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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你长本事了》60-70

    第61章

    试跑日。

    大兴安岭腹地, 纵使这样规模的积雪,已经不会有什么人开车自驾到这种深度,但汽联还是规规矩矩地拉上封条, 每隔一段距离安排一位工作人员驻守。

    裴淞抽到了编号“10”,10号赛车。

    他很满意这个编号, 他和路城山都是10月里的生日。他通过体检后, 去仓房, 爬上赛车。工程师在车旁边, 看了一眼他的头盔和Hans头颈保护系统。

    二人交换了一个目光, 什么都没说。一个扣上护目镜,另一个戴上耳机。

    像此前的每一次,连接上通话器之后。

    路城山:“Test赛车手。”

    裴淞:“Test工程师。”

    “赛程55公里。”路城山回到赛会指挥台,说, “裴淞, 地面温度零下三十五摄氏度,我需要你反馈水温和机油压力汽油压力和偏时点火……以及,你本人今天心情怎么样,昨晚休息得好吗?”

    昨晚路城山直接睡在赛会的维修房里, 和赛会的车一起到的发车区。他们今天早上只在赛前车检的间隙里, 交流了不到3分钟。

    裴淞在赛车里调整了一下后视镜, 抬眼看偏时点火, 然后说:“工程师,水温正常, 机油压力正常, 汽油压力正常, 偏时点火2,我本人心情良好, 昨晚睡得不错,我们这不是赛前汇报吗?这段TR不能播吧?”

    路城山:“我混到今天这个地位,不至于和男朋友的一段TR都瞻前顾后。”

    裴淞:“哇好嚣张。”

    裴淞补了一句:“爱听。”

    路城山笑笑:“低温天气小心驾驶,有任何状况及时告知我。”

    “好。”裴淞说。

    今天试跑,让赛车手们熟悉路况,也让工程师们获得真实的赛道数据。天很晴,气象显示的风速是4级东北风,但密林有效缓冲了大风,所以整体情况还好。

    这边路城山在赛会搭的棚子下面,控制台这边是各个车组的工程师,车手们在初发车的时间里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情,工程师们偶尔会聊聊天。

    路城山这边看着裴淞的遥测数据,刚发车的时候,裴淞和其他人一样,在等轮胎和刹车的温度跑上来。目前一切正常,他稍稍安心了。

    旁边工程师闲聊了起来:“真冷啊这天。”

    “废话呢,这儿大兴安岭。”另一个工程师说,“嗳,路工,路工,能八卦一下吗?”

    路城山偏头看过去,是杨春飞的工程师,依稀记得他姓黄。路城山问:“八卦?”

    黄工的眼里充满好奇,凑到路城山旁边,问:“对啊对啊,这回来东北,本来汽联是让他们那个万年倒霉蛋的行政部门过来出差,结果啊,来的是……曹舫平。”

    路城山抬了抬眉,他看了眼和裴淞的通话器,目前是绿灯常亮,也就是裴淞能听见。坦白讲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干扰裴淞驾驶,但是这会儿把通话器关掉的话,裴淞估计会更气。

    于是他轻叹了口气,想来今天只是试跑,于是接了黄工的话:“嗯,看来倒霉蛋换人了。”

    黄工笑嘻嘻地说:“我听说了,这个曹舫平前段时间去你们车队找麻烦了,路工,是不是你给他调过来的?”

    正聊着,曹舫平本人从签到台那边走过来了。黄工顿时收声,路城山不紧不慢地,修长的手指盖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切到裴淞的车载视角。

    路城山:“前面路冻上了,树多,速度收慢一点。”

    裴淞语调欢快:“收到!”

