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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全文完】(第2页/共2页)

买转换插头,丑丑的一大个戳在墙上。

    这次给蒋俞白过生日,她凑礼物的时候,也专门把这些都凑上了。

    两个情侣牙杯并排挂在一起,一个深灰色,一个白色,也都配上了同色系的牙刷和毛巾。

    镜子里,他们身上穿的睡衣也是同款的,只不过蒋俞白习惯了睡衣要每天更换,而陶竹一套睡衣能穿两个礼拜,导致他们的睡衣很难穿成同一色系。

    洗漱完,去找衣服的时候,陶竹看着蒋俞白满满的一大柜子衣服,和自己小小的一个角落,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而她知道,在蒋俞白其他置业的地方,包括他所有的家,都还有一模一样的几个大柜子。

    她找了件简单的高领毛衣,换上了牛仔裤,从床头拿起和蒋俞白同款的女款手表,戴在手腕上。

    很有分量,只是至今陶竹也不知道这两个块表的价格,因为这是蒋中朝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OKR review完成后的一周,蒋俞白和陶竹一起踏上了去大龙山的旅程。

    大龙山位于我国的下游边缘,金沙江下游北岸,占地面积五千多平方公里,相当于三分之一的北京,但常住人口只有二十多万,还不到北京的百分之一。

    去到那里实在太麻烦了,如果坐飞机的话要转高铁,再转火车,倒小巴车,才能到外公外婆家,陶竹便提议不如直接坐火车,到地方之后再转成小巴车,虽然时间长了一些,但是比直接坐飞机要方便。

    也是因为这样,在大龙山,极少有人能走出去,尤其是老一辈的人,像陶竹的外公外婆,一辈子都被困在那座大山里。

    蒋俞白听说过那个地方,对那个地方的印象无外乎穷困和偏僻,他没去过,一切听陶竹安排。

    陶竹买了两张火车票,她已经不像刚去北京那年,买不起两张硬卧,还要买一张硬座和奶奶挤同一张床,现在的她可以轻而易举地买两张软卧。

    这种金钱带来的自由感,在这个时刻,甚至比她做专机还要高。

    可是到付款界面的时候,她犹豫了半分钟,退回到选择页面,重新买了两张硬卧。

    下铺一般要比中铺和上铺贵几十块钱,可陶竹眼睛都不用眨一下,两张都买了下铺。

    她想看看,来时的路。

    蒋俞白没坐过硬卧,严格来说,他连火车都没坐过。

    一米八几的个头,在下铺坐着挺不直腰,躺着伸不开腿,浑身不自在。

    刚想问那孩子怎么买了这么个票,抬眼却见她望着窗外的风景,在发呆。

    窗外成片的农田上裹着白花花的塑料布,白色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明亮的眼底,开满了希望的花。

    这些年,虽然陶竹一直致力于乡村发展,但是她更多时候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在看的,能明白小村庄的落后,却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近乡情怯,害怕家乡不够好,更害怕自己不够好。

    火车上的乘务员推销所谓的苗族特产,陶竹习以为常,但她从来没有买过,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生硬的推销,总让她觉得像是在骗人,而蒋俞白,对这种地推的模式感到新奇和意外。

    像过去的陶竹对北京的生活感到陌生一样,这也是蒋俞白未曾见过的,陶竹的世界。

    一个从大山走出来的女孩的世界。

    复杂的家乡话,拥挤的车厢,嘈杂的环境和几百块钱,组成了她坎坷的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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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停在繁春,他们要下去转小巴车,蒋俞白提起说正好路过了,不如就回去看看陶竹的父母,陶竹说好。

    她的背影在前面开路时,蒋俞白才注意到,她留了一个看起来更大,但实际上更轻的包给他拎,他手里的包是几件衣服,但陶竹的包里还有几瓶水和她出门时准备的水果。

    这姑娘真是飒,一点都不矫情,让蒋俞白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所有刻意的迎合和讨好蒋俞白都不喜欢,但这种日常里流露出来的细微偏袒,能让他心里记一辈子。

    他没说话,只是在等车的时候,默不作声地换了他们的包。

    重量差了很多,陶竹一拎起来就发现不对劲,想换回去,蒋俞白没同意:“我又不是朵花儿,风吹两下就倒了,就这样。”

    陶竹看了他一眼,拎起来确实很轻巧,她点了点头,把自己手里的包也给他了,两手空空道:“那你都拿着吧,大树。”

