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红后更可怜了的少女,“别怕,别怕,他们不会告诉老家伙的。我很快就能光明正大来见你了,你是我的,不会再让你被老头子欺负……”
他早已不在意这是国王为这只国王的小宠物修建的宫殿,门外还站着国王亲自指派的侍卫,肆意指责着父亲对可怜柔弱的小家伙的欺凌。
少女细弱的手怯怯抓住他的手指,眼中像蒙着一层雾气,像幼童一样单纯懵懂地看着他,让大王子带上愤恨后加重的语气顿时变得柔软起来。
他知道人鱼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从出生开始就用药剂毒哑了的人鱼,是最好、最美丽的宠物……与禁脔。
献给王室的总是最好的,而这只小家伙,是其中格外美丽的一个,虽然听不懂话,但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情感,总是怯怯看着他,会在他恼怒时小心拉住他,也会在他狂热时,委屈又单纯地接受他的存在……
从某次为王后调查国王的新情妇时发现了这只小家伙,大王子就知道,它终将属于他。
父亲已经老了,而他还年轻,这样的珍宝,将和王冠一起属于他。
少女银色的眼睛懵懂而单纯,傻傻地看着他,好像感觉到他情绪变得更糟了,主动抬起头,舔了舔他的脸颊。像一只笨拙的鱼,不,就是一只笨鱼,该永远留在宫殿中,永远只为他展现这羞涩而温柔一面的小鱼。
他握住少女肩头,亲吻人鱼花瓣一样柔软的唇。离开水的鱼儿只能本能地依靠着他,他就像它的全世界。
“真想知道你唱起歌是什么样子,据说人鱼是以歌喉著称的种族,诱惑水手迷失方向,为你们献上灵魂。哦,爱丽儿,我当然愿意为你献上灵魂……”虽然大部分声音都被药剂毒哑,但轻轻的啜泣和鼻音哼唧声,还是让大王子为此神魂颠倒。恍惚中,大王子忽然感到胸口一痛。
攀在胸前的细白小手下,心脏仿佛要裂开一样疼,大王子手一软,人鱼摔回水里,溅起一层水花。
“哗啦——”
“爱丽儿……”刚开口想查看娇弱人鱼的状态,他就疼得跪了下去。进入宫殿无法携带武器,作为白银阶下位大剑士的大王子,此刻浑身无力,他浑身冰冷,瞬间担忧起是不是父亲发现了他偷偷来这里的秘密。
但宫殿外依然静悄悄的,宫殿里只有水花声。
金尾人鱼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在他情绪波动或者伤到它时依然陪在他身边,像是被吓到了,回到水里游远了一些,趴在水面上歪头看他。大王子挤出一个笑,想安慰小家伙,但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怎么回事……?
没有人来抓捕他,应该不是父亲发怒。也许是他那些野心勃勃的弟弟妹妹们先前下了毒?
大王子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他勉强咬破指尖,念出一个个音节,用血液为引导,使用治愈向法术。
一贯以战士体系为主体的精神力,在身体里流淌向另一个目标。心脏的疼痛在仿佛每条血管都被充满了的刺痛中变得不那么明显,但看着浅蓝色的光聚集起来,带着血按在胸前,大王子还是松了口气。
大王子按着胸口,在刺痛中忍不住抱怨,“什么破法术……就不能治得快一点!爱丽儿,来,让我抱抱。”
和大陆上广为人知的王室是最好的武者不同,作为王室嫡系,大王子清楚地知道教廷说的只有神术师有资格使用神术是个谎言。王室留存着一部分典籍,年龄足够后,确定有天赋的人就有资格学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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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只是,每人最多只能学习两个法术。
不是因为法术数量不够,而是他们的身体无法承载。这是王室的底牌之一,一般来说,学习的第一个法术就是根据天赋元素方向不同选择的治疗向法术。
但每次使用这份底牌时,难以忍受的刺痛让他的表情实在不那么好看,想到刺痛的来源,忍不住脸色有些阴沉。
据说,这是一个流传了上千年的诅咒,针对王室的诅咒。
驱使元素者,必为元素所伤。
大王子恼怒地想着到底是谁害他这么狼狈,忽然发现人鱼并没有随着他的呼唤到来。他抬头看向水面,金尾人鱼在池边看着他,但脸上毫无担忧,而是歪头笑着,好像并不理解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这和往常人鱼总会担忧或瑟缩害怕的样子不太一样,大王子被欲望占据又被疼痛填满的混沌大脑,终于转了一下。
“爱丽儿?”