    显然,他听见刚刚那段对话了。

    曹舫平走过来,给每个工程师递签到表。工程师们的地位不一样,赛车手自己去签到台签到,但工程师们,是由赛会的人将签到表送过来。

    平时这些琐事都是行政的人干,今天这位曹副主任裹着厚厚的大棉衣,依然冻地牙齿打颤。他面如死灰地把签到表递给路城山。

    路城山漠然接过来,没接他的笔,抽了自己裤兜里的笔,签上锋利的“路城山”三个字,递还回去。

    曹舫平全程没有直视他眼睛,沉默地拿走签到表,再去到下一个工程师。

    曹舫平虽然避着路城山,但路城山不是个善茬——他从来都不是。

    这些赛车手出身的人,后来无论是做维修了还是做研发,或者继续在赛道上做领航,他们本质的脾性从来都不会变。

    路城山亦是如此。

    他叫住了曹舫平,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曹副主任。”路城山不温不火。

    曹舫平一顿,他不敢不回头:“路、路工,有什么事吗……”

    路城山和颜悦色:“曹副主任跟组出差辛苦了,这个季节还没到东北最冷的时候,三月份拉力组会去长白山跑冰雪拉力赛,曹副主任那儿,有赛程吧?”

    闻言,曹舫平嗓子一紧,平白说不出话。路城山这个人可怕起来是真的可怕,甚至旁边其他车队的工程师都一个个闭目塞听不敢出声。

    所以平时路城山在车队、车组,在同事下属们面前的那种凶根本不算凶。

    这会儿,风轻云淡地说话,比这数九寒天更让人冻得慌。曹舫平冷得耳朵都没了知觉,他恨不得这会儿耳朵冻掉下来得了,也不必站在这儿像个冰雕一样听路城山说话。

    “有,有的。”曹舫平说。

    路城山便无所谓地笑笑,他换了个站姿,更随意了,古井无波的一双眼看着他:“你看不惯那些蚊蝇鼠辈的同事,觉得自己站出来,走到我的车队,我的车组,去责问我的赛车手,是英雄行为。不是的,曹副主任,这叫无知。”

    寒风在赛会大棚这里打转,像在看热闹。

    曹舫平只觉得脸上鞭子抽条般的痛,火辣辣的,又冷又烫。

    他不知道是东北的寒风刮脸,还是路城山的字句如刀锥。他也不得不承认路城山说的是事实,他的确看不惯办公室里的那些人,他们分明觉得路城山此人过于嚣张又护短,让汽联论坛上的那些人抓着他们骂。

    汽联发什么新闻,底下都是一片阴阳怪气,且领导还不敢说什么。他同事们不敢骂领导,就只敢骂一骂汽联大楼外面的路城山,和他的赛车手。

    所以曹舫平看不惯,也不惯着,他决定踏出汽联大楼,去伸张他所谓的正义。

    “我……”曹舫平咬着牙,“我只是,实行我的……责任。”

    路城山半睁眼睛,懒懒地,连凉薄的目光都不想抬上来,只说:“我们大家都做好分内之职吧,我的赛车手,我自己会管教,我们都别把手伸得太长,怎么样?还是说,曹副主任此行觉得跟组出差,干一干基层的活,也别有乐趣。”

    “好……”曹舫平不受控制地低了一下头。

    他听闻过这位总工程师的压迫力,原只当个故事听听,临到自己真的处于这样的境地,和他面对面,脚如灌铅,声若蚊蚋。

    他虽是副主任,但大小是个官儿,出差到这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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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之地两只手就没热乎过,忙前忙后的烧热水、检查线路。他没想到路城山真的睚眦必报,他也没想到路城山真的不把汽联领导放在眼里。

    现在他信了。

    路城山默然了片刻,说:“您接着忙。”

    “好。”曹舫平死咬着牙关。

    跟车组出差,一贯是行政部门的事情。如果春秋这样宜人的季节还好,出差约等于游山玩水,但寒冬腊月往东北的深山里跑,是受罪。

    曹舫平就这么被调了过来,偏偏在他去了幽灵虎车队找麻烦之后,可见路城山完全不避讳。他摆明了自己就是个护犊子没有底线的人。他也摆明了,汽联就是不能得罪路城山这样的工程师。

