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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2页/共2页)

“哎,我昨夜被吓到了呢。”

    “哦,什么事情还能吓到小?姑姑?”

    梁和滟伸手,倒茶。

    她最近在研究品茶,想着来日开个?茶楼茶馆什么的,似乎也能小?赚一点,因此自?己先做好工作——卫家的茶都是极好的,正巧学品茶来琢磨里头的滋味。

    她研究着茶,就听梁韶光开口:“你说一个?人,孤身遇上猛虎,会怎么样?”

    梁和滟挑着眉,懒得给回答,等她继续讲,梁韶光等了一会儿,看?她虽然要听后续,却又不?捧场试着答一下的样子,火气儿往上一顶,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

    “楚国多山林草野,就产这类野兽,听闻这回春狩,定北侯就遇上一个?。”

    梁和滟本来以为她要借猛虎譬喻什么东西?,没想到是真的猛虎,又听她提及裴行阙,愣了一下,脸上神色还是淡淡的:“他?倒一向?运气不?好,死了吗?”

    语气冷淡,冷得都有点绝情了。

    梁韶光瞥她一眼,打量一番她神色,掩着唇轻轻笑了笑:“倒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听说伤了半个?臂膀,似乎到如今还抬不?起来呢。滟滟,你怎么这么狠心,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好歹做过一年夫妻,开口就问人家死没死?”

    “我替小?姑姑记挂他?罢了。就伤手臂,没伤性命?他?倒是一贯会虎口逃生,怕是在小?姑姑手底下历练的。”

    梁韶光怎么听不?出这话?里的冷嘲热讽,想起裴行阙的要挟,又想起他?对梁和滟的在意,脸色变得有点晦暗不?清,手指按在膝盖上,好半晌讲不?出话?来,最后闷闷地开口:“替我记挂?我倒不?想着他?死,就是期盼着能回从前的日子,他?在周地多乖巧,一入楚地,连老?虎都能打了。”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专在背后阴人。

    裴行阙虎口逃生这事情,能传到周地去,少不?得魏家人的推波助澜。

    这事情他?们着力传扬的,倒不?是裴行阙所谓神勇,而?是他?纯孝,将他?是担心猛虎会伤了皇帝,才拼了一条性命,击杀猛虎。

    三人成虎,这话?就算没一分是真,传到皇帝那边,心里也有点熨帖欣慰的。

    此外,打虎这件事情,也不?必怎么宣扬——老?虎,那可是老?虎,谁不?晓得能打死老?虎是很厉害的事情,这事情一出,裴行阙声名大噪。

    至于那天他?去帐内请见的后续,其实留给他?发挥的空间不?多,魏涟月虽然这么多年一直处于下风,也不?过是受制于天时地利,她从来是见着个?机会就能紧咬着不?放松的人,当时正好贵妃不?在,她更是死死咬住,绝不?放松。

    裴行阙不?过是配合她,讲自?己没有事,不?必为了他?提前回京,替魏涟月避免了和贵妃正面交锋的局面。

    不?过,他?还是温声开口:“这事情还是不?好太大张旗鼓地查。若真是和二弟有关,大约也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太好,他?要针对,大约也是针对我,只是没想到这事情还会危及父皇,至多是他?思虑不?周而?已。若太大张旗鼓,日后他?大约也不?太好做人,也辜负了父皇对他?多年来的培养看?重。”

    这话?听着是在位裴行琢说好话?是的,听得魏涟月眉头一跳,原本皇帝就偏袒裴行琢,听见这话?,不?是正好顺坡下驴?

    她眼里都冒着火,但此刻大约也不?好说话?,站在一边,脸色冷青,瞅着机会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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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瞪裴行阙一眼。

    裴行阙侧着脸,装没看?见。

    皇帝的脸色倒是好了点:“这几句话?倒是有点长?兄的样子,好了,这事情你不?必管,朕自?有安排,你若闲着,等伤好以后,跟你舅舅再学一学骑射工夫,历练历练才是好的,下回若再遇到这种事情,也不?至于伤成这个?样子。”

    话?虽然还是讲得不?够好听,但这意思是要委派他?在朝中的职务了,还关乎禁军,举足轻重。

    裴行阙脸上没什么太明?显的喜色,只是乖巧低头应诺。

    皇帝又讲了两句,脸上显出疲惫的神色,摆一摆手,叫魏涟月和裴行阙下去了。

    两个?人一路回去,才进帐子,魏涟月就猛地转身,恨恨开口:“你发什么疯?为他?裴行琢求情,你怎么不?去做菩萨?山上庙里该供你才是,我明?日就叫人去给你塑像造金身!”