    蒋俞白:“……”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蒋俞白心里猛地跳出了三个字:日死你。

    因为原本并没有在繁春停留的计划,事出突然,陶竹都已经坐上回家的公交车了,才跟父母说,她在电话里不断嘱咐着不用多准备菜,他们随便吃一点下午就走了,但等到了家,发现菜依然摆了满满的一大桌,一看就是临时出去买的。

    王雪平和陶九小跑着接过蒋俞白手里的包时,陶竹看着菜说:“我不是说了嘛,不用买这么多菜的呀。”

    “行了行了,哪都有你事。”王雪平嫌弃地推开陶竹,熟练的抄起挂在腰上的抹布擦椅子,“你不吃,人家蒋俞白也不吃啊?”

    她把擦过的椅子往前放,弯腰对蒋俞白道:“蒋老师,您坐。”

    陶竹怔了一瞬。

    在蒋俞白身边久了,对于蒋俞白,她早就已经没有仰视的态度,但是她的家人离得远,又循规蹈矩惯了,对他的态度是不会变的。

    他们不像是他的长辈,而更像是他的下属,把他奉若高高在上的神明般对待。

    陶竹叹了声气,大概这就是阶级固有观念吧,也是他们这样身份之下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蒋俞白会怎么想呢……

    他会不会不自在?

    陶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结果蒋俞白就用“略略略你看吧你妈向着我不向着你”的炫耀姿态,朝她挑了挑眉。

    陶竹噗嗤一下,笑出声。

    没过一会儿,陶九从外面拿了瓶酒过来,盒子还没拆,一看就是新买的,他司机出身,从不喝酒,但他试图顺从蒋俞白的习惯。

    把盒子放在地上,开酒前,他问:“蒋老师喝酒不啊?”

    早就已经说过让他们改称呼,但是两位中年人都改不过来,蒋俞白不想因为自己顺耳就强求他们,因此没再纠结于此,只颔首说:“我随意,看您。”

    “啊……”陶九挠了挠耳朵,自言自语道,“看我啊……”

    他看了眼陶竹,但陶竹只是说:“看您的意思呗,想喝就喝,不想喝就别喝。”

    陶九手攥着酒瓶,从挠耳朵改为搓了搓脖子,试探着问:“那我觉得,你们下午还要赶车,就先别喝了?那边路不好走,怕火车把你颠吐了。”

    蒋俞白淡淡笑道:“好。”

    见自己做的决定得到认可,陶九松了一口气,张罗着让蒋俞白趁热吃饭。

    口说无用,陶竹去说只会挨一顿批,蒋俞白去说大概会让他们不安,看来只能是在为数不多的相处过程中,让他们慢慢去感受。

    桌子下面,陶竹轻轻地捏了捏蒋俞白的掌心,向他表示感谢。

    感谢他,愿意照顾到她父母的情绪。

    但蒋俞白好像会错了意,因为她捏他手的时候,他的筷子刚好伸到水煮虾的盘子里,蒋俞白的手顿了一下,把夹上来的第一只虾,放到了她的碗里。

    王雪平的目光始终在蒋俞白身上,看到这一幕,她愣了一下,继而抿着唇,笑了。

    饭桌后面的氛围渐渐变得正常,王雪平在饭桌上也敢聊家常了,她关心地问道:“你们怎么想到去大龙山了呀?那里多偏呀,她跟她外公外婆也没多亲,想聊天的话视频就好了呀。”

    “当面去看比较有诚意吧。”蒋俞白说,“我们也顺便看看那边有什么能发展的。”

    提到“发展”两个字,王雪平表情僵了一瞬,继而问道:“还是直播吗?”

    陶竹早就没再做直播了,但是她现在在做的事比较复杂,解释起来比较麻烦,陶竹一直跟家里人说的是创业,但没具体提及过是怎么做的。

    她摇了摇头,说:“不是,就是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能卖出去的,对接给企业,或者看看能不能搞下旅游之类的。”

    其实王雪平还是没听懂她具体是做什么的,但只要不是直播就行,她松了一口气,“哦”了一声:“那就好好工作。”

    以前陶竹做直播的时候,王雪平还是挺支持的,现在她这个态度不免让陶竹觉得奇怪,她问道:“直播怎么了吗?”

