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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
第三十?一章
陆云舒呆呆坐着, 缓了许久,整个身子软倒在车壁上,寒冬腊月, 她竟吓出一身冷汗。
司柳用帕子为她擦拭,“小姐可是还?在想着梅青青?那是她咎由自取, 怪不?得我们。”谁能想到梅青青把陆云舒叫过去是为了寻死?, 血流一地,任谁看了都会噩梦连连。
“她肚子怀了个孽种,就算如今不?死?,留在侯府早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浸猪笼,还?不?如现在安安静静地死?了算了,也算保全了最后一点颜面……”
梅青青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陆云舒误以?为是自己把她怎么了,等大夫赶到之后,才知原来梅青青早有身孕,而?她也在陆云舒赴约的前一刻服下毒药。
陆云舒起初不?解, 梅青青分明可以?拿这个孩子当护身符,至少?留在府里不?是问?题,可她并?没有这样做, 反而?选择在破庙里结束自己与孩子的生命。
再?后来,老人人身边的吴嬷嬷告诉她, 新婚之夜裴绍行与梅青青并?未同房。
陆云舒浑浑噩噩,越想越头痛,“真的是我害了她……”
六年前她认识的梅青青单纯善良, 坚韧自强,直到梅家覆灭, 她便?再?没见过梅青青了,她不?知道这些?年梅青青究竟经历了什么,直到那晚梅青青倒在她脚下,和她说起这六年发生的事情。
自父母双亡后,梅青青便?寄居舅舅家,可舅舅是个胆小怕事的,整日被舅母压在头上,哪里顾得上她的死?活,彼时才十?岁的梅青青为了不?让舅舅为难,主动承担家中活计,从前的县丞小姐为他们浣衣做饭,砍柴挑水,还?要应付表哥的欺辱。
日子一晃过了三年,梅青青以?为她做的足够了,却不?知她再?如何讨好,舅母依旧嫌她白吃白喝,将年仅十?三岁的她卖入妓院。
梅青青很害怕,也很无?助,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舅舅帮帮她,舅舅却是哭着和她说,家里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啊。
直到那一刻,梅青青方才醒悟,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靠不?住。
就在她心如死?灰之际,裴绍行出现了,他一路打听一个名叫梅青青的姑娘,最终在妓院门口找到了她,为她赎身,把她带回汝宁。
梅青青无?比庆幸三年前陆云舒撒的谎,更庆幸陆云舒当了月牙佩,最后她才能手持信物,成功取代陆云舒成为侯府公子的救命恩人。
来到汝宁侯府,她总算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高门大户,她再?也不?用干粗活脏活了,再?也没有会打骂她了,每个人都会客气地称呼她一声梅姑娘。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不?想做回肮脏卑贱的农女,她要紧紧抓住裴绍行的心。
可卢氏闯入栖云阁打破了现有的平静,卢氏瞧不?上她低贱的出身,绝不?容许她继续待在裴绍行身边,于是强行给她灌下哑药,将她丢在街上自生自灭。
即便?裴绍行赶回来又?救了她一次,可自此以?后,她只能藏头露尾的活着,又?熬了三年,裴绍行终于来看她了,却是送她走的。
她接过裴绍行送来的包袱,里面有银票,有许多金银珠宝,足够她离开汝宁去过富裕的生活。
看这架势,梅青青便?猜到侯府是回不?去了,只能答应离开,却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梅青青回想起被掳走的那些?天,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好几次她宁愿就这么死?去,可她怕死?,怕疼,她不?想这样窝囊的死?去,最后在某个深夜,她望着身侧睡睡的男人,拔下簪子,杀了他。
陆云舒听完这些?只剩沉默,眼前的一切都都变得模糊起来。
梅青青却笑了,“你不?要觉得我可怜,至少?,我亲手杀了他,为自己报仇了……”
只可惜,剩下的仇她是报不?了了。
可这又?能怨谁呢,只怪自己被鬼迷了心窍,还?没来得及与裴绍行圆房,就先被方青阳那个混蛋玷污怀上了孽种。
梅青青小腹剧烈疼痛,口鼻相继溢出鲜血,明明痛得厉害,却还?竭尽全力?地爬过去,用力?攥住陆云舒的裙摆……
陆云舒脑中一片混乱,不?敢再?想下去,仰起头呼出好大一口浊气,才撩开车帘问?道,“我们还?能不?能掉头回去?”
