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好, ”李辰舟抱起她走到屋外。
屋外已经有些蒙蒙亮了,这雪下了一夜, 居然还未停。微明的晨光照在山上, 竟是金光万里, 一片令人目眩的雪色光景。
秦小良看着雪中的香雪海, 一大片梅树上落着厚厚的雪, 满地上隐约可见凌乱的残枝和花瓣。
不知是昨夜的风雨,还是全为人所伤。
她轻轻嗅了嗅鼻端冰冷怡人的梅香,声音有些嘶哑地道:“这片梅林只怕还是被毁了,你不要难过,梅树伤了不要紧,到底还留有这满天地的梅香,他们可以毁了梅林,却毁不了这梅香,无人可以毁掉。”
李辰舟听此言,心中一动:“你不顾性命冲上山来,是怕梅林被毁吗?”
秦小良点了点头:“前日你与我说,你辛苦种了三年的梅林被亲眼毁在面前,我想这肯定给幼小的你心里造成了巨大伤害。这香雪海对你一定有不一样的意义,若是此次又被毁,那你肯定很难过。”
李辰舟心下一酸,扯开嘴角轻声道:“傻子,所以你想要帮我护住这一片梅林,就一个劲往山上冲?”
“其实我上次的故事还未讲完,梅林被毁的仇我早就报了。”
“那时候我到了梅林边,发现辛苦种了三年的那些梅树全都被毁,我气极了,当即就跑回了家。我爹妈正在家里听戏,他们整日就爱听戏,我冲到后面,一把火烧了整个戏园,将所有的戏子全赶跑了。
“我扬言天下,谁敢来我家唱戏,就让谁好看。呵,听说可怜的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戏可以听。”
说着低下头来,发现秦小良居然已经睡着了。
昨日晨间挽的发髻早就散乱,青丝顺着他的胳膊散落,一大片铺陈开来。
李辰舟手腕一番,“嗖”地一声,一道亮光向上飞起,梅树顶上一枝梅花应声落在了他的手中。
那花枝上三两朵红梅正自开放,娇嫩地仿佛玉雕出来的一般。
他拿过花枝,捧起秦小良的秀发,那发丝触手冰冷又柔软,一丝淡淡的香气传入鼻端。
李辰舟轻盈一挽,便用那梅花挽起了她如云一般的秀发。
乌云红梅,竟是比那繁复的发髻还要美艳。
李辰舟早瞧见她面上精致的妆容早不复存在,花猫脸儿一般,实在是可怜。
挽好了头发,又自怀中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轻轻给她擦拭。
擦了许久,那些晕染开的脂粉慢慢被擦拭干净,露出她原本的脸来。
李辰舟从未发现,这姑娘居然长得这般美貌动人,平日里眉飞色舞的面目,此刻恬静地如画中人。
他呼吸窒了窒,觉得口唇发干。
鬼使神差地,就凑近了那樱红的嘴唇,落下了轻轻一吻。
触口绵软又清香。
等回过神来,李辰舟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脑袋轰地一声炸响,嘴唇如触电一般收了回来……
不想这大雪下下停停,竟绵延到大年三十。
“小月,浆糊搞好了没!还有红纸记得裁出来!要裁得格外大一些。”秦小良停下了手中敲打的锤子,冲着屋里叫道。
“早搞好啦!”小月得意地道跑出来邀功,“快看,这可是山沽哥哥的手艺呢!”
说着她拿出一大叠裁的整整齐齐地红纸,铺在了秦小良刚修整好的石头上。
秦小良眼睛一阵发黑,忍不住骂道:“哎呀你这死丫头,怎么能把春联放在这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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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小月吓得一哆嗦,赶紧拿了下来。
“本来今年就够倒霉的了,还指望这春联能好好辟辟邪呢,这可倒好。”
小月吐了吐舌头道:“没事没事,你这刚打磨好,只是块普通的石头。”
那方青石已被磨的四角光滑,触手滑腻。
瞧见姐姐扶着额头唉声叹气,小月讨好地上前给秦小良捶着背:“姐姐,你这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今日又是除夕,该好好休息休息。”
“休息什么!”秦小良一瞪眼叫道:“耽误了这么多天,眼见着这正月底快要交不了货,我再不拼命赶一赶,我老秦家多年的招牌就毁了!”