他难以置信地喃喃着,胸口刚刚缓解了许多的疼痛猛地炸开,大王子低头看去,胸前除了自己咬开的指尖血痕,一股股血正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小洞涌出来。
洞口很小,甚至还没有人鱼纤细的指尖大,但生命仿佛正随着血液的涌出快速消失,大王子冷得发抖,他努力睁开眼。
金色的鱼尾像花一样从水里抬起绽开,他最喜欢的海藻般长发蔓延在水中,人鱼托着下巴趴在岸边,低头看着浑身无力摔倒、却依然向她伸出手试图触碰脸颊的大王子。
人鱼指尖戳了戳他,浑身湿漉漉的,一如既往的柔软姿态。但人鱼却像是变了个人,银瞳中不再有雾气,反而充满嘲讽。
原本像个漂亮装饰的脸颊旁浅金色鳞片,在人鱼神态变化后,打磨圆润、经常涂抹特制油脂保养到闪闪亮的鳞片,连边缘都变得锋利起来,在大王子碰到的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指。
人鱼柔软的红唇翘起微妙弧度,单纯而充满信赖的微笑就变成了轻蔑,但即使它看起来不再是仰头祈求怜爱的小宠物,低头时傲慢的美丽依然吸引着大王子忍不住靠近。
脸颊微微刺痛,人鱼收回手,细白的指尖前,剪成漂亮圆弧的指甲下,弹出了尖锐的一角,很短、很稚嫩,但依然锋利得像是一把匕首。如果仔细对比,就会发现,她唯一藏起来的长甲宽度恰好和大王子胸前的血洞大小吻合。
总有着淡淡粉色的指甲上染着鲜红,她舔了舔那点血色,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她看他再也不像是看着崇拜的一切,而像是捕猎者看到猎物,毫无含情脉脉、意乱情迷,有的只是像深海海怪掀起风暴前的愉快,猎手设下陷阱时的期待。
大王子像被这忽然魔魅起来的诡迥魅力完全迷惑,痴迷地注视着她,即使被舔舐血液,也依旧声音都忘了发出。
注视着他的人鱼在大王子露出痴迷表情时,厌恶地推开了他,眼瞳中只有怨恨。
趴在岸边发出濒死的呵呵声的大王子,只看到了人鱼尾巴摇曳着向下游去的背影。
她毫不留情地离开了他。
大王子大概能意识到,人鱼爱丽儿可能会从水池最下方的进水口逃走,但那很困难。她或许还没逃走就被卫队抓住,或许会在吃尽苦头后被抓回来,她会在这段路上被追杀、鳞片剥落、失去一切保护。
为什么呢?他能给她华丽的珠宝,漂亮的衣服,精美的食物,甜蜜的爱意和亲吻,只需要她接受他的保护,离开他、甚至离开皇宫,她只会再次落到其他人手中,头发失去光泽,鳞片不再明亮,饥饿陪伴着她,过上更糟糕的日子……大王子不明白,也无法想明白。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被起名叫爱丽儿的人鱼游到水池最下方,刷着珠光色宝石防水颜料的阀门栏杆,钉死在水池最下方角落,浅蓝色的水池下方堆积着珍贵宝石、珍珠和金币,但依然不如她的鱼尾闪亮。镜面般透亮的池底倒映出她的影子,爱丽儿连看都没看那些宝石,宝石与黄金铸就的水池,却是一座永远的囚笼。
它精美而冰冷,只为欣赏美丽的上位者造就,身处其中的生命如何想,并不为人所在意。
正如为夜莺铸就的黄金囚笼。
刚刚触碰过大王子血痕的指甲重新探出,在严格防守和“保养”下被反复切断的指甲,只有一根最不明显的被小心保留下来。稍微一推,在长久努力下只剩一点点链接的栏杆,就被推开了两条,只需撬开边缘,她就能从窄小的洞口离开。
但撬开阀门实在有些困难,在囚禁中反复打磨到尖锐的指甲只在栏杆上留下了一点浅白痕迹,人鱼白净的牙齿咬着栏杆,水吞噬了水下发出的隐约响声。过于用力狰狞起来的脸庞,并不丑陋,充满野性的魔魅美感,让她更像是海里的海妖、吞噬人心的怪物。
