺茫,哪怕他从没想过现在说出口,多少总还有些希望。

    而如今,是半点也无了。

    可他为何不难过?

    这是为什么?

    桑惊秋有些茫然。

    门再次被敲响,有弟子进来说,掌门临走前吩咐了,让他们即刻启程回鱼莲山,筹备婚事。

    桑惊秋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了,安排一下就走罢。”

    他给安平的顾听云兄弟二人写了封信,说门派内有急事,他无法前往贺寿,真诚道歉,并表示日后一定补偿回来,就带着重新收拾起来的行装和几个弟子,出发。

    回到鱼莲山的这一日,恰好下雨,桑惊秋让其他人去休息,自己到后头,找到了正在商议事情的施天桐和袁暮亭。

    把时遇要成亲的事一说,二人都呆住了。

    施天桐咽了咽嗓子,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哪里不对?”

    袁暮亭也面带疑惑。

    怎么说呢,若现在要成亲的是别人,比如施天桐或袁暮亭,抑或山中随意一个弟子,他们都会开心,此乃大喜事,应该重视。

    可换成时遇,情况就变得古怪起来了。

    暂且不论时遇出趟门怎么既忽然要成亲,单说时遇那个性子,竟会在这么短时间之内遇到意中人,不说奇奇怪吧,简直匪夷所思。

    而二人都知道,以时遇的脾性,除非是自己钟爱,否则,没人能逼他。

    对方是什么人?

    施天桐问桑惊秋:“是谁?我们认识吗?”

    桑惊秋站在门口,双手负后,望着外头如雨帘一般的秋雨:“我不知道。”

    袁暮亭不解:“你也没见过么?”

    桑惊秋:“没有,他也没提过。”

    施天桐和袁暮亭对视一眼。

    “他素来自我,这也是他自己的事,无需告知旁人。”桑惊秋不疾不徐地说着,“他过些日子才会回来,这段时间你们忙自己的,婚礼之事交由我即可。”

    施天桐还想说什么,被袁暮亭拉了一下胳膊,他抓了抓脑壳,转头,发现桑惊秋已经撑着伞走了。

    细雨迷蒙中,双鸟戏水的淡青色油纸伞下,藕色身形若隐若现。

    施天桐忽然意识到,桑惊秋多年来结交了不少朋友,可细想之下,其实没有特别亲近的,哪怕是他和袁暮亭这种程度的好友,也无法做到全然的交好,他和袁暮亭都清楚,真正的桑惊秋,他们都不算了解透彻。

    两个人,时遇冷,桑惊秋暖,但惊秋和时遇一样,某种意义之上,都是很孤独的人。

    如今时遇要成亲,往后就不再是独自一人,那,惊秋呢……

    桑惊秋回自己院子,洗了个澡出来,发现雨停了,想起后山的银杏,决定去瞧一瞧。

    到地方,他愣了一下,打量一番,出声道:“莫掌门?”

    莫如玉蹲在一丛花前,闻言回头,见是他,立即笑了:“惊秋回来了啊。”

    他说自己来找时遇,时遇有事,让他暂且在山上等。

    桑惊秋走过去,随口道:“这花不知是何人栽植,长得很好。”

    莫如玉笑着道:“这是我种的,叫‘月落’,一年四季开花,根茎花叶都可入药。”

    桑惊秋想了想,他最初在后山瞧见这些花,正是莫如玉继任掌门,过来邀请他们前往武林大会的时候,一点头:“很好看。”

    “此花难得,种子尤其难寻。”莫如玉小心翼翼地拂开花朵上几片落叶,“多亏时遇给我找到。”

    桑惊秋一愣:“是掌门找到的?”

    莫如玉点头:“不过他只找种子,不管栽种,我花了不少功夫才种出来,现在长成这般模样,再要移植到别处,也不会死了。”

    桑惊秋盯着那几株花看了片刻,去查看银杏树。

    莫如玉料理完,站起来拍拍手,道:“对了,有件事我……”

    桑惊秋一拽他胳膊,将人推到旁边:“当心!”

    就见莫如玉方才站的位置被狂风扫过,艳丽红花全部朝同一个方向歪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个手持长刀的男子落地,看了看并排站立的二人,冷笑道:“这么巧,都在,正好,我一次性砍了。”

    桑惊秋皱眉看来人。

    秦峰?

