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赞叹了一声:“真好看!”
年初楚姒嫁人,她就什么也没有瞧见,现在这副凤冠霞帔可比楚苒出嫁那日还要好看呢,金闪闪的,都叫人移不开目光去。
珊瑚在旁忍不住多嘴一句:“这可是公子亲自绘制了图样命人去做的,足见公子对夫人有多上心呢!”
她从善如流改了称呼,方云蕊却听得有些别扭,害臊地说:“这还没有拜堂呢!”
“哎哟!”楚玥跌跌撞撞从外面挤进来,嘴里喊着,“挤死我了!挤死我了!这么多人都围在这儿,脚下连个沾地的地方都没有!”
方云蕊听着她咋咋呼呼抱怨就笑出声来,楚玥这才凑近来看了方云蕊一眼,眼中顿时放光似的。
“啊!真好看!这么好看!”
楚玥喊着,她只觉得寻常的方云蕊已是绝色,眼前的更是换了个人一般,熠熠夺目的,都叫她有些不敢认了。
“别太夸张了!”方云蕊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吉时应是要到了,你们可好了吗?”楚玥问。
“好了好了,都好了。”珊瑚回,“可是公子来迎亲了?”
“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急着呢!”楚玥道了一声,便去扶方云蕊起身,海林扶在她另一侧,盖头一落下,方云蕊便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和别人的脚尖。
“慢点走。”她有些担心。
“你就放心走吧!我和海林搀着你呢!”
推开了那扇门,外面的喜乐声才渐渐明晰起来,有些吵,可又不觉得吵,她内心自然而然被一股无法言喻的欢喜填满,从前都是梦中幻想着这一幕,此刻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又宛如在梦中一般。
方云蕊满心只剩下喜悦,她都想不出自己嫁过去会有什么烦心事,畅想将来时,只剩下一堆欢喜事。
“迎新娘!”外面高呼一声,方云蕊被颤颤巍巍地扶进一顶花轿,她都看不见花轿到底长什么模样,只看见一片红光,极为欢庆。
她刚在轿子里坐稳,就感觉高升,被人抬了起来,方云蕊心跳漏了半拍,却觉得这花轿走得很稳很稳。
她听人说,女子一生中最好看的时候便是在出嫁这日,那当真是如花美眷。可她也听说,男子最好看的样子也是在迎亲之时,红衣白马而来,意气风发,可她都看不见楚岚的样子。
她好像掀起自己的盖头,去看一眼。
好想看一眼啊……
方云蕊捏紧了手心,一点点掀起自己的盖头,而后又一点点挑起花轿的一角往外探看,这场景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不让她看,她得一辈子都想着这件事。
前面是迎亲的队伍,从梅雪堂迎入春竹堂,本来就没有很远,她拿定主意了要看便远远望去,好在前面的人都忙着奏乐送亲,无人回头来看她一眼。
她便看见那修长如竹的身影穿着红衣,连身上的图样花纹都是与她身上这些相衬的,他骑着飞白,单一个背身就真是好看。
倘若他能再回回头呢?方云蕊暗叹一声,正想着要坐回去。
前面,青墨眼尖,对着楚岚道:“公子,表姑娘好似在看您呢。”
这是一件多么不合规矩的事,还不吉利,可楚岚下意识的反应是又坐得端正了一些,几乎毫不犹豫地回头去看了一眼。
他望过来,正与方云蕊四目相对,他都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就看见她已经惊慌失措地钻回轿子里去了。
楚岚眸中多了几分笑意,回过身来时已是正色,提点了青墨一句:“今后,你该唤她夫人。”
青墨咋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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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了!方云蕊一颗心跳得奇快,简直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似的,她慌乱地捂住自己心口,好似这一生从未心跳得这样快过。
她方才那一眼,分明看的是与她成婚的楚岚,高高遥坐在马上,俊逸端方。可楚岚回头看她的那一瞬间,她竟好似幻视了初二灯会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回头,这样注视着她,眼神近乎如出一辙。