外头的赵玄珩勒马停下,“你已经离开侯府两日了,侯府的人一定有所察觉,说不?定在到处找人,此时回去,再?想离开恐怕难了。”
他一向来去自如,无?拘无?束无?所谓,只是陆云舒身份特殊,回去了必定逃不?过侯府的眼线,而?他此行的任务,就是要把她带走。
陆云舒沉默了会儿攥着车帘的细指骨节泛白,似乎在犹豫,可梅青青临死?时的话言犹在耳,她便?毅然决然地道,“我要回去。”
赵玄珩略一回眸,“确定?”
“确定。”陆云舒点头,“我与她……还?有一些?事情没了。”
她始终过意不?去,若不?是她,后来梅青青如何她都不?会愧疚,可偏偏梅青青是因为她才会认识裴绍行,才会有后来的不?幸遭遇。
赵玄珩不?由多看她几眼,“你……人还?挺不?错的,这个忙贫道帮了。”
次日深夜,几人回到汝宁,陆云舒几人以?道士装扮进城,第一件事便?是打听方青阳的下落,得知他在红袖招后,就与赵玄珩开始蹲点,等人出来了,赵玄珩出面将他堵在巷子里。
方青阳是汝宁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掸了掸肩头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问?,“你们想要多少?钱,直说吧。”
“我要的不?是钱。”陆云舒从赵玄珩背后走出,黑巾蒙面,瞧不?清相貌。
方青阳常年流连烟花之地,是男是女一眼便?能识破,“女的?不?想要钱,难不?成,想要小爷?”
陆云舒微微一笑,“说的也不?错。”话音落,手中匕首骤然亮出,方青阳刚要躲,被赵玄珩点中穴位,彻底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紧接着陆云舒的匕首毫不?含糊朝他下半身刺去。
与此同时,赵玄珩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声音轻柔,“过于血腥,还?是别看了。”说着从陆云舒手中接过匕首,把人推了出去。
司柳在外头接应,立刻用湿帕子给她擦手,拉着人钻进马车往城外跑,等她们出城后,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
赵玄珩很快追了上来,瞧着十?分轻松,“搞定了,陆姑娘,这下可以?安心上路了吧。”
梅青青的事,至此落下帷幕,陆云舒不?清楚方青阳死?了没,但?对于梅青青,她能做的都做了,也算了却这段孽缘。
赵玄珩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边驾车边搭话,“其实一开始贫道只想把你送出汝宁,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索性送佛送到西,你们想去哪儿?贫道保证将你们送到。”
陆云舒打量着他,将一个钱袋放在他身旁,“不?必劳烦道长了,你的目的已达到,我们在下个城镇各奔东西吧,这些?钱权当答谢。”
赵玄珩看也不?看,“陆姑娘也忒瞧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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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贫道是那种缺钱的人吗?”
“你不?缺吗?”陆云舒反问?。
赵玄珩想到自己在醉仙楼偷了几回酒的事,笑嘻嘻地说,“这不?是一时忘带钱了嘛……”
陆云舒很感谢他出手相助,但?赵玄珩始终是这幅嬉皮笑脸琢磨不?透的样子,长期相处并?不?合适,等到了小镇,与司柳一起下了马车,“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赵道长,就此别过。”
赵玄珩甚至都没来得及接话,陆云舒已经走了。
他目送她们二人离去,头一回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只是那笑容很快便?消失。
“什么人?滚出来。”赵玄珩桃花眼陡然一沉,一个铜板随之飞向不?远处的树丛。
“是我。”来人单手夹住飞来的铜板,手腕一翻将东西藏入掌心。
赵玄珩看清来人后,眸中杀气瞬间散去,“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之前伺候梅青青的侍女冬雪,她单膝跪地,恭敬抱拳,“世子,属下任务已完成,汝宁侯府……乱了。”
赵玄珩薄唇缓缓勾起一抹笑,“看来,我赌对了。”
他并?没指望陆云舒的失踪能让百年世家倒塌,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一次只要能让汝宁侯府痛上一痛,也算值了。
“即刻把消息散播出去,尤其是京城,最好能鼓动那些?本就与汝宁侯为敌的言官。”
……
陆云舒离开汝宁的第二日,清幽园的下人总算察觉到不?对,将事情禀报上去,得知陆云舒整整两日不?曾回府,卢氏呼吸一窒险些?没喘上气,“你说什么?什么叫失踪了?”