曾经被欣赏把玩的牙齿和指甲,曾经被揽在怀里的躯体,被欣赏离开水上岸后被迫依附其他人的姿态,看似纤弱白净的身体,肌肉纹路漂亮,在此刻,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
有人爱人鱼的孱弱无助,陆上的鱼失水像没有爪子的虎豹,被圈养起来、毒哑嗓子,成为被把玩的物品和禁脔。
——却忘了,他们也有尖牙利爪,曾是海中霸主。
挤出进水口时,人鱼的鱼尾被磨得黯淡斑驳起来,但刻意控制着食量保障自己能够离开,爱丽儿忍着挤压感,还是消失在了水波中。
纱一般的鱼尾在水下摇曳,消失不见。
卡戎大王子的尸体在国王禁脔的宫殿里被发现的丑闻,随着骤然爆发的人鱼刺杀大王子消息,让王都动荡起来。
而人鱼的刺杀,只是一个开始。
第164章
被大王子丑闻气得重病的国王难以起身,但随后发生的连续杀人案,让他不得不继续耗费精神。
有的贵族死在情妇家中,有的死在自己庄园中,无一例外,胸前留下了一个血洞,失血致死。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治安署,在第三例刺杀出现后终于发现了里面的问题,
只流传贵族宴会中,只有极少人才能见到的珍稀宠物,标志着独一无二的享受,也是家族源远流长传承的象征,拥有者大多身份尊贵,一般人甚至听都没听过它的存在,更不可能加入购买。而现在,曾在私下炫耀过拥有这些小宠物的贵族,也成为了杀戮的对象。
卡戎王都一周内几乎连续发生的刺杀、猝死,让王都蒙上血色的同时,也笼罩了一层暧昧的色彩。
虽然治安署知道了那名贵的宠物是一种类人野兽,但贵族们徘徊在乖巧宠物居然会暴起伤人的愤怒,和怀疑人鱼只是被恶徒利用的一条迷惑线索中,他们口中描绘的人鱼形象,柔弱、美丽、从出生就为主人存在,甚至连碰一下皮肤都会娇弱地变红,听起来和刺客或罪犯毫不相干。
治安署为此焦头烂额,为被失踪的人鱼报案认为家族财产被抢劫的家族,和认为人鱼就是罪犯本身,要彻底禁止人鱼奴隶贸易的家族,在治安署两端来回拉扯。虽然还没有最后结果,但皇宫里病重的国王传出的严查命令,无人会反抗。
直属皇室的奴隶市场,位于王都的第一市场在皇家卫队包围下暂时关停。
针对过往最珍贵货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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拷问、清理和重新淘汰,在市场中最精致华丽的地方展开,过去是训练调/教新奴隶的学习大厅,连桌上都勾着蕾丝花边,镶金的玻璃镜让整个空间空旷明亮,足以欣赏任何美丽身姿,现在则变成了人鱼的最新囚室。
待在一个个木桶里被抱进大厅的人鱼银瞳里都盈着水光,茫然无助地看着铁血冷酷的卫队,像一张张白纸。
真正看到它们时,皇家卫队忽然觉得,曾在宴会流传的逸闻并不那么贴切,柔弱的鱼儿比那些炫耀的人说的还要可怜无力。稍稍捏一下下巴,皮肤就会红起来,眼睛里浸着一汪水,却傻傻地并不躲开,而是疑惑地看着他们,让人不由得觉得欺辱它们都是一种邪恶的罪过。
“它们不会说话,但能听懂基本的命令,我们的人鱼都是从出生就单独养在池子里的,连进出水口都没有,绝对没有可能接触那些恶徒!大人,您看,指甲每天都会修剪,碰一下指尖都会红,它们离开水就不会走路了,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呢?”