    明年的卡塔尔卢塞尔赛道的竞速赛、勒芒24小时耐力赛、纽北圈速赛。他们对路城山有研发和经验上的需求。

    通话器那边,试跑阶段的裴淞已经笑了全程,路城山戴的单边耳机。刚刚他就这么听着裴淞一路的笑声,面若冷霜地和曹舫平说话。

    路城山无奈地对裴淞说:“别笑了,好好记路况。”

    “哇,工程师,哇。”裴淞那厢咚咚咚的颠簸声音,伴随着快乐的语调,“太猛了吧工程师,这么爽的吗,原来你以前那点凶相只是小打小闹啊”

    路城山心说那当然,他要是按这个标准在车队管理他们,那个“影子漂移”的广告就压根不会出现,他会让孙旭自己出去外包。

    所以路城山在车队里已经用尽他的温柔了。他没有接裴淞的话,希望裴淞能在自己的沉默里认真开车,顺便他在看裴淞的车载视角。

    这辆车的避震他调校的偏软,车载画面里的颠簸程度还是比路城山想象得更猛烈一点。于是他说:“裴淞,给我一个悬挂稳定方面的反馈。”

    裴淞:“超稳的,工程师,像你一样稳定发挥!”

    路城山:“……怎么就像我一样了。”

    裴淞:“你刚那一套,简直是,砍刀加碘伏,边砍边消毒!一边劈着往曹主任身上砍,一边教他职场生存法则。”

    “……”路城山低头捏了捏眉心,切到裁判线,“今天的TR,全部不能播。”

    裁判那边:“放心放心……”

    这种东西往外播,除非他想转行。

    其实裴淞并不知道路城山后来把曹舫平折腾到东北来出差,甚至他压根都把曹舫平这号人给忘了。裴淞以为这事儿顶到天,就是自己喷了小领导,喷完是个没事人。

    原来事情是,他虽然忘了,但他家工程师记恨下了。

    越想越觉得爽,55公里的山林雪地,一辆辆车跑在上面像溜冰。

    有侧滑的,有侧滑之后失控的,有侧滑之后失控了然后狠狠撞上隔壁车道的。

    试跑状况层出不穷,一个个都是国内山路赛车界谈得上名字的赛车手,在大兴安岭的雪泥混合路面上,像跳伞运动员穿上了冰刀鞋。

    控制台这边,有工程师已经看不下去了,躲到外面去抽烟。路城山呢,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裴淞把试跑赛段开得像闪避道具赛。

    通话器里,两个人的交流从一开始的反馈情况,到后面裴淞施展一种神秘的驾驶方式,精准躲避前方以及侧面袭击过来的各种神奇物件。

    譬如其他赛车的配件、后视镜、雨刮器,又或者哪个倒霉蛋的车门……总之后面,两个人已经不交流了,路城山根据裴淞的车载画面,尽量按照车载来记录赛车侧滑的程度和颠簸路段车架的起伏。

    而裴淞,忙着疯狂闪避。

    边躲边骂:“我草!怎么还有个灭火器啊!”

    嘴上忙着手上也忙着,拉起手刹在冰面上把车身甩成横的,躲开了兜头撞过来的灭火器。

    “可能前车侧翻了,你减点速度。”路城山说。

    裴淞:“好。”

    果然,前面一辆改装的斯巴鲁BRZ整个躺在了路边,裴淞叹道:“太惨烈了。”

    路城山“嗯”了声,说:“别分心。”

    裴淞:“Copy that。”

    试跑阶段有不少车没能撑到正赛。他们之中不乏有直接用拉力赛车改装来的跑山车,坚如磐石的防滚架只保护了赛车手而无法保护前置的发动机,更有的用上了强化钢板车架,还是没能抗住160码撞树。