底下的丫鬟小厮瑟瑟发抖,其中一人道,“前几日少?夫人还?和往常一样到东街采买东西,那次没回来奴婢以?为少?夫人是在醉仙楼过夜,可这一去便?是两日未归,等奴婢带人去寻时,东街十?三铺的掌柜都说少?夫人不?曾来过。”
“那你们再?继续找啊!”卢氏指着她们鼻子叫骂,“一群没用的东西,你们也不?知道看着些?!”
又?有一个丫鬟讷讷道,“此事要不?、要不?还?是上报老夫人……”
“你住口!”卢氏当即呵斥她,“现在告诉老夫人,是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吗?传出去叫人怎么看我们汝宁侯府?说我们连一个少?夫人都看不?住?”
丫鬟小厮只好作罢,又?过了两日,卢氏派出去的人依旧寻不?到陆云舒的下落,不?仅如此,侯府几个主院莫名失火,裴绍行留在汝宁的血影本就不?多,为了救火尽数出动,包括原本留在东街的人。
就在他们离开后,东街又?突然发起□□,成群结队的百姓涌入十?三铺内闹事,甚至大打出手,导致十?三铺损失惨重。
此事一出,心远堂处是瞒不?住了,老夫人动用全府势力?镇压□□,亲自接管东街十?三铺,随后将可用之人派出去寻找陆云舒的下落。最后只打听到陆云舒失踪前,除了见过梅青青,还?和一个紫袍道士走得极近。
而?紫袍道士出城那日,正?好是陆云舒失踪的第一天。
梅青青已死?,那陆云舒的失踪定然就和这道士脱不?了关系,可人都失踪四五天了,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想寻回来恐怕难上加难。
一向稳重的老夫人气得不?轻,“你个蠢货!人都消失四天了,整个侯府全乱套了你才上报!她有心跑,四天时间早就出了汝宁地界,你还?怎么找?”
卢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嘴上却不?肯承认,“这……这又?怎么能怪我呢?说不?准是陆云舒自个儿红杏出墙,早就打算与人私奔了,这种情况我能看得住吗?依我看,不?如就当她死?了,正?好给行哥儿另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
老夫人大怒,指着卢氏鼻子,“你……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无?可救药!”她把手边的账本尽数扔在卢氏身上,“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些?你经营不?起来的店铺,短短半年时间便?起死?回生,日进斗金,后来更为侯府生下嫡长孙,这样能干肯吃苦的媳妇,你上哪儿找第二个?”
“门当户对门当户对,你就知道拿着那点出身说事!”老夫人恨不?得把拐杖都扔过去,“你出身高贵,怎么不?见得你给侯府带来一星半点的好处?这些?年除了往外拿钱贴补娘家,你还?会干什么?”
“庆元也同你说了无?数次,汝宁侯府是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圣上本就忌惮侯府势大,你不?知低调行事韬光养晦,还?一门心思想给行哥儿娶个出身好的,嫌侯府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卢氏哪里见过老夫人勃然大怒的样子,几句呵斥下来便?吓得不?敢吱声,一个劲儿地委屈,“我、我这不?也是为行哥儿好吗……”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接过吴嬷嬷递来的茶水,总算恢复冷静,“从今往后,行哥儿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卢氏连连点头,垂着脑袋想了想,又?小声问?道,“母亲,这失踪的毕竟是行哥儿的媳妇,这事儿……要不?要给行哥儿飞鸽传书说一声?”
