幅度大,风钻进他宽松的白色T恤里,呼呼鼓动着, 垂额的黑发也被扬得凌乱, 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恣意, 也是那么的勃勃生机。
周围乍然鼎沸,认出他的人双手做喇叭状为他呐喊助威, 高喊冠军加油啊, 即便根本不知道云则为什么在追人,毕竟冠军的光环总是轻易让人倾慕。
骗子男狼狈地在人群中逃窜,用尽浑身奔跑,偶尔惊慌地回头看一眼,只看见那道年轻的身影像是狼,正在疯狂追逐猎杀。
距离肉眼可见地在缩小。
普通人怎么可能敌得过短跑冠军, 被制伏是意料中的事情, 不过当云则纵身一跃,双脚离地腾起, 双臂一伸把人扑倒在地时,围观的路人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
“牛逼!”
人声鼎沸中, 云则跨骑在诈骗男腰臀处, 单手死死把头按在地上, 将人完全控制得动弹不得。
再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云则点进拨号界面快速按下110,徐徐喘口气:“你好,我要报警。”
周围有很多人在拍照录像,人全部围拢过来。
打完电话,云则揣好手机,抬脸,清冷目光在人群中梭巡,很快,就看到一个清瘦窈丽的身影挤进来,脸色卡白,漂亮的杏仁眼里有着未定的惊魂,她怔怔的,却还是没有停止朝他靠近。
霓月来到他身边,吸吸鼻子,低眼看他眼睛,却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什么鲜明表情,只点点下巴对她示意,淡淡说:”得等会,等警察过来,我怕松手他又跑。”
霓月眨眨眼,温缓地点点头。
那一瞬看着他的眼睛,让霓月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要是他再跑掉,你还能追到吗?”
玩笑式样的话语,却又是认真的询问语气。
周围闹哄哄的,路人们七嘴八舌个说不停,两人被围在中间如误入蜂巢,但是霓月的声音还是准确无误地落进他的耳朵里,少年眉梢一扬,眼角凌出得意的微光,薄唇带笑:“当然。”
不管再来一次还是十次,还是一百次,他都不可能失败。
前事旧怨,似乎在他此时看向她的目光里烟消云散,他现在看着并没有那么冷漠。
很快,就有在周围夜巡的民警赶过来,简单了解情况后,招呼云则从那男子身上先起来,再给那男子双手反剪在身后戴上手铐,拎起来要带回派出所,顺便让霓月和云则一起过去,做个笔录,了解具体情况。
两辆警车,嫌疑人单独坐一辆,云则和霓月坐在另一辆的后排,一左一右,中间控制空得似乎隔着一条银河系。
“我又欠你一次人情了。”
劫后余生,霓月声音微微嘶哑,她低头搓着自己的手指:“这次人情真不知道该怎么还。”
云则转头打量她,少女瘦削清减的肩膀,锁骨内凹明显,发量惊人的自然卷在后脑高高扎成个马尾,马尾蜷曲弧度不过分,很漂亮,脸颊耳根处毛流感重,带来浓浓的青春气息,肌肤白皙如霜,无瑕凝脂玉,垂眼时扇形睫毛往下,微微扇动,密黑色的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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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差这一次。”
他语气淡淡,说得也漫不经心,却惹得霓月在意:“那怎么行?”