    裴淞这样全须全尾回来的,只剩下19辆。

    他在休息区喝水,还喘着,因为他也差点侧滑冲出去撞石头。赛会休息区有巧克力和零食,他看着盘子里的巧克力,想起上回路城山在总部开会给他带回来的那几颗,忽然开始傻笑。

    然后他揣了几颗在兜里,跟着赛会的车走另一条公路回去县城,见到路城山之后,把巧克力塞进他上衣口袋里。

    路城山一掏,掏出来一小把巧克力。

    次日早。

    大兴安岭跑山竞速赛正赛,发车区。

    裴淞踩住离合,上一档,起手刹。

    裁判倒数,4、3、2——

    松手刹,弹射起步。

    4秒内跑上100km/h,起步是一段柏油公路,直线,持续加速,提速到160km/h推上5档、全油,裴淞走好路线之后,跟着指示牌进入急左弯,上去土路。

    “走好线。”路城山在通话器里说,“早上的气温比昨天低,你注意抓地力。”

    “有点滑。”裴淞说。

    其实这段路何止是有点滑,车跑在山里像在冲浪。

    路城山:“我知道,先想办法把轮胎暖上来。”

    一直到前15公里都是正常在跑,裴淞今天收敛了一些,路面冻结的程度不一样。后5公里稍稍放开,开始追速度。

    精准的切弯、躲树。路城山发现他不愧是高中毕业就跑过环塔拉力赛体验组的赛车手,他避障的方式非常丝滑,并且会在自己的驾驶上形成一种节奏。

    只可惜,树不是按照他的节奏长的……

    裴淞的避障让路城山隐隐有些担忧,但路城山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干扰他自己的思维和节奏。

    然而裴淞哼着歌转着方向盘,左右左右躲树躲石头,像极了已经背下地图上全部障碍物的高端玩家。

    好景不长,在又一个盲区极宽的弯道,出弯的时候,裴淞右后轮压冰。压的冰好死不死是个坡道上的冰坨子,他整个车溜了一下。

    不过裴淞反应很快,在车尾溜出去的时候立刻重刹连降二挡。路城山这边的数据上能看出轮胎外倾角托住了车架,所以他没有说话,这是裴淞一次成功的紧急救车。

    “呼……”裴淞自己吓一跳,“我没事路工。”

    路城山还没问呢,笑了下:“我知道,继续跑,保持速度。”

    路城山这边话音刚落,裴淞那边又怒骂了一声:“我草啊谁这么缺德啊!”

    “什么?”

    裴淞刚把车身扶正,一脚油门升挡开出去——昨天试跑,这段路分明是一段砂石路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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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淞记得很清楚,盲区弯出弯是2公里的砂石,所以他全油门进砂石,但不知道哪个好心人把这段砂石给铲了!又经过东北地区一夜霜寒,这截路直接冻上了!已经是冰面了!

    ——但裴淞不知道!

    “谁把砂石铲了啊!”裴淞一边惊叫一边把着方向盘。

    但没用,这冰面冻得死死的,他的BAJA赛车直接在冰面上疯狂转圈。

    像个回旋镖,也像陀螺。

    “我Spin了工程师我草我砂石呢我那么厚那么长一截砂石呢!”

    路城山也迷茫:“……怎么被铲了。”

    幸运的是裴淞在连续打转的车况下稳住了赛车,线性的刹车和有规律的降挡让车身姿态稳定了下来。不幸的是连续转圈的时候车头撞上了不少东西,导致他前束变形,但路城山改的车足够坚-挺,车前束在变形的前提下,转向节承担住了压力,车轮不会弃他而去。

    但……前束变形了,方向盘会摇摆不定。

    紧接着赛会的人过来解释,说是当地人知道这一段路要跑赛车比赛,昨天傍晚很热心地带着铲子来铲雪。估计觉得砂石路又颠又硌,所以热心民众们为了表达对外地人的友好……顺便铲掉了。

    路城山听了只觉得绝望,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事已至此……他只能告诉裴淞:“裴淞,你的车前束已经变形了,方向盘的转向可能会不受你控制。”

    “不受我控制!?”裴淞难以置信,“你这说法也太含蓄了吧!这方向盘简直是在告诉我,让我起来给它开!”

    的确,的确是这样的。

    路城山抿了抿唇:“我只能给你提供一个解决方案,用手刹,漂移辅助转向。”

    “……”裴淞那边沉默了片刻,非常官方地回答,“Copy that。”

    不多时,在大营里看直播的孙经理顶着寒风跑过来,问路城山:“路工,小裴的车怎么……怎么扭来扭去的?”