    裴行阙也没恼,垂着眼,用没伤的手给她斟了茶,捧过去:“那虎是母后放的吗?”

    “你混说什么?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母后觉得,以裴行琢的本事能力,贵妃敢让他?独自?一人在外的时候,经手这样大的事情吗?”

    魏涟月猛地沉默下来,伸手接过裴行阙手里的杯子,喝一口,抬头看?他?,等他?继续讲话?:“不?是我们,也不?是裴行琢他?们,那是谁?那猛虎要杀了我,又要栽赃给裴行琢,要我们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可惜我没有死,他?就只动得了裴行琢,那裴行琢倒了,下一个?不?就是我?我与其叫暗处的人步步为营,不?如留着裴行琢,做个?靶子立在那里,也叫父皇觉得,我和睦兄弟。”

    魏涟月久居上位,从来都是旁人给她递台阶,而?她与皇帝也是少年情分,彼此之间虽然日渐冷淡,但皇帝大多数时候,也还是对她有所偏爱的,很多时候听她讲话?哪怕不?递台阶,自?己也能找话?收场。

    但长?久以往,自?然没有听贵妃一类的舒心,因此才有今天魏涟月和贵妃相抗却无能为力的局面。

    只是裴行阙不?一样。

    他?没被人爱过敬重过,要被迫着去讨好人。

    他?晓得魏涟月那番话?讲出去了,虽然有理有据,但是皇帝需要个?台阶,且他?对裴行琢也还未曾死心,因此他?递了那个?台阶上去,也叫皇帝终于首肯,给了他?一个?职位——因为他?出言搭救了一番他?心疼的儿子。

    脊背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他?试图抬一抬手,扶魏涟月坐下,但抬不?起来。

    另有人走过来搀扶她,而?他?退居一旁,静静忍下那疼痛——从他?受伤到现在,仿佛也没什么人关怀他?伤口怎么样,问他?一句疼不?疼。

    魏涟月思量一阵子他?说的话?,大约也反驳不?出来什么,点点头,把他?打发出去了。

    裴行阙垂着一边手臂,慢吞吞退出去。

    裴行琢这事情在暗地里查,最后查出来是证据确凿,但毕竟疼爱了这么多年,又花了这样许多精力,皇帝到底不?好把火气直接撒他?身上,不?然朝野之间撺掇起来,不?好看?。

    于是借着魏涟月的手,把贵妃迁为贤妃,算作处罚。

    虽然同为四妃,但一个?是四妃之首,一个?却居于其末,待遇上或许没太大差距,但宫中人的态度可就一下子变了。至于前朝里,皇帝也对裴行琢冷待许多,对他?虽然还是远胜裴行阙,但也不?如从前亲厚了——天家的父子情,其实就是这样,皇帝对裴行琢的看?重,更多的也不?过是看?重在他?身上耗费的心力和时间,而?非他?这个?人,这样累积起来的情分,又能多深厚,又经得起几回消磨?

    自?然,若只这样,也不?好安抚裴行阙和他?背后的魏家,皇帝也没有昏了头,拿了几个?封号去问魏涟月,问哪个?合适裴行阙,隐隐暗示着要给他?封王爵的意思。

    这事情裴行阙不?怎么关心,他?一边休养着手臂,一边名正言顺地跟着魏沉学一些骑射工夫和处事之策,他?天资聪颖,进益很快,魏沉也渐渐把一些公务放手给他?,想着叫他?做出点成绩来,也好早点叫皇帝给他?定下点实缺。

    再或者,能直接封太子入主东宫就更好了。

    裴行阙没想这个?,他?想的是,能叫他?带人攻去周地,去见梁和滟就好了。

    第65章

    裴行阙受封王爵的这天晓风和煦, 是他人生中难得的好天气。

    草木葳蕤阴浓,他穿着祭天的衣服,捧着笏板, 头上的九旒冕沉甸甸。礼官念着册文,他在春风和煦里微微眯起眼, 看向?人群, 想象如果梁和滟在那里,会是怎样。

    受封王爵之后他的确很需要思考这个问题,从前要他成?亲的是魏涟月, 在他平淡反抗一次后, 她看他的目光就充满厌恶与戒备, 并?且再也没提及过此?事。

    但此?刻要他成?亲的人变得更?棘手, 皇帝微皱着眉头:“你二弟已经有了孩子, 你迟迟不成?亲, 成?何体统?”