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方云蕊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平息下来,都未发觉此刻自己眼中亦是噙满了笑意的。
忽然花轿落地,方云蕊自己都还没准备好呢,就有一只手率先伸进帘子里来扶她,她认出了这是楚岚,待她搭上了楚岚的手后,花轿帘子才被掀起,她扶着楚岚慢慢走出,便听见周围一片喝彩。
隐约听到了楚玥的声音,海林的声音,被混杂在人群中,实在不怎么真切。
她只知道自己全副身心都在专注脚下的路,迈过了一个又一个门槛,被带着来到堂中拜天地。
堂上坐着的定然是荣国公,他是他们共同的长辈,方云蕊听着傧相唱词,她便也跟着下拜,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夫妻对拜之后听得一声“礼成”,方云蕊才终于有种真实的感觉。
她当真嫁给了楚岚做正妻的。
第124章
“送入洞房咯!”楚玥喊了一声, 拍着手,走上前来继续扶方云蕊进去。
进了新房,还有另外一套章程在等着, 可至少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了,方云蕊多多少少也松了一口气。
她先进了婚房, 坐好之后楚岚也进来了, 下人递给他一柄玉如意,要他挑起喜帕。
然而楚岚没有去接,他走近两步,用手撩起她的盖头, 方云蕊盈盈抬眸, 对上他目光温润如玉。
这一幕好似极不真实, 又好似早该如此,看得方云蕊一时失神, 然而入神的岂止她一个, 直到有妇人前来为他们梳头结发,两个人才恍然初醒,一一别开了眼。
结发同心, 同饮合卺酒,婚房中所有的下人便都要贺喜一声, 再由珊瑚给他们各分了赏钱, 这些人才关上门退了出去。
这一日的成婚,从早上成到晚上,此刻坐在房中,方云蕊又觉得时间怎么过得如此之快, 她的婚礼就这样过去了,眸底隐隐露出几分失望来。
“你似乎不大期待后面的事?”楚岚问她。
方云蕊没有多想, 一时嘴快地回:“那后面的事从前都不知有过多少回了,有什么好期待的。”
她一说完,就感觉到屋中一片寂静,她后知后觉对上楚岚双目,暗沉如波。
“是吗?”楚岚缓缓凑近她,他今日身上的兰香比往日更甚几分,伸手揽在她的后颈,自然而然形成一股压迫感。
方云蕊惊惧地想往后退,可她已经无路可退,周身都被他束缚住了,后颈处被他抚按着的地方也滚烫起来。
好像有些不一样!方云蕊猛然想起,从前都是关了灯的,或是灯光昏暗,楚岚也甚少主动,可今日屋中灯火通明,她被楚岚按得无法动弹,全无退路地被占据着。
还全无意识呢,楚岚就来解她的衣服,方云蕊下意识伸手去护着,可是她忘了,这件嫁衣是楚岚亲自设计的,他自然知晓其中的关窍所在,她什么也没护住,顷刻间就露出底下穿的小衣来。
“为什么不熄灯?”慌乱中她问了一句,声线都有些不平。
“想看着你。”楚岚回她,声音莫名地温柔起来,带着一丝乱人神智的蛊惑,好似顷刻间四周都安静下来,什么也不剩,唯剩下眼前此情此景,以及披散着衫发的楚岚。
夜色凉如水,连蝉鸣声也远了,这个夏季在不知不觉中悄悄过去,渐渐走入秋的首端,虽不十分顺利,却好在已有前车之鉴,徐徐前行便也算得安逸了。
方云蕊小声地呼吸着,她素来不喜发出什么声音,折腾得狠了也不过就呢喃一声,眸光水色涟涟的,自以为轻车熟路。
可一直到了后半夜,她才知道以前的楚岚是有多么隐忍克制的,她才知道原来他并非当真无欲无求,原来当他真正索求起来是这般无度,令人无从适应。
夜太长了,长得方云蕊昏昏沉沉,最后都不知到了几更,只是再醒,已是日上三竿了。
“呀!”方云蕊猛然起身,因为动作太大的缘故,撞到了身侧的楚岚。
“醒了?”楚岚问她一句,方云蕊又迟滞地转过身来,看见楚岚还衣衫不整地躺在她身侧,才后知后觉想起——她虽是新妇,可实在没有婆母等着她去敬茶的。
那所谓的婆母,已远在冯家呢。
呼——方云蕊松了口气,彻底放松下来,她的发散着,而后十分缓慢地转身,看向身后的楚岚。
“你今日不必上朝?”方云蕊恍惚间好似又回到去年,可她不习惯早上醒过来看见床上楚岚还在她身边躺着。
楚岚微叹一声:“太子监国理政,准我十日的婚假。”
“这么久?”方云蕊听着这话,脑子里都飞速地过了一遍会被楚岚抓着写多少字帖,看着楚岚的眼神一时也惊恐起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楚岚蹙眉,“虽说你不必早起敬茶,但晚上还是会去荣寿堂一起用饭,你若是觉得乏,大可再休息一会儿。”
若说乏,方云蕊真没有觉得乏,相反还觉得神清气爽的,再说了楚岚躺在这里,她还怎么继续睡觉?
