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便走了。
孟婉扶着门站了片刻,总怕刚刚那么好的事只是个梦。掐了一把自己的脸蛋儿,在确定这是真的以后,她便急忙向外奔去!
琯头镇是一个大镇,靠南临着宁武关的一片属军要重地,即便是来探亲的军眷也不可擅入。往北接雁回山的一片则较为宽松,在每年的这一日,军眷可在此处探望亲人,且设有临时的军帐。
以孟婉的体力,平日里跑个二里路少说要歇六七回,可今日不知是何处来的神力相助,竟是一口气儿跑到了山下!
在贴有她姓名的帐外,她终于停下了步子,手扶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小脸儿红扑扑的,一路烧到了耳朵尖儿。
略歇了歇,待呼吸匀停之后,她方进了帐子。
刚刚从外面看时她便奇怪这帐子为何仅贴有她一人姓名,而其它的帐子虽较这间大一些,却都贴着十个人的姓名。进来后,果真这间帐内仅有二人,只是这二人……
孟婉率先看见的,自然是钱氏,许久不见娘亲似乎瘦了一圈儿,面色也不如过去鲜亮,有枯脱之相。
望着娘亲,她一句话也说不出,不争气的泪珠子潸然滚落,渐渐就连城了两道线。声音被哽住,张口便凝噎。
正在这般伤怀之时,她突地听到了一声唤:“哥哥!”
这时孟婉才留意到另旁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位姑娘,高挑的个子,莹洁的肌肤,头上簪着大朵的粉红牡丹花,身上穿着妆花缎的掐腰小袄……只是这小袄孟婉越看越觉得熟悉。
这不是她的衣裳么?只是两腑下有明显的痕迹,那是旧衣被扯开后重新夹了新布,衣服改大了不少。
她将目光移向那姑娘的脸,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孟温文?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边上前去,边质问他,疑心他是病又犯了瞎胡闹。可娘既然带着他出门,即便他瞎胡闹也不该由着啊!
走到近前,她又将他细端了端,发现脸上竟还涂了脂粉,更是无语至极:“哥哥你……”
话还未说出,她便被孟温文一把捂上了嘴!
孟温文一手捂着她,一手指指帐外,谨慎道:“小心隔墙有耳。”
突然间,孟婉好似明白了过来。
是啊,当初她女扮男装入了军营,西乡人人皆知孟家有一儿一女,儿郎入了军营,女儿待字闺中。
若孟温文不扮作女子,哪日被人撞见了便是要招祸的。
第35章 醋意 昨夜他也会那样对另一女子?
既然孟婉自己想明白了这点, 也就无需钱氏再多做解释,只是孟婉有些想不通的是,来军营这种地方, 为何要冒险带孟温文前来?
钱氏拉着她的手往一旁去,先问了一番她在军中的情形,孟婉自然是捡了能让她安心的话说:“娘,您就看今日这优宠, 还不放心?刚来的新兵, 头一年是没资格接受探看的,可是王爷却独独准了我!”
她抬手指指帐子:“还有这地方,别家都是十人共用一个大帐,咱们却是独一间儿。”
听她如此说,钱氏果然很快放心下来, 嘱咐她切莫过于得意, 反倒露出马脚。王爷再宠信,也需得时时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伺候。孟婉一一应下。
之后钱氏小声问道:“宵宵, 你没发现你哥这回有什么不同?”
孟婉回头看了一眼, 叹了口气, 心道七尺男儿都扮成这样了,还用问?