“刚和你说的话,转眼就忘了?”老夫人睨了她一眼,“京中局势微妙,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希望行哥儿因为一个陆云舒,冒犯天威跑回来?”
卢氏知晓自己又?出了个蠢主意,彻底消了音。
倒是裴绍安站出来道,“祖母,绍安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绍安出去寻嫂嫂吧。”
二夫人制止他,“这怎么行?眼看就要科考了,你还?要读书呢。”
“母亲放心,科考孩儿已有把握。”裴绍安读书多年,万卷书早烂熟于心,之前一直不?肯参加科考只为藏拙,但?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他无?需隐藏了,“祖母的人打听到那道士一路往北去了,跟着他说不?准能找到嫂嫂,我也顺道入京准备开春科考。”
老夫人同样看重这个孙子,闻言赞同地点点头,“就按绍安说的办吧,但?你记住,万事PanPan都不?如科考重要,实在寻不?到便?算了,到时候,对外就说她难产而?亡,也算保全了侯府颜面。”
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为今之计便?是将事情带来的风险降到最低,只要小公子还?在,侯府传承就不?会断。
至于陆云舒,走便?走了吧。
可卢氏顾不?得什么大局,她只在乎她的儿子,“行哥儿不?久后便?要回来了,若是让他知晓陆云舒不?见了,还?不?知他会作何反应,母亲你是知道的,行哥儿自小就倔,又?死?心塌地只认陆云舒一个……”
上回陆云舒只不?过是被人短了吃食,裴绍行第一个便?怀疑她,现在好好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到时候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说不?准还?会母子反目。
最主要的是,陆云舒突然失踪,卢氏心里隐约有种感觉,或许是因为自己过于苛待陆云舒,所以?她才会在生下孩子后跑了。
卢氏一时焦头烂额,在屋中来回走,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老夫人依旧端坐不?动如山,只闭目拨弄佛珠,中间掀起眼帘看了卢氏一眼,便?又?继续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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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的性子是该好好磨磨,就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卢氏在屋里走了半天,老夫人始终没有说话,她便?清楚这一次只能由她自己去解决了,回到春合院,几乎发动了所有下人,甚至动用卢氏一族的力?量寻人,祈求能赶在裴绍行回来之前找到人。
可事与愿违,她越想隐瞒,越瞒不?住。
似乎有人刻意散播消息,几乎整个汝宁都知道侯府大少?夫人诞下嫡子后消失不?见了,有人传闻陆云舒是遭到侯府囚禁,永生永世不?得离开,更有甚者猜测陆云舒或许是被人谋害殒命。
风言风语对侯府影响颇大,卢氏听闻百姓将脏水尽数破到自己身上,气得浑身发抖再?坐不?住,即刻吩咐将乱嚼舌根之人通通抓起来,如此又?引来更大的风波。
京城之内也逐渐起了流言,御史台言官抓着此事不?放,弹劾汝宁侯府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皇帝乍然听闻这个消息,将裴绍行父子俩扣押好一番询问?。
但?很快事件又?有了反转,有人将陆云舒婚后时常外出,并?与外男见面之事一一例举,最后定性为女子抛夫弃子与人私奔,解了侯府这场闹剧。
陆云舒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离开,竟会闹到朝堂之上,而?她这会儿正?好端端地出现在京城西市中,听着几个大娘议论自己。
王大娘说了半天,才发现陆云舒在她旁边听了许久,“哎哟,是云娘呀,这么早就出来买菜呢?”
“是啊,王大娘也挺早的。”陆云舒回以?浅笑,不?露丝毫破绽,又?与其余几个妇人一一问?候,这才回家。
她来到京城也有一个月了,凭借之前辛苦攒下的积蓄在西市租了座两进的小宅子,这些?天她也在努力?与街坊邻居打好关系,顺便?考察这边的地段,打算盘个铺子重操旧业。
为掩人耳目,她化名云娘,用脂粉遮盖眉间的桃花胎记,又?剪了额前几缕头发,乍看之下多了几分沉静柔和,加上她热心嘴甜,短短一月时间,整条街的街坊几乎都认得这个新来的邻居。
而?这段时间,对陆云舒而?言无?疑是最轻松自在的,她轻轻推开门,司柳欢快地迎了上来,“小姐,今早绣衣楼的掌柜来过了,答应三千两将铺子卖于我们!”