于是方云蕊侧过身子更衣,准备起了。
楚岚见状便也只好跟着起,还未坐正身子,就听她问了一句:“你帮我洗过?”
“嗯。”楚岚应了一声,看着她穿衣时露出的雪白的后颈,眸色暗了暗道,“你若不放心,可以再洗一遍。”
方云蕊却很快穿好了衣服,她像是做了千百次那样熟稔,不大复往日的娇羞了。
“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去找楚玥玩!”她说着就随意踏好了鞋子,眼看着就要冲出门外去,被震惊的楚岚及时一把拉住。
楚岚带了一丝愠色:“新婚第一日,你竟不留在家中陪我,要去找楚玥?”
方云蕊回过身无辜地看着他:“我已经陪你很久了,成婚前我一直都在陪你,一日都没有落过,今儿真的想见点新鲜的。”
方云蕊在很认真的解释,可惜楚岚只听到她最后那几个字——嫌他不新鲜了?
这就嫌他是旧人?
楚岚欲言又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为什么都是二人成亲,对彼此来说都不是新人,可偏是他正在兴头上,还蠢蠢欲动着想要与她再度温存一番,可她却毫无半点留恋的样子?
楚岚狠拽了她一把,将她重新拉进自己怀里,这一番动作太大,弄得他本就没有系好的寝衣也松散开来,露出紧实的腰侧和胸膛。
而后,方云蕊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端详起来。
以色侍人,也是好的。楚岚咬了咬牙,眸色更是暗沉了几分,一边又不经意靠她更近些,宛如猎食一般将她渐渐回拢入怀中。
眼看就要功成,就听她惊讶地说了一句:“真是好难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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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疤!”
她盯着楚岚的腰侧和肩膀,目光中充满了可惜,末了又补充一句:“唉,以前还没有。”
“……”楚岚像是一口气没有上来,哽在了喉咙口。
再醒过神来时,她已经跑了出去,不知所踪了。
楚岚呆怔了半晌,开始肃色更衣,思来想去,又是一脸严肃地入了东宫,找到了太子李宣跟前。
“祛疤用的药?”李宣想了想,“太医院或许会有,宫里的娘娘偶尔需要,孤让人去帮你问问。怎么?可是你的小表妹伤着了哪里?”
楚岚抿紧了唇,一时没有应声。
李宣从奏折中抽离视线,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回过味来:“楚岚啊楚岚,你该不会……是自己要用吧?”
楚岚的脸色更不好了几分。
“我的天呢!”李宣眼见随口的猜测成真,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楚岚,你是真是假,男人身上留疤怎么了?孤不是记得,这伤还是你为了救她受的?”
楚岚深吸了口气,道:“她也未说什么……”
解释了一句又觉得自己多余跟太子解释,有些躁郁地反问:“你究竟给不给药?”