    第27章

    莫如玉出声:“秦峰?”

    对方哈哈一笑:“贵人多忘事,没想到莫掌门竟还记得我。”

    莫如玉:“你竟还活着?”

    秦峰:“有句话叫‘祸害活千年’,我这个坏人,自然没那么容易死,这不,又见面了,二位,别来无恙罢?”

    秦峰来鱼莲山自然不是为了攀交情扯闲话,他边说话,右手微微抬起,长刀反射着阳光,十分刺目。

    桑惊秋拽了把莫如玉胳膊,道:“你先走。”

    莫如玉急道:“这怎么使得?”

    桑惊秋皱眉,视线扫过对面的秦峰,他不止一次见过秦峰,也试探过他武功,可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秦峰,无论是所散发出的气场,还是手里的那把长刀,都与从前的秦峰很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截然不同。

    这个秦峰,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秦峰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目光闪烁,似乎在计划什么。

    桑惊秋定下神来,低声对莫如玉说道:“我挡住他,你去前面找天桐和暮亭,让他们加强防备。”

    莫如玉:“要走一起走!”

    “现在不是胡乱讲义气的时候!”桑惊秋朝秦峰的位置示意了一下,“秦峰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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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堵我们,或许前面也有,必须让其他人知道。”

    莫如玉:“那你去找人,我挡住他。”

    桑惊秋快无奈死了,这是鱼莲山的地盘,莫如玉是客人,又是一派掌门,放任其在此打坏蛋,他却跑了,传出去,不仅鱼莲山丢脸,他自己也于心不安。

    但莫如玉紧跟着说:“我答应了时遇,不能让一个人出事!”

    桑惊秋一怔。

    “你快去啊!”莫如玉往旁边推他,同时伸手一掌,挥开秦峰突然挥来的刀气。

    秦峰双手握刀,又一次劈了过来。

    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桑惊秋抽出笛子,纵身,高高跃起。

    秦峰:“呵呵。”也随之拔地而起,追着桑惊秋而去。

    但桑惊秋飞到一半,却忽然在朝旁边飘去,笛子在他手中掉了个头,打着转呼向秦峰。

    秦峰冷笑一声,刀刃变了个方向,迎上。

    咔擦一声脆响,笛子裂了。

    一道剑气擦面而过,秦峰觉得脖子一凉,随即传来痛感。

    他摸了摸脖子,一手血。

    莫如玉在他身前站定,看到剑刃上的血,笑了两声。

    秦峰也不恼,反而问道:“好剑法,从前倒是没发现莫掌门有这一手。”

    莫如玉:“你没发现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既然觉得厉害,就索性再让你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又一片剑气扫过,莫如玉朝秦峰掠去,两人迅速战到一处。

    桑惊秋在旁看着,江湖人打斗时很忌讳一对多,方才莫如玉对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出手,而且看情况,莫如玉并没有处于下风。

    他看了一会,忽然觉出一些异样来。

    好像……

    “惊秋小心!”

    桑惊秋倏然回神,朝后弹过去,就见秦峰再次朝他攻了过来,长刀虎虎生风,戾气惊人。

    莫如玉在旁喊:“他刀上有毒!”

    桑惊秋再一次避开迎面砍来的刀刃,微微皱眉。

    方才他觉得秦峰实力大增,但他方才观察其与莫如玉打斗,又觉得似乎只是绣花枕头,招数凌厉内力却不过尔尔,可现在对上自己的秦峰,内力又似乎变回了刚刚出现之时,挥来的每一刀都裹着毒,透出浓浓杀气。

    难道——秦峰要杀的,其实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疑惑归疑惑,桑惊秋自然不会乖乖坐等被杀,他收敛心思,专心对付秦峰。

    正打的如火如荼,前头跑来两个弟子,似乎是找桑惊秋,结果看到桑惊秋正与人打架,就呆在了那里。

    莫如玉过去,问:“何事?”

    弟子们面面相觑,似乎犹豫该不该说,毕竟,莫如玉并非门派中人。

    “情势危急,但说无妨!”莫如玉催着,“我可担保你们掌门不会怪罪!”