    有蒋俞白在这,王雪平有点不敢说,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地停下。

    陶九已经把话题接过来了,他叹了声气,说:“哎,芽妹儿她妈看男人直播,被直播里的人骗走了六万多块,那可是她家所有的存款哦!被贵军活活给打死了!”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被活活打死!

    陶竹以为是电信诈骗,倒吸了一口凉气:“打人也没用啊,怎么不报警把钱追回来呀?”

    “报了。”陶九放下筷子,又重重地叹了声气,“但都是成年人了,人家又没有强迫她付钱,报了警,人家警察也管不了家务事的。”

    陶竹皱眉想了一下,忽然想通了事情的原委。

    芽妹儿的妈妈大概率不是被骗了,她是自己看直播一时冲动,主动打赏了主播。

    眼前浮现出芽妹儿妈妈总是憨厚的笑容,陶竹想到了许多许多事情。

    现在总爱说女性觉醒,但是似乎觉醒的只有年轻的一辈女性。

    所有的商家,所有的商品,所有的营销,整体市场走向,都在迎合年轻一辈的女性,因为她们更前卫,给出的反馈更及时,上交的数据更有冲击力,年底的业绩更漂亮。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中年妇女乃至中老年妇女,她们是没有感情的,天生就该为家庭操劳,伺候一大家子,任劳任怨。

    尤其是在农村,哪个女人要是敢“觉醒”,敢完全放肆地为自己活一天,不要说是同村其他人,就算是老公,自家孩子,一人一口唾沫也要把中年女性淹死。

    她们宣泄情绪是无病呻吟,她们“不配”浪漫,更“不配”有爱情。

    网络的迅速发展,让这些操劳了一辈子的妇女们见到了更大的世界。

    于是她们知道自己被困住了,却也知道,她们走不出去了。

    像是摸到了命运看不见的枷锁,却发现锁眼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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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堵死。

    可是,没人能帮她们。

    想到这,陶竹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芽妹儿的爸爸呢?杀了人,就没事吗?”

    “咋个没事?”陶九一脸“你在想什么呢”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道,“蹲进去了,她家里就剩七十多岁的老母,疯疯癫癫的,昨天还到果园里偷草莓来了。”

    以前当司机的时候,陶九还是挺机灵的一个人,自从遇到那事再出来,他越来越爱絮叨,像是憋久了似的,王雪平拉不住,她怕蒋俞白多想,觉得他们家就是爱在背后嚼别人舌根子的人,就插嘴表现他们陶家的善良:“但你奶奶看她可怜,什么都没说,就当没看见,让她走了。”

    但蒋俞白其实没想那么多,他在观察陶竹的情绪。

    这孩子善良热血,大概是想搞点事情出来的,他在想,他帮她在想能做点什么。

    陶竹皱了皱眉,又问:“那芽妹儿呢?”

    “早跑了,她妈出事前她就跟一个不知道哪认识的男人跑了。”陶九话越说越多,“那个男的说是给她买了好多衣服,芽妹儿就觉得那个男的特别好,没人知道他们搞一起多久的,反正没多久芽妹儿就怀孕了,她妈把她锁家里,她翻墙跑了,跑的时候就拿走了手机,身上一分钱没有,也不接家里电话,是死是活都不晓得,她妈就是她跑了以后才迷上直播的。”

    ……

    因为直播挑起来的话题,让大家的思绪各自分散,以至于这顿午饭吃了很久,菜都凉了,直到陶竹意识到快到唯一一班小巴发车的时间了,这顿饭才吃完。

    水果和水就留在陶竹家里了,他们带着更轻便的行李出发,王雪平怕他们耽误了,紧赶慢赶着,把俩人送到公交车站。

    芽妹儿家的事情发生的还不久,沿途还有不少同村的人在讨论他们一家发生的事。

    在他们细碎的讨论声中,都视直播如洪水猛兽,忘记了这件事的起因,本不是直播。

    尽管繁春的季节感不像北方那样分明,冬天阳光依旧明媚而温暖,但只穿了一件小针织外套的陶竹在车站呆站了一会儿,风一吹,凉的她轻轻打了个哆嗦。

    她缓过神来,低头系上外套的扣子。

    蒋俞白一手拎着两个包,另一只手抬起来,揉了揉他的头顶,温声问:“在想那个芽妹儿呢?”