带着这批人鱼来的管事努力讨好辩解着,他平时身份比这些卫队高不少,但现在是国王陛下命令调查,他只能好声好气地试图说服这些粗鲁的侍卫,免得他们碰坏了他的货。
这可是用金币养起来的宝贝!皮肤红了万一留下瑕疵,卖不上价钱还好说,得罪了本来要送过去货物的家族,他的处境可就不太妙了。
“嗯。”捏着人鱼下巴不由得失神的卫队副队长,下意识点头后,才发现自己在执行命令期间做了什么,干咳一声,严肃道,“还是要审查后才知道结果,不能这么武断……”他看了眼像依然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小人鱼,“没做过的事,我们也不会污蔑任何人。”
自然,他们对奴隶市场的调查一无所获。但人鱼生意的管理明显变得更严格了,仅有的两家有权力养殖人鱼之一的管事,愁眉苦脸地选出现在标准里的“不合格”次品,准备运出市场。
“唉,原来十几年幼崽期里还能组织几场音乐会和音乐晚餐会,虽然它们学不会人类的语言,但哼唱曲调还是很不错的。现在开始刚出生就得去掉它们的声音,音乐会不可能了,长大了点的这批参与过音乐会的上面也不许留下……亏死了。”
管事的心简直在滴血。
人鱼不懂人类的语言,但它的声音就像海里的鲸鱼,奇异动听,奴隶市场延伸出的副业之一,就是让知道人鱼存在的上层享受纯净的乐曲。
只是就像其他野兽一样,到了年龄就会拥有一定天赋。过去捕捉、养殖人鱼代代总结下的经验里,为了方便控制管理,一般在人鱼幼年期结束、拥有其他力量前,就会毁掉他们的声音,成为可以送到府邸中被欣赏的美丽。
当然,管事也不觉得这么多代下来,完全在人类养殖下成长的人鱼能杀人——喂它们吃带一点血丝的生鱼,它们都会吓得眼泪汪汪好吗!
娇气怕疼,天真笨拙,在他的印象里,人鱼大都是这样。
当然,也有例外。
他看着正被迅速搬运装桶的一尾尾人鱼。有的鱼尾颜色鲜亮面孔年轻,面对变化茫然失措,可怜地发出呜呜声,像在向他求援。管事为本该换来一大笔钱的几只人鱼被淘汰深深遗憾,但调出水槽、箱子和准备马车运输的动手处理速度一点不慢。
而另一些人鱼则安静得多,它们像被抽干了精气神,恹恹地待在桶里,面孔成熟,身上却不像小人鱼们一样白皙、柔嫩,鱼鳞有的斑驳着,身上有的留下了伤疤或烙印,都来自曾经的主人。
它们或是主人有了更喜欢的宠物,或是老去了,或是长大了的面孔不被那么喜爱、被看腻了,被抛弃的人鱼回到奴隶市场,被卖掉为主人赚最后一点钱。
至于他们被卖掉后会去哪里,就不是贵族们关心的事了。
如果说没被淘汰的人鱼是美好柔弱的,有的甚至一尾人鱼就能占据一百平的水池,被淘汰的人鱼面对的则是像棺材一样狭窄、直挺挺的水桶、锁链以及暗无天日的高大马车。
马车直接从秘密养育人鱼的水池区域驶出,将在黑夜里离开奴隶市场,送往未知的命运。刚走到市场门前,两侧夜晚营业的奴隶店铺正张灯结彩地招揽着客人,努力展示着自家奴隶的强壮、美丽,管事忍不住撇了撇嘴。
“快走快走,别叫这些脏东西沾上了。”
管事急着陪同马车送往内河港口,直接上造船厂的大船才能彻底安心,免得这批货出什么问题,就亏得更惨了。他连看一眼普通奴隶都嫌脏眼睛,但绝对不敢说最近门前加强的管理检查不好,毕竟这要求是直接从皇宫里发出的。
门前增加了几倍工作量的士兵也很累,深夜打着哈欠继续执勤,悄悄说一些流传着的桃色笑话提神。
“啦啦啦……”
含糊而奇异的声音忽然响起,起初连管事都没反应过来,声音来自哪里。
沉在阴暗水桶里的人鱼盯着水面,张开嘴,露出被剪断了舌头、留下毒药腐蚀伤的口腔。没有明确歌词的曲调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有些稚嫩的人鱼声音跟上了年长人鱼的歌声,让人恍惚而迷醉地停下了手中的一切动作。
管事已经被从马车推了下去,他红着眼睛,向来养尊处优的身体扑向了门前的士兵,像看到了自己的毕生敌人,而其他士兵的状态跟他差不多。