李宣大笑起来,唤人去太医院拿药。
“女人,你总不能太惯着了,要懂得制衡之术,孤早就说过,再给你房里添两个……”
“太子!”楚岚蹙起了眉。
他素日都是称殿下的,李宣便知这人是真恼了,也就不多说了,他自然知道荣国公一生就娶了一个,楚岚的爹也是,他们楚家的家风可能就是如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过了半晌,药送来了,李宣看着他收了,又道:“父皇病危,今年的秋狩怕是去不成了,过几日我在东宫设宴,你带着夫人过来。”
楚岚知道他眼下正是揽权的时候,很是需要这种宴会场面,应了。
他紧紧捏着药瓶,谨记着方才小黄门嘱咐过他的用法,一回到春竹堂,进了屋便开始宽衣涂药。
他涂药涂得十分仔细认真,都没有注意到外面方云蕊回来了,她小跑着回来,进屋先是喊了一声:“表哥”
楚岚一惊,下意识就上床拉上了帘子。
可方云蕊已经看见他了,疑惑地问:“这是干什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能给我看不成?”
方云蕊说着来拉床幔,却在里面被楚岚死死按住了。
“为什么不给我看?”方云蕊不解,“你这就已经有新宠藏着了?”
“自然不是。”楚岚解释了一句,暗叹一声也罢,就由着方云蕊将帘子拉开了。
楚岚上半身未曾穿衣,方云蕊奇怪道:“这有什么好躲藏的……”
然而渐渐的,她目光便下移,落在了楚岚手中的药膏瓶子上,屋子里确实有一股药味,她细细寻着,便看见楚岚将药膏涂在他的伤处。
“这是治伤的新药吗?”她蹲身下来,自然而然从楚岚手中拿过药瓶去看,又说,“可是郎中说你这里已经可以自如恢复,不必擦药了。”
楚岚垂眸:“这药,是祛疤的。”
方云蕊睁大了眼睛。
楚岚自然以为她定然是会嘲笑他的,如李宣一般,可面上一软,竟是面前的人将他一把抱住了,还抬手细细抚摸着他。
“是不是我早上无心的话,让你在意了?我没有嫌弃你的疤。”
楚岚眉心微动,问的却是:“你是不是已然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方云蕊歪着脑袋弯下身来看他,“我们是夫妻。”
去年此时,方云蕊还在小心翼翼讨着楚岚的喜欢,可一年时间过去,患得患失的人成了楚岚,方云蕊总觉得楚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怀疑自己的魅力呢?
然她今日发现的的确确是会的,她即刻心软下来,目光落在楚岚肩上那处伤疤,然后缓缓低头亲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起身呢,她整个人就被拦腰抱住,翻天覆地便压在了床榻之间,床幔落下,遮挡住这一室动容的春色。
—正文完—
第125章 番外一
太子在东宫办了一场秋日宴, 宴请百官幕僚,来往走动者络绎不绝。前后分明也只一月不曾相见,再见时方云蕊已然是一身新妇打扮。
她为少女时就有一股莫名的风情韵味, 而今换了装束便与这股风情浑然天成在一起,愈是容光焕发, 远远看去都叫人挪不开眼。
“那位是谁?怎么好似觉得有些眼熟, 但好像又不曾见过?”
“荣国公府的那位表姑娘。”
“啊?竟然是她!?”
京中去岁还在盛传着纳她为妾的美梦,转眼间她竟已是人妇了,且看着,还是正妻。
荣国公府长孙楚岚娶妻, 虽宴请的人不在少数, 但还是有许多低阶官员与往来不善的并未被邀请, 并不知此事,有人还伸着脖子问:“她嫁了谁啊?”