    “嗯。”陶竹仰起头,在他下巴上没什么情绪地啄了一下,像找安慰似的停了一会儿,问他,“你还记得她吗?”

    她亲人一亲能亲半天,有时候呼出来的热气能喷的蒋俞白一鼻头的汗,因此平时蒋俞白不爱让她亲,但今天他能看出来她心情不好,就任她想怎么样都行。

    对于她问的问题,他挺纳闷儿:“我?”

    他哪不认识什么芽妹儿。

    “嗯。”陶竹抱着他,脸埋在他厚实的胸膛里,声音闷闷的,“就是上次我跟我爸食物中毒那次,在村口那有个说闲话的女的,说你就是跟我玩玩,要是真爱我就会把我接到北京什么什么的,我当时还跟你说她是我同学。”

    她这么一说,蒋俞白有点印象了。

    好像每个村子都有那么地方,像是消息集散中心似的,天天在背后嚼别人舌根子,只不过蒋俞白印象里那种地方的都是中年妇女,尽管陶竹说了那是她同学,蒋俞白也没把那个人想成陶竹的同龄人。

    可是就是那样一个风吹日晒,放到大妈堆儿里看不出年龄的女生,在陶竹上小学的时候,她们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朋友。

    同样的出身,不一样的成长经历,造就了她们不一样的人生结果。

    她在背后阴阳怪气,或许在同乡长大的陶竹会恨她,但是今天陶竹,不会了。

    因为她知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没人不希望自己不温婉善良,自信从容,可是她们大山里的女孩子,早早的被压上了生活的重担,在底层漫无目的地厮杀,没有从容的余地。

    这不怪她。

    公交车调头,在玻璃的另一端,陶竹看到了芽妹儿的奶奶。

    芽妹儿很小就没了爷爷,陶竹还记得,芽妹儿的奶奶喜欢灌香肠,还在繁春读书时,每年冬天,她奶奶都会笑眯眯地拿着几串香肠,敲响家里的门。芽妹儿的奶奶不高,只有几串香肠那么高,但是话却很多,她跟奶奶聊很久很久的天,奶奶连饭都顾不上做,把香肠丢给爷爷,要爷爷煮了香肠,凑活吃一顿剩饭。

    那时候小陶竹总是在想,芽妹儿奶奶那么小的身体,怎么装得下那么多话呀。

    现在,芽妹儿的奶奶也还是一样,笑眯眯的,拉着人在聊天。

    只是她的穿着不再合体,一件袖子明显长了很多的浅紫色亮片卫衣,和露着粗糙脚踝的蓝色长裙,跟她聊天的人也不再意犹未尽,而是一脸的不耐烦,只是怕她突然犯病,哄着她,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口水话罢了。

    如今陶竹见识的多,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芽妹儿奶奶身上的衣服,价格不会太高。

    走线歪斜,布料薄弱。

    联想到陶九在饭桌上说的话,陶竹想到了这身衣服的来历。

    芽妹儿大概就是被这样的衣服骗走的。

    旁观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是,他们好像都忘了,没人给大山里的女孩子,指点过未来的方向。

    有人幸运,如陶竹,有蒋俞白带着她成长。

    也有人不幸,如芽妹儿,孤身试错,一错,就是一生。

    是芽妹儿不喜欢贵的衣服吗?

    是芽妹儿不想在祝福中嫁人吗?

    没有人不喜欢更好的生活。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更好的生活。

    时代的一粒沙,落到每个人身上,都成了一座越不过去的大山。

    陶竹打开车窗,听到了芽妹儿奶奶笑着说——

    哎呀,我儿子又给我买了肉,都说我不爱吃肉了,他还是要做。还有啊,芽妹儿又给我买衣服了,我都说了不要花钱,她还是要买,亮晶晶的,你看漂亮不漂亮?

    好,好。

    坐在她对面的人驴唇不对马嘴的糊弄回应。

    陶竹鼻子发酸,关上了窗户,不敢再听。

    哭过之后人很累,她倚在蒋俞白的肩上,睡了很浅的一觉,同时又做了噩梦。

    梦里,她没去北京上学,就在繁春长大,她的户口依然在繁春,没有受到更好的教育,考的分数也不如她那年真实的高考分数,就在省会城市,上了个一本。

    芽妹儿上大专。

    尽管陶竹读书成绩好一些,可是眼界和芽妹儿差的不多。

    在这个梦里,她依然和蒋俞白在一起,芽妹儿说蒋俞白跟她就是玩玩的,她反唇相讥,说你算什么东西,没见过好的吧,嫉妒就直说。

    听了这个话,芽妹儿转头就跳崖了。

    陶竹猛地惊醒,睁开眼时,整个脑门都是薄薄的冷汗。

    蒋俞白感觉肩膀空了一块,侧过头时,看见她小脸煞白,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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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她刚睡醒怔然的样子,他也就明白她的情况了,男人伸过胳膊,把她搂进胸口,低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做噩梦了?”