“你不恩将仇报就差不多了。”
“……”
原来随意把他微信给出去的后果这么严重,能让他一直放在心里记这么久,时不时都会拿出来刺她一下。
她选择闭嘴。
派出所门前的院里停着几辆警车,几辆出警用的摩托,旁侧柳树茂盛,柔软的枝条在夜风里轻微摆动。
月光皎洁极清,照得影子模糊而长,两人一前一后跟着民警进派出所,被带到笔录室,民警用纸杯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我在扫共享单车准备回家,他突然过来抓着我的手臂,非要说我是他的女儿,说我妈在医院病危要见我最后一面,然后就非要强行把我拉走,对,不认识,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
民警快速记录着,键盘敲打得噼里啪啦响,然后又看向坐在旁边的云则:“你呢?当时什么情况,围观群众说你把人制伏的。”
“我正好在附近买东西,听到呼救的声音就回头看,发现她正被人拽着走,就冲上去了。”
刚在来派出所的路上,民警听到两人谈话,知道两人认识,便询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鸦雀无声。
小小一间笔录室,瞬间被肆滥的沉默占据,两个人竟然有着诡谲的默契,谁都没有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键盘声消失,电脑屏幕前的民警把头探出来,疑惑地瞧对面两人,女生垂着眼用手顺着耳边碎发,男生低头握着纸杯,民警张嘴:“啊?你们啥关系。”
又是几秒钟沉默。
“朋友。”
“校友。”
两人同声异口,搞得民警都是一怔,说校友的霓月也有点在状况外,转头,发现云则也正在平静看着她,黑眸薄凉,唇角戏谑玩味,淡淡道:“是,校友。”
霓月心里微凉发憷,这几天他来山水坊,摆出的都是陌生人态度,现在又掉转口风说是朋友,哪有这么冷漠陌生的朋友?
担心说朋友会招他烦,才说的校友,他这个眼神倒显得她不对。
若无其事地避开他的目光,霓月端起纸杯浅喝了一口水,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忽视掉旁边格外阴沉不悦的目光。
民警又询问几个问题后,保存笔录,抬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顺便还赞赏云则一句:“可以啊同学,我在电视上看过你的比赛。”
云则轻点一下头,算是回应。
从派出所里出来,云则长腿走在前面,包裹在黑色裤子里的长腿懒洋洋迈下长梯,霓月安静跟在身后。
空地处,云则脚步霍地一停,转身冷冷盯着她,像是被气笑了:“可以,欠我这么多人情,在你那里连朋友都不是。”
“……”
有那么一瞬的哑口,霓月杏眼里映出他身后夜空中的月亮,和他如星般熠灿的眉眼,徐徐说:“你让我别烦你,你对我也不是朋友间应该有的态度。”
“所以你就说我们是校友。”
“我们本来就是校友。”
也是。
云则舌尖顶了下唇壁,画了个半圈,最后冷笑一声:“那随便你。”
他转身离去,留给霓月一个清寂的瘦高背影。
静静看他离开,背影消失在派出所大门外,霓月平静地低头从斜跨菱格小包里取出手机,给老霓拨电话让她来接自己。
连续打了三通都没人接。
委屈感弥上心头,霓月咬咬唇撑着情绪又打了第四遍,还是没有人接,她眨眨眼,睫毛轻扇间觉得眼睛阵阵涨痛。
拿着手机抬脚往派出所大门外走,路过几颗垂柳依依,霓月踩着自己的影子茕茕独行,身影寡瘦,洁白群摆下的小腿纤细白皙。
出派出所的大门,霓月余光里墙边有人,她转头对上深邃似黑夜的眼眸——云则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阴影里,他单手揣在裤袋里,挺拔英俊,宽肩窄腰,肩骨撑出的支点恰到好处,整个人都好看得不像话。
这一瞬,霓月鼻腔猛地一酸,心头盖不住的委屈往上翻涌,惊涛骇浪的阵仗吞噬她,她猛地低头,一颗眼泪砸落在手机显示着数个未接去电的界面上。
今晚所有的情绪在此刻爆发。
女大学生被拐至深山,栓猪圈,吃狗食,被迫成为生育工具,在二十年后得救却已精神失常;十四岁初中生被拐两年生下两个孩子,对方是个六十八岁的老头;两人成交价格不超过一千元。
这些都是今晚民警告诉她的真实案例。
恐惧感,委屈感,羞辱感,杂糅的情绪如潮,涌向她这片脆弱稚嫩的沙滩,她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去,停在身侧。
“别哭了。”
云则不会安慰人,半天才干瘪瘪地挤出三个字,语气生硬尴尬,却主动上前一步靠近她,低低道:“我送你回家。”
没理他,霓月自顾自地低着脸哭了好一会儿,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大概二十分钟后才渐渐止住哭声。
云则就在她面前站了二十分钟,不善表达,二十分钟都没憋出句安慰人的话来。
“公交没有了……”
哭过后,霓月的声音变得更哑,“我们怎么回去?”