“这你都不知?”一个问题便叫人知晓荣国公府不与他们相交, 答话的人看人的眼色也带了几分疏离, “嫁的自然是楚岚。”
竟嫁了荣国公的长孙,去年的探花郎楚岚?得到答案之后,一时间许多人的视线都不敢肆意在方云蕊身上逡巡了。
方云蕊自然能感受到旁人的间或投来的目光, 她从前便不乏心思细腻,此刻自然不会感觉不到旁人对她的打量, 只是从前她会下意识躲避, 而今知道这些是无论如何也躲不了的,便愈发昂首挺胸起来。
“这庭园中,好多玉兰花啊。”方云蕊感叹一句,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太子胁迫来东宫的时候, 就是看到满园的玉兰,本是低调的花朵, 却如此夺目地一簇簇开起来,远胜过其他花朵的芬芳。
楚玥道:“是太子妃喜玉兰,京城土地酸涩,玉兰花本不好开,这些都是太子殿下特意命人培植栽在这园中的。”
“是吗?”方云蕊有些讶异,“我还以为太子与太子妃是奉旨成婚,夫妻感情不过尔尔呢。”
毕竟她第一次去东宫时,看见太子妃在太子面前并不十分随意,甚至有些拘谨。可又想到,太子妃即便是在她的面前,也是称太子为“宣郎”而非殿下,一时又觉得他们感情当真是不错了。
“这样说的人更多。”楚玥道,“外面人人都说,太子殿下当初求娶太子妃,是看中了太子妃母家的势力呢,我虽未关心过,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后来还是凌寻告诉我,太子待太子妃其实很好,不过他的好都暗藏在很多细枝末节里,并不宣扬。”
方云蕊听着这话,却抿了下唇,可她觉得上回看见太子对太子妃态度并不算温和,十分公事公办的模样,当真是个会如此细腻之人吗?
若连亲眼见过之人都这样觉得,那究竟又好在哪里呢?只是种几株太子妃喜欢的花么?
正想着,楚玥又在她耳边道了声:“今日嘉宁郡主也在,你小心着些,别和她撞上。”
啊,嘉宁,方云蕊都有些忘了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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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你和凌寻的婚期定了吗?”方云蕊问。
楚玥摇了摇头:“不过应该也快了,明年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期间提到嫁人,方云蕊便问了一句:“大姐姐似乎很少回家来了,上回一别,竟再也没有见过,也不知是不是怀着身子不方便的缘故。”
“唉,应当是的,虽然她人不常来,但家书常写,总说她过得不错,我和阿娘也就放心了。”
“总说吗?”方云蕊问了一句。
楚玥点了点头,又开始期盼起来:“大姐夫看着儒雅,他们的夫妻生活应当很是和睦,只我不同,从前还只盼着给我一个武夫做郎君,可真遇上凌寻这样的,又觉得他真是讨厌!哪里就比那些文人好了?”
方云蕊尚来不及深想,就被楚玥这一句话带了过去,好奇地追问:“什么地方叫你觉得讨厌?”
“每次叫我出去,不是去打马球,就是去跑马,上次还非要带我去山里抓野孔雀,天晓得我上回身上不大方便,可被他给害惨了!”楚玥越说越气,恨恨打了栏杆一把,“我发现,我与他相处时,他对我似乎毫无男女之情,只知道带着我瞎玩,现今看见他我就烦!上回我问好好,问她的夫婿带她出去都做些什么,不是吃茶果子就是听戏,羡慕死我了。”
方云蕊微微露出沉思,她和楚岚似乎很少有过这样的约会,不,不是很少,是几乎没有过了。
“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凌寻你的想法呢?”方云蕊问。
“那岂不是让他看扁了我。”楚玥努努嘴,“我怎能输他!”
说曹操曹操到,楚玥话音刚落,远远就见凌寻朝这边过来,目光探看逡巡像是在找人。
“看他那样子怕是在找我,我先溜了!你就跟他说没见过我!”楚玥转身就要跑。
“何必躲着?有这么严重?”方云蕊问。
“不想见他!”楚玥恨恨回了一句。
楚玥前脚走了,后脚凌寻果然找了过来,看见她便是眼前一亮,问道:“可看见楚玥吗?”
方云蕊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好反问了一句:“楚岚去哪儿了?”
“就在水塘那边,他正被人绊住说话呢。”凌寻答她。
“多谢,那我去寻他了。”方云蕊略一低头,连忙走了,决计不掺和这两人的事。
凌寻看着她走出好一段路去,才想起来——哎!?不是他在问吗?怎么没告诉他楚玥在哪儿啊?
