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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嘶。”顾长雪牙疼地抽了口气。
在今天之前,他和颜王还曾讨论过这个找的人会是什?么身份,几番推敲都觉得应该是同伙。结果——就这么个小姑娘?
真?的假的?顾长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会不会是司冰河安排好的戏”的可能性,觉得给司冰河指路的商队是玄银卫,司冰河根本没可能提前安排。
而且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很懵逼,明?显是完全不认识司冰河。
但没等?他琢磨出个答案,某种来自?远方的声音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沙暴。”
“啊?”站在他身边的沙匪一懵,随后大惊失色地猛然往远方眺望,“在哪?哪儿有沙暴?”
他急得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一阵,在看到远方毫无动静的雪原后又猛地松懈下来:“吓死我了——这?不是没有吗?别吓人啊先生。”
“……”顾长雪睨了他一眼,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和司冰河初遇时,他曾因为专注于看城内的打斗,忽略了沙暴的动静。
这?次他同样专注于空地上的混乱,但沙暴的声音依旧无比清晰地送入耳中?,因为——
“沙暴不,沙龙卷”空地上有人大叫起来,“为什?么有三股??”
惊慌之余,有人甚至狐疑起来,瞪着远方蛟龙一般扭曲着袭来的三股龙卷风,完全不能理解这?东西怎么还能结伴而行的。
庞大的龙卷风虹吸着砂砾与雪,在落日的映照下染上血色,像三条赤龙蜿蜒而来。
司冰河顿时一把握住剑,起身疾步靠近小姑娘,手刚伸出来,那小姑娘猛然从懵逼中?惊醒:“别碰我!”
她身上居然藏着匕首,拔出后先挥开了司冰河的手,又举在空中?像是不知?所措似的抖了半秒,毅然转手压上自?己的脖颈:“别碰我,就把我留在这?里!你、你要是再靠近,我就用力割脖子了!到时候你还是救不了人!”
“??”顾长雪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用自?尽威胁别人不救自?己的,不愧是司冰河想?找的人,果真?与众不同。
小姑娘抖着声音喊:“救了我,带着我走,就意味着你们都得死,我——”
她怕司冰河不死心,咬着唇把一直蒙在头顶的黑兜帽掀开:“你们、你们就都会变成我这?副样子!”
兜帽下露出的面孔不成人形,丑陋的肿包占据了大半肌肤,几乎看不清五官原本的模样。这?些肿胀又包着脓的东西一路蔓延至衣襟内,小姑娘手里的刀贴着的是唯一一寸还算完好的皮肤。
——难怪会有人叫她“柳鬼”,在某些沙漠里流传的传闻中?,柳鬼浑身都是树瘤,小姑娘的样子乍一看的确很贴合柳鬼的形象。
“我会把这?些丑东西传给你们的,”小姑娘移开眼神,不敢去看其他人脸上的神情,“碰了我的人,很快就会变得和我一样。离开吧,好心的哥哥,就让我死在这?场沙暴里吧,和我的乡亲们一样,变成沙漠里的一棵树……”
“变成树?”跟着靠近过?来的顾长雪一蹙眉头,想?起这?些沙民方才所说的“给树穿衣服,还跟树说话”,又想?起司冰河所立的坟头那几棵裹着布的树。
难道那些树是人变的??
——不,不可能。
不论?灭世的人是谁,惊晓梦一蛊足以达成他的夙愿,根本没必要再折腾新?花样。
而且坟头所立的那几棵树,包裹的布料显然不是完整的衣裳,就算是活人变树,谁穿衣服是往自?己身上绑布条?
相比较之下,他更倾向于小姑娘所说的“变成树”,更类似于大人安慰孩子“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只是一个不真?实的传言。
而那些树上的布料,正如?这?些沙民所说,是相信这?一传言的人给树系上去的。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只有布条了——很可能那个系布料的人手头上根本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给树穿,于是就地取材,在自?己身上撕了些布,绑在树干上。
他思索的这?会儿功夫,沙匪们骚动起来:“真?……真?的会传给我们啊?”