钱氏从她的神色里便猜到她想错了,于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算作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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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孟婉是被孟温文的外型吓到了,倒是忽略了其它, 此时娘亲稍一寻思, 她便意会了,两眼突然有精光闪现:“娘,可是给哥哥寻来了什么良方?这次是有些不同了。”
刚刚孟温文居然知道谨慎的提点她隔墙有耳, 放在过去是断无可能的。她看着孟温文,只觉他的一双眼也要比过去清亮不少。
钱氏点点头,语气却是有些低沉:“寻是寻到了。你离家后我常去街坊家串门子,为的是多打听些军营里的情况,想知道你来这儿会有多危险……街坊们倒都热心,给我讲了许多,后来又提起你哥哥的病症,我只说是女儿病了,一直不敢寻婆家,她们便帮我打听,谁知还真打听到了旁人治好的一个偏方。”
“那偏方确有奇效,才吃了十几副药,你哥哥的神思就清明多了,这几日还能与我聊起些小时候的事来。”
说到这儿,钱氏终于展露出了个笑容,只是一瞬的功夫,那笑容便似朵被火燎了的花儿一样,迅速萎败下来。
“可是那药……就是太贵了。”说完这句,钱氏便陷入了无尽的惆怅之中。
家里的情况孟婉怎会不知,她离家时已没什么剩余了,娘一天到晚的在家里照顾爹和哥哥,也是无法出门赚家用,想来前面那十几副的药钱,已是把偷偷带来的那点家底全都当光了。
“娘,银子的事……”她想说由她来想办法,可探手在身上摸了摸,仅摸出来五块零碎银子。
这还是她在伙房时,有赶不上饭点儿的老兵私下收买她换小灶的。这种事她只做过三次,故而只赚了这么一点儿。
杯水舆薪,她将碎银子先塞给钱氏,安抚道:“娘,您先拿着这点,我再想法子。”
钱氏心疼女儿不想受,忙往回推:“宵宵,你在这里总归还只是新人,难免遇到需要打点的地方……再说这些碎银子,还不够你哥的一副药钱。”
“啊,这么贵啊。”孟婉虽早已有预料,却也没想到会贵的这样离谱,那几块碎银子加起来也有一两多,比寻常人的月银差不多,却连一副药也买不来。
沉了沉,她只好道:“不然就再等等……反正如今方子有了,待我们家情况好一些了,再治病?”
钱氏摇摇头,无奈至极:“给这偏方的那人说了,若是半途而废,身体便渐渐对这药有了抵抗,下一回再用这方子也不奏效了。”
“那……那怎么办。”
钱氏的目光渐渐落至女儿的手腕上,张了张口,又觉得难以启齿,反复几回,终是一咬牙说了出来。
“宵宵,娘知道你打小就宝贝这个镯子,可是如今到了这份儿上,能不能先将这镯子当了?等他治好了病,能出去找活干,到时娘少了一个人伺候,也能腾出手来做点绣活,相信很快咱们就能将这个镯子再赎回来。”
孟婉心下不由得一凛,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唇舌却似被这冰冷天气冻住了一般,封在硬冷的冰块中,张不开也说不出。
帐子里默了良久后,她一声不吭的默默将左腕上的镯子脱下,双手拿着再次细端了端,最后别开视线,快速递至娘的手里。
钱氏叹息一声,她虽从不支持女儿的这份遥念,却也不会特意去阻止她将这些小东西珍藏起来。女儿视作宝物的东西,她不忍心掠夺,可眼下却似乎没了别的路子。
“宵宵,”钱氏一直不知说什么,只轻声唤着女儿的乳名。
孟婉突然扬唇一笑,满面风轻云淡:“娘,别说了,您快回去照顾爹吧。咱们日后快些将它赎回来便是。”
送别了娘亲和兄长,孟婉回到营中,想着今日的恩典是王爷所赐,于情于理她都应去向他当面谢个恩。于是便径直去了牙帐。
谁知王爷并不在帐中,问过守帐的方知,王爷竟是彻夜未归。
虽说李元祯在益州有自己的私府,确实不必夜夜歇在营中,但自从孟婉来到李元祯身边伺候,还没见过他回私府,不免觉得新鲜。
既然李元祯不在,她便应先去知会伙房不必备午膳了。
到了伙房,孟婉见哥哥们聊得正起劲,便没打断他们,而是在角落里寻了把月牙凳,坐下来听了会儿热闹。
哥哥们一边择洗晚上要用的菜,一边闲聊着今早听来看来的一些八卦,后来竟还聊到了刺史府。
“五哥,今早嫂子来可给你带了不少好吃的东西,我在一旁都闻见香味儿了!”
“嗐,昨晚刺史府举办夜宴,许多菜都没有动筷就原样撤回灶房了,扔了怪可惜的,她便给我捎来偿偿,也好让我揣摩揣摩,精进下厨艺。”
“嫂子可真贤惠!”旁人打趣道,“不过昨夜咱们王爷也去了吧,不知可有什么好玩儿的事说道说道?”
“好玩儿的不知道有没有,不过好看的美人儿倒是应有尽有!”