市场大门前店铺中的人被他们的变化惊呆了,短短几秒里,门前店铺中的一部分奴隶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砸断了锁链,冲了出来。他们一部分跑向马车,一部分则跑向后面的其他店铺,不择手段地摔打拆卸着奴隶们身上的枷锁,引发更大的混乱。
奴隶市场门前瞬间乱了起来。
只有离门口十几米外的奴隶和店铺主人们茫然又惊愕地看着这场突变,怒骂和尖锐斥责着从店里突然找到机会跑走的奴隶,呼唤着打手和市场守卫到来。
奴隶市场并非没有过叛乱,但镇压这些虚弱而手无寸铁的奴隶实在太容易,很难让人把这种小打小闹放在心上。发现这里不对劲的超凡者士兵小队队长赶来时,已经过了几分钟。
他们忽然发现,他们无法对过去认知里的奴隶们动手。只要靠近簇拥着马车的那批奴隶十几米,他们就会失去动手的念头,甚至相互攻击。
奴隶们曾缺少的超凡力量,正被马车门前露出魔魅笑容的美丽少女补足。车厢里,还有不知道多少这样的怪物。
他们的魅力、奇异的声音里带来的控制力让人难以抵挡,即使有人意志坚定上前,也被那看起来纤弱的少女指甲戳穿了胸膛。
人鱼的报复,向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第165章 (二三更)
仓促调来的卫队抵达现场后,奴隶市场门前的混乱不仅没被镇压下来,反而愈演愈烈。他们曾对反抗者举起的屠刀,落到了他们自己身上,随着人鱼奇异的呼唤被放出来的普通人奴隶和兽人们大肆破坏着市场,并为被拦在街头的马车不断开路。
有些奴隶从被放出来时,不管之前看起来多么老实,都对曾经的看管者露出了獠牙。他们知道今天或许会是他们的最后一天,即使报复了这些人他们也活不下去,但拥有了这样的、能反抗的机会,他们甚至愿意用一切换这些人死去。
即使赤手空拳,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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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从店铺主人、打手和门前混乱的士兵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而有些奴隶却有些害怕、茫然,但随着场面愈发混乱,他们的目光也看向了被从一些有着特殊生意的店铺中找出来的贵族家管事、家臣们。即使他们什么都不做乖乖留下,这样大的暴动叛乱,他们一样活不下来。那有了这个机会,为什么不疯狂一次呢?
沉重的压力,一层层的剥削,无望的未来,甚至本有希望却一样会被打成奴隶扼杀的世界……麻木的表层下,早已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人鱼的声音,人鱼的力量,是他们看到的最好机会。
而奴隶市场深处,地震般的震荡正在蔓延,被挖开的水池深处喷出的水花冲上一层楼高,水花浪头将惊恐地来保护人鱼、抢救财物的人拍出十几米,等能爬起来的时候,地上只剩下干涸的水池、一条巨大裂缝和被浪花冲得乱七八糟的各色精致器皿。
人鱼,几乎全都消失不见。
只是一个短短的夜晚,春月发生的第一奴隶市场暴动,就像一声惊雷,让皇宫里重病的国王暴跳如雷,险些再次昏迷。
王都治安署和驻军元帅均被严厉斥责,从王都发出的通缉令和调军戒严命令,让整个本就充斥着武力的国家飞快运转起来。
还没来得及发出质问信件,指责王都教区教堂放任堕落者罪行,爱丽舍宫就迎来了教区主教上门。带着异端裁判所通缉令抵达王宫的主教,对国王藏匿和养育堕落魔物的行为表示不满,将为此出动更多裁判所力量帮助卡戎。
与其说是帮助的请求,不如说是通知。教区主教离开爱丽舍宫时,国王脸色铁青。
铁血王国的执掌者,在接连发生的意外中,明显显出了苍老。第一顺位继承人死亡后,王子们跃跃欲试,而窥伺着权力的目光,不论来自何方,在阴影里都显得格外贪婪。
卡戎王都的消息暂时还没传到风暴港,在伊丽莎白游走在风暴港贵族之间,背地里接触其他邪神信徒时,百合花船队的地位也在悄然上涨。