    路城山无声叹气,说:“车Spin撞树之后,前束变形了,他现在,每一把方向都不是自愿的。”

    第62章

    孙旭听得痛心, 根本不忍看路城山那个笔记本电脑屏幕里裴淞的车载。

    “唉……”孙旭叹气摇头。

    路城山这会儿也很无奈,因为赛车的车前束仅仅是变形的话,它就会像一个穿了双不合适的鞋, 参加赛跑的运动员。

    大致来讲就是,能跑, 但很不舒服, 而且要随时停下来捡鞋。

    裴淞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得益于路城山对机械配件的完美融合, 让它们在相互辅助的前提下还能各自独立, 比如前束变形了,但转向节还健在,所以裴淞这车还能继续往前开。

    只是要做好方向盘产生“自己的想法”的准备。

    他目前是,打一把方向, 前轮可能会拧过头, 也可能会拧不了多少。裴淞要在踩下油门打方向的时候,立刻判定转向角度是不是正常,如果不正常,那就要及时手动修正, 把方向再打回来。

    他忙死了, 焦头烂额。

    嘴上还不忘骂骂咧咧。

    “我真是空前绝后了, 我居然是因为热心大哥的热心行为失去我正常的前束!”

    “我全油门进砂石, 我差点把油门踏板踩到发动机里,结果我进来一看是冰面!”

    “大哥你早说你进山铲雪, 你叫上我啊!我跟你一块儿啊!我把这块地铲得锃光瓦亮, 我今儿给我自己换成雪地胎啊, 我让那些上拉力胎的赛车手全都从这儿滑出去,从大兴安岭一路顺着加漠公路溜到呼伦贝尔!”

    很少有的, 路城山没有制止他这张嘴。

    路城山也没有调侃他在盘龙古道时候说的那句“下次连方向盘也不要给我留”——尽管这个时候真的很适合玩烂梗,但路城山是理智的成年人,他能忍住。

    无论如何,此时从路城山这边的遥测数据来看,裴淞都将赛车维持在一个高速且稳定的状态。

    他在每一把方向打出去的同时,会在瞬间的当下判定出这把方向正不正确。

    车前束变形之后,方向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裴淞在跑山之际,还要时刻扼住这不听话的方向盘。

    这会儿的絮叨,反而是裴淞自我解压的方式。所以路城山就听着,无论他说多么离谱的话,路城山都听着。

    “我刹车多少度了?”裴淞终于和他交流了。

    他赶紧回话:“731摄氏度。”

    “不会起火吧我?”裴淞说,“我已经回想起当初在盘龙古道,被六百多个弯道漂移支配的恐惧了。”

    路城山这边笑了一下,但没出声,说:“刹车高温下起一点火花是正常的,只剩11公里了,撑一下。”

    末了,路城山又添一句:“拜托了,赛车手。”

    他知道裴淞能顶着这飘忽的方向盘跑完全程,他也希望裴淞能在每一场比赛上都跑到终点。路城山对裴淞从来都不是无度的宠爱,他明白裴淞的梦想,也清楚裴淞的实力。

    他甚至知道裴淞的需求,各个方面的需求。

    这个时候,裴淞需要的是鼓励。

    鼓励,路城山思索片刻,决定继续鼓励:“最后一场比赛了,想想年终奖。”

    裴淞:“我实习转正后未满10个月我年终奖只有一万二,有什么好想的!”

    路城山:“那你想想我的年终奖吧,元旦成都有个车展,邀请你进行一次自由选购。”

    路城山:“怎么样,这样能撑住了吗?”