他们愿意救人,但在知?晓自?己也可能会被传染的情况下继续救人,他们就不那么愿意了。
“……”司冰河沉默了一会,哑着声音道,“我一个人带走。我不怕被传上。”
小姑娘急了:“难道你能放弃你身后这?些同伴吗?被我传上以后,你就会把这?怪病继续传给其他人,和我一起走,就意味着你再也回不去同伴身边了!”
“……”司冰河怔在原地。
他的那个眼线急起来:“二当家,可不能这?么做啊!近来营寨能蒸蒸日上,都是你带着兄弟们劫掠其他匪帮。你走了,那些匪帮万一卷土重?来呢?咱们这?些人四肢健全,逃命是不成问题。可寨子里还有几百号伤病员呐!他们怎么逃?”
他抹了把脸:“算我自?私吧,只想?守住现在能守的人。这?孩子……唉。走吧,二当家,营寨里还有人在等?着救命的药,咱们不能带回去一个催命的阎王啊!”
顾长雪看向司冰河。本以为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带走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却?没想?到司冰河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片刻后眼眶透出一抹红。
——这?显然不是杀伐果断、一心灭世的人会流露出的神色。
真?正冷心冷肺到毁灭世界的人,又怎么会为“救一人还是救百人”而挣扎?
赤龙摇摆着逼近,司冰河的手蜷起来,微微发颤。
顾长雪扫了眼疾呼着快跑的人群,往前迈了一步,恰好将同样往前站了一步的颜王挡在身后:“咳……我见过?这?种病,我不会被传上。给我一匹骆驼,我送她去安全的地方,再回营寨。”
司冰河会陷入两难,要么是在钓鱼,要么他就真?是个好人。
《死城》从剧本衍化为眼前这?个世界,即便是顾长雪也拿不准发生了那些变化。他只能衡量出眼下最佳的选择——
如?果司冰河是个好人,那他就算是凭借主动救人这?个举动刷了对方的好感,多少能掐灭些许怀疑。
如?果司冰河在钓鱼——那颜王留在司冰河的身边,好歹能凭借武力轻易制得住司冰河,他留下恐怕就得费劲不少。
再者说——
算了。不用“再者说”了。
顾长雪垂下眼哼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也不知?道讥讽的是谁。
明?明?最初他想?要的只是优先保命,活着回去,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舞在刀尖上,与最初的目标相背离。
他的手不自?觉地覆上左肩,肩窝处隐隐发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过?往那些冷漠的、对他流露出避之不及的神情的面孔从眼前一闪而过?,他厌恶地蹙了下眉,垂下手望向司冰河:“回去吧,寨子里还有几百条人命。我有法子自?己找回去。”
“……”司冰河伫立在原地,似乎还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全凭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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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地侧头望来。
那眼神有一瞬间压得顾长雪喘不过?气,绝望中?又透着死气沉沉,像是在他肩上压得岂止百来条人命,而是更加沉重?、重?到他直不起腰的担子。
“二当家。”顾长雪略微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
司冰河猛然回神,像是方才顾长雪所说的话,现在才在他脑中?过?了一遍。
他的肩近似瑟缩地拢了一下,现出几分少年?的脆弱来,可紧接着他便猛然转身,那道单薄的肩背又撑了起来,像是再巍峨的山也压不垮他:“走!”