小月听此,左右往院中转了转,发现院中静悄悄地并没有人,遂踮起脚来小声道:“姐姐你傻啊!”
“什么!”
“家里好好的两个壮劳力你不用,尽让他们偷懒。”
“哪有壮劳力?”
小月哭丧着脸道:“姐姐,怎么办,你脑袋是不是被那坏人敲坏了。”
秦小良揉着发酸的手臂叹了口气。
半晌又唉声叹气道:“我怎么不知?只是你不觉得自打香雪海回来,那姓李的对我就一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好似和我有多大仇多大恨似的。”
她想来想去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想来只有一个原因!
那日在梅山上,她奔波了一天实在是又气又困,一不小心困倒在了李辰舟的身上。
听小月说他将自己抱回来的时候,那脸黑的吓人,浑身上下冒着冷气。
他那种人,平日里离别人都远远的,想来是为此生气。
自己这番行径,也实在没脸和他多说话。
小月却神神秘秘地道:“舟舟最近天天坐在椅子上发呆,不光是对你爱睬不理,我叫他都不怎么答应!不过为此我偷偷问了山沽哥哥了,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
周围并没有人,小月还是鬼鬼祟祟地凑上来,反而先厉声警告道:“山沽哥哥说绝对不可以对别人讲,你发誓要保密。”
“好,我保密。”
小月这才对着姐姐耳朵一阵叽咕道:“他说舟舟在香雪海的梅林里,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可是那个姑娘已经有心上人就快嫁人了!他只能单相思偷偷暗恋人家!”
“啊?当真?”
小月眨着大眼睛保住道:“自然当真!这可是山沽哥哥亲口说的。”
秦小良忍不住失笑,没成想李辰舟那样高傲的人,也会单相思暗恋人?
真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拉住小月准备继续八卦,却听门外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传来。
抬头一看,果然李辰舟三人从集市上回来了。
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裳,操着手,一个人走在前面,山沽和爹爹拿着一大堆年货在后头跟着。
秦小良站一旁斜眼偷偷瞧他面色,果然沉郁忧思,确实是副失恋的面孔。
她眼睛尖,一眼又瞧见他的右手上,黑黑的一排牙齿印还在。
想到此,她放下手中的刀,跑上前讨好地笑道:“李辰舟你们回来了啊,累不累啊,都买了什么好东西啊?”
李辰舟斜睇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径直往屋里去了。
若在平时被这般无视,秦小良一定要追上去问个缘由,可今日方得知他爱而不得实在可怜,倒也原谅了他。
山沽拿过两只糖葫芦来道:“听说你们女孩子都爱吃这个!”
“我最爱吃了!”小月说着一口一个塞得腮帮子滚圆。
一旁的秦三汉招呼起来:“眼瞧着又要下雪,趁着现在天气好,我们赶紧将春联喜钱贴起来。”
“好!”两个女儿齐声应是。
小月拿过红纸去一旁的石桌子上铺好,秦小良登登登跑进屋里,从箱柜的深处翻出一本发黄的书来。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书,书里居然夹了片树叶。
抽出那树叶道:“今年写到这里啦!”
山沽凑前一看,发现这泛黄的书是本桃符三百集,是民间过年常备的对联合集。
小月瞧他好奇模样,得意地道:“这是我们家的秘籍,每年一人选一副,这里总共有三百幅,正好写够一百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一百年”
说着她又指着其中一幅对联道:“实在太对了,我今年就写这幅“红梅白雪喜迎春,欢天喜地过大年!”
额,果然通俗易懂呢。
山沽呵呵傻笑一声,拍手称叹道:“哎呦,小月你居然能认这么多字了!”
小月跳起来道:“那是自然!我不光会认字,我还会写呢。”
“你会写什么字?不会是一二三吧?”