陆云舒眉眼已藏不?住笑意,“很好,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离开侯府时她把能带走的带走了,不?能带走的则换成银票,零零总总加起来将近七千两,七千两不?是个小数目,足够让她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之地重新开始。
“掌柜可有说什么时候交付地契?”赚钱这种事,陆云舒觉得能快则快。
司柳将绣衣楼掌柜留下的字条递过去,上头清楚写着邀陆云舒午时一过到绣衣楼一见,“为了保险起见,小姐出门时还?是戴上帷帽吧,另外小姐吩咐奴婢雇佣的护卫一个时辰后便?能到。”
从前司柳还?是个笨手笨脚的丫头,在侯府跟着老夫人,倒是学了不?少?本事,至少?对陆云舒而?言,她已经是个得力?助手了。
陆云舒宠溺地拍了拍司柳,“好姑娘,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那当然了。”司柳颇为骄傲的挺起小胸脯,“我家小姐这般优秀,始终坚定地往前走,我这做丫鬟的怎么能拖后腿呢!”
“好了,过来吃饭吧,都是百味园刚做好的,热乎着呢。”陆云舒从篮子里取出几个油纸包,一一摆入盘中,主仆俩饱餐过后,短暂休息了会儿,便?带了八名护卫前往绣衣楼。
绣衣楼坐落在西市中心,左边是群英荟萃的琴台雅集,右边则是京城第一青楼倚东风,附近还?有数不?清的歌舞乐坊,酒楼饭馆,可谓是京城人流最多最好的地段之一,汇集了大半个京城的王孙公子,贵妇千金。
无?奈掌柜上了年纪,绣衣楼中的布帛成衣虽做工精致,样式却赶不?上京城小姐们的审美?,渐渐生意做不?下去,又?恰逢老家急需用钱,才让陆云舒捡了大便?宜。
而?这期间不?是没人打绣衣楼的主意,但?老掌柜都寻了借口推辞,只因陆云舒答应他,易主之后会给楼中的绣娘小厮们一个活路,掌柜这才答应以?三千两纹银的价格转给她。
按下手印,绣衣楼便?名正?言顺归陆云舒所有,她心满意足收下地契,送走老掌柜后,便?看向身后的几个绣娘,“从今往后,你们还?是这里的绣娘,只不?过,你们不?再?是绣衣楼的绣娘,而?是,锦绣坊的绣娘。”
绣娘大多不?识字,司柳清了清嗓子,展开一张红纸,将上头的内容念了一遍。听司柳说涨两成月钱,并?且开业后,会随着锦绣坊收入的增加给她们发放额外奖励,均是神色振奋,答应与陆云舒签下契约。
人手足了,陆云舒便?着手布置,绣衣楼占地不?大,但?足有四层楼高,她打算将格局稍加改变,挂上新招牌,七日后,从前老旧的绣衣楼焕然一新,当“锦绣坊”的招牌刚挂上,就引得路人频频注目,都对锦绣坊充满了好奇。
陆云舒对美?有独到的鉴赏力?,这些?年手里攒了不?少?绣样图纸,前阵子又?仔细观察过京中贵妇千金们穿着打扮,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了些?调整,现已交给绣娘们赶工,不?出一月锦绣坊便?能顺利开张。
陆云舒站在顶楼,望着底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心情无?比舒畅。
司柳忙得腰酸背痛,可心里是美?滋滋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小姐,一会儿我们去哪儿庆祝一下?”
陆云舒想也不?想,随手指了装潢最为华丽的酒楼,正?是京城远近闻名的双溪小筑,据说里头一壶酒便?可值十?金,她倒是好奇,想去见识见识。
司柳惊讶地张大嘴巴,“小、小姐,我们会不?会太?奢侈了些??”