    弟子们本来也是情况紧急才找过来的,闻言放下心来,告诉莫如玉,外面有人攻山,还说他们是四平帮的人。

    莫如玉一惊,往前面跑了几步,又转头,回过身。

    桑惊秋的声音适时从内力圈中飘出:“我没事,无需帮手。”

    莫如玉对两个弟子说道:“你们留下帮个忙,倘若有差,就去前头搬救兵。”

    得到二人的保证,莫如玉飞也似的跑了。

    桑惊秋专心对付秦峰。

    到底实力有差,秦峰渐渐不支,长刀挥动速度越来越慢,按这个进展,很快就要死于桑惊秋之手。

    但他毫不担心,也无逃跑之意,依然挥着长刀寻找桑惊秋破绽。

    桑惊秋一边回招,心里渐生疑惑。

    这个秦峰,和他从前接触过的那个,真的很不一样。

    不仅仅是武功,还有那种毫不贪生怕死的劲。

    武功能练,性格和胆量却没这么简单改变。

    那秦峰又是怎么回事?

    “惊秋当心!”

    身后弟子忽然喊了一声,桑惊秋下意识闪开,落地后退,站在两个弟子身前。

    方才开口的弟子说:“此人刀上有毒,你千万当心。”

    桑惊秋顿了一顿,回头:“你如何知晓?”

    弟子:“欸?知晓什么?”

    桑惊秋盯着他看。

    弟子挠头:“惊秋,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时,另一弟子忽然惨叫了一声,正眼一瞧,秦峰正从弟子身上往外拔刀,转而再次攻向桑惊秋。

    桑惊秋一直防备着,立即抬手,以掌力对冲。

    秦峰被逼得连退数步,捂着心口喘气。

    桑惊秋觉得这太费时间了,索性先把人打晕,绑起来。

    这个念头刚从脑中掠过,秦峰再次找他扑了过来。

    几乎同时,身旁迸开锐意。

    两股内力同时袭来。

    桑惊秋心道,果然。

    他一掌打开秦峰,反腿一踹,狠狠踢上先前与他说话的弟子,后者腹部遭受重击直接飞出老远,恰好摔进莫如玉种的红花丛中。

    可桑惊秋还来不及多想,身后劲风掠来,夹着某种熟悉又陌生的寒凉之气。

    下意识一侧身,可已经迟了。

    桑惊秋伸手捂住被剑刃擦伤的腰侧,心下很是震惊。

    门派内有内奸的事他是知道的,先前时遇特意做过安排,抓了好几个,可眼前这两个是施天桐的徒弟,好几年前就跟着施天桐,桑惊秋还跟着去过他们家中做客,算是知根知底,怎么也会如此?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当务之急,是不能死在这几个人手上,否则若他们以如今面目混迹鱼莲山,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所幸他不过轻微受伤,尚无性命之忧。

    只是没有兵器在手的话,以一敌三,总是有些见拙了。

    桑惊秋低低叹了口气,左手一动,一柄白玉横笛滑落,轻轻抛起,到了右手。

    对方三人都愣住。

    “那是假的。”桑惊秋低低一笑,将横笛竖起,立在眼前,“这个,才是真的。”

    说着再不多言,足尖一点,冲向三人。

    三人突然觉得,多了根笛子在手的桑惊秋,有哪里不同了……

    天色暗了下来。

    施天桐和袁暮亭处理完前头的事,终于在后山找到了刚刚结束战斗,正靠着一棵银杏喘气的桑惊秋,忙过去扶人。

    “人都抓了。”袁暮亭知道桑惊秋担心,先解释了一句,“我们的人受了些伤,不过幸好莫掌门也在,帮了大忙。”

    桑惊秋点头,见施天桐不停回头看,道:“他们不是你徒弟。”

    施天桐一愣,立即明白过来,他的徒弟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桑惊秋才会痛下杀手。

    前面走来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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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人,其中一个见状连忙跑过来,关心道:“惊秋受伤了?”