“打车。”
云则转脚到路边,这并不是一个好打车的路段,周围是政府中心,公安局等,没什么商业性质的建筑,白天还好,晚上特别不好打车。
等了会,云则提议:“我们往前走,前面好打车一点。”
“嗯。”
她抬脚,跟在他身后。
云则在前方走,两侧肩胛骨撑着后背衣料,突起明显,他似乎有些累,双肩后挤动动脖子活动,肩胛骨随着他的动作开合,有点像鸟类的翅膀。
走着走着,云则听到后面传来鼻音浓重的一声:“你还没原谅我,为什么还会帮我?”
脚步一顿,云则转身望她,月光下她的肌肤更加白皙,脸庞就是清冷的瓦片霜,他眉棱微动:“不管原不原谅,我都不会见死不救。”
“为什么?”
“不想看你被卖去山里给人生孩子。”
“……”
霓月吸吸鼻子,水光潋滟的眸直勾勾看着他,语气轻飘如雾:“那你原谅我吗?我们还是朋友。”
“虽然你现在很可怜,但是一码归一码,这是另外一件事。”
“……”
第24章 地铺
给的士司机报完家庭地址, 霓月降下旁边的后车窗,让夜风灌进来,凉爽的惬意很快将她脸上薄薄一层汗吹干。
车辆在夜晚空旷的道路上疾行, 景物在飞速后退,建筑, 行道树,花坛,街边吻得难舍难分的情侣,还有拎着酒瓶赤着上身的醉酒壮汉。
转回目光, 霓月扭头瞥一眼坐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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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的人, 轻声问:“云则, 你家住在哪里,送我的话会不会让你太晚回家?”
没有回答具体的地方, 云则只淡淡说了个还行。
“……还行?”
“还算顺路。”云则抬臂, 双手枕在脑后,形散意懒地靠着,脸转向窗外,精致五官暴露在清极月色下,“别操心我。”
“哦。”
话题结束,霓月的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以至于她没有留意到——月光下, 他的双耳微绯,类橘颜色。
的士停在小区门口, 霓月刚从包里摸出手机,云则已经先她一步扫码付款, 然后从另一边车门下车, 她紧随其后开车门下车。
的士从两人中间驶离, 霓月捏着手机问:“我把车费转给你吧。”
“不用。”
云则看一眼她后方的小区大门:“是住这儿吗?”
霓月轻轻嗯一声。
云则微点头,抬脚:“我送你进去。”
到单元楼下,霓月驻足转身,手指斯文地轻攥着斜在身前的细细包带:“就送到这里吧。”
云则脚步略有滞缓,却没停下,径直越过她:“不差这几步楼梯。”
比她还先走进楼洞。
霓月快步跟上去,在他身后,想了下还是客气了句:“可是我家在六楼,爬楼很累的。”
“那是对你来说。”
霓月:“……”
他可是短跑冠军,平时每日训练好几个小时,怎么会爬个六楼就累,是她想太多。
往上面走了没几阶,云则问:“怎么都没灯?”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不抓着扶手栏杆的话容易摔倒。
霓月轻轻一跺脚,啪,昏黄光线瞬间占据视野:“声控灯,就是有点旧,老闪。”
刚说完,转角台处的灯泡就闪了下。
云则继续往上走,一路把她送到六楼的家门口,霓月掏出钥匙,插锁孔,转动两圈把薄铁门打开,抽出钥匙时掉落几颗斑驳锈红的碎屑。
拉开门,霓月转头,看着身后两步远的云则:“那我回家了。”
“嗯。”
黑眸深邃,他静静看着她,抬抬下巴示意她进屋。
“那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嗯。”
云则目送她进屋,随着一声清脆的响,面前的掉漆薄铁门关上,楼道里声控灯熄灭,他学着她的样子,轻轻跺脚一下,灯重新亮起后,他转身下楼。
霓月进屋后发现客厅漆黑,房间也没有开灯,整个家里都没有老霓回来过的迹象。
再次尝试打电话联系老霓,还是无人接听。
寂静的夜,一个人站在寂静无声的家中,即便周围物品熟悉,霓月心里还是阵阵发凉,联系不上老霓,不安感加剧。
发怔几秒后,她毫不犹豫地朝门口小跑而去。
云则步调懒散地下楼,刚到三楼转角台处的地方时,他听见后方传来一道凌清的轻音,在叫他名字。
“云则。”
“?”