陆云舒盈盈一笑,“给男人花钱我心疼,但?是给自己花钱么,只会觉得快乐。”
司柳见她笑了,由衷感到幸福,主仆俩戴上帷帽,欢欢喜喜下楼往双溪小筑去,就在横跨街道时,一匹骏马疾驰而?过,陆云舒侧身躲避,依旧被风卷起了帷帽一角,露出半张惊世容颜。
她惊讶地发现,刚刚路过之人竟是裴绍行。
司柳也认出了他,两人默契地转过身,强装镇定往双溪小筑去,与汝宁侯府的队伍擦肩而?过。
而?裴绍行此刻满心惦记的都是他的妻,马蹄之下始终没有停留。
新生
第三十二章
陆云舒只短暂注视过一瞬, 之后便不再回?头,径直往双溪小筑去。
门口迎客的小厮虽看不见她真?容,但看她的穿着与举止气度, 便知是?位贵客,示意二人?上楼, “小姐, 这边请。”
主仆顺着小厮的指引上了二楼,一楼大堂里挤满了人?,二楼却有单独的雅间,来往客人?非富即贵,雅间以花名?分类,其内装潢布置乃至侍奉的婢子也各有特色,能满足大部分客人?的喜好需求。
陆云舒一路走过去, 仅仅是?看看,也学了不少东西,她与司柳喜欢清静,便选了名?为秋菊的雅间, 小厮收下打赏笑呵呵应下,“好嘞,小姐请随小的来。”
过道并?不宽敞, 只能容纳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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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排走过,尽管陆云舒很小心, 走到拐角处还是?与相对而来的贵人?撞了一下,只是?那人?身量比她高大许多,这一撞反倒是?自己吃亏险些?跌倒。
赵慎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腕, 稍稍使力便替她稳住身形。
眼前帷帽晃动,陆云舒没敢抬头, 低低说了声抱歉,对方并?未计较,语气温和,“下次注意就好。”
听?到这个声音,陆云舒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只可惜她能看见对方,可对方却已移开视线从她身旁经过。
陆云舒没敢叫住他,呆立在原地良久,直到司柳拍了拍她的肩方回?过神来。
司柳不免担忧,“小姐,怎么了?可是?撞疼了?”
陆云舒呆愣半晌,轻轻摇头,快步跟上小厮的步伐。
小厮将他们?领到雅间后,发现秋菊已经满客,只得满含歉意地鞠了一躬,“这位小姐,实在不好意思,秋菊雅间已满,幸而刚刚走了一位客官,这才空出一个雅间,辛苦二位稍等,婢子们?马上收拾。”
“不着急。”陆云舒还想多观察观察,便耐心等了半刻钟,半刻钟后有身着黄衫的婢子请她们?进去。
只是?陆云舒并?不知这雅间正?是?赵慎刚刚用过的,落座后取下帷帽,刚拿起玉箸准备尝尝这里的招牌菜,忽然有人?敲门,她以为是?小厮过来送酒,便让人?进来。
“打扰了。”赵慎低低说着就推门进去。
他与胞妹德清公主刚刚在此用膳,结果人?都回?宫了,德清才发现自己手帕落在双溪小筑,毕竟是?私人?物件,赵慎亲自过来取,刚走进去就与陆云舒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愣。
赵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纵然他们?分别?时陆云舒只有十三岁,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心下既懊悔又庆幸,自己寻觅多年的人?,居然就是?刚刚擦肩而过的女子,若不是?折返回?来,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见。
陆云舒下意识站了起来,二人?遥遥对望,她知道是?躲不过了,索性先口,“玉章哥哥……”
赵慎二话没说一把抱住她,钢铁的一般的臂膀将人?紧紧圈在怀中,生怕一不留神,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少女就会消失。