    他深吸一口气:“你晓得朝野间风传的那些话?”

    裴行阙仰头, 慢慢想起?来?那些流言蜚语, 无外乎是将他床笫之间的腌臜言语, 从周地传到楚国而已。皇帝的脸色难看至极:“朕问过太医你的那些脉案了,我是晓得你不过身子弱些, 朝野间那些人的嘴怎么堵上?你膝下有个孩子,才能叫那些话消弭于无形。”

    裴行阙眨一眨眼,露出青年人温驯的笑。

    “是, 叫父皇劳心了。”

    他在皇帝面前永远温和而无棱角, 是他好儿子,纯孝周全, 兄友弟恭,挑不出错来?。虽然初涉朝政, 可这一段时?间里,经手的几样公务也都出挑,皇帝对他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也不好有什么太大?的意见?。只是看来?看去,总觉得他垂首下拜的时?候,有嶙峋棱角要挣扎着从那严密整洁的衣服里透出来?。

    长叹一声,皇帝摆一摆手:“行了,出去吧,叫你母后好好为你相看相看,不拘家世如何,性子一定要好。”

    裴行阙不语,只是恭恭敬敬行过礼,起?身出去。

    转身的下一刻,他脸上温驯的笑荡然无存,手指轻捻,仰头看了眼殿外那明亮得晃眼的日光。

    马上就要夏日里了。

    他的长随仰头见?他走出大?殿,快步过来?:“周地那边传来?消息,说?皇帝有意把卫家女许配给周朝太子。”

    “他疯了?”

    裴行阙咳一声:“好好的君臣不做,要结仇?”

    “正是这样,这婚事若成?了,一两年大?约还?好,时?日长了,依着梁行谨的性情,只怕是要寒了卫将军的心。”

    长随慢声低语:“这事情…咱们要不要推一把?”

    “不。”

    裴行阙摇头,语气清淡:“若真这样,卫家女以?后该如何自处?滟滟与她交好,若卫家女真嫁梁行谨,哪怕我只不过推手,她也会厌憎我半辈子。”

    “可咱们图谋大?事……”

    “她是我最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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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裴行阙回头,寡淡地瞥他一眼,话讲得漠然:“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我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长随愣住,想再劝几句,被裴行阙抬手拦住,他在梁和滟的事情上从来?不却步,长随想不明白——明明是那人惹出的流言蜚语,害得他落入眼下的困境里,他怎么还?对她那么念念不忘?而且谋夺天下,难道还?比不得一个女人重要?明成?县主往日里似乎对他也不是很好吧。

    明成?县主此?刻正在卫家女家里喝茶,对面坐着一脸菜色的梁韶光。

    梁韶光都已经濒临放弃了,隔一段时?间来?一回,只不过是应卯,日后好叫梁行谨看看,她是尽了心、费了力的,只是都被梁和滟毁了——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候千万被找来?她头上就好。

    此?刻,两个人正谈着关?于裴行阙的事情。

    “我听闻前日里,楚国议立太子之事,原本有人提及定北侯的,却有人讲,说?他…这事情也就作废了,啧,真是可惜呢。”

    梁韶光掩唇轻轻一笑,凑近了问她:“滟滟,你最清楚,这是不是真的?”

    她说?着,探身伸手,试探地要摸一摸梁和滟的肚子:“啧,你确实也是一年都未有什么消息,不会定北侯确实不行罢?”

    梁和滟眼往上一翻,似笑非笑的:“小姑姑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哎呦,你这都成?亲的人了,装什么傻?”

