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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糊涂(精修)(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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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不陪那姑娘去布料铺子,是因为他早已清楚,她是给自己做定情信物,应当避嫌才是。

    除此之外,他如今的身份不宜露面,以免引来诸多麻烦。

    但铺子偏僻,相较而言,倒也没那么危机四伏。

    这儿当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还不如冒险离开。

    时节尚有些寒凉,京城未到裁制春衣的旺季,铺子顾客稀少。

    掌柜殷勤招呼林知雀,先含蓄问了预算和需求,转眼找来两匹颜色不同的料子,笑道:

    “姑娘要做荷包,锦缎丝绸最佳。这些都是江南细丝,您摸摸这质感,到哪儿都拿得出手!”

    林知雀亲自上手,果然细软丝滑,丝质柔亮,若是做成荷包戴在身上,阳光下还会泛柔光。

    她长在金陵,那儿桑蚕纺织比京城繁茂,自幼司空见惯,一摸就有分寸,知道掌柜并未诓她。

    “那就......要这匹月白锦缎吧。”

    她回忆起殷惠儿的话,侯爷喜欢浅色,其中最爱月白色。

    这两匹料子,正是一黑一白,所以她犯不着纠结。

    恰在此时,裴言渊躲避嬷嬷而来,闻声走到她身旁,盯着月白锦缎看了一会儿,忽而弯起唇角,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你知道你的......心上人,”

    他顿了顿,剑眉微微皱起,很是不习惯这个称呼。

    想来也是可笑,他明知真相,还要陪着她演戏,但也只能如此,轻叹一声继续道:

    “他,喜欢什么样的花色和纹样吗?”

    林知雀走向柜台,正数着碎银付账,不大想理会这家伙,信口道:

    “我当然......”

    还未说完,她迟疑地停滞一下,歪着凌乱的脑袋,较真地思索起来。

    目前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殷惠儿告诉她的。

    其实她也清楚,她与殷惠儿关系微妙,并非同路人,甚至还有过节。

    殷惠儿确实有可能说假话,故意让她做成侯爷不喜欢的模样。

    只不过,她太过心急,听着觉得有道理,下意识选择了相信。

    林知雀一时拿不定主意,但不想在这个讨厌鬼面前示弱,心底鼓了把劲,一本正经道:

    “我当然知道了,不必公子费心。”

    听了这话,裴言渊并未反驳,笑意却愈发深沉,眸色盖过眼底嘲讽。

    先前他还有些好奇,外人不知他的喜好,这姑娘或许有别的办法能够探听。

    看来,终究还是高估她了。

    月白是裴言昭最偏爱的颜色,纯洁无瑕,光风霁月,不染纤尘。

    仿佛云端雪鹤,傲立昭昭朗日之下,此生都高高在上,无疾无苦。

    然而,这却是他最厌弃的颜色。

    高洁的背后是肮脏暴虐,以他亲人的尸骨为梯、血肉为桥,轻易登上权力之巅。

    殊不知,黑白颠倒,撕开虚伪的外表,终有取代对方的一天。

    他忆及往事,目光随着心绪一起变得冰冷,垂眸望着仅到他心口、一粒粒数着碎银的姑娘,从她手中抽过月白锦缎,转而拿起另一匹,错开目光道:

    “兴许......他会更喜欢玄色。”

    说罢,裴言渊缄口不言,不觉间有些后悔。

    他本不该多说的。

    毕竟,他知道不该再与这姑娘有来往,无论她做成什么样,他都不会收下。

    可他忽而想到,她打探成兄长的喜好不足为奇,因为侯府只认嫡长子,从不知废院中囚着另一个人。

    裴言昭众星捧月,有太多姑娘打探他的喜好。

    尽管这位姑娘或许是阴差阳错,却也成了其中一员。

    但从之前种种来看,送饭也好,马车也好,这姑娘爱慕之人,明明就是他。

    想必是她问起二公子之时,所有人都觉得荒谬可笑,默认是她记错了家中排行,想打探的定是裴言昭。

    这让他倍感不适,甚至说不上缘由。

    分明是极为寻常的事情。

    因为这姑娘笨拙迟钝,不会循序渐进地表达爱意,碰巧弄混了人是情理之中。

    不过,裴言渊很快将这份异样的不悦压下去,抑制住蔓延的心绪,再不多言。

    “玄色?不......不会吧?”

    林知雀眼见着手中锦缎被抽走,愣了一瞬,直觉感知不对劲,立即夺了回来。

    纵使她对侯爷一无所知,对殷惠儿也有所怀疑,可不至于没有脑筋呀!

    侯爷日常穿戴皆是浅色,喜欢浅色定是真的,怎可能莫名佩戴玄色荷包?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十分违和。

    她迷惑地蹙眉,斜睨着裴言渊,总觉得这家伙在捣乱。

    上回她去竹风院旁敲侧击,他说的是墨青,亦是显然错误的颜色。

    好不容易有了眉目,走到现在这一步,这家伙还信口胡诌。

    她现在可清醒了,才不会被误导呢!

    “我就要月白,掌柜的包起来吧!”

    林知雀坚定原本的选择,刚好数完最后一点碎银,依依不舍地再看最后一眼,全部交到掌柜手里。

    出了铺子,天色已是不早,他们不得不加紧动身。

    有了来时的经验,林知雀灵光许多,抢先坐了没有漏风的位置。

    如此,既能远离那个孟浪的登徒子,又能不再挪动,以免闹剧重演。

    暖阳透过缝隙,洒落在光滑细腻的锦缎上,看得人忍不住一摸再摸。

    她渐渐平和下来,端详着布料出神,唇角扬起乐观纯澈的笑意。

    仿佛已经看到锦缎做成荷包,送给侯爷,一切都变得顺利,婚约风光履行。

    裴言渊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幽深眸光闪过一丝顾虑。

    她如此固执却用心良苦,到时候受到挫折,不会又要拽他袖子落泪吧?

    “你别有太大指望,他.....你心上人,他不一定喜欢。”

    他斟酌着开口,看在她实在天真的份上,没有说得太残忍。

    林知雀幽怨地怼他一眼,转过头捂住耳朵。

    不中听,不爱听,乌鸦嘴!

    她正在兴头上,很难想象上好的锦缎配上刺绣,还有她的那份心意,侯爷会狠心回绝,信誓旦旦道:

    “他肯定受用,走着瞧吧!”

    裴言渊不以为然地收回目光,但笑不语,任由她去。

    原本还在想,此后不再见她,既然这么说,那就瞧最后一回吧。

    反正,连拒绝的理由,都明摆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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