“不,我还会写墓字!这个字复杂吧,可是我会写!不信我现在写给你看。”说着提起一旁和她手臂一样长的毛笔,就要落笔。
“额,别别……”可千万别。
【📢作者有话说】
鹿笛村大雪连绵,
可他的心里,早已繁花似锦
第45章 神荼郁垒
◎你所做的,乃万古长存之事◎
秦家三人头挤着头商量了半天, 才从那发黄的书中挑了三幅对子。
小月迫不及待地将毛笔吸饱了墨汁递给了爹爹。
秦三汉笑呵呵地,抓起笔来龙飞凤舞,刷地就写好了。
山沽凑近一看, 这看起来胆小又木讷的老头,写的字竟有这样的气势!不由令他刮目相看。
小月尽管不会写字, 但每年也有自己的一幅对联。秦三汉照例包裹住她的小手, 一笔一画写得很慢。
待秦小良也写完,天已经又下起雪来。
他们三人冒着雪, 抹上浆糊便开始贴对联。
李辰舟躺在藤椅上, 瞧见他们四人挤做一堆,写字糊纸, 笑着别人的对联。
连山沽都忍不住也大笔一挥, 也写了副春联。
秦家连院子,统共三扇门, 早已被他们父女三人瓜分, 山沽的字没处贴, 小月好心地给他找了块窗户, 勉为其难地贴。
而一边的秦小良拿着自己的宝贝,小心翼翼站着板凳,嘴角微微翘着,满脸的喜悦之情。
雪花落在她的发顶, 竟是比梅花还要艳丽。
只是那喜庆的对联上,狗爬一样写着“平安全家福, 和气生大财”, 横批“平安发财”。
这便是她心里最大的愿望了吧。
秦小良方抹好浆糊, 总感觉背后黏着一道目光, 一转脸果然瞧见李辰舟朝着自己的方向发呆。
她心中一愣, 瞧见他一脸尴尬地扭过头,那脸竟是微微的有些红。
瞧那模样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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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到了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姑娘?
如今他们几人在这热闹,他一个人落寞地坐着,秦小良有些同情心起,遂好心地向他招手。
远处李辰舟不知何意,竟真起身走上前来。
秦小良试探道:“你整日坐着无聊,不如画个门神的模子,待会我刻?”
“好。”他轻轻颔首。
“啊?”秦小良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居然答应地这么爽快?”
李辰舟仰着脸,瞧着她,她被那目光看着,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一旁秦三汉贴好了春联,闻言已拿了块桃木上前道:“我们老秦家世代与死人打交道,一向不太吉利。小良冬天又多灾多难的,一定是无意冲撞了什么。确实该刻个门神,消灾免难。”
李辰舟接过那块桃木,一言不发,撩开衣袍,竟直接走到一旁拿起笔来。
雪还未下大,只是零星地飘着。
他低着头,微垂着眉眼,一片小雪花落在他的睫上未曾融化,洁白如玉的手腕混着小雪左右翻飞,模样专注。
不知为何,那桃木在他笔下,竟像是渡了层金。
秦小良一时看的呆了,自己的春联都未粘牢,不过片刻便从身旁滑落。
今日除夕,不管是多远的游人历经万难都会赶在今日之前回家来团圆。
秦小良瞧他画的专注,便裹了裹衣裳,决定再去次张家。
远远地瞧见张家门还是关着,但是大红的春联已经贴上,鲜红的灯笼都已经点亮了。
他们回来了?
秦小良一喜,上前敲门。
“谁啊?”
“是我,秦小良。”
屋内长工并没有开门,只是对着门叫道:“你怎么又来了?”
秦小良对着关着的门,尽管知道里面的人看不见,还是摆了笑脸道:“张伯父伯母和张筲哥哥回来了吗?”
主人不在家,家里几个长工乐得正在拼酒,听此不耐烦地道:“你这都来问多少回了?大雪下了这十几日,路上早已封了,他们还哪能回来?今年便在舅老爷家了。”
“过年都不回来?”
听声音似乎一旁有人拉那长工喝酒,口中道:“莫理她,我们吃酒。”
秦小良贴着门不死心地冲里面喊道:“张筲哥哥有信来吗?”
“没有没有!”
“这是他借我的碑帖,劳烦开开门,等他回来了给他。”
长工醉醺醺地,被问地烦了,血红着眼睛一脸急躁道:“这大过年的,你们坟堆里的老秦家能不能安分点不要四处走?这经手的东西也别四处递,让别人少沾点晦气行不行?”