陆云舒被他抱得险些?喘不过气,可胸膛中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她颤着手,缓缓攀上男人?的脊背,一向?坚强自立的她,在此刻仿佛找到了依靠,埋在男人?肩头情不自禁地哭了。
赵慎不知道这些?年陆云舒是?怎么熬过来的,但听?着她伤心欲绝的哭泣,便知她受了无数的委屈,只要一想到这些?,他的心脏也一阵一阵地疼。
“小姐,你们?……你们?……”
司柳由最初的诧异,到震惊,又了然,识趣地走到外头看门,防止外人?靠近打扰。
陆云舒不记得那天哭了多久,只哭到眼睛肿如核桃,再哭不出眼泪方从他身上离开,赵慎始终耐心安抚,用指腹为她拭泪,“这一次,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原来他从未相信她说的假名?字,可她若说了真?名?,只怕赵慎很快就会知道她是?汝宁侯府那个与人?私奔的少夫人?。
那是?一段不堪的过往,她不想让赵慎知道。
至少,不是?现在。
犹豫半晌,陆云舒低着头,“我……我叫云娘。”
“姓云?”赵慎没有怀疑。
撒谎对陆云舒而言是?手到擒来之事,但她不想骗赵慎,只能低头闷闷地嗯了声,含糊过去。
赵慎何等精明?之人?,单看她的反应便知她没说实话,但他相信,她一定有不能告诉他的理由,既如此,又何必追问,便笑着说,“很温柔的名?字。”
赵慎还是?第一个夸陆云舒温柔的,她羞愧地垂着脑袋,“不要以为你夸我,我就会原谅你。”当初她对赵慎付出了多少真?心,得知自己被抛弃后就有多难过。
可当游湖那日知晓了他的身份后,陆云舒便释怀了,只因赵慎不辞而别?的那一年,正?是?燕王一战成名?之时。
赵慎却感到羞愧,“抱歉……当年我不是?故意不辞而别?,只是?……”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无论他离开京城多久,无论他做了多久的赵玉章,他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帝王血脉,是?皇子,就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想了想,这件事得从头解释,三言两语说不清,他是?吃饱了的,可陆云舒还饿肚子呢,“你先吃饭吧,等你吃完了,我一定给你一个解释。”
陆云舒抓着他的手不肯放,颤着音,“……你要走了?”
惊慌失措的模样,看在赵慎眼里又是?一阵心疼,她究竟是?经历多少次的舍弃,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赵慎喉头微动,大掌抚过陆云舒的头发,声音低低的,自有安抚人?心的魔力,“我不走,我等你。”
陆云舒终于笑了起来,赵慎细心地把她脸上泪痕擦干净,“不是?小姑娘了,这样哭鼻子叫人?看了去,岂不是?要笑话你?”
“我才不管。”陆云舒态度执拗,“你要笑便笑罢,让我自己生气就好。”
赵慎忍俊不禁,手指在气鼓鼓的脸颊上掐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便飞快收回?手,“我怎么会笑话你呢,小时候,我出的糗不比你少。”
似乎想到了过去美好的事情,陆云舒笑容愈发灿烂,拉着赵慎坐下,又把司柳叫进来一起吃。
司柳对她二人?的关系有了种种猜测,原本也坦然接受了事实,可就在刚刚,她在门口站着时听?人?议论燕王,他们?还朝她身后的雅间指指点?点?,司柳越想越害怕,不由咽了口唾沫。
小姐的竹马哥哥,不会就是?大名?鼎鼎的燕王殿下吧……
若真?是?如此,她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那可是?燕王,战功赫赫的燕王!说不准就是?下一任储君,而小姐和他抱在一起了,那小姐岂不是?……
司柳不敢再往下想,从前人?人?都说她家小姐嫁给汝宁侯府大公子是?攀上高枝了,可谁知道啊,小姐早早就攀上燕王殿下了!