    陶竹“嗯”了一声,眼神无意识地瞥向他的手机,发现他的手机上正在搜乡村关爱的相关信息。

    在事业上,他们彼此分的很开,蒋家的集团下面几万号人要养,除了陶竹需要帮助或者偶然的请况之外,他很少会主动关注她在做的事情。

    而他在做的事情,陶竹也很少过问。

    但是现在,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在她动手之前,就已经想要帮她了。

    陶竹闭着眼睛,心里流过一片暖意。

    在他肩上趴了一会儿,公交车到了小巴车总站,在县城里,每天上午和下午分别有两班车,分别开向大龙山。

    可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下午的小巴车刚刚发车。

    两个人都还有自己的事业要忙,预留给回大龙山看外公外婆的时间并不多,他们没等第二天,而是打车到了租赁公司,临时租了一辆车。

    在地图上搜了一下,从繁春到大龙山,不休息不堵车的话,大概要开六个小时,蒋俞白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山路不比平地,蜿蜒盘旋,紧贴着山势起伏,整块整块的大石子和泥洼,驾驶的时候需要非常专注,小心谨慎。

    陶竹知道蒋俞白已经很多年没有开过这么长路途的车了,又或者说,他连短途车也很少开,开这么长的路途,又这么颠簸,陶竹不免有些担心。

    她侧过头,问道:“俞白哥你这样累吗?”

    蒋俞白用“你在废什么话呢”的语气回应:“谁开车不累啊?我又不是机器人儿。”他顿了顿,问她,“但我累成这样,是谁害的?”

    是因为陶竹不会开车,如果陶竹会开车的话,至少还能有一个可以换着开的人,让他不那么辛苦。

    听蒋俞白这么问,她生出了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愧疚。

    身边的同学都是高三毕业的暑假去学车的,但是她那时候刚见过有钱人的世界,整个人就像钻钱眼里了一眼,满脑子都是钱,别人学车的时间,她全用来打工了,而且更主要的是,她那时候根本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过这样的日子。

    后来大学是在国外念的,澳洲学的车本国内不认,一回国就工作了,导致她一直不会开车。

    后来蒋俞白虽然给她配了司机,但也会时不时催她学车,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陶竹以忙啊累啊为借口,一直拖着没学。

    中途陶竹倒是想学来着,当时学费都交了,但是司机带她去驾校的路上,正好碰到了一起车祸,小轿车追尾了一辆面包车,小轿车前盖全都掀开了,里面的人血肉模糊,把陶竹吓到再也不敢学车。

    蒋俞白体谅她亲眼目睹车祸以后害怕开车,再也没劝过了。

    没想到陶竹看着他开车心疼,竟然主动提起来了。

    但其实,蒋俞白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他唇角弯了弯,在只有两个人的车厢里,缓缓的低声道:“我的意思是,但凡出发前那一天你能不那么折腾我,我都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累。”

    陶竹秒懂了。

    作者有话说:

    在故事的最开始,陶竹刚到蒋家,在王雪平提醒过的情况下,还是吃了别人家的东西。

    我不否认这个行为不好,没有教养。

    可是,她是真的不懂qaq

    感谢营养液。

    以及,番外下的感情线都不太多,不喜欢看又不小心订阅了这章的宝贝们别再订啦!-

    感谢在2023-10-09 00:51:012023-10-11 20:5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萱妹妹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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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番外下

    ◎感情线少(认真脸),订阅需谨慎。◎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穿上衣服的时候,陶竹就是个正经的小姑娘, 她耳朵都红了。

    陶竹反思了一下,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件事, 主要原因还是要归结到, 蒋俞白太有服务意识了。