    桑惊秋点头,是他大意了。

    袁暮亭:“那些人刀口淬了毒,马虎不得,大夫很快过来,我们先扶你进去。”

    他们几人说着,时遇就在旁边,一言不发。

    刚进门安顿好,又有弟子跑来汇报,说被抓住的杀手有人要提供消息,似乎很重要,请时遇过去一趟。

    同时,施天桐和袁暮亭手下也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桑惊秋便让他们去忙,晚些时候再来瞧他。

    莫如玉主动说,他反正无事,可以留下来照看一二。

    时遇看了桑惊秋一眼,先走了。

    施天桐二人叮嘱几句,也告辞了。

    桑惊秋对莫如玉道谢:“麻烦你了。”

    莫如玉一摆手:“哪里话,这是我该做的。”

    桑惊秋觉得这话奇怪,但也没多想。

    莫如玉倒了杯水过来,看着桑惊秋喝完,他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

    桑惊秋:“怎么?有话跟我说?”

    莫如玉:“呃……”

    “有什么话就说罢。”桑惊秋笑着放下杯子,“你帮了我们大忙,是朋友,没什么不好说的。”

    莫如玉垂眼,似乎是想了些什么,抬头时眼神多了丝歉意:“其实,这回害你受伤,是我们的错。”

    桑惊秋强忍伤口的疼痛,心不在焉地问:“什么?”

    莫如玉:“对不起。”

    院外,时遇对身旁两人说:“你们今日不要再来瞧他。”

    “我晚上过来。”时遇平静地继续往前走,“不希望被打扰。”

    “……”

    施天桐和袁暮亭张大了嘴。

    第28章

    山上刚刚折腾过一场,时遇千头万绪,不时有人找来,事情一桩接一桩,半夜才歇下来喘了口气。

    顾不上吃口饭,就朝桑惊秋的小院走。

    白天下了场小雨,天空十分干净,一轮弯月藏在云层中,若有似无的温柔。

    跟桑惊秋有些相似。

    时遇想着,轻轻甩头,觉得自己有毛病。

    天色委实已经很晚,桑惊秋大概已经睡了,但时遇心里有事,必须见桑惊秋一面。

    准确来说,时遇心里的并不是“事”,而是一种“情绪”。

    ——他发现,自己对桑惊秋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前几日,他让桑惊秋筹备婚事,桑惊秋没说什么就答应了,连姓顾的什么兄长生辰都没去,明明之前还因为这事要离开鱼莲山。

    这代表在桑惊秋心中,他的事,或者说鱼莲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原本也该如此,这么多年来,桑惊秋所表现出的,也是这样。

    时遇本该放心,但桑惊秋离开苏州后,他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会对他、对鱼莲山,造成无法估计的伤害。

    其实他虽然随心,其实做事也懂得未雨绸缪,尤其关系鱼莲山的事上更是如此,毕竟,无论是谁,无论想习武或想赚钱,没有人是奔着找死上他鱼莲山的。

    所以至今,鱼莲山虽遭遇大小风波,好歹都有惊无险地渡过了,随着门派壮大之势,时遇在考虑问题时不免更加谨慎。

    会发生什么,让鱼莲山陷入危机?还牵连到他本人?

    他自问冷心冷情,会被什么伤害到呢?

    时遇想了几次想不通,便不打算理会。

    可那份不安非但没有随着他的“忽略”而消退,反而越来越清晰明了,犹如一根悄然刺进心里的细针,并不疼,但令人无法不在意。

    时遇忙完手头的事,临走前去二伯家吃饭。

    “遇儿有心事?”二伯看出侄儿心不在焉,关心地问了一句。

    时遇本想说没有,一想,还是把心里的顾虑说了。

    二伯听完倒是笑了,问他:“二伯问你,你担心的究竟是什么?”

    时遇不解,什么意思?

    二伯给他夹了个排骨,问:“你身为一派之掌,担心门派无可厚非,可你如今得心应手,即便有什么事,也不至毫无应对之力,无需预先担忧,此非遇儿本性,不是吗?”

    时遇想了想:“伯父的意思是……”

    二伯:“你方才说,是惊秋回去之后,才有这种感觉,那你有没有想过,是否这回让惊秋办的事不妥?”

    时遇一愣,不妥?