赤龙不断逼近,沙匪们早就不安了,闻声立即掉头就撤,缀在那些早早逃离城池的沙民身后,退出城门。
顾长雪回头对懵住的小姑娘挑眉:“乖一点,我抱你出去。你敢自?刎,我就敢陪你殉葬。”
小姑娘彻底呆了,拿着刀坐在原地不知?所措。顾长雪随意把她往怀里一捞,跟在沙匪身后一起去城外取骆驼。
来时坐的是车厢,离开就没法享受这?么好的待遇了。不过?顾长雪也没挑剔,走到车厢边看颜王闷声不吭地割断车辇与拉车的骆驼之间相连的绳索。
对方的神情绝对称不上高兴,眉头蹙得程度和平时相比,甚至能称得上明?显。
顾长雪靠在即将被丢在沙漠中?的车厢边,原本还能游刃有余地吓唬人家小姑娘,这?会儿看着颜王割绳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眼里,他和颜王之间的暧昧总掺杂着冷静的试探和怀疑,他以为自?己做这?个决定,对方并不会否决——
颜王的确没否决,只是这?种堪称形于色的不高兴,有点超出了顾长雪的预期。
就好像……就好像相比于冷静的理智决断,对方对他的感情更占上风一点。
这?是演的,还是真?情流露?
顾长雪在心里忖度着,片刻后又有些失笑。
看,他们之间就连这?种事都掺着怀疑,还谈什?么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顾长雪的心脏又硬起来,张嘴正想?催促又爬回车里不知?道磨蹭什?么的颜王,就见对方揣着什?么东西下了车,抬手抛了过?来:“——活着回来。”
被抛来的小灵猫咪了一声,无辜地窝在顾长雪的怀里,仰着毛脑袋迷茫舔爪。
顾长雪却?愣了一下。
刚来营寨时,他被颜王堵在胡杨林中?,曾经对颜王说过?一道谎——
说他能嗅到颜王身上的信息素,所以即便跨越百里大漠,仍旧能找到颜王。
对方多半是不信的,后来还怀疑过?什?么易感期、信息素会不会是顾长雪给他下了药。
既然如?此,这?次他主动离开,本该是颜王试探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凭借信息素找到他”的最佳时机。
可颜王在他离开前,将能追踪到司冰河身上携带的凤凰玉的小灵猫丢给了他。
这?举动无异于对他说:不论?信息素是不是真?,你撒没撒谎,我要你活着回来找我。
“……”顾长雪抿了下唇,抱着小姑娘翻身上了骆驼。
及至奔离沙匪的车队,他才无意识地抬手抚了下胸口。
“叔、叔叔你怎么了?”小姑娘都快哭了,觉得顾长雪之前说的不怕怪病完全是哄她的屁话,这?会儿指不定就是已经传染上,开始犯病了,“你哪里不舒服?”
“有点心悸——”顾长雪回过?神瞥了小姑娘一眼,糊了对方后脑勺一巴掌,“别多想?,跟你没关系。你还差着点岁数。”
“……”小姑娘边哭边懵,差着点岁数?差什?么岁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心悸不是染病引起的吗?这?和她多大有什?么关系?这?个叔叔好像有点笨。
第六十二章
小姑娘完全没把顾长雪的话当真,一路越哭越伤心。等顾长雪骑着骆驼在安全地带停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流着眼泪累得睡了过去,看得顾长雪一阵无语。
夕阳彻底落下地平线,夜色笼罩了整片大漠。
顾长雪就近找了一片胡杨林,将骆驼背上的行囊拿下来,简单搭了个营地。又将小灵猫放走,去玉城叫人来接应。
一旁的小姑娘躺在?铺好的床上开始梦呓:“爹爹……哥哥……”
顾长雪望过去,就见小姑娘的小脸皱在?一起,做个梦也做不安生:“对?、对?不起!别?靠近我?——”
小姑娘挣扎起来,对?着空气一阵拳打脚踢。
这场面看起来有点?好笑,可细品又有点?心酸。
自始至终,她的一切挣扎与?反抗都只是为了和他人保持距离,不将身上的怪病传染出去。
如果?她想要的只是自保,之前被那?四个成年男子摁住时,她就该把那?柄匕首拔出来。以她的力气,有利刃在?手,何愁打不过那?群人?