    他每一次, 都会把事做到极致, 他越是服务到位,陶竹就越是喜欢,但是也因此蒋俞白就更累,两个人就开始恶性循环。

    陶竹也想过, 他是不是故意这样逗孩子。

    但是吧, 这个事儿就属于, 就算他是故意的, 陶竹也不吃亏。既然得了便宜, 她就没卖过乖。

    “俞白哥……”

    “抬头。”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陶竹顺着蒋俞白的目光抬起头,在山巅, 她看到了让永生难忘的一幕。

    晚霞的余晖照在山峰上, 山体在金色光线下,壮阔辉煌。

    山脉和山川连绵不断, 渐渐淡入晚霞中, 勾勒出壮美的轮廓,美不胜收。

    太阳即将落山, 满山都是这样绚烂的景色, 缓缓行驶的车, 像途径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

    蒋俞白有意把车开得很慢,时光在脚下,无声流淌。

    日暮西垂时分,车忽然停下了车。

    拐弯处,一块巨大的石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狭窄的山路,被这快大石头几乎占据了整条路,绕不过去。山间荒凉无人,蒋俞白只能自己下车去看。

    他推开车门的时候,陶竹还没有想什么,但是等他下车的时候,陶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还不等她开口,四面八方已经有很多小孩子冒出头来。他们看起来大概也就十一二岁,高矮不一,脸庞看起来都还很稚嫩,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看起来都脏兮兮的。

    从头发,到脸蛋,再到他们的衣服。

    尽管都是孩子,做不了什么,但是陶竹还是不放心,跟着下了车。

    孩子们盯着她,听着她关车门的声音,响彻幽静的山谷。

    为首的孩子幸灾乐祸地吹着口哨,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痞气:“别看了,你们根本就过不去。”

    蒋俞白皱了皱眉,眼睛还在一瞬不眨地盯着这些孩子,微微颔首,在陶竹耳畔低声道:“看来,来者不善啊。”

    陶竹测了下身子,低声回问道:“那个,咱们……才是来者吧?”

    蒋俞白轻拍她后脑勺一下。

    这里是上山的唯一一条路,以前陶竹听外公外婆他们提起过,有些孩子会守在这里,拦住过往车辆。不想害命,只是想要钱,只不过陶竹也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

    果不其然,等到蒋俞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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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想干什么的时候,为首的孩子说:“你们只有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把这个大石头搬开,只要你们把钱给我们,我们就会帮你们把这个的东西拿走。”

    半大的孩子,在别人无忧无虑读书的时候,他们竟然干上了抢劫的勾当。

    蒋俞白和陶竹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一丝惊愕。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蒋俞白不逞一时之快,他不屑于与这帮毛头小孩儿谈判,只扬了扬下巴,问道:“你们想要多少钱?”

    本是他们先提出来的要求,却没想到为首的小孩愣了下,说:“等一会儿。“

    他们没有想到他真的会给。

    这里来往的车不多,常年奔波的小巴车根本不搭理他们,他们长期蛰伏在这里,每次遇到人就会故技重施,但是很少会遇到真的给钱的人,听蒋俞白问的这么爽快,他们反而不会了。

    几个孩子围成一团,窃窃私语的商量了一会儿,又由刚才的那个孩子站出来,说:“五十。”

    陶竹知道他们是在勒索,但是这个数还是让她愣了一下。

    这些孩子好像完全意识不到,如果他们现在报警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五十块钱而留下案底。

    五十块,足可以让几个大山里的孩子,一生不再清白。

    稚嫩得还未完全发育好的骨骼,还没他们身旁老树的一半高,瘦削单薄。

    他们张望着往下看,小小的脸蛋绷的紧紧的。

    视线恍惚间,那些孩子成了点缀在无尽荒山上,一个又一个黑点。

    天地浩荡,犹听山风呜咽声。

    租车的时候,蒋俞白多取了一百块现金,他不屑和这些孩子们多废话,直接拿给他们。

    这些孩子没见过这样的人,不仅给钱爽快,甚至还多给,他们纷纷胆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都不敢往前,担心是里面有炸。

    互相推搡了一会儿,最后,只有一个最瘦弱的小孩从土堆后面颤颤巍地走出来,左顾右盼地到蒋俞白面前,颤抖着手,战战兢兢地拿了手上的钱。

    是真的钱。没有陷阱。

    在蒋俞白松手的那一刻,那个孩子,笑了。

    他们遵守诺言,帮他们把这一块大石头搬开。

    在他们抬石头的时候,陶竹注意到,几个孩子手上都是新旧不一的疤。

    石头搬开后,两人重新上车,等陶竹坐好后,蒋俞白温声问:“吓到了没有?”