    “并非怀疑惊秋能力。”二伯摆了摆手,“伯父只是觉得,若事情本身无妨,那,或许与事情本身无关,而是跟办事的人有关。”

    时遇为此想了一夜。

    这些年,他吩咐过桑惊秋许多事,每一回,桑惊秋都能很好完成,没有哪怕过一次推诿拖延,这回让桑惊秋筹备他的婚事,同以往那些任务并无区别,以桑惊秋的本领,不会有差错。

    那依二伯之意,就跟办事之人——也就是桑惊秋有关。

    时遇睁开眼,翻了个身,看向墙上的窗户。

    他不喜欢太过昏暗的环境,但凡在屋子里,就会开窗,哪怕冬日里也不例外,之所以每回来都住这个客栈,也是因为房间窗户多采光好。

    桑惊秋跟他走的时候不过五岁,在外乞讨度日,身体十分虚弱,到家第一天睡在他套房隔壁的偏厅榻上,窗户开着不敢去关,瑟瑟发抖地过了半夜,成功发起高烧。

    时遇找了大夫过来,但桑惊秋身体太差,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月,身体才渐渐好起来。

    长大一些后,有一次提及此事,桑惊秋问他,那时候他们相识不足半日,他病的那么严重,为何要花费那么多银子救他?

    时遇说,若是从前,他不会去管,但桑惊秋是他带回去的,也是因为他冬日开窗的缘故生病,他不会不管,即便桑惊秋要死,也绝不能死于那场高烧。

    当时小小的桑惊秋睁大双眼,很震惊地看他。

    但那之后,桑惊秋身体越来越好,尤其习武之后,随着内力突飞猛进,就算冬日里开窗入睡,也不会病倒了。

    ——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分明在思考正事,怎么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所不安的东西,与桑惊秋有何关联?

    思及此,时遇爬了起来,回想着方才所思,不觉皱眉。

    二伯父说,若不是担忧事情本身,那就是担忧与事情本身有关的人……

    他的婚事,目前只交给桑惊秋,即便他要安排门下弟子布置,应该也没这么快。

    但他内心那种莫名的焦躁,似乎是从吩咐桑惊秋开始就出现了。

    是因为桑惊秋的缘故,所以他才这么不安?

    只是,为何会如此?

    他信任桑惊秋,不觉得这件事会出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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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是处理这件事的人出现了意外呢?

    桑惊秋?

    时遇越想,眉头皱得越紧,思绪却越来越凌乱,以至于天亮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反倒被绕了进去。

    干脆不想了,等回去后,跟桑惊秋说一说,听听他的想法,若真有问题,也可早作打算。

    于是回来后忙完手头的事就来找桑惊秋。

    到门口,一名弟子端着托盘出来,神色匆匆,时遇停下来问道:“这是何物?”

    弟子吓一跳,见是掌门松了口气,但脸色仍然不好:“惊秋不舒服,熬了药,惊秋不肯喝,放凉了,刘大夫说损害药性,我重新去煎一碗。”

    时遇皱眉:“他病了?”

    弟子:“不是病了,呃,掌门,您劝劝惊秋罢,让他一定要吃药的。”

    时遇:“煎好拿过来。”

    弟子松了口气,掌门发话,惊秋一定会听的,赶忙去厨房煎药。

    时遇推开门,走进去,屋内浮着淡淡药味,桑惊秋就坐在桌后,正低头在看什么东西。

    闻得动静,他抬起头来,见是时遇,他笑了一下,问:“这么晚,还不睡。”

    时遇:“你病了?”

    桑惊秋摇头,也不答究竟是何问题,倒了杯水,顺手将手里的东西揣到腰间。

    时遇在他对面坐下,道:“事情准备的如何?”

    桑惊秋顿了一下,点头:“我已安排下去,不会耽误。”

    时遇:“觉得如何?”

    桑惊秋:“什么?”

    时遇其实想问你在安排这些事的时候有无觉得不妥,或者哪里不对,但看桑惊秋神情,似乎并没有,于是他换了个问题:“山上头次办此类事情,会否有意外?”

    桑惊秋看他,淡淡一笑:“我会很小心,不让任何意外发生。”

    他捏着茶壶胖乎乎的身体,“你在意什么,我明白,尽管放心。”

    以桑惊秋的性子人品,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有完全把握了。

    时遇觉得应该没问题了,可不知为何,心里那股不安感非但没弱,反而益发清晰了些。

    他有心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想了想,想起另一件事:“秦峰那边……”

    桑惊秋飞快打断他:“我明白。”

    时遇疑惑,明白什么?他什么都还没说。

    桑惊秋继续道:“眼前诸事繁琐,你不用在意那些,成亲后一切安定下来,再谈其他罢。”

    时遇:“为何?”