他单手揣兜,漫不经心转身,抬头望去——少女站在十几级的楼梯上方,瘦白手指紧紧握住扶手,指节弥出青白色,她垂眼看他,睫毛如扇轻闪,眼底情绪不明。
灯光正好熄灭,周遭陷入黑暗。
没有人跺脚,去唤醒暂时沉睡的声控灯,黑暗和安静都在肆意蔓延。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云则终于听见楼梯上方的她开口出声,黑暗里,她的很清也很轻:
“既然我已经欠了你那么多人情,你介不介意我多欠你一次?”
“什么?”
“我爸不在家,我一个人有点害怕,你能不能陪我等到我爸回家再走?”
“……”
还是没人跺脚去亮灯,霓月也一直没听到他的回答,心渐渐凉下去,喉腔发紧,眼睛发胀。
他没有义务帮她不是吗?
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说抱歉转身上楼时,握住扶手的那只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触,她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他的指尖,蜻蜓点水般触碰在一起。
黑暗里,熟悉的淡橘香钻进鼻息里。
紧跟着,在咫尺的距离,他的声息轻懒,腔调慢悠悠的低嗓响起:“你准备在这站多久?”
而后他抬脚轻跺一下,便有了她此时眼里的画面——
乍亮的楼道,少年璨湛的眉眼,剥落白皮的墙壁,与她不慎相触在一起的指尖。
这依旧是2015年的夏天-
云则踏进那道薄铁门,四下环顾一圈,很简朴干净的小家环境,他看她弯腰换鞋,便问:“我需不需要换鞋?”
“不用,你直接进来就行。”
反手带上门,云则往里面走,停在沙发旁边:“霓老师有可能去的地方,你清楚吗?
“我爸喜欢夜钓,休息日半夜三点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回事,一直不接电话,我有点担心。”
“要是霓老师明早还没回来,就直接报警。”
“好。”
“你妈呢?”
换鞋的动作一顿,霓月脱掉袜子塞进白鞋里,缓缓直腰,光脚踩进拖鞋里:“我妈不在了。”
云则打量四周的目光一僵,他下意识回头看向玄关旁的她:“抱歉。”
“没事。”她撩撩头发,故作轻松,“十年了,这么久的时间,再深的伤口也会愈合。”
云则盯着她,薄唇稍抿,没接话。
家里冰箱没饮料,霓月用老霓平时喝的茉莉花茶给云则冲了杯茶,给自己冲了杯牛奶,从厨房端到客厅茶几。
不知道老霓多久会回来,霓月和云则各坐一边沙发,两相无言,谁都没有说话。
即便干坐的状态,可有人陪着,霓月还是觉得比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家里好。
喝空一杯牛奶,霓月放下杯子起身,对云则说:“我想去洗个澡,明天还要兼职。”
云则靠在沙发里看手机,淡淡嗯一声。
没一会,霓月抱着睡衣从卧室出来去厕所,很快就有花洒水流声传到客厅,云则看一眼时间,马上十二点。
半小时后,水流声消失,云则眉梢轻挑一下,女生洗澡居然要这么久。
吹完头发,霓月关掉厕所灯准备到阳台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客厅里,云则坐在那里单手划着手机,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大半,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眸底微光滞住。
霓月穿着一条白吊带长裙,骨线优美的锁骨和双肩,天鹅颈修长,瘦瘦的两只手臂,漂亮精致的白皙脚踝,披散着自然卷黑发,发尾没吹干,潮湿的蜷弧在后腰轻轻摆,体态极好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清而不傲,媚而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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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则收回视线,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探手去拿茶杯,端起后匆匆喝了一口,在她路过去阳台时当没看见。
一抹白色裙角在他余光里路过。
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霓月困倦疲惫,她拖着懒懒的步子回客厅,停在卧室门口,有些歉意地对云则说:“我想睡觉。”
“你睡。”
云则背对她坐着,没转头看她,“我就在这里等。”
卧室门轻轻合上,云则觉得有点热,看了一眼客厅,没有空调,只有一个立式电扇摆在电视机柜旁边。
他起身走到电扇面前,没用过这个玩意儿,家里也没有。
就在他弯腰研究怎么开风扇的时候,旁边卧室的门打开,白色纤瘦的身影出现,他转头,对上如水的杏眼,霓月温声问他:“我房间里有空调,你要不要进来吹空调?”