    梁韶光听见?她这么说?,啧啧啧了好几声,撑着下颌,露出她捉弄人时?候的笑:“我晓得了,你也没经过什么旁的男人,只怕也不好比较呢——哎,你和那个,那个打?马球的小郎君如何了?我还?听闻,讲你与卫少?卿…怎么,就这些还?不够你比的呢?”

    打?马球的小郎君是李臻绯,这个梁和滟还?晓得来?龙去脉,只是听到她提及卫期,梁和滟一时?有点?不晓得说?什么。

    这又是哪年哪月传出来?的话,她怎么什么都不晓得,看着梁韶光那探究的眼神,她也终于晓得梁韶光这是要做什么。她因?为她父亲的关?系,被皇帝忌惮得久了,也是因?为这个,才和卫期渐行渐远。原本两个人就这么散开了,也无所谓,只是中间有了裴行阙这么个变数,卫期不晓得发什么疯,猛地又要和她套关?系。

    只是扔下的,又怎么再捡回来??人都已经走远了,你又不能再回头。

    梁和滟对这事情不抱期待,也对卫期没什么少?年悸动,当时?就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够明白,没料到因?为卫窈窈的事情,两个人又被迫每日一打?招呼,大?约也因?此?,外头才又传起?她和卫期的事情。而梁韶光今日没来?由地提起?裴行阙,大?约也是在这里等着她,就等着旁敲侧击问她这事情呢。

    她偏头,就看见?满脸暧昧笑意的梁韶光。

    这些事情/事涉清誉,她满脸绯红或者暴跳如雷,都是合理的反应,梁和滟皱着眉,心里却没有什么别的波动。唯一想的,是不想自己的名字和他们之间的联系在一起?,以?这样的关?系。

    “我日日在这里陪小姑姑,旁的倒不是很上心。”

    梁和滟挑眉:“小姑姑怎么这么关?心?那小姑姑觉得崔谌如何,比起?小姑姑从前、现在的那些,怎么样?”

    提及这个送到她身边的面首,梁韶光就恼火。好好的一个郎君,长得俊俏,才学也好,虽然性子是矫情了一点?,她因?此?腻歪了几个月,随手送到梁和滟身边去,想着恶心恶心她。结果在她身边磨墨斟茶的人,梁和滟居然叫送去搬砖!搬砖!

    她前两日一时?兴起?,拐到梁和滟食肆那边去看,她从前那个文弱可怜的崔郎君,已经膀粗腰圆,手臂上肌肉鼓起?的时?候,快赶上她腰粗了。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原本的神态,带着点?嗔怪的笑,要跟她撒娇。

    梁韶光当时?就起?了半身鸡皮疙瘩,转身就走,从此?好几日,对她府上那些个健硕高大?的都提不起?兴趣来?,此?刻听到梁和滟似笑非笑地讲,又起?了半身鸡皮疙瘩:“崔谌么?他自然是好的,不然,我也不会给了你。”

    “小姑姑若觉得他比起?来?很好,那我把他还?给小姑姑好不好?”

    梁和滟微笑着:“我思来?想去的,觉得夺人所爱,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小姑姑放心,我倒还?没碰过崔郎君,他干干净净来?,也是会干干净净回去的——我看他心里也还?挂念着小姑姑,日日念叨着呢。”

    她的食肆已经修缮好,重新开业了,那些做工的都结了工钱,唯独一个崔谌,不好了解,一日日吃她的喝她的,所费还?不少?。

    梁和滟如此?想着,很是想把这个包袱甩给梁韶光。

    梁韶光没想到想打?听的事情没探听到,反而被她把话题转到这里来?了,眼瞪得大?大?的,却又不好在卫家翻脸,且又当着一堆贵女呢,她们适才讲的话说?出去,她也不是很占理,世家里外这帮子人,那张嘴最是会磋磨琐碎人的,梁韶光虽然不是很在乎,但听见?他们讲自己,还?是心烦意乱。

    一来?一回的,她也就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

    她们所谈及的裴行阙依旧忙于公务。

    这天裴行阙忙完已经很晚,揽着几本卷宗出门的时?候,抬头就看见?裴行昳,他四弟。

    楚帝有七个儿子,六子、七子尚还?年幼,第五子即裴行琛,早逝,三子早夭,只有裴行阙、裴行琢,和眼前这人长到弱冠,因?而随着楚帝这两年来?身子渐弱,朝臣们谈论立太子一事的时?候,常言及的也就只他们三个人。