虽然风暴港是不冻港,但冬季贸易频率依然有所下降。春月到来时,重新出港的狂欢宝藏号上设宴邀请风暴港中有名人物一同庆祝春季来临、新的一年,并预祝新一年的贸易顺利。
再次上船的伊丽莎白,不再是被人顺便带上船的小角色,而是真正有了邀请函的一员。只是,她看着一起念着“赞美神明的光辉”的宴会参与人员,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来。
没办法,当知道里面起码有五六个邪神信徒后,邪神信徒和光明神信徒一起赞美光明神的场景,实在有些黑色幽默。
贵族们的宴会能从十一月一直开到一月,狂欢宝藏号上的舞蹈欢歌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了个地点。大船从港口驶出,将在近海兜个圈子,展示狂欢宝藏号的英姿,再将参与宴会的人送回来,大船重新出发。
深夜到来,喝了几杯酒依然面不改色的伊丽莎白,婉拒了几个人投来的夜晚邀请,独自走到船头。
她轻轻敲击船头撞角,试图引起下面囚笼里人鱼的注意,没法直接下水,只能试试看迂回方法。但伊丽莎白没抱太大指望,毕竟人鱼从一开始就抗拒外来接触。
从船头往下看,得向外探出一截身体,才能看到紧贴着船身亮起的银色和蓝色波光,被囚禁在里面的人鱼仿佛根本不存在,清冷的船头和背后欢歌举杯的热闹宴会,仿佛是两个世界。
“呜……”
一种奇怪的音调在伊丽莎白耳畔响起,伊丽莎白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不是游戏制作组终于良心发现开放新背景乐了,而是来自船下面的声音。
“是你在叫我吗?”伊丽莎白有些惊喜,几乎用气声小声询问着下面还没见过的人鱼,“你的伙伴也许告诉了你,我可以帮你们离开这里……”
下面安安静静没有回答,但伊丽莎白没气馁,琢磨着找机会下去看看。
虽然她不打算囚禁人鱼,但聘请人鱼上她的船,为百合花船队开辟风暴之海航路总可以吧?现在打好的关系,就是百合花船队未来远洋贸易的希望!
她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人!
即使人鱼再没发出声音,但伊丽莎白依旧乐此不疲地在船头和对方聊天,说一些可能有用的治疗方式,尽力展现庇护地的吸引力。
伊丽莎白这次不是参与宴会的小透明,作为有邀请函的上船人员之一,先前显得左右逢源、非常希望多经营些人脉的人在夜晚狂欢开始后消失,总会引来一些人来寻找。
又拒绝了几个来问她是否不舒服、要不要帮助的“体贴”勾搭表现,伊丽莎白“出来透气”的借口实在不适合继续用下去了。正当她准备和下面的人鱼告别,等下次继续找机会接触时,船上早早揽着美女去休息了的船长忽然从船长室翻了出来。
他抬手接住空中飞来的鹰兽,半米高的黑鹰身上散发着明显拥有天赋的野兽气息,让下面放纵暧昧的宴会声音都是一静。
“船长?”衬衣敞开的大副醉醺醺地摇晃着走出来,“别这么严肃,出海的好日子,可得开心一点才行”
狂欢宝藏号的船长本是船上最放荡不羁的人物,但此刻严肃得可怕,“人鱼……王都奴隶叛乱,风暴港即将戒严,准备返航!”
伊丽莎白听到了他第一个吐出的词汇,隔着甲板,她在船长向船头投来的怀疑目光中保持了微笑。
糟,出大事了。
来自王都的奴隶叛乱、各地调军戒严消息,像一盆冰水浇灭了船上放纵的火焰。还带着酒气的大副协调安排着舵手返航,但船刚转舵,向来柔顺配合无比的水流,像变成了一滩淤泥,转向和前进后退都变得格外艰难。
“船、船在下沉——”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水手脸色苍白。他们已经驶出港口,近海的风暴港没有远洋狂暴,但并不平静,往常的狂欢宝藏号不受影响,葬身在近海的船舶却不计其数。而近海的水深,足以淹没整艘船。
宴会暂停后被带着住进临时住所,还没来得及抱怨这里的糟糕住宿环境(和贵族们家里相比),刚还在宴饮狂欢的贵族们听到声音,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船怎么会下沉?!这可是狂欢宝藏号!