秦小良虽然看不见,但也听得出这口气里满满的鄙夷和不屑。
他们连门都不用开,就将她打发了。
秦小良再摆不出笑脸来。
她每日里上门来问一趟,村里早就风言风语传的满天飞。
说是秦家小良老姑娘嫁不出去,竟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上赶着天天去缠人张秀才家的门。
张家的人被她搞得烦,连过年都不敢回来了。
莫说她如今缠着张秀才,便是平日里,尤其是每年春节,他们家就成了所有人的忌讳。
村里的祭庙活动不可参加,连院子门口都没有人经过。
只要遇到村人,个个都远远地跑开来。
避他们一家如避蛇蝎。
甚至连名字都不敢在春节里提起。
今年这谣言传的众人心中痒痒,实在忍不住就聚在一块努着嘴说“就那家的老姑娘”。
毕竟大过年的,连小孩子说一句:“冷死了”都要被厉声呵斥,谁想跟他们家这些不吉利粘点边呢。
秦小良对着这紧闭的张家大门,心中有些怀疑起来。
她已经自香雪海回来这许多时日,张筲回不来也就罢了,怎么一个信也没有?
她不怕这些障碍,可一时也弄不清张筲是否还如她一般坚持?
站在门口发了会呆,越发觉得自己此前誓要攀到张家这高枝的豪言壮语有些快要泄气了。
他们都不用给她难堪,只要将她挡在门外,就足够了。
况且他姐姐道:若真是为他着想,为了他的前途,也该离的远些。
这样一想,发现张筲回来之后,竟只见过他一面。
一时连他的长相都要模糊了。
秦小良有些无神地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扣紧了手上的书,埋着头回家去。
门内另一个长工听到方才的对方,醉醺醺地指着墙角一堆厚厚的信道:“那不是少爷寄回来的信么?”
那开门的长工见问,歪歪扭扭走过去,一把抓起来扔进火炉里:“夫人说了,这是烧火的玩意。”
等秦小良再一次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一眼瞧见自家篱笆门上,一左一右居然已经挂了两块一尺多长的桃木牌。
底下系着大红色的长穗子,在风吹下轻轻飘着。
秦小良走近来,发现左边牌子上刻了个红脸大胡子,穿着一身金色战甲,斑斓多彩,那脸上神情威仪,姿态瞧着甚是神武。
右边牌子上是个道貌岸然的老者,头戴发冠,身穿锦绣衣裳,相貌瞧着有些慈和。
这两块木雕栩栩如生,皆都上了色,生动传神。
李辰舟负手上前道:“左边这个叫神荼,是个能制伏恶鬼的神,右边这个是郁垒,东方鬼帝,有他在,万鬼臣服。”
“有了他们两人,一切邪祟鬼怪都不能侵扰。”
秦小良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颤巍巍指着他道:“这,这这是你刻的?”
李辰舟却不答话,自顾说道:“他们自身皆是鬼怪,只是为鬼中翘楚,便被民间奉为神明。可见并非与鬼交道者,皆被认为是邪崇。”
李辰舟又道:“墓者,伏没之神也,主阴阳天地之气,而碑者,意为悲也。不管是哪代帝王要封禅,皆渴望树石立碑,各处宗庙立嗣,皆要碑之两楹,他们以石代金,有为表其功德,有为悼念留存。”
“自古以来,碑石立传者,传万世,宗庙社稷,莫不如此。只不过帝王将相比比皆是,巧工良匠却极难寻。”
“你们秦家,行的这正是万古流芳之事,你们刻的石碑,雨不能侵,雪不能融,世世代代流传在这世间。”
“世人只是不知这其中的意义,浅薄无知罢了。”
瞧见李辰舟诚挚的双眸,秦小良手中拿的书“啪”地掉落下来。
书中给张筲夹的小信从书页中滑落,翻着卷儿,被风吹走了。
她一时心中酸胀异常,嘴唇蠕动了几番,却彷佛失了声音。
她少时羡慕其他小孩三五成群里疯玩,也想要和他们凑一堆,却总是被扔石子给赶回来。