看方云蕊的样子,是一定知道了!什么意思?楚玥躲着他!?凌寻嘶了一声,再度跟了上去。
方云蕊脚步匆匆,就生怕凌寻再追上来问呢,她鲜少有别的认识的人,便只好去寻楚岚,兜兜转转绕着找到水塘边上,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楚岚的身影,倒是遇见一位不速之客。
方云蕊面色平平,垂下眼来。
“哟,是你啊。”嘉宁郡主凉凉睨着她,一双眸子越瞧越恨,“听说你嫁给了楚岚?”
而今大家平起平坐,嘉宁郡主不过是个式微侯府的三夫人,可她的夫君却是太子身边的心腹重臣,说不得谁比谁高上一头,方云蕊自不会再怕她。
“不错。”方云蕊道,“毕竟,他也是我表哥。”
她那双狐狸眼在少女时就分外招人,看得嘉宁嫉恨,而今有了几分□□风韵便更加妩媚婉转,看得嘉宁伸手就要扇她一巴掌,被身边的女使匆匆拦下了。
“夫人,这是在东宫,咱们不能闹事啊!”
嘉宁郡主紧咬着牙,一双眸子好似能将方云蕊剜出血来,满是讥讽:“我就说你是个狐媚子,我就说你定然是想方设法想着勾引楚岚呢,竟真被你得手了!还不知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呢!”
“要说下作手段,郡主当年也用尽了,可见效吗?”方云蕊浑然不觉生气,悠然自得地瞥了嘉宁郡主一眼,而今嘉宁嫁的人是她当初不要的,她嫁的是嘉宁求之不得的,自然占尽上风。
她虽不喜与人做这些无谓之争,可放在眼前的口舌之快怎么能不要呢?
“你!你!”嘉宁郡主指着方云蕊,被气得浑身颤抖,可就是再讥讽不出一句话来。
“郡主若无别的话可说,我就先走了。”方云蕊与她错身而过,相对时得意,走过嘉宁郡主之后又觉得不过如此,当初若非她破釜沉舟去求到了楚岚面前,而今在忠勇侯府的是她自己,是不是还好好活着都尚未可知。
果真是些无谓之争。
那么楚岚去哪儿了呢?方云蕊又仔仔细细寻找着。
“贱人!贱人!”方云蕊走后,嘉宁郡主气得几乎抓狂,她嫁人之后肚子一直没有消息,被婆母几番催促,眼色已是十分不善了,最近又遇刘善的一房妾室有了身孕,她在婆母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
本来她都找好了药,只等那妾室身孕满五月后用下去,让其胎死腹中,死胎还能拖死母亲,可谓一举两得!可那妾室偏偏又是有些心机的,揭穿了她的手段不说,而今连刘善那个蠢货都对她冷言冷语十分不敬。
她看着方云蕊得意,自然是气得肺都要炸了。
“该死的贱人,她可真是得意,我倒是要看看,你若是在你夫君面前出了丑,他还能对你如一不能!”嘉宁郡主顷刻间想出一条毒计,对身边的人道,“去,给我拿合欢来。”
“夫人,这……”女使面露犹豫。
“去!”嘉宁厉声,“怎么还轮到你做主了不成?”
女使无可奈何,只能去了,心中不住叹气,这楚大人而今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眼见太子登基指日可待,侯府本就因为夺嫡之争流入了下风,三少夫人为何非要去跟他的夫人过不去呢!这若是牵连到侯府可如何是好!?
方云蕊遍寻楚岚不得,只得放弃,一个人坐在桌旁出神,只愿这宴会过得再快些,真是无聊死了。
只是她如从前那样一般坐着,想当然觉得旁人定也不会注意到她,可她刚坐下一会儿,就接连来了两三位夫人,年纪看着比她大些,可神态却很是恭敬,看着她微笑道:“请问,可是国公府那位少夫人吗?”