顾长雪犹豫片刻,走到小姑娘身边蹲下,拍拍她的肩:“醒醒。”
“啊——”小姑娘尖叫着猛然惊醒,抱着被子满脸的惊魂未定。
“……”顾长雪揉了下快被刺聋了的耳朵,将行囊里的肉干丢给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呆呆地看了会?顾长雪,脑子才慢半拍地从方才的噩梦中?清醒过来。
一清醒,她的眼泪就跟着又淌出来了,头也跟着慢慢低了下去:“我?、我?叫小狸花。”
“哦。”顾长雪点?点?头坐回去,屁股刚挨到地面就是一僵,“——你叫什么?!”
小姑娘还以为自己官话说得不标准,一字一顿又念了一遍:“小——狸——花。”
“……”顾长雪顿时觉得手里的半块肉干不香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诚然,小狸花不是个少见的名字。但在?《死城》里,能被司冰河心心念念记着要找的人,有几个叫这名儿?
他难以置信地上下看了眼可能还不到他腰的女童,实在?看不出对?方和“千娇百媚的苗疆御姐”哪点?相近——除了性?别?。
顾长雪不死心地问:“你这怪病,还能让人返老还童?”
“什么返老还童?”小姑娘——哦,不,小狸花眼泪掉得更快了,鼻尖彤红,“这病只会?让人一点?点?变丑,最后变成一棵树——”
“不会?变成树,”顾长雪语气不耐,手上却拿着帕子熟练地给小狸花擦净哭花了的脸,一看就哄过不少哭鼻子的孩子,“你亲眼见过谁变成树了的?”
“……”小姑娘卡住,又嗫嚅着道?,“乡亲们都是这么说的……”
“他们说的不对?。”顾长雪丢开帕子,“还有,你这也不是什么怪病,多?半是中?了蛊。”
他冲小姑娘点?点?下巴,以不容置疑地语气道?:“把肉干吃了,一会?儿我?带你找人看看——顺便把你的腿也治好。”
小姑娘一时被他唬住了,乖乖闭嘴啃肉干。
顾长雪食不知味地啃了会?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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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手上的另半块肉干,忍不住又问:“那?你知道?孕蛊吗?”
小姑娘回以茫然的眼神。
“……继续吃你的肉干。”顾长雪的面上依旧无比平静,内心其?实已经炸了一万次——
本来他还指望方济之能研究出为何他不受蛊的影响,届时再想法?子用孕蛊装一轮。现在?倒好,千娇百媚的御姐女主变成了个七八岁的小女童,孕蛊也直接变成了浮云,这特么的……
顾长雪恶狠狠地咬了口肉干,把它当编剧的脑袋那?么啃。
怪来怪去都怪编剧,写的什么傻逼烂尾剧本。
小姑娘被顾长雪凶残的吃相吓得打了个嗝,差点?没被肉干噎死。
顾长雪随手丢了个水囊过去:“喝点?水,顺下去。”他想了想还是确认了一遍,“那?方才要救你的那?个少年剑客,你认识吗?”
“不认识……”小姑娘咬着肉干摇摇头,可安静了一会?,她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嗯……好像又有点?点?熟悉,我?、我?跟他见过面。”
“?”顾长雪的目光扫过来。
他会?问这一句,纯粹是严谨起见,本来没报什么期望。毕竟小狸花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对?司冰河很陌生,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有收获。
小狸花想了想道?:“我?记起来了,真的见过——但也不能算‘见面’,只是我?看见了他,他没看见我?。”
她犹豫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肉干:“我?、我?一直在?沙漠里流浪,一个人很孤单的。有时候我?会?找大树说说话——”
因为之前的言论被顾长雪批判了一下,小狸花讲这段的时候神情颇有些小心翼翼,一下一下地偷瞄顾长雪的神情:“因、因为在?我?家乡那?里,都说树是人变的,我?接触活人很可能会?把病传给人家,所以只好找树说说话。”
顾长雪心中?升腾起某种?预感,略微坐直了一下:“继续说——怕什么?我?会?打你?”