长一些了想要像其他女孩一般,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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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庄秀气,便鼓起勇气去学刺绣,也被坊里给拒之门外。
不想后来她爹出门途中遇到了意外。
那天夜里她带着刚一岁的小月,在丹枫场的坟堆里找到爹爹的时候,差点以为他死了。
姐妹两个哭得惊天动地,还是一旁的张筲安慰了她们,帮忙将秦三汉运了回来。
爹爹虽然回来了,但是受了重伤,不能再做劳累的活计。
她唯有咬牙埋头,努力学习更精湛的雕刻石头的技艺,不分早晚,废寝忘食。
她一个小女娃力气小,刚开始坚硬地石头总是蹦地她手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秦小良便开始刻萝卜刻豆腐,将豆腐刻出花样来。
后来刻石头就像刻萝卜一样轻松。
刻石碑赚钱,不光要养家糊口,让妹妹不要像她一般长大。
还要让她们老秦家可以在这鹿笛村里挺起腰杆。每年祭天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拿分发的胙肉。
尽管好多次在朦朦胧胧的意识里,她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或许并非如此不堪,可是却如何也说不出为何。
她想要摆脱这样的环境,只能埋头苦干,一心要逃离这坟堆里的称号。
秦小良一时眼睛有些发烫,站在门口,瞧着自己家不大的小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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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团圆夜话
◎许了这么多回愿望,总有一回要成真的吧?◎
两间低矮的茅屋白雪皑皑, 一间小茅屋上空烟雾围绕,是爹爹在烧团圆饭。
而门边和窗边,新贴的春联和喜钱格外惹目。
残存的几座石碑覆盖了厚厚的雪孤单地立在角落。
石碑林立的秦家院落, 不能如此冷清。
等手上的单子交付,她要好好地将那些被击碎的石碑一个个补回来。
厨房里已经烟火燎燎, 香气四溢。
秦三汉见女儿模样落寞模样, 抄着铲子道:“你回来啦!去好好玩会,这边我一个人就行了。”
秦小良左右瞧瞧, 奇怪道:“小月呢?怎么没看见?”
方问完, 突然一声“怦”地声音自屋后响起。
秦小良条件反射,吓得一跳, 上次在庙会, 不就是这爆竹声响,然后差点被挤死?
她着急忙慌地来到屋后, 四处一瞧, 却见两颗脑袋自草垛子背后偷偷露出来。
不正是小月和山沽!
他们躲在草垛子背后, 紧紧捂住耳朵, 瞧见秦小良突然出现,一脸震惊。
不待秦小良反应过来,啪地一声爆竹自脚边炸响。
“啊!”猝不及防,她吓得弹跳而起。
不想突然觉得背后一暖, 转头来看,李辰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一把将她捞起, 一个飞身就跃到了一旁。
转脸见地上排排几只拇指大的爆竹, 有的已炸得四分五裂。
小月在草垛子里乐得哈哈大笑。
一旁山沽瞧见李辰舟神色, “嘿嘿”地干笑两声, 一把抱起小月赶紧跑。
哪知对面李辰舟长袖一挥,一只冒着青烟的爆竹如离弦之箭一般急速朝他飞来。
山沽余光瞧见,用尽全力往旁避让,可如此短的距离哪里躲得掉,那爆竹生生在他脚边炸响。
四裂开来的竹片弹射在他的脚面上,实在是疼。
你这样谁要和你一起玩啊?!
还不等山沽站稳脚跟,哪知秦小良已点起火,跑到了另一边等着,爆竹紧随而后,扔了过来。
山沽接连被炸了两回,心下一黑,自怀里掏出一只手臂粗的爆竹来!
“哇哇!”小月兴奋地鼓掌叫道,“山沽哥哥太厉害了!炸他们!”