方云蕊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回:“是我。”
她还以为这些人找她是有什么事,可说了几句话,她们言语之间满是恭维,夸她这个、夸她那个的,实在不像是有什么正经事,倒像是来结交的。
方云蕊倒也没有躲避,只是一一以礼相待了,她在闺中读过的书不算少,入女学懂得的东西也多,与这些夫人相谈起来并不会觉得吃力,一些时兴的东西她不知道的,旁人也一一为她悉心解释了,一番往来过后她也渐渐得心应手起来。
然而等她们走了,方云蕊还是微微松了口气,她就是喜静的性子,不大习惯跟人闲谈的。
不过与几位夫人谈了一会儿天后,时间也消磨得很快,马上就到了开晚宴的时候,楚玥她没见着,索性自己去赴宴了。
晚宴还是男席与女席分开,不过并未有寻常官家内院那么严谨,只是在大殿内分坐两端而已。
方云蕊的席位被安排得很是靠前,头顶的宫灯明晃晃的,弄得她十分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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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羡慕别人在后排暗处自得其乐了。
只是这样一安排,对坐的男席中便有许多人都得见了这位探花郎夫人,即便她曾有艳名,可她的身后现今是楚岚,便再无人敢狎昵看她,惊人的美貌落在各人眼中,尽是赞叹。
晚宴开始,方云蕊素是不善饮酒的,可周围有人向她敬酒,她也不好不受,只饮了两杯下去脸上便有些烧了,她今日失态可不好。
过了片刻,有位宫娥走到她的身边,细声细气道:“主子见您不胜酒力,特地给您换了味甜的果子酒来。”
方云蕊看了一眼杯中深红色的酒酿,很是感激地道了声谢,她下意识以为这是太子妃送的,便朝着太子妃的方向看去,正巧太子妃此时也看向她,更坐实了她心中的想法。
接下来有人来敬酒时,方云蕊便只饮那果子酒了。
嘉宁眸色暗暗,只盯着方云蕊的一举一动,见她将那些果子酒尽数饮下,便得意得冷哼一声,只等着看方云蕊出丑。
然而过了许久,她都不见方云蕊有什么异样,一时有些不耐烦了,低声呵斥身边的女使:“你究竟有没有在里面放合欢!”
“放了的!奴婢自然放了!奴婢怎么敢欺瞒夫人呢!”
“那她为什么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嘉宁即刻反问。
“奴婢也不知道,许是……和别的什么药性冲了,一时没有发挥出来也说不准。”女使连忙解释着。
嘉宁郡主一时说不上什么来,恶狠狠地瞪了女使一眼便只得又坐端正了。
这果子酒酸甜可口,十分好喝,方云蕊喝完了一蛊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是她也晓得不能贪杯的道理,便没有再饮了。
终于等到晚宴散了,众人起身要回去的时候,一人急急走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
方云蕊已是微醺,有些迟滞地抬眸看了一眼,见是楚岚又安心地笑笑:“你倒是叫我好找。”
“怎么喝了这么多?”楚岚担忧地瞥她一眼,只是眼下还有许多人在,不可失了分寸,他便只能先搀着她贴着自己往外走。
“果子酒味道不错。”方云蕊道。
楚岚有些无奈,揽着她上了回府的马车。
果子酒虽然喝时不觉什么,味道也比寻常酒酿要好,可是后劲很大,方云蕊刚出来的时候还是清醒的,然而越走头脑便愈发昏沉,腿脚也渐渐使不上力了。
嘉宁郡主不死心地一直追在后头想瞧着她出丑,然而方云蕊始终不见有什么失格的举动,她身边的女使一直拉着她不让前行,一个劲地说:“夫人,该回去了!夫人!”
直到嘉宁郡主亲眼看见楚岚将方云蕊打横抱起而后上了马车,嘉宁郡主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他竟待她这样好……这样好……”
女使不解地道:“不就是抱了他的夫人上马车吗?这是寻常夫妻都会做的事。”
嘉宁郡主却摇了摇头,愈发咬牙切齿了:“你懂什么!”