那?倒不会?,但怎么说顾长雪也她的救命恩人,小狸花不是很想惹顾长雪不高兴:“有一回,我?在?一片密林里歇脚,顺便给树做衣服玩儿。布才绑了没几道?,我?就听见树林外有人的动静——”
她身患怪病,最怕跟人接触,闻声忙不迭地往远了跑,跑到一半又停下。
“衣、衣服还没做完,话也没说完,我?就想着这些人应该只是路过,很快就会?走,不如再等一会?,万一他们走了呢?我?就回去给大家把衣服做完。”
顾长雪面无表情地直了直腰,基本可以确定,小狸花所说的密林,正是司冰河立坟的那?一片。
既然如此?,小狸花说的“人的动静”,会?不会?和司冰河立坟有关?
“我?、我?就找了个高点?儿的地方躲着,看那?些进林子的人什么时候走。”
小狸花瞄了眼顾长雪,见对?方听得很专注,显然颇感兴趣,便说得更详细了点?:“那?是一对?夫妻,年纪很大了,头发花白,看打扮好像很有钱的样子。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乞丐——”
“老夫妻?乞丐?”顾长雪想了想问,“那?乞丐大概多?大?”
小狸花好像不是很会?估这个,皱了一会?脸道?:“我?、我?应该叫他叔叔。”
“……”顾长雪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在?密林里看到这些人的?”
“嗯……我?、我?记得他们说话时提到过,那?会?儿是六月中?旬。”小狸花努力回忆,“就在?今年。”
“……”顾长雪思索了一会?。
今年六月中?旬?那?时间间隔的确不大。小狸花现在?也就八九岁的样子,能被她叫叔叔,这乞丐少说也有二十来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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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雪心里琢磨着,点?点?头:“你继续。”
“我?……我?看到那?对?老夫妻跟乞丐分享了吃的东西?,又一起喝了水。准备分开的时候,那?个乞丐拽着老奶奶不让走,好像要讨钱——”
小狸花瑟缩了一下:“老爷爷就生气了,指着乞丐像是骂了几句。可能就因为这个,把乞丐激怒了吧——他掏出一柄匕首,想要捅老奶奶,结果?那?个老爷爷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一下把乞丐手里的刀抢走了,反过来割了乞丐的脖子。”
“……”顾长雪一时不知如何评价,“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吓到了嘛!”小狸花委屈死了,“那?么多?血——我?就吓得又往山上跑,但是腿太软了,没跑几步我?就走不动了,只能藏在?树后面……”
这段记忆回忆起来还是有些恐怖,小狸花眼里泛起泪花:“我?、我?也不敢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动弹,怕被下面的人发现……我?就跟自己说没事的,我?给这里的大树做做衣服,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去看底下,会?发现什么事都没发生呢?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顾长雪无言以对?地扶了下额头。
原来这就是密林中?出现两处缠布的树的原因,这特么谁能想得到??
他抹了下脸:“那?后来你看底下的树林了吗?”
其?实话讲到这里,他已经基本猜到了后续,只是猜测归猜测,还是得听小狸花的话再确认一遍。
小狸花含着眼泪道?:“看了——我?再往山下面看时,那?对?夫妻已经不在?了,林子里除了那?个死掉的乞丐,又多?了一个人,就是今天?那?个要救我?的小哥哥!”