    裴淞:“这不错,我使出了‘硬撑之术’。”

    拉力胎的优势是有着相当不错的抓地力,路城山今天给他的轮胎是倍耐力的深纹拉力胎。因为热心大哥铲雪属于偶然事件,没有人料到。不过也因为积雪被铲掉了一部分,裸露出原本的土地,使得拉力胎开始发挥它野外卓绝的优势。

    尤其是裴淞迫不得已多次漂移转向之后,他的轮胎温度和刹车温度都在绝佳的工作状态。

    进入土路后,从遥测数据看,裴淞的速度开始稳步提升。同时这里也是一条笔直的上坡线,终于不需要裴淞和方向盘斗智斗勇。

    裴淞:“人类早期驯服方向盘的珍贵影像。”

    路城山:“这次出弯看清楚路面再给油。”

    裴淞:“试跑直接失去了意义。”

    路城山:“没办法,我早告诉你了,赛道上会有各种各样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意外。”

    裴淞那边咬牙切齿,因为直线结束了,这段长上坡之后是一个低速右弯,其实是比较缓的一个弯,放在平时,可能方向盘转个20度就能过去,但裴淞得把方向往右打死。

    “机油冷却器破了个口子。”路城山说,“但目前烧不到发动机,气温又降了一点,你觉得变速箱有顿挫感吗?”

    裴淞:“有,但是还行,不过我引擎盖的缝隙里有白烟冒出来,发动机要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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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城山差点笑出声,他闭了下眼,“没事,那是机械增压烧出来的。”

    “哦那就好。”裴淞说。

    出弯之后是寻常的山路,裴淞的车是双增压,一个涡轮增压,一个机械增压。机械增压有固定的传动比,无论发动机是什么转速、什么状况,它都能响应增压。

    此时,裴淞的赛车不仅从车引擎缝隙里吐出白烟,一直到最后6公里的时候,连车轮轮毂都渗出了烟。

    他腾云驾雾似的在山林里奔跑,两侧赛会倒数剩余多少公里的旗帜他一面面地冲过去。

    那段忽然出现的冻雪路面有不少车回旋式打转,赛会在那一段路上接收了5封退赛申请。

    路城山能在那段冻雪路面看见裴淞不小的进步,无论是控车上还是心态上,他看得见少年人的成长,也不会吝啬任何一句夸奖。

    于是他在通话器里说:“距离终点还有2.5公里,裴淞,你跑得非常好。”

    最后2.5公里是连续高速弯,弯多且急,这对方向盘无法做到完美反馈的裴淞来讲其实是最难的路段。

    他能顺利开到这里,已经是难得。到这里,路城山这个控制台旁边已经围了小半圈人,都在看裴淞的第一视角。

    大家手对插在袖口里,闲聊着。

    “说真的,小裴能以这个排名跑到这儿,真是车手强,车也耐造。”

    “不愧是BAJA啊,路工在选车方面真是有想法,我那会儿给我家车手选车,选的我头晕脑胀。”

    “那也是路工调车调得稳啊,你看着车的稳定性,急弯高速状态前束变形了还能这么稳。”

    这些人看得津津有味,路城山专注地看着屏幕,对围观人们的话一字不答。路城山很紧张,他一直没给裴淞报过他的排名。

    不过到这个时候裴淞也终于忍不住了,主要是,他快顶不住了,频频失控的方向有几番都是紧急把车身救回来。无论是体力还是意志力,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已经来到了麻绳最细处,几近绷断。

    跑山竞速是轮流间隔发车,路上一般看不见别人,最后按照计时来排名,用时最短者获胜。

    裴淞问:“我排P几?”

    路城山:“P1。”

    裴淞又问:“P2是谁?”

    路城山:“杨春飞。”

    杨春飞在裴淞后两个位置发车,也就是说,杨春飞还没来到这2.5公里的连续高速弯。2.5公里之后就是终点,过了终点,成绩确定,剩下的就只能看杨春飞追不追的上来——

    裴淞不喜欢这种把命运交给别人的感觉。

    “他落后我多少?”裴淞问。

    路城山答:“0.04。”

    这是个很小的数字,于裴淞来讲,绝对是十足的压力。经验丰富的前辈就追在0.04秒之后,他那根麻绳最细之处必须要撑下去。

    裴淞咬着牙,在每一把方向打出去之后,判定、修正、踩油门。

    弯道越来越窄,留给他发挥的空间越来越极限。在这个时候裴淞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正处于极限运动的最中心,这就是赛车最终极的奥义——

    他脑海里浮现出盘龙古道600个弯道漂上来之后的解说词:这就是我们的行业,你要不顾一切来到终点。

    最后一个弯,也是全赛段最凶险的弯,如果他选择收油门缓步推进弯,那会安然无恙地看见终点线。但如果他选择继续漂移过弯,那么大半个车后轮就会因为漂移时车身甩尾而悬空在外!