    裴行阙抬一抬眼,瞥过他。

    裴行昳人如其名,生得很秾丽一张面孔,时?人说?他貌若好女,所赞不假。此?刻那脸在灯笼光里笑成?一团暖融融的色彩,很亲切地唤他:“兄长。”

    夜风吹过,掠过裴行阙肩上的伤口,那被猛虎爪牙划出的伤痕尚还?隐隐作痛,他换一只手揽卷宗:“四弟还?没回去。”

    裴行昳的生母早逝,比起?裴行琢来?,他也算不得得宠,只是要比裴行阙好得多,如今朝中,他人在吏部,任着要职,很看得出皇帝对他的器重。

    “兄长的伤还?没有好全?”

    裴行昳说?着,伸手接过裴行阙怀里的卷轴,两个人一起?往外走,不期然地,遇见?裴行琢。

    他看见?裴行阙就转头就走,招呼也不打?,只留下一个匆忙又仓皇的背影。

    裴行阙眯了眯眼,注视着那身影。他消瘦了许多,整个人也不如从前意气风发了,魏涟月禁足了他母亲,他这段时?间见?不着贤妃,整个人无头苍蝇一样,很无措。

    裴行昳自然也看见?了那身影,他笑一笑:“二哥这段时?间很怕人呢。”

    他微微侧脸:“兄长这伤,拖这么久还?没好,二哥倒是什么事情没有,好好儿的在那里,哎……”

    这话里的挑拨意思不能再浅薄了,裴行阙晓得当初查这事情的时?候都隐秘,因?此?他知道的怕也不多,略一斟酌,微微笑了:“贤妃娘娘在,父皇到底是心疼二弟的。”

    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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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66章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如水, 只是裴行阙再进宫给魏涟月请安的时候,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身边的女官递来册子,叫裴行阙看魏涟月为她挑选的贵女:“娘娘劳累了?几天, 选出几家年龄、家世都与殿下相配的,殿下看一看, 有无?心仪的?”

    “母后脸色不太好看, 是太?劳累了?吗?”

    魏涟月瞥他一眼,揉着太?阳穴,语气有点不耐烦:“没什么, 最?近事情有点多, 没?睡太?好罢了?。”

    裴行阙站起身:“既然如此?, 那我把这册子拿回去看, 母后休息吧, 我不打扰您了?。”

    皇后原本就不是很想见他, 听见这话, 点点头, 很痛快地把他打发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裴行阙听见她不曾压低声音的话:“当初还跟我讲不要成亲, 如今不还是要乖乖地听他父皇的,在这里挑选正妃?”

    裴行阙垂下眼,看着手下压根没?翻开的册子, 唇微微抿起。

    他不会娶旁人?, 象征性的挑选都不必,这对滟滟与这些人?都不够公平。父皇逼他娶妻, 这不要紧。倘若父亲重病,那么纯孝的儿子自然该先侍奉床前?, 而把挑选妻子的事情放在一边。

    身边的长随已经?打探完消息回来,这事情不难打听:“这几日贤妃被解了?禁足,放了?出来,此?之外,陛下又添一新宠,虽然出身不好,位分不高,但得盛宠,比当年娘娘的…也不遑多让。”

    裴行阙点头:“陛下年纪不轻了?,母后大约也不免担忧他身体,怪不得适才脸色那样差。”

    长随欲言又止:“听闻那新宠前?几日因为饮食不振,还召了?太?医,只疑心是有孕信了?,万幸不是呢,阖宫都松了?口气。”

    “她不会有孕。”

    裴行阙慢吞吞地开口,语气平静,讲出的话却笃定。

    虽然不是明面上的事情,但是裴行阙晓得,那是四皇子的人?——出身上不太?好查,仿佛是干干净净的商户女,那就只后往后推,裴行昳不得意已经?许久,近来却很受陛下重视,仿佛交了?什么好运,不仅揽着吏部的担子,五城兵马司里也有他一份职务,职权甚大,一时之间追捧者无?数。

    只是他既然送了?个在宫里与他做内应的人?,就不会叫这个内应有孩子,一个人?一旦有了?孩子,就不可?能全心全意再为他了?。

    父母对待自己的两个孩子尚且不能完全不偏歪,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毫无?关系的人??