她抹了下眼泪:“我?、我?都没看见他什么时候进林子的,就看到他站在?那?个乞丐身边,发了半天?的呆,然后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抱着头往周围撞,撞得我?给大树绑的布上面都沾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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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连番的刺激回忆起来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小狸花哽咽了两下:“他一直在?喊,‘这是谁’、‘是我?杀的吗’、‘我?是谁’、‘情报’、‘记不起来’……我?吓死了,想上去帮忙,可是被吓得腿发软,也喊不出来声音,只能看着他到处撞头,最后安静下来,开始挖坑,把那?个乞丐埋进去……埋之前他还摸了一下乞丐脖子。”
“那?个乞丐是不是带着一块银牌?”顾长雪问。
“太远了,我?看不清。应该是项坠之类的东西?吧?他是在?乞丐的脖子上摸的。”小狸花仰着头看向顾长雪,“那?个小哥哥虽然有点?疯,但是好厉害的!他拿那?个乞丐的匕首,对?着好大的石头这么划了几下,就做了一个墓碑出来……嗯,然后他就跪在?地上把那?个乞丐打理了一下,送进坑里,填好土,立上碑,刻了点?字,就走了。”
被迫重温这段并不愉快的记忆,感觉一点?都不美妙。小狸花越说越快,最后几句纯粹就只是一连串干巴巴的动作描述,但足以还原当时在?密林中?发生的一切,也足以回答顾长雪心中?的某些疑问。
比如那?块雕着“廖望君”的银牌,就是属于乞丐的。
这个名字和司冰河半点?没有关系,鬼知道?剧本里为何将这两个人融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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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
再比如,为何廖望君的坟墓如此?粗糙——很明显,这个人的死完全是一场意外,他自己财迷心窍被反杀,后进密林的司冰河为他下了葬……
但这些问题解决了,更多?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比如听小狸花的讲述,司冰河似乎只是个无辜的路人,他的行为看起来甚至称得上良善——可如果?司冰河是好人,那?灭世的惊晓梦又是谁下的?
还有,司冰河想找的人是找到了,他想传递的情报又是什么?
“陛下——”
雪原的另一边亮起几星灯光,方济之的咳嗽喷嚏声跟着风一道?传过来:“颜王怎么没跟着你?”
老药师踩着雪,总算走到顾长雪身边,眯起眼睛扫了眼四周,颇为期待的望过来:“你把他弄死了?”
“……”顾长雪一时无语,心想没有,对?方不仅活蹦乱跳的,还会?见缝插针的亲……呸,气人。
第六十三章
方?济之哪里能?猜到顾长雪和颜王的胆子能大到在敌营里鬼混,一双眼睛还炯炯有神地盯着顾长雪,寄予厚望。
不光是?他,背后那些跟来的九天也投来充满希冀的眼神,显然没一个人待见颜王。
顾长雪咳了一声,岔开话题:“方?老,你看看这小女孩身上的是不是?蛊?能?不能?解?”
这话一说,方?济之也知道自己的白日梦落空了。他失望地挪开视线,扫过小狸花身?上的囊肿:“——还真是蛊。”
方?济之从怀里摸出?水囊,往小狸花怀里一丢:“喝一口,里面的药虽然铲除不了你体内的蛊,但能?扼制住它继续发展,也不会再让它传人。”
比起解蛊,显然是?传人更让小狸花在意一点,她手忙脚乱地接住水囊,连声问:“真的?”
“我会在医术上骗人?”方?济之轻蔑地嗤笑了一声,挑剔地上下?扫量了一下?小姑娘,“不光如此,我还能?让你身?上的这些肿包消下?去,恢复原来的样貌。”
方?济之嘴上说着,手里也没少忙活,轻巧快速地为小姑娘检查了一下?变形的腿:“一会找个客栈,我先替你处理伤腿。到时候让老板烧点水,你泡上半个时辰,再看自己的脸——包管干净得像刚剥壳的鸡蛋。”
这话多?少带了点哄小孩儿的意思,但小姑娘还蛮吃这一套的,忙不迭地把?药灌了下?去,连带着回城找客栈的路上都没再眼泪汪汪。
他们在城外一处偏僻的客栈停下?,跟老板娘商量了一下?,盘租了整个客栈。小狸花被送上楼泡药浴时,方?济之还在支使九天给小姑娘买漂亮裙子,丝毫没觉得自己会失败。
某些时候,大夫的笃定和自信能?给病人提供极大的安心感。
上楼梯时,小狸花还有些犹豫,走一级台阶恨不能?回三次头,可看完方?济之支使九天的画面,她的神情明显轻松许多?,甚至还催着抱她上楼的老板娘说“姨姨快一点”。
顾长雪目送着小狸花上了楼,才?收回视线:“你用解惊晓梦的药给她解蛊,难道这蛊跟惊晓梦有关??”