    陶竹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让蒋俞白坐好。

    其实相比于蒋俞白,陶竹反而能更快的接受这样的事情。

    因为她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知道还有这样的小孩,没有父母管教,野蛮成长。

    他们的父母只觉得他们能够把钱拿回来就是好的,而从不过问钱的来源。

    而孩子们没有赚钱的能力,这样的做法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纵容甚至怂恿。

    在北京的时候,陶竹总能够听到他们说农村人淳朴,农村人和蔼,陶竹不否认农村人确实有那一面。

    可是陶竹还知道另外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车再往里开,是还没开发过的小土路,连小巴车都开不进来了,也就快到陶竹的外公外婆家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因为蒋俞白也在想刚才发生的事。

    他知道有些地方还很落后,但也没想过,还有地方可以落后到这个程度。

    “想什么呢?”他问车上同样沉默的另一个人。

    这次回来,本意是看爷爷奶奶,但是在看到那些孩子后,陶竹心底倏地萌生了一个念头。

    她收回始终看向车窗外的视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想让这些孩子都能够上学。"

    蒋俞白很淡地笑了下,手搭在方向盘上,淡声问:“这个地方应该是有希望小学的吧?”

    “有。”陶竹头倚着车窗,“那是俞白哥,你知道他们都为什么不去上学吗?”

    因为哪怕一分钱不花,读书付出的成本对于他们来说,也太高了。

    留在家里,他们可以做农活,也可以早早地出去赚钱,分担家用。

    在不赚钱就等于要花钱的观念下,他们本就很难考出去,不过晚早一两年出去打工,小学五年级和初中二年级的学历,能找到的工作都是一样的,所以,读书对于他们来说回报率太低了。

    蒋俞白看了她一眼:“所以呢?你要给那些家里人钱,让他们去读书?”

    陶竹:“不是。”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是还没真正看到他们的希望小学之前,她也不敢确定她的想法到底是不是对的。

    车又无声往前开了一会儿,在土路边上,有个小孩子背着大大的纸篓在路边,满眼憧憬地看着他们的车。

    陶竹侧过头看了一眼,蒋俞白明显有皱眉的动作。

    他大概是想踩油门的,但是这条路有塌方,不能开得太快,缓缓经过孩子身边时,陶竹按下了车窗。

    小男孩就在这时候抓住了机会,跟着他们的车小步跑,边跑边和陶竹说话,声音顺着风声往后:“你们是打工回来的吗?要买点菜吗?都是很好的菜。”

    孩子眼睛很干净,让她忽然想到了小时候跟爷爷一起去镇上卖水果的自己。

    那时候交通还没这么发达,繁春就像现在大龙乡一样,一穷二白。

    如果偶尔碰到看起来穿衣打扮都不错的人,爷爷也会主动去问。

    陶竹问道:“怎么卖的?”

    她一开口,蒋俞白就踩下了刹车。

    小男孩跟着车停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奶奶已经被甩的很远了,可他现在顾不上奶奶,他颠了颠篓子,擦了把因为跑得太快留下来的鼻涕,气喘吁吁地说:“我现在没有秤,如果你要买的话,就15块钱全都给你。”

    陶竹瞥了一眼,篓子里的菜还不少。

    她同意了这个价格,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想要扫二维码付钱时,手顿了一下。

    这个孩子没有手机,没办法用二维码收款。

    孩子眼中本来雀跃的光,因为他们拿不出现金而渐渐消失,陶竹的心在那一个瞬间猛的揪了一下。

    刚才他们路过了一个银行,在跟蒋俞白确认过后,陶竹问他:“不远的有一个银行,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取吗?”

    那束希望的光又重新燃起来了,孩子很想点头,但又难免有些担心。

    反复犹豫之下,赚钱的欲/望大过了对陌生人的恐惧,他点了点头,但又怯生生地问道:“那可以带上我的奶奶吗?”

    陶竹回头看了一眼蒋俞白,蒋俞白不置可否。

    往回开都答应她了,不差多捎带一个人。

    这附近是一片空山,山上视野空旷,但陶竹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她问:“你奶奶在哪?”

    她的文化对孩子来说像是一个肯定,他眼中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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