    谁不只为自己?

    裴行阙歪一歪头,问长随:“叫你?找的厨子,怎么样了??”

    “已经?安插进膳房了?,陛下很喜欢他做饭的口味,几乎每日都在寻常膳食外,加一两道他的菜,他擅长的菜排面大多都大,味厚汤浓,很能压席面。”

    长随忙不迭答话,又问:“殿下是要在陛下饮食里……”

    话不好讲出来,怕隔墙有耳,他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道示意。

    “我疯了?么?”

    裴行阙微笑:“那可?是我父亲。”

    我只叫他不能讲话不能动就好了?,怎么会直接杀了?他呢?

    顿一顿,他慢慢道:“快到夏日了?,天气一热,油水太?重的东西,就不怎么好入口了?,你?告诫他,虽然有这一拿手绝活,但还是要有几样消暑的小食傍身,时时呈上才好。”

    他合一合眼,想皇帝的脸色和讲话时候的气息,抿唇笑了?笑。

    月余过去,不必长随再刻意打听,陛下那新宠的一些事情也已传到裴行阙耳边来。

    据说?她已是日日专宠的地步,位分也扶摇直上,无?子无?女,居然做到了?婕妤的位子,离九嫔就差一步。原本众人?都要劝陛下节制身体,但帝王近日里精神却显得好了?许多,胃口也更大了?,整日里容光焕发的,仿佛年轻了?许多,因此?如今传得,都是那位新晋婕妤有妖术。

    裴行阙听了?,不过一笑置之。

    最?近皇帝安排他进中书,虽然不是什么机要的职位,但到底离那些宰辅们颇近,能学到的东西也多。

    裴行阙因此?日日都忙到深夜,看公文翻卷轴,等众人?都走了?,才骑着马,慢吞吞回府里去。

    他拼了?命地在追赶他和旁人?的进度,仿佛靠这样没?日没?夜,就能填平那十一年的沟壑。这一日,星子满天,他照旧熬到深夜。时气已经?在夏,蝉声聒噪,裴行阙叫人?去牵马,下头的小吏毕恭毕敬:“天色很晚了?,殿下要歇在这里吗?”

    裴行阙正要摇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一个内侍急匆匆推开门:“不好了?,陛下突发昏厥,晕过去了?!”

    蝉声聒噪,裴行阙听见自己心口擂跳如鼓,几乎压下那鼎沸蝉声,他尽量让语气平静,听起来似乎还微微有些颤抖:“太?医们呢,都来了?吗?”

    那内侍一边请他往内宫走,一边井井有条答着话:“太?医早已到了?,正为陛下施针。陛下今夜歇在孙婕妤那里,事发突然,婕妤和她的宫人?已经?被皇后娘娘扣下,今日膳房供上来的饮食也都去调来准备查验了?。其?余几位在宫外的殿下还未叫人?去请,娘娘讲天黑路远,殿下既然还在中书,挨着宫城,就先叫殿下来。”

    万一有什么好歹,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裴行阙颔首。

    孙婕妤的内宫里弥漫着甜腻的芳香,魏涟月裹着氅衣立在大殿,难得地以?衣冠不整的形象出现,她神色惶然着急,时不时起身指着跪在地上的身影骂上两句:“陛下若有什么事情,我,我剥了?你?的皮!”

    裴行阙抬眼,瞥过桌上喝了?一半的茶水,和几道残羹冷炙。

    他压下唇弯若隐若现的笑,走过去,低声宽慰魏涟月几句:“父皇如何了??”

    魏涟月眉头紧皱着,语气里有压不住的慌张与悲切:“太?医还没?出来,适才看着,白沫都吐出来了?,叫也不答应,太?医讲,说?脉博沉细,也不晓得这…这……”

    她指着孙婕妤,许多难听的话到底没?讲出来,只咬牙切齿地拍上桌子:“你?就期盼着陛下好好儿的吧!不然,你?等着瞧!”