    桑惊秋再次看过来。

    他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双眸清透明亮,总是盈着一汪水,如最清澈的小溪碧潭,这样专注看人时,眼中充满对方的身影,仿佛天地之间只此一人。

    时遇忽然心头一动,紧跟着砰砰砰地狂跳起来。

    他下意识拢眉,别开眼,端起茶杯喝水。

    如此神情落在桑惊秋眼内,他看了个一清二楚,嘴角轻轻一扯,露出一个近乎讽刺的笑。

    “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

    时遇:“何事?”

    桑惊秋:“我……”

    外头有人敲门,是弟子送来新煎的药。

    桑惊秋无奈:“我不喝,这么晚了,何须麻烦你们?”

    弟子朝时遇那边示意了一下,笑呵呵地走了。

    时遇指了指那碗热气腾腾的药:“喝了。”

    桑惊秋不动。

    “把药喝了。”时遇面无表情,“喝了,你要说的事我自会应承,否则一切免谈。”

    桑惊秋沉默了一下,端起碗,一饮而尽。

    时遇心下松快,问:“什么事?”

    桑惊秋:“你成亲后,我想搬到别处去住。”

    时遇:“搬去哪?”

    桑惊秋:“天地之大。”

    时遇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如此很不方便。”

    桑惊秋还是摇头:“不会。”

    时遇:“你究竟何意?”

    “我要走。”桑惊秋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我会离开此处,不再回来。”

    时遇彻底愣住。

    他难以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知道桑惊秋不是在开玩笑。

    好端端的,为何突然?

    莫非……

    他冷笑了一声,反问:“就因为姓顾的?”

    桑惊秋看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绝望,时遇意图捕捉那其中的情绪,桑惊秋已经垂下眼,开口:“你的婚事,是我替你办的最后一件事,无论如何,我会尽力,你放心。”

    第29章

    八岁那年的冬天,时遇独自出门,给母亲扫墓,回程时天黑下来,又下着大雪,他便进了附近村子的一户人家,给了银子,准备留宿一晚。

    就是那一晚,他发现了栖身破庙的桑惊秋。

    当时的时遇已有许多计划,比如日后搬离时家、设立门派。

    救桑惊秋,也与此有关。

    那一年,夏有旱灾,冬有大雪,收成很不好,许多人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桑惊秋并不是时遇见过的第一个流浪小孩,之所以会特别留意,是他发现桑惊秋从村民手中要到食物后没有立刻跑掉,而是留下帮忙干活,扫雪、修窗户、提水,村民可怜他一个小孩瘦弱,让他不必干活,他却执意要做。

    他回到破庙后没有立即把东西吃掉,而是先把吃的分成几个小份,显然是为了留下后面几日口粮。

    就这简单的两个行动,时遇看出了这个小孩性格中的两个特点:

    一是知恩图报,对他好的人,他会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内给予回抱,无论大小,或许这点报答在对方眼中没那么重要,但桑惊秋这样的品性十分难得;

    第二个,则是懂得未雨绸缪。

    时遇那时候还小,但家族内部极其复杂,见过听过无数为了图一时之快而不顾往后的人和事,有的人为了享受片刻的满足甚至不惜付出后半生,无异于饮鸩止渴。

    而那个小孩明明很饿,却懂得为自己留出后路,尽管那点吃的怎么倒腾也支撑不了几天,这份心思却不简单。

    若能将此人收为己用,日后必能派上大用场。

    这便是时遇救桑惊秋的原因,算不上善意,让桑惊秋读书习武上华山也不过是为了日后更好地辅助他。

    而桑惊秋也不负他望,不仅文才武略出众至极,更是对他忠心不二,这么多年,他说什么桑惊秋就听什么,有什么事,只要桑惊秋应下来就一定去做,而且做到最好。

    到后来,时遇渐渐很少过问交给桑惊秋的事过程如何,只要结果。

    而桑惊秋从未让他失望过。

    此次的事也不例外,桑惊秋既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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