不对,不是?攀,明?明?是?人?家燕王殿下主动的。
司柳甚至怀疑小姐逃出侯府来到上京,就是?为了与燕王殿下再续前缘,是?以她回?到陆云舒身边坐下时,见赵慎给陆云舒夹菜剥虾,司柳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
为了给两人?腾出增进感情的空间,司柳胡乱扒了几口饭便跑出去了,细心地关上门偷笑。
陆云舒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声,“你别?介意,司柳那丫头就是?这个德性……以为我们?……”
“我们?怎么了?”赵慎笑眯眯地将剥好的水晶虾仁推到她面前。
陆云舒轻咬下唇,双颊绯红,“没、没什么……”
怎么从前就没觉得玉章哥哥笑起来这么蛊惑人?心呢。
赵慎很享受与陆云舒单独相处的时光,吃过饭后又在雅间里说了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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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是?问她这些?年的经历,但陆云舒觉得过去就过去了,人?该往前看,便随口遮掩了过去,并?未细说。
赵慎见她脸上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心中微酸,恰在这时双溪小筑找到了德清公主遗落的手帕,派婢子将手帕送过来,赵慎接过以后,想起还有正?事,“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虽未表露身份,但陆云舒知道他是?当朝皇子,是?赫赫有名?的战神燕王,贵人?事多,她能理解,“玉章哥哥,你去忙吧,我有司柳陪着。”
赵慎却执意要送她回?去,两人?走出双溪小筑时,才发现外头的天早已黑了。
星月光来,整座皇城灯火如明?珠,孩童们?手执各式花灯,在人?群中嬉戏打闹,前后追逐,更?有无数来自各地的商人?穿梭于店铺小摊中,讨价还价,大街上叫卖声吆喝声连成一片。
正?当陆云舒惊愕之际,夜空忽然砰砰炸响了烟花,渲染着浓浓的市井烟火气,放眼望去,满是?泱泱盛世的繁华绚丽。
这就是?汇集了天下财富,货贸繁华的的京城啊。
陆云舒心驰神往,赵慎便一路与她说起京城的风土人?情,谈笑间得知她要在京城扎根,心中自是?欢喜,“只要边境不起战事,我一直都在京城,云娘若是?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
陆云舒含笑凝望着他,“燕王府吗?”
二人?重逢之后,赵慎并?未主动说起过自己的身份,闻言一愣,随后铱驊浅笑点?头,算是?承认了。
“那小女子在此多谢燕王殿下为我大开后门了。”陆云舒不傻,当然不会拒绝赵慎主动抛来的橄榄枝,撇开私情不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能有燕王做靠山,她的事业一定可以走得更?远。
陆云舒笑吟吟说完,张开双臂拥抱眼前的繁华盛景,“我太喜欢这里了,我一定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努力成为京城第一富!”
世间喧嚣仿佛在这一瞬悉数消失,渐行渐远,赵慎耳畔只能听?见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黑暗的世界里,唯有少女芙蓉花娇嫩艳丽的面容愈发清晰,万千流光尽数落在她的眸中,顾盼间明?媚张扬,叫人?无法自拔的沦陷其中。
对于一个孤单无依的少女而言,陆云舒的梦想过于遥远,赵慎却相信她,嘴角微微上翘,“你一定可以,一定会……得偿所愿。”
外界嘈杂,陆云舒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正?欢快地朝前跑去。
若是?有人?注意到赵慎,便能发现一向?冷若冰山不苟言笑的燕王殿下,此刻一双墨眸温情脉脉,犹如万里春风拂过,沉静而温暖。
只是?这笑容并?未持续太久,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赵慎嘴角的弧度渐渐沉下。
陆云舒见状无所谓地笑笑,“玉章哥哥,你不用管我,我住的地方就在这条街上,很近的。”
一旁的左祁惊愕地瞪大眼睛,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能如此亲切称呼自家殿下的,莫非就是?殿下苦苦寻找多年的心上人??
赵慎神情略带歉疚,“确实有些?急事……”
“没关系,我正?好也有事,咱们?改日再见。”陆云舒挥挥手,转身走时,忍不住回?头补充道,“今天有你……很开心。”也不管赵慎会有什么反应,捂着通红的脸跑了,娇俏的背影瞬间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赵慎微怔,旋即会心一笑,吩咐暗处的人?,“你们?几个替本王护送一趟。”京城鱼龙混杂,让陆云舒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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