    孙婕妤不讲话,只捂着脸,在地上切切哭着。

    裴行阙缓声道:“母后还是该请二弟与四弟来。”

    魏涟月瞪他一眼,裴行阙轻轻道:“父皇若醒了?,只见到我与母后,见不到二弟与四弟,怕会多思,于休养无?益。”

    多思,思什么?思他们母子早盼着他死,所以?谁也没?通知,因此?必须得把裴行琢与裴行昳传来,只是这传的话么,就要有讲究了?。

    裴行阙招来两个内侍,嘱咐两句,吩咐他们出宫去请。

    魏涟月全程在一侧听着,到最?后,忍不住深深凝视他一眼,眼里无?数戒备情绪。

    而裴行阙只是回以?坦然的目光。

    裴行琢的王府离得近些,在半个时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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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冠不整地赶到,他还没?走到正殿就嚎啕一声要哭出来,被魏涟月回头瞪了?一眼止住:“你?给我消声!太?医在里面为你?父皇诊治,你?要表孝心等你?父皇醒了?在拿乔作态,此?刻敢大哭大闹耽误扰乱太?医,稍候我连你?的皮一起扒!”

    魏涟月对皇帝一片真心,此?刻显然是真的悲痛着急,裴行琢略一沉吟,也悄声闭嘴,只满脸沉痛模样。

    裴行阙站在一边,垂着头,默默数着时间。

    时间久到裴行琢都发觉了?,忍不住低头凑过来,问他:“兄长,没?有叫四弟来吗?”

    裴行阙偏头看了?他一眼,裴行琢隐隐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

    又半个时辰过去,外头忽而一阵喧闹声,裴行琢回头看去,连魏涟月也被惊动,站起身来厉声询问:“怎么回事,谁深夜在宫闱喧哗吵闹?”

    裴行阙掩着唇,轻咳一声。

    宫城外,不知怎么的,闹起好大的动静,映得一角通明,派出去探看的内侍很快回来:“不…不好了?,娘娘,四殿下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把内城给围了?!”

    满殿一时慌乱起来,众人?短暂地失去了?规矩,裴行琢脸色苍白,唇微微动着,连魏涟月的神色都有一瞬间的空白,裴行阙适时伸手,扶住她手腕:“母后。”

    他语调沉稳,冷清,夏日酷暑里,一道冰棱子一样往人?骨肉里刺,迫得人?醒神。

    魏涟月一拍桌子:“他大胆,叫各处禁军都来,守着这处宫殿,万不能把那大逆不道的东西给我放进来!”

    第67章

    猩血, 热风,刀戈声。

    裴行阙在暗夜里合了合眼,他?手拄着长剑, 微微弯着腰,今夜天?不好, 仰头能见乌云横移, 要遮月。

    裴行昳的身影在人群里?若隐若现?,伴着厮杀声。他才上手五城兵马司不久,各部并非全听他?调遣, 且一个皇子深夜忽然调兵入宫城, 又不讲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代价风险太大, 真正响应来的人并不多, 只是人声鼎沸、虚张声势而已?。

    但禁兵往这一处赶来也要耗费时间, 两方?人堪堪打成平手。

    裴行阙和裴行琢在内殿里?默默听半晌, 只望见灯花摇晃爆裂处, 有鲜血泼洒在窗子上, 明纸发韧涂油,溅上血没被洇湿破烂, 那血顺着窗纸的纹路慢慢地流淌下?去,在灯光里?映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影子。

    裴行琢脸色都白了,喃喃念叨着:“四弟, 四弟疯了么??”

    里?头的医者进进出出的, 也都脸色惨白,一边擦着头上虚汗, 一边步履匆匆地奔来,跪在魏涟月脚边:“娘娘, 陛下?情况尚危重,此时须得有药灌进去,然而……”

    然而这宫室被围得密不透风,哪里?去拿药来?

    裴行阙掸一掸衣裳,慢慢站起身:“母后,我出去看一看?”

    魏涟月神色惶惶,下?意识要说好,又想到什么?,一时间愣住,裴行阙晓得她这一下?子的犹豫不是因为担忧自己,是猛地想起她还牵系着魏家的荣华富贵,而他?是他?们手里?唯一的棋子,不容有伤。

    只是略一顿,魏涟月还是猛地一摆手:“快去快回!”