爆竹声中,夜幕低垂,新年的雪变得大了起来。
秦三汉在屋里燃了足足的碳,将饭菜摆在了屋里便叫他们回来吃饭。
几人浑身衣裳凌乱,满脸的黑灰。
方整理完衣裳,小月一溜烟跑去帮忙,秦小良却对着一边的山沽猛使眼色。
山沽打眼去瞧一旁的李辰舟,李辰舟早看到他们眉来眼去,不过“哼”地一声走了。
进到屋里,难得的热气烘烘,团圆饭铺了满满一桌,甚是丰盛。
李辰舟坐了下来,透过窗户隐约瞧见两人躲在墙角,你推我让,面红耳赤地一番纠缠。
直到小月透过门大叫道:“开饭啦!”两人才难解难分地回到屋里。
屋外爆炸声四起,大雪纷飞,屋内五人围坐在桌前。
秦三汉学着那香雪海的客店,在桌子四角点了烛火,只是他这蜡烛不过拇指粗,一时照的众人面容模糊,影影绰绰。
却毫不影响秦家父女三人准确地夹起满桌的鱼肉,大快朵颐起来。
一只小泥炉上热着一陶罐水,那水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热水里温着一壶酒。
屋内酒香四溢。
“这是什么酒?好香啊!”山沽凑近了猛吸了一口。
秦小良道:“我们每年春天都会在门口的桃树根下埋上一坛酒,除夕夜再挖出来喝,经过一年的浸染,这酒就会染上桃花香。”
小月道:“那桃树下还埋着我和姐姐的生辰酒呢!”
“生辰酒?”
“是呀!爹爹说我们出生的时候就埋一坛酒,等以后嫁人了,就挖出来带走。”
小月眼巴巴看着姐姐倒了一碗,小脑袋凑上前来吸溜了一口口水:“我什么时候才能喝啊!”
秦小良捂住碗,她馋这酒也馋了好久,迫不及待端起碗对对面二人道:“我爹说今日这一桌子菜都是你们付的钱,来,我先敬你们!”
说着仰起脖子就要喝。
哪知突然一只修长的手已伸出,不知如何动作,那酒碗竟已到了李辰舟的手里。
“你伤还未好,莫要饮酒。”
“好啦!我好啦!”秦小良急道,“不过区区一点皮肉伤,我这么强壮的体魄,早好了!”
李辰舟不为所动,却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只拇指长高晶莹剔透的细颈瓶子来。
那瓶子里粉红色的水晃荡着,不知是什么。
他将那瓶子递上来道:“你尝尝。”
那瓶塞子刚打开,一股清甜之气就涌了出来,小月口水长流,可怜巴巴地问:“小孩子可以喝吗?”
“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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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开心地笑起来,又皱了眉头:“可是这么一小瓶,我和姐姐哪够啊!”
一旁的山沽哈哈大笑:“这是玫瑰露,千金难买。每次只需滴那么一小滴在水里就够了,就算只喝一滴,都能满口留香,经久不散。最适合你们女孩子啦!”
灯烛摇曳之下,姐妹两个不信,头挨着头,小心翼翼滴出一滴来,见那一小滴竟将整碗水都染成了粉红色,清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两人瞪大双目,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李辰舟瞧在眼里,心里微微发笑。
小月抱起来浅尝了一口,果然香甜可口。
直叹气道:“好香啊!就像姐姐和舟舟身上的味道。”
“胡说,我们身上有什么味道?”
“就是香味啊!你们身上好香的。”
秦小良不信,拉过自己的袖子使命闻了闻,似乎确实有一丝香味。这香味好像真的在李辰舟身上也闻到过。
这是为何?
两人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都有些发红。
只是秦小良突然想到千金难买一词,偷偷对着山沽的耳朵道:“这个很贵?可以卖钱?”
那热气直往山沽耳朵上吹。
山沽斜眼里果然看见李辰舟端着酒碗的手一顿,手上指腹收紧,显见在用力。
不知是屋内太暖,还是酒和果露太浓烈,几杯下去,几人都有些面红耳赤,醉眼迷离。
秦三汉拿起筷子,在碗碟上一下敲击,一下又点着两个女儿的鼻子笑道:“小孩小孩你别馋…”
姐妹两个手拉着手,也跟着一起唱起来: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引用1)
一时屋内这一家三口,哈哈大笑扭做一团。
烛火在小小的一圈范围里,晕染着昏黄的光色,照得这父女三人暖融融一团。
李辰舟和山沽还是生平第一次吃这样的年夜饭。和他们以往的宴席,贵族名流云集的宴席毫不相同。一时都沉浸在屋内浓烈的过年氛围里。
眼瞧着夜愈发深了,秦小良笑道:“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我们来说说自己新一年的愿望吧!”