那可是楚岚啊!是她追逐了十几年的表哥,她追逐了十几年,不过也只是求他能多跟她说几句话罢了,机关算尽要嫁给他,可是方云蕊,她竟这样轻易就得了她想要的一切,她竟这样轻易就得了……
等到春竹堂时,方云蕊已然睡得不省人事了,楚岚没有法子,只得先将她抱回了屋放在床上,又让海林去打了热水来给她擦拭,便率先去后间沐浴了。
等楚岚再回来的时候,夜色已深,方云蕊睡熟了,身上还隐约可以嗅见果子酒的甜香,整个人大字型躺着,一看就是海林给她盖了被子,她自己嫌热又踢掉了。
楚岚无奈地给她拉好,吹熄了灯便睡去了。
夜半时分,方云蕊突然感觉到一阵燥热,从身.下某个不可言喻的地方袭来,徐徐渐进,把她都折腾醒了。
方云蕊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口干,可比起口渴,她浑身像是被□□燎了一遍似的,哪里都不舒服,哪里都不得劲。
她一坐起身,就看到了身侧的楚岚,深吸了口气后想想还是算了,楚岚素来磨人,总是喜欢吊着她,也不肯给个痛快,此刻叫醒了楚岚谁知道是得了畅快还是更加磨人?她索性自己动起手来。
虽是初次,但她起码也是经历过几次人事的了,自然晓得应该如何去解自己那股钻心的痒意,一张床上,一张被子,方云蕊已然没有更多的理智去考量什么,伸手自给自足起来。
夜色凉如水,她起初还没觉得什么,后来竟渐渐入了神,都没发现自己把被子弄得一颤一颤,窸窸窣窣响动起来。
正得趣时,正觉得要好了,耳边忽然凉声传来一句:“你当我是死的不成?”
这一句问话把方云蕊吓得后背一凉,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而后不等她反应,她后背就被一股热气拥住,耳后贴着的触感弄得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她伸手抓了抓楚岚,眼眸中尽是暗示与渴求,然而就与她所想的那样,楚岚并不配合。
“你自己玩得不是挺好的?”楚岚气定神闲置评一句,“继续。”
方云蕊简直要翻个白眼去了,可她身上又实在是难受,一时也顾不得了,竟就当着楚岚的面继续起方才的举动。
她这样大胆的行径看得楚岚也是微怔,随后又立马拨开她的手,换成自己的,言语之间有些不满:“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楚岚刚开始替她的时候,方云蕊还有些隐隐的嫌弃,心说还不如她自己来,可渐渐地她就十分受不住了,死死扯住楚岚的衣襟,都忍不住支吾出来。
合欢的效用本是很猛烈的,然加入葡萄酒后又会变得绵长,药性在里面挥发至如此。
嘉宁身边的女使顾忌着荣国公府的势力,根本没敢多放,只搁了少许进去,所以在此刻才慢慢显出药性来。
所以,根本不够。
还远远不够。
楚岚瞧出她似是有些不对,眸色一凛又暂未发作,缓缓将她换到自己身.下来,他掌着她,直到了后半夜天快亮时,才吩咐外面备水。
一觉天亮,方云蕊睁开双眼时外面已阳光正盛,若非有纱帘遮蔽,这晴光怕是会晃眼睛。
不过身侧是空的,楚岚已不在了,她自然而然以为楚岚是去上朝,才要起身穿衣的时候却见楚岚从外面进来了。
楚岚看着她,一夜放纵,她眼角眉梢都含着藏不住的春情,即便不做神色,只寻常向他看来时都有些使人招架不住。
方云蕊正想问他一大早去哪儿了,就听楚岚道:“你可知,你昨日饮的果子酒中,被人下了东西?”
方云蕊自然记得昨夜的异样,问:“是催情的药?”
楚岚默认,那是合欢,药性猛烈,然而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下药的人只放了些微进去,才致使她没有被夺了神志。
否则昨夜那场宫宴上,怕是要不好。
顷刻之间,楚岚已有了猜想。
不过他仍是考校方云蕊:“你可知是什么人做的?”
方云蕊稍想一瞬,道:“大约是嘉宁吧,昨日唯独与她起了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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