“确实有关?。”方?济之搓了搓指尖,“这段时间我照着蛊书?不光研究了解药,也试着逆推了一下?惊晓梦这蛊是?如何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的。”
“吴攸编纂的这一版惊晓梦,我逆推到中期,发现它能?令中蛊的人身?上生痈,形如树瘤。”方?济之指了指楼上,“这个小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吴攸编纂蛊书?时,用来试蛊的人。”
“……”顾长雪蹙起眉头,想起小狸花曾提到过,“人会变成树”是?乡亲们告诉她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说法?很有可能?是?当初吴攸拿小狸花的乡亲们试蛊时,大家看到中蛊的人身?上生出?“树瘤”,才?逐渐衍变成“人会变成树”这么个荒唐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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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解药的研究有进展吗?”顾长雪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方?济之脸色有点臭:“……不算有。”
重一为两人倒了热茶,方?济之循着热气抱着茶盏坐下?,又咳了几声。
顾长雪抬手把?小灵猫也怼进他怀里,自顾自地思索起小狸花先前所说的话。
司冰河看来真是?失了忆,也不知这事是?好是?坏,是?否是?推进剧情的一环……如果司冰河真是?好人,又为何要对世界下?蛊,将世界陷入石化之中?
还是?说,世界自洽以后,准备换另一个人取代司冰河,执行?石化这件事?
他细细回忆世界毁灭的那个片段——
整个世界陷入石化,唯有一座城池尚且保留生机。
这座城池在隆起的石山环抱中苟延残喘,而?司冰河站在城墙上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迎着风雪松开指尖的蛊虫。
霎时间,灰败的颜色覆盖住世间的最后一片彩色。
万物?寂籁。唯余一口温热的呼吸,从某尊石像的口中最后一次呼出?,在冷雪中凝成一片挥之即散的白雾。
“刚刚我说到哪了?——对,不算有。”方?济之嘬完手上的热茶,抬起头。
顾长雪回过神,看向方?济之。
方?济之皱着脸道:“我设想了一下?,倘若我当初不知道这本?蛊书?是?经过多?次编纂的,直接研制解药,会研制出?个什么玩意儿——”
他从怀里掏出?个石老鼠,啪地拍在桌上:“就是?这东西。非但无法解蛊,反而?会刺激中蛊者体内的惊晓梦,让这种蛊变得更活跃,蛊发得更快,并且分裂出?多?个子蛊,更主动地寻找新?宿主。”
他拍出?的石老鼠,显然不是?石雕,而?是?死于解药的活老鼠。
“……”顾长雪的眼神微变。
剧本?中没有他的存在,的确不会有人告诉方?济之这蛊书?被人篡改过。
方?济之所说的设想,很可能?就是?剧本?原本?的走向。
方?济之的脸上难得流露出?后怕这种称得上软弱的神色:“这解药一下?,惊晓梦岂不是?变得像瘟疫一样,很快就会四处蔓延开?我预测了一下?它蔓延的速度,根本?不会有时间容我们慢慢找这蛊书?的源头,我恐怕只能?将错就错,硬着头皮顺着现有的方?向继续做解药……”
他露出?嫌恶的表情,从袖中掐出?个什么东西,四下?里扫视了一通。
“方?老,您需要什么?”重三很机灵地凑上来。
方?济之瞥了他一眼:“把?客栈门口那只鸡逮来,再……捉只蚂蚁。”
“……啊?”重三懵归懵,不耽误他办事的效率,往客栈外一转,就带着东西走回来。
方?济之松了一根手指。
重三还没来得及把?鸡放桌上,就觉手中一重:“——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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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他一惊一乍,在看到扑腾的公鸡眨眼间变成一块石雕时,就算是?顾长雪,端着茶盏的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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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僵。