    裴淞毫不犹豫地打方向、起手刹、弯心进档!

    通话器里——

    裴淞咬牙道:“妈的,弯心车速一百五,接着奏乐接着舞!”

    第63章

    终点线停在空地的直升机把车手们送回了发车区, 发车区的控制台已经全部腾空,留下大棚子,赛会的几个小伙把保温箱从运输车里抬出来, 保温箱里装着吃的,他们抬出来之后把里面的食物一个个拿出来摆上桌。

    都是一些容易打包的东西, 披萨汉堡之类。路城山和几个工程师也都在帮忙, 展开折叠桌和折叠椅。

    赛车手们饿得两眼发直, 他们在昨天晚上就被控制了进食量, 醒来之后的早饭只有一盒酸奶拌些坚果。高强度跑山之后, 饥肠辘辘,双目无神。

    裴淞坐下来后路城山一边往他手上挤免洗洗手液,一边问他想吃哪个。裴淞累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睛看到哪里, 路城山给他拿什么。

    于是位高权重的总工程师干起来伺候人的活计, 低敛着眉眼,往他那个已经呆住的赛车手的手上递披萨递薯条。裴淞左手捏着披萨,右手捏着薯条,路城山在可乐里放上吸管, 送到他嘴边。

    裴淞塞了一嘴, 两眼无神, 全桌的车手都这样, 路城山抽了张纸给他擦嘴,等到裴淞终于缓过来劲儿了, 路城山才问他:“自己去领奖, 还是我去?”

    裴淞垂下手臂:“你去吧, 那个方向盘……我跑这一趟下来,已经捧不动那个奖杯了。”

    路城山失笑, 按了按他肩膀:“好,我去拿。”

    他这里关于裴淞的东西很多,他工装裤的裤兜里会备上几张裴淞的姓名贴纸,有时候车身上的车手名贴会磨花或者贴不紧,他往往多准备几个。

    路城山从裤兜里摸出一个裴淞名字的贴纸,撕开背后的贴面,把橙黄色的“裴淞”两个字贴在自己外套左胸口。

    然后走到颁奖台上,手撑着台面直接跳上去。

    工程师代领奖的状况时有发生,裁判笑眯眯地把跑山竞速赛冠军奖杯递给路城山,然后和他握手。

    这是今年跑山赛和场地赛的最后一场正式比赛,之后迎来的是冬歇。这场比赛上,年轻的新晋赛车手最后拉了前辈0.07秒,在冻雪路面上的窄弯,进挡漂移,在恶劣路况上,弯心踩出了骇人听闻的一百五。

    远在北京参加新能源场地赛的车组同事们听闻此事之后纷纷在群里表达祝贺——

    [向海宁:你太恐怖了裴淞,我不敢想象你要是早生几年,在纳斯卡碰见路工,你俩会不会从赛道一路干到维修区。]

    [姜蝶:小宁,收敛一点。]

    [向海宁:嗯?]