但短短时间里,船的确正在缓慢、无法阻挡地下沉。明显开始倾斜的船身,让船上的客人们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开船啊!你们怎么还不开船!到底哪里坏了,快点去修啊!”
他们有的开始责骂船长的失职,有的在颐气指使地命令要上小船返回陆地,有的惊恐的缩在一边,正向神明祈祷。被带上来取乐的奴仆们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哭泣着,焦头烂额寻找船上问题的水手们被折腾得一团糟。
船长脸庞扭曲了一下,抽出自己的双剑,狠狠砸了一下,发出清晰的金属响声。
“我说,再有人乱跑,妨碍修船,我第一个把他丢到海里喂鱼怎么样?狂欢宝藏号有国王陛下特许,戒严征调期间视为战船预备役,你们最好配合一点。”
一切发生得太快,伊丽莎白甚至还没来得及随大流走回船舱,听着船长的暴躁威胁,她挑了下眉。
卡戎的战争布局,比她猜测得还要贪婪。特许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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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船队,却是对标战船设计,可以想见的,如果卡戎找到机会,总有办法将这些驰骋在海上的大船变成向外伸出的爪牙,还不容易引起警惕。
船长的强行压制并没有获得船上众人的理解,尤其是,排查后发现船舱并没有漏水,而是船尾诡异地出现了一个漩涡,像风暴海上吞噬了无数人的漩涡一样,正在拖他们进去。
风暴海上的漩涡往往来得又急又快,遇上后人们都无能为力,只有跑得最快的船和拥有类似狂欢宝藏号力量的船才能遇到后成功脱身。而现在的漩涡明明不快、似乎能逃离,但完全失控的船只根本无法离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船陷落。
目睹了甲板上快速向船长汇报各处检修情况的伊丽莎白,隐约有了个猜测。她没有向后看,但已经笃定这是人鱼的报复。
曾榨取人鱼的天赋享受过多少穿梭风暴之海的便利,感受过多少次海洋的亲近和服从,现在,统统变成了绝望。
但伊丽莎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开始报复,而不是早一点逃离。
斜起的大船一角已经开始进水,水手们狼狈地疯狂向外舀水,却于事无补。放下的小船载着船上身份地位最高的人率先下船,准备前往旁边没有受影响的护卫船,最趾高气扬的人面对无法抵挡的灾难,也会脸色发白。
本就只当做近海滩的临时摆渡船,只能称为小舢板。一点也不华丽,甚至带着鱼腥味,但这时候没人挑拣这些,反而有羡慕嫉妒的目光落下。
抱怨甚至怨恨着能最先离开的这些人的船上客人,紧紧盯着小船下水,下一秒,更糟糕的事出现了。
原本只包围着狂欢宝藏号主船的漩涡,随着大船慢慢沉没,扩大吸引着其他船只,刚放下去的小船,本来只需要游几米就能逃出生天,却在扩大的漩涡吸引下,无法逃脱地飞快落入水中。而为了接应靠近的护卫船,一艘艘同样开始倾斜。
惊恐挤出船舱的客人们努力靠近变高的甲板上,拉扯着船帆绳子或者抱着桅杆保持不会掉下,这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上保持形象,狼狈至极地只希望能活下去。
咒骂和哭泣混在一起,船长从沉没的一角游了上来,他手中还攥着变形了的船舵舵盘,大概是太着急用力,掰断了。疯狂扭转船舵,却依然没能阻止自己的船沉没,失去自己的船,对任何一个船长来说都是比让他去死更可怕的事。
他阴沉地看着站在人群里变得不太明显的伊丽莎白,失去了毕生珍宝的痛苦让他眼睛血红一片,“百合花船长,你要和人鱼一起背叛卡戎,就先死在船上吧!”
船上的人面对灾难混乱极了的大脑顿时想起,明明上船享受聚会的伊丽莎白,却是第一个站到船头的。
——她一定知道内幕。
——一定是她干的!
人们非得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去恨,才能将自己完全解脱出来。毫无方向的怨恨和惊恐,在船长指向伊丽莎白时,全都转向了她。
伊丽莎白此刻已经半身浸泡在水里,只能努力掰船板试图等会海上自救、再救几个可以发展利用的家伙,但考虑得挺好,万万没想到,有人直接说她是卧底。
……虽然的确是卧底没错啦,但这事真不是她干的啊!