空调的确很凉快,不过房间里只有书桌前的椅子能坐,云则拉开椅子坐下,看着霓月拖鞋上床,躺下,拉过空调被盖好,然后转身侧对着他,盯着他,一张脸小小的被黑色卷发包围。
沉默一会,云则问:“你睡觉不关灯?”
霓月眨了下眼,说:“有时关有时不关,不过我喜欢灯,喜欢被照亮的感觉。”
简单两句聊天后,又是两相无言。
云则打量着她的房间,白色衣柜,一个落地镜,床上三两个公仔玩偶,墙上贴着些星星月亮的装饰,一看就是个少女的房间。
不知道霓老师几点能回家,云则起身往外走:“你睡觉,我出去打个电话。”
其实打了两通电话。
一通是打给邵女士,告知她今晚不回家,理由是在宋嘉阁家里一起打游戏忘记了时间,所以就在宋嘉阁家里住一晚。
另一通是打给宋嘉阁的,提醒他下次见到邵女士不要说漏嘴,宋嘉阁八卦心重得要命:“要我答应你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现在人在哪?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
“你话怎么这么密。”
“你不说是吧?”宋嘉阁在电话那头贱兮兮地笑,“那对不起了,下次见到邵阿姨,我指不定嘴巴里会蹦跶出什么胡话呢。”
云则唇角一牵,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宋嘉阁,你想死就试试。”
直接挂断,没给宋嘉阁八卦的机会。
揣好手机,云则从小阳台推出来,转身回霓月的卧室,推开门冷气袭面而来,凉悠悠的,床边的空地上已经铺好了床褥,上面还放了一个枕头和一条空调被,霓月正跪在床褥上用手抚平表面褶皱。
听到开门声,霓月抬头看着他,浅浅一笑,眼里亮晶晶,她用手拍拍面前的地铺:“我觉得,总不能让你一直坐着。”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十二
躺在地板铺平的薄褥上面, 云则没脱鞋,两脚伸在褥子外,单臂枕在脑后, 目光与头顶一盏吸顶灯相对。
霓月坐在床沿边,睡裙裙摆和一双腿脚就自然下垂, 和他精瘦的腰在同一水平线,她双手撑在身侧,低脸看他:“你不盖一下被子吗?”
“不冷。”
“得盖着肚子,不然会感冒的。”
云则觉得有意思, 扭头去迎她目光:“谁说的?”
霓月耸耸肩, 避开他的目光看自己双脚, 脚趾动了动:“反正就有这么一回事。”
片刻沉默。
他不动声色拉过空调被一角,随意搭在小腹上:“你快睡觉吧。”
霓月关掉房间大灯, 只留床头灯亮着, 然后重新躺下盖好薄被,周围昏暗不少,床边躺着人也陷进暗里,表情和眼神都晦暗不明,只有呼吸声是清晰的。
长夜静悄悄,窗外黏湿闷热, 时间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吸中流走。
就在云则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 她又突然叫了他名字:“云则。”
“嗯?”
“拿冠军是什么感觉啊?”
“……”
云则索性坐起来,两条长腿盘在一起, 大手搭在腿上,面朝着床的方向, 平静看着双眼明亮的她:“你还不睡?”
看一眼手机, 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二十了。
霓月眨眨眼, 唇角浅浅的笑:“我就好奇一下。”
云则挠挠头发,发顶翘起两簇呆毛,他默了两秒,然后问:“好奇完能睡觉?”
“也许……吧?”
“……”
云则思考她的问题,回忆过往在跑道上夺冠的经历,好半天才淡淡道:“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拿冠军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完成一门考试,跑道是试卷,速度是成绩,金牌才是正确答案。”
霓月半起身,手肘支撑,单个掌心托腮歪头看他:“语文好的人说话都这么有哲理。”
“哲理?”