“我自己先说!我希望新的一年里,小月可以去上学堂,结交很多很多的好朋友!我希望我爹可以再找个伴!我希望新一年我可以赚好多好多钱!”
小月也跟着道:“我来说我来说!我希望后面的一百年都是我们五个人一起过!还有我有好多好多的糖可以吃!希望姐姐和爹爹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两人说完愿望,去瞧秦三汉,秦三汉喝多了酒,呵呵笑道:“我只希望我的两个宝贝闺女健康快乐就行了。”
小月问道:“山沽哥哥,你的愿望呢?”
山沽喝的眼神愈发亮晶晶的,见问自己,不由嘲笑道:“光这一月,我已瞧见你们许了三回愿望。这观音菩萨忙得过来吗?”
小月道:“那又如何?我们许的三回愿望都是一样的啊,三回里总有一回要成真吧?”
“额,说得有道理。那我也许一个,说不定成真了呢!”
说着他眼睛转了一圈方道:“有了!瞧着我也老大不小了,希望新年可以找到我喜欢的姑娘,那个天下第一的美人!”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小月无语地道:“你怎么忘记了?你答应过我要给我弟弟的。”
“额,那也算愿望啊?额好像确实是个愿望。那希望新的一年,我还有个弟弟,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几人俱都说完了愿望,打眼去看李辰舟。
李辰舟一直沉默地坐着,见众人目光都转向他,不由地有些尴尬地开口道:“我还没想好。”
听他这样说,众人也不奇怪。
秦小良好心地帮他道:“那我祝你新的一年和山沽一样,可以娶上你喜欢的姑娘。”
刚说着,屋外突然亮起刺目的彩光。
“是烟花!”小月的瞌睡一下子没有,霍地站起来。
开了门,屋外白茫茫一片,大雪纷乱而下。
果然天空中四散而成的一朵巨大的彩色花卉还未消散。
“天呐!我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美的烟花!”
几人站在屋檐下,被这绚烂地烟花感染,面上被光照着,闪着七彩斑斓地色彩。
哪知这烟花一颗接一颗,竟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秦小良震惊地感叹道:“这谁家如此豪阔,竟一下子放了这么多?”
李辰舟感到身旁的姑娘一股幽香之气淡淡袭来,目光不经意扫过她鲜艳的红唇上下轻启。
想起那日软糯的感觉,李辰舟心中轰地一声,一股激流顺着脚底往上翻涌,如烈火烹油百抓挠心。
娶上我喜欢的姑娘?
【📢作者有话说】
引用1:引自网络上的童谣,原创没查到 @-@ 侵删,谢谢。
第47章 我思慕她
◎大不了挖个墙角◎
“美吗?”
秦小良道:“美, 太美了!”
瞧着她目中闪烁着的绚丽烟火,李辰舟方要开口说这些是我为你准备的。
可谁知秦小良接道:“美则美矣,可烟花转瞬即逝, 这人该不是个傻子,花这么多银子打了水漂。”
转脸却见李辰舟脸色一变, 见她望来, 忙咳嗽了一声。
秦小良心中滴起血来:该不会那个傻子就是你吧!败家子啊!
山沽小声安慰道:“殿下莫要伤心,她们都穷苦惯了。”
李辰舟道:“她可真是纯真可爱。”
山沽:呃, 当我啥也没说。
秦小良突然道:“烟花易逝, 人生苦短,我决定了, 等我将这趟石碑刻好, 若是张筲还未回来,我要去一趟苍阳府, 当面亲自问问他。”
爆竹声里, 新的一年到来。
几人哈欠连天, 各自回去睡觉。
“最近秦姑娘也不偷着去王医师的家里了。”山沽瞧着秦家房间里灯火灭了, 这才小声道,“想是身上的伤确实有所好转。”
李辰舟嗯了一声道,“不过舞阳的鞭子哪那么容易好的,继续在她的饮食里加金玉丹。”
“好!”
“金玉丹固然好, 可到底药效慢了一些,”李辰舟又似想起什么, 皱眉问道:“我听闻最近进贡给宫里的, 除了金玉丹, 还有一颗回魂丸?”
“确实, 回魂丸是南月国宝, 十年才成一颗,听闻只要有口气,没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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