方?济之特地盯着顾长雪看了半晌,不是?很满意地撇撇嘴:“就这点反应……”
顾长雪:“……”
“行?吧,”方?济之嘀咕着又拍了下?石鸡屁股,下?一秒,石雕像又转瞬间恢复色彩,义愤填膺地叨向方?济之。
方?济之缩回手:“看见没?这蛊看起来和惊晓梦差不多?,但效果天差地别。它能?让活物?变成石像,但只要能?解蛊,就还可以恢复原样,半点不留后遗症。”
“这能?有什么用??”重三猛摸胸口,惊魂未定地瞪视方?济之。
“用处大了去了。”方?济之矜傲地睨了他一眼,但很快脸色又不好看起来,“……如果真走到之前我说的那步,有这种蛊,好歹能?把?剩下?那些活着的人保下?命来。”
“这蛊脱胎于惊晓梦,只要活物?体内有这种蛊,惊晓梦就没法侵入……”方?济之说着说着,停顿下?来,“陛下?,你这是?什么眼神?”
“……”顾长雪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终抿着唇将茶盏搁回桌上。
如果……司冰河自始至终都是?好人,而?剧本?中没有他的存在,方?济之和司冰河很可能?就会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得不使用方?济之展示的这种蛊。
所以,这才?是?司冰河对最后的幸存者下?蛊的真相?
方?济之看着顾长雪的神情,越看越心里发毛,话不自觉地多?了起来:“不过这种蛊我也只在鸡啊鼠啊身?上试过。真正要用在人身?上……还得先拿人试蛊。我们没走到山穷水尽这一步,也不必要继续研究这东西了,我就是?拿给你看看……”
——真正要用到人身?上,还得拿人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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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雪抵着茶盏的手指蜷了蜷,忍不住想,倘若司冰河真是?个好人,那他和方?济之走上绝路时……
方?济之,能?拿谁试蛊?
“你这表情怎么越来越难看了。”方?济之显然不常安慰人,四下?里扫视了几圈,终于想起被他遗忘的倒霉蚂蚁,“我这儿还有个好玩儿的东西。”
他将另一只蛊下?在米粒大小的蚂蚁身?上,又像放爆竹似的抓着顾长雪猛然往后一跳。
木桌上骤然爆开一大条石脊,顾长雪下?意识地瞪大双眼,就见它像是?活物?一般往前绵延了数寸,及至桌边才?力竭似的停住。
“跟刚刚的那种蛊比起来,这东西才?是?真没什么用。”方?济之挑剔地看着桌上的小型石山,“虽然它也能?阻挡惊晓梦,但中了它的活物?没法再恢复原状。活物?会在中蛊的一瞬间膨胀成数百倍大小的石头,只有化成石头的最初几息时间能?残留有些许意识——”
他指了下?长条型的石山:“好比这只蚂蚁,中蛊后还下?意识地想往桌边爬,石头就长成了这个样子。”
方?济之觉得这多?多?少少能?算上有趣了吧,回头一看顾长雪:“……”
怎么,他哄人的天赋就这么差?看小皇帝这个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在送葬。
方?济之啧了下?嘴,正准备挤兑不好哄的小皇帝几句,又蓦然从对方?的眼神中寻味出?几分微妙来。
方?济之有点讥笑不出?来了,扯了下?嘴角:“陛下?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好像看死人似的。”
顾长雪无声地垂下?眼睑,扶着茶盏的指尖有些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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