云则眼梢一扬,脸上浮着几分似是而非的笑意,懒懒凝她:“你还懂什么是哲理?”
难道她的语文已经烂得这么出名了吗?
霓月躺平,被子拉过头顶,故作平静的声音隔着层薄被闷闷传出:“睡觉吧,我困了。”
看着那团被拱出人形的薄被,云则薄唇略略轻抿,掩下一丝要泄出的笑,也藏住一抹从黑色眸底划过的微光。
云则刚躺下,女生闷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你下次想拿什么冠军?”
“你不是困了?”
“最后一个问题,好奇完就睡。”
“奥运会冠军。”
静默几秒钟,最后她轻轻说:“你会的。”-
半夜三点钟,门口终于传来转锁开门的轻微动静,云则认床,一直醒着没睡,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直接坐起来。
朝床上的霓月探过去身体,云则靠近她,她熟睡美好的脸孔在眼前放大,呼吸匀顺,光线柔美,他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醒醒,霓老师回来了。”
睡得正沉,霓月惺忪半睁眼,喃喃道:“……我爸回来了?”
“嗯。”
“我这就起来。”
云则一把拉开卧室的门,和外面的霓胡林面对面对上目光,前者淡然,后者震惊。
霓胡林惊得差点原地跳起来,从女儿房间里走出来个高大的男生算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要吓死谁?
定睛一看,这不是云则吗?
霓胡林吁出一口气,把渔具包随手放在脚边:“云则同学,你怎么会在我家啊?”
此时,霓月从云则的身后出现,走出来,睡意消去的双眼澄澈明亮,语气有点重:“爸,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老霓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梭巡,不太确定:“你们……”
霓月脸一耷:“爸,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约朋友夜钓去了啊,不过我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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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是真不太好,坐两个小时一条鱼没上钩。”老霓连连摆手,皱眉摇头,“后来一个钓友老婆要生了,那地儿太偏僻打不到车,我就送他回了趟家,后来发现手机不见了,我又回钓鱼的地方找,找了一个小时都没找到,我只好先回来,等明天再去买个新手机补个卡啥的。”
“……”
老霓说完,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也有点急了:“该你们说怎么回事了吧?”
霓月吊着脸不说话。
云则简洁地把来龙去脉全部讲了一遍,老霓脸色直接转为青白色,差点连女儿都没了,说不害怕那才是假的。
老霓忙来到霓月面前:“月月,吓着了吧?”
霓月鼻子一酸,点点头轻轻嗯一声,老霓把她拉进怀里抱了抱,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安慰了霓月会,老霓松开人,拍拍云则肩膀:“谢谢啊,帮了这么大个忙,还陪月月在家等我,老师请你吃饭。”
“不用破费,老师你客气了。”
“那怎么行?”老霓说,“你要是拒绝我,那老师才是真的不好意思。”
云则擅长拒绝,不管是女生的表白,还是其他方面,总能坦然开口,做到没有情绪波动的冷漠,但面对眼前热情的霓老师,他看一眼旁边的霓月,说:“那不用去外面,就找个时间在老师家里吃顿饭?”
老霓爽快应下:“没问题!”