    难得的,路城山在群里出现了。

    [路城山:@姜蝶,把新能源竞速那边前五名的赛后数据发给我,告诉陈宪,回车队之后辛苦他帮我跑15圈锐马克Nevera的赛道数据,跑完上传发给我。仓库里有一套新的PDK变速箱,你顺便检查一下。]

    [姜蝶:收到。]

    原来只是出来说公事,很符合他的人物调性,姜蝶暗叹道。虽说姜蝶早就撞破了这桩办公室恋情,但她在正经工作上没有一丝懈怠。

    其实这也是她能和路城山共事许久的原因之一,路城山只需要对工作抱有严谨认真态度的人,姜蝶也是只需要一个不画饼不PUA,只发布任务然后她完成任务并且收获回报的老板。

    紧接着这位老板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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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惊了一下。

    [路城山:@向海宁,我看你闲得慌。]

    群里寂静了。

    群外,一直没出声的那个人笑得差点岔气。

    返回县城的车里,裴淞看着手机屏幕笑的脸都要酸了,路城山无奈地看着他。

    方才,路城山在群里给姜蝶交待完事情后,裴淞见他对向海宁的骚话全然不在意直接无视,于是掌心向上抬抬手指。

    裴淞问他,能不能用他微信吓唬吓唬向海宁。

    路城山便把手机交给他,接着裴淞就@向海宁发了那句话。

    显然,群聊记录最终终结在了这句“我看你闲得慌”,几乎要让裴淞笑出眼泪。

    路城山轻笑了笑,摇头,无奈。他还是那个熟悉的熊孩子。

    天色已经暗了,冬夜县城的摊贩们收摊很早,不过车停之后,路城山看见街角还有个卖烤红薯的小推车。

    他把手机从裴淞那儿要回来,问:“吃红薯吗,我去买。”

    “一起啊。”裴淞说。

    说完挨个问旁边的人吃不吃,记下了哪几个人要吃之后,小跑到路城山旁边,抓起他手腕说:“快走,说不定那老板马上也要收摊了。”

    还嫌用走的太慢,抓着路城山开始跑。跑步时喘出来的都是白气儿,事实证明裴淞跑过来是明智的,老板在大桶炉旁边数着现金,准备一数完就骑车回家了。

    裴淞当即扭头看路城山,路城山会意,赶紧夸:“陛下英明。”

    裴淞点头,转而看老板,手一抬展开五指:“老板,要5个烤红薯。”

    路城山用手机扫码付钱,老板用铁夹子伸进桶里夹出热乎乎的红薯,裴淞闻见喷香的红薯味道开心地搓起了手。

    路城山:“这会儿又有劲了,下午奖杯都不愿意自己拿。”

    裴淞:“我跑完真的又饿又累,而且不是你说的吗,输赢是一回事,成绩是一回事,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老板用袋子装好递给裴淞,裴淞说着“谢谢”把一大袋红薯抱在怀里:“哇好烫啊!”

    路城山伸手拎过来,回头跟老板说了声“再见”,一手拎红薯一手搂着孩子,朝餐馆的方向走-

    4号清晨按照计划返回。

    县城往机场的车里,裴淞没玩手机也没找人聊天,安静地坐在商务车最后一排窗边,朝外面看。

    他难得的乖巧安静,路城山给孙经理交待完事宜后,扭头看他,他还对着外面发呆。

    路城山觉得奇怪,又不想打破这实在稀奇的画面。裴淞那张嘴闭上的时候于平时判若两人,眼下俨然便是个怀瑾握瑜的清幽小公子,眼睫长得恰到好处,微卷。路城山视野的角度刚好搭配晌午的阳光,显得他瞳仁呈半透明。

    绒绒的眉毛和线条流畅的鼻梁,此时远望,窗外是祖国北方厚重的土地,青年俯仰无愧天地,宠辱不惊。他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永远笃定自己行进的方向。

    有那么一瞬间路城山意识到自己喜欢他,已经到了一种无论他做什么,他都很喜欢的地步。

    他甚至已经会自主脑补了,裴淞即便是沉默凝神地看着一片空白雪地,路城山都觉得他沉静如画中人。

    然后裴淞低垂下眉眼,仿佛在为这一整年所有比赛的结束而叹惋。这一年时间走得确实很快,感觉还没过几个赛事就要冬歇了。路城山回想起他说‘人都是被推着长大的’,顿时心里泛起酸楚,正准备劝上两句的时候……

    裴淞回头过来,深深看着他眼睛,开口说:

    “我论文还没选题。”

    路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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