    裴行阙出去的时候,外头激战正酣,因为他?的出现?而有片刻停顿,他?站在一个盾牌后面,往外看,火把摇晃出,裴行昳那张艳丽的面容上溅满鲜血,显出妖媚的样子:“兄长?”

    他?温和地唤,手里?拎着刀,很利落地反手划破一个人的咽喉:“兄长出来,是要做什么??”

    “父皇病势汹汹,亟待用药,你?让开?来,叫我去取药。”

    裴行阙讲着,伸手,从身前一个侍卫腰间拔出长剑来,撑在地上,有点疲倦地开?口:“别犯傻,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裴行昳冷笑一声:“来得及?来得及赴兄长的登基大典么??”

    裴行阙掂了掂手里?的长剑,见裴行昳一招手,大喊着要冲上来,有血泼得远,溅在他?手背上,灯火摇摇,月光隐隐,厮杀声里?,裴行阙拎过弓箭,抬手在夜色里?凝视着那身影。像那日猛虎来的时候,餍了半饱的猛兽眈眈,与他?对视,喘息声粗重危险,而他?步步后却,图谋一个机会。

    直到有搭弓的机会。

    他?对这把弓并不习惯,略调整了一番才找到感觉,手指搭上弓弦,虚虚拉开?,裴行阙瞄准裴行昳。耳畔刀戈厮杀声不断,仿佛是那虎的嘶吼声,下?一刻,弓弦弹拨声铮然。

    羽箭穿透肩胛,巨大的惯性把裴行昳带得往后一仰,他?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长剑已?经抵上他?的咽喉,不远处,火光连成一线,甲片撞击声、脚步声纷纷然而来,裴行昳抑制不住地向后望去,看清楚走在最前面的人脸——魏沉。

    他?在这一刻恍然明白过来,一口热烫的血呛出来,他?回头瞪向裴行阙:“好啊,好啊,原来我是被兄长和你?的好舅舅算计了?!”

    火光映在脸上,裴行阙的衣袂被风吹得上下?翻飞,他?执着剑,立在那里?,受伤的手因为适才用力,伤口隐隐又有了崩开?的趋势,他?原本就很疲惫,此刻又添伤痛,眉头蹙得更紧,只低低吩咐:“去,把太医开?的药取来。”

    “我算计你?吗?”

    他?讲完,半蹲下?身子,抬手,握住那羽箭,很随意地一用力,往更深处刺了一寸,惹得裴行昳痛呼出声,而裴行阙气定神闲地叹一口气:“那老虎的事情,我因祸得福,就不质问?你?了。只是,当初在周地的时候,派人刺杀我的,是你?对不对。”

    “还有我回程路上那一回,也是你??”

    裴行昳脸上有点慌乱,而裴行阙只自顾自捏着那支刺在他?皮肉里?的羽箭,慢条斯理地转着,那箭身上有木刺,刮蹭这他?皮肉,叫更多的鲜血缓缓流出,裴行昳脸上无半点血色,不知是疼得还是吓的,裴行阙盯着他?看了片刻:“好没意思。”

    他?松开?手,手里?的剑收起,跟魏沉打了个照面:“舅舅来得好快。”

    魏沉到底是多年老臣,脸上尽是担忧神色,是很尽职的忠臣形象:“我已?派人去请中书令等几位朝臣了,陛下?如何了?娘娘还好吗,殿下?有伤没有?”

    裴行阙摇摇头:“请舅舅先把四弟拘押起来吧,剩下?的事情,稍候进来再议。”

    一夜忙乱,皇城里?沉睡的人暂且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而魏涟月守了一夜,在太医灰败着脸色走出来的时候,紧绷着的精神终于崩溃:“陛下?…陛下?如何了?”

    太医没讲话,先跪下?:“臣等验查过陛下?饮食,并无毒药一类。陛下?是…是房/事后,血气上涌,又急饮冷食,两相冲突,惹了心疾,扰乱神智,如今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只怕在言语行走上,要……”

    他?欲言欲止,但在场众人一时间都明白过来,魏涟月眼往上一翻,软软地瘫在椅子上,太医、侍女一拥而上,裴行阙站在一边,垂着眼,配合地露出悲戚的神色。

    裴行琢嚎哭出声:“父皇!”

    这宫城里?最尊贵的几个人,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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