既然已经等到霓老师回家,云则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准备离开,老霓坚持要送他,他推辞不过,只好答应。
“月月,你继续回房间睡觉啊,我送云则同学一趟,很快就回。”
“好。”
霓月站在原地,目送云则和老霓前后脚出了家门-
兼职如常,霓月被早上七点半的闹钟叫醒,洗漱换衣出门,骑大半小时的共享单车到书屋。
按照惯例开始打扫卫生,把前一天客人拿乱的书籍归位,再到旁边早餐店买了两个小笼包吃,做完这些后,霓月坐在吧台处开始等待今天的第一个客人。
挂着捕梦网的落地玻璃门被推开,金属管风铃叮叮轻响,山水坊迎来今日份的第一个客人。
他今天穿一件深蓝色圆领T恤,和捕梦网一样的颜色,上面没有图案字样,就只是一件纯色T恤,却被他优秀的身材比例撑出画报感,绝佳的头身比,再搭上一条灰色裤子,气质清冷,脸孔无死角的英俊,就那么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推门进来。
那一刻,他像是在不经意间带着整个夏天的太阳走进山水坊,耀眼得很醒目。
要是放在前几天,霓月只当没看见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但经过昨晚一事,他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她真不敢想象会有怎样的后果。
昨晚危难时刻,他抓住的不只是她的手臂,更是她的整个未来的人生。
霓月主动站起来和他打招呼:“你来了。”
云则淡淡嗯一声,态度和前几天没什么不同,只是眼角锐冷稍减了些,路过她的吧台脚步慢了些而已。
还是老位置,一杯绿茶,一本悬疑类小说,他就能从早上一直坐到下午。
今天是出成绩的日子,霓月用电脑打开思原官网,点开教务系统,输入学号和身份证后六位,却被提示密码错误,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探出脑袋望一眼沙发处的云则,不知道他查没有,霓月站起来去阅读区,靠得越近,越觉得他和深蓝色的适配度很高,冷白色皮肤被深蓝色的衣物一衬,又白出好几个度,白得发亮。
“云则,打扰你一会?”
云则没抬头,保持原有的阅读速度,只淡淡道:“你说。”
“今天出期末考的成绩,你查了没有?”
“还没。”
“我刚刚查发现输身份证后六位不行,你要不要试试你的?”
“在哪儿试?”
霓月指了下他身后位置:“吧台有电脑。”
合上书,云则随手把书放在面前茶几上,起身随她到吧台处查成绩,小小吧台容纳两人略显拥挤,他们被迫挨得近,霓月有些狭促,索性自顾地坐下,霸占一把椅子。
清空输入栏,霓月直接敲键盘打出他的学号。
——20150101
头顶上方,落下男生一声似是而非的笑,腔调又懒又低:“你怎么知道我学号?”
“期末考你坐我后面啊,正好看到了。”霓月坦荡回答。
“那你记性挺好。”
“……”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意味不明的揶揄一句,倒显得她没那么坦荡了,她默了一秒,平静问:“你身份证后六位多少?”
他没报给她,而是选择直接伸手到数字区,快速敲下六个号码,虽然只有几秒钟时间,霓月还是清晰感受到他俯身而下时的气息,微热体温笼罩住她,她身形微僵,开始后悔自己霸占椅子的自私行为。
输完身份证后六位,云则食指敲下Enter键,页面跳转,一张电子成绩单赫然跳入两人的眼睛里。
又是没有悬念的年级第一,科科第一,总成绩第一。
霓月尤其在意地多看了一眼语文成绩,146,她眼睛都不受控地睁大了些,怎么这么高,难道作文又是满分吗?
“我能点进去看看吗?”她没忍住地问,因为单项成绩点进去可以看到具体分项。
云则轻描淡写扫了眼屏幕,说了个随便。
挪动鼠标,小箭头拖到语文处,咔嚓轻点一下后,霓月直接拉到分数详情的最下面,双眼一暗,果然作文又是满分,一个男生的作文怎么可以老拿满分,这是合理的吗?
见她发怔,云则淡淡问:“不看看你的?”
霓月竟然有点庆幸密码错误,她理直气壮地说:“我的看不了,密码错的。”
“可能系统抽了,你再试试。”
“行。”
反正再试也不行,霓月把他的账号退出,选择登陆自己的,本来以为还是会显示系统错误,却没想到页面竟然成功跳到成绩单。
“……”
年纪排名第十九,语文八十八分,光是看到这两项的时候霓月一颗心已经凉了一大半,期末考直接跌出年纪前十,语文还没考及格,估计老霓的脸能黑得刮下一层灰来。
“你语文没及格。”
有人在身后温馨提醒,霓月回头瞪他:“我没瞎,我看见了,不用你说。”
云则单手撑在她手边的桌沿,俯着高大的身体看屏幕,将她罩在身体和桌面的空隙中,察觉到怨艾眼神,他垂首低头,玩味看她眼睛:“不点进去看看?”
她扭头不看他,嘟囔:“有什么看的……”
“我只是好奇,你的语文到底是哪些地方在丢分,居然能不及格。”
霓月耷眉掉脸,看着很不开心,他居然用“居然”这种字眼,好像语文不及格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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