伊丽莎白一顿。
等等,人鱼不会是族群里能秘密传递消息,知道她帮过忙,所以提前叫住她?这到底是想帮她还是坑她啊!
“背叛卡戎?”伊丽莎白呸掉嘴里的海水,“你有病吧?这会不急着救人逃命,还来给我捅刀?百合花号才成立这么点时间,你没必要这么怕我抢走风头吧!我要害人我干嘛自己上船啊!要这么说我还说是你自己干的呢,谁知道你是不是要献祭!”
伊丽莎白暂时还不想放弃经营了这么久的船长身份,虽然有些头疼该怎么脱身,但抢先洗白是必须的。
海浪动荡中,气得扑上来杀人的狂欢宝藏号船长,在伊丽莎白偷偷丢出的一个风墙阻碍下,没能第一时间杀了伊丽莎白。
船上本就有伪善者信徒,以伊丽莎白对风暴港上层的了解,虽然可能还没完全渗透,但大多数人肯定都听过某种献祭交易,只是做与不做、信与不信的区别。伊丽莎白的话立刻引起了还依附着船扑腾的人们的抽气。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咔嚓——
船承受不住水的重压,沉没中断裂开来,桅杆不知撞到了哪里的暗礁,断成了几截。风暴港港口明亮的灯塔遥遥可见,掀起的巨浪中,曾被人们钦羡的狂欢宝藏号,彻底沉没。
努力往水面上游去的伊丽莎白,挑拣着救了几个NPC。她不指望救所有人,她又不是狂欢宝藏号船长,对非自家NPC也没有责任,这种一看就是剧情杀的动画现场,退一万步讲,这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卷着大船沉没的漩涡依然吸引着他们下落,怎么游都难以游出几米远,反而越来越靠近漩涡。挣扎浮在水面上的伊丽莎白低头望去,隐约在黑蓝色的深水中,看到了一双银色的眼睛,他在笑。
人鱼在囚笼中回归了大海。他们依然无法离开囚笼,但能将囚禁他们的大船一同沉没,对他们来说似乎就足够得到快乐。
或许没人会想到,困在里面无数年的乖顺鱼儿还会反抗。
挣扎着从沉船探头的人不少,狂欢宝藏号的水手不得不不停救援着卷入水下的客人,如果他们能回去,客人们却没有回去,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一场灾难。
漩涡很诡异地只吸着人和大船沉没,掀起一片巨浪,但不像大船沉没无法阻止,卷入水下后依然能游上去,然后再次被越靠近海面越吸引力明显的漩涡扯进水底。
连感觉不到累的伊丽莎白,在一次次挣扎重复中都感到了窒息,落水后的【溺水】debuff在缓慢掉血,其他不断挣扎的人,已经濒临体力耗尽,绝望至极。
这大概就是人鱼的报复。
伊丽莎白麻木地游动着,顺手打开论坛。最近没什么新消息,倒是哭诉着没法找到圣女合影的风景拍照党正一千零一次打卡催制作组赶紧做个人,下面还有几个卡戎内陆城市直播帖,伊丽莎白本就疑惑王都发生了什么,点进去发现,玩家们也搞不清楚。
混进贩卖奴隶队伍前往卡戎内陆的玩家们,由于要么扮成护卫、要么扮成护卫的奴隶,离开队伍的时间很少,更多的留在沿途奴隶市场里,悄咪咪忽悠一些地下室仓库里的奴隶们努力反抗,并提供药物(一些便宜的练手药粉,效果太差不好上架,被玩家们拿来真诚地做人情)。
虽然有人在接触中发现一些奴隶还没完全麻木,但对他们的提议,奴隶们避之唯恐不及。
狂欢宝藏号收到王都消息时,已经是奴隶叛乱的第三天,大多数没有走到王都的卧底玩家生活依然风平浪静,唯一不对劲的,是奴隶市场的防守似乎更严格了。
伊丽莎白猜测,加强防守就是为了避免其他奴隶市场哗变。这并不让她感到意外,尤其是对把造反挂在嘴边的玩家们来说,卡戎的奴隶制和武勇,就像个巨大的火药桶,要么将征服其他国度,要么将自己爆炸死无葬身之地。
正思考着能不能直接带兵打卡戎,能从中挖出什么利益的伊丽莎白,再次沉海向上游去时,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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