众人瞋目:“蔡刺史也学献美那一套?这一套咱们王爷可是从来不吃的。”
“吃不吃的也不单看咱们王爷,还得看那美人儿够不够份量不是?昨晚那个据说是圣上赐给咱们王爷的,一路跟着钦差同来,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
“皇上赐的?这,这份量的确够重。”
提到皇上,难免犯些忌讳,众人便渐渐收了再八卦下去的心思,好好择手中的菜了。
孟婉回去的路上,脑中一直想着刚刚听来的这些话,不知怎的好似着了魔一样,挥之不去。
李元祯彻夜未归,难道真是抱得美人归,便不闻窗外事了?
可是在俣国时,蝶姬那样的美人已经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妖艳的女子了,李元祯放着那样的美人儿不要,却反来招惹自己……
这些天以来,孟婉都拼命说服自己忘掉那一晚在禁苑发生的事,不然想起任意一个画面,她都无法再淡定的在李元祯身边侍奉了。
明明她在这一点上做的不错,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不再想起了,可谁知今日又忍不住总想起那一幕幕。
所以,李元祯昨夜也会那样对待另一个女子?
一双小手捧在自己脸上,孟婉只觉手心传来一片滚烫的感觉。可是心里又莫名的,有一些微妙的情绪。
就好似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的那件新衣,被别人拿在手里反复的摸,反复的攥,直弄得上面脏脏的,又皱皱的,让她不知该继续宝贝下去,还是该另换一件。
第36章 赐下 他果真只是这样的人?
今日见了娘亲和哥哥, 且哥哥的身体大有起色,娘亲说爹爹的身子也在好转,如今都能下床走动了, 这些于孟婉而言都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加之滇南王一整日都不在营中,她落得清闲,今日本应是如过年一般。可偏偏她坐在榻上,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摸了摸空荡荡的左腕, 心想是因为失去了太子表哥的镯子么?
的确那只镯子陪伴了她十二年, 是她身上最长久的一件东西,失去它,她郁懑叹惋。可偏偏此时的落寞,似乎又与它无关。
是因为滇南王?
“不……不会,这怎么可能。”
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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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迅速用两手捂上自己的耳朵, 仿佛在拒绝着什么声音。可那个声音偏偏不是来自于外界, 而是来自她的心里,捂着耳朵颇有自欺欺人之嫌, 她烦躁的皱眉。
心烦意乱间, 她没有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直至她的眼尾余光无意间瞥见屏风上的投影,她才恍然惊醒,匆匆别过头去看向外面。
“谁?”
夕阳余晖散尽后,天色已渐趋冥暗,帐内仅在屏风旁点着一支小灯树, 一道人影掠过灯树, 眉眼方才被那红红的光线映至明晰。
“王爷……”孟婉不由怔住,这还是李元祯头一回进她的帐子。
稍一顿,她便想起规矩, 立马起身行礼,李元祯抬了抬手给她免了,孟婉便只躬着身立在一旁,静静等待吩咐。
她不知李元祯是何时回的营,眼下刚好是晚膳的时辰,也不知他在外面用过饭没?想到这儿,孟婉忽地心一提,疑心李元祯是回营后见她没有备饭,才一气之下亲自过来申斥她的!
她掀着眼皮儿偷眼看他,发现他的面色并不算难看,于是暂时打消了这个猜想。
李元祯绕过白玉屏风,在里间贴幕墙的一个红木小架格上取下了一本书,“本王只是忽的想起这里还有几件重要东西没取走。”
“王爷您大可命人知会一声,属下给您送过去便是。”孟婉小心的说着。
李元祯没接她的茬,倒是状似随意的问了句:“听说你又伤了右臂?”
一听这话,孟婉下意识的便将手扶在自己右臂上。其实现下已不疼了,可既然已为作戏吃了苦头,总不好就这样罢休。她低低的应了声,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之后又懂事道:“一点小伤罢了,不必劳王爷费心。”
李元祯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的右手臂上,“可找医仕看过了?”
“师父已帮我接上了,不需再麻烦医仕的。”
李元祯伸手自袖底掏了掏,掏出一个兰花小葫芦瓷瓶,“把这个涂在伤处,便可消肿止痛。”说罢,也不给她推辞的机会,一把扔到了她的床上,转身便往外走去。
“王爷等下!”
原本孟婉还在盘桓迟疑,既想借这次机会求他开恩免她再去特训,可又一时想不到如何开口,见李元祯这就要走,不禁慌了起来,急中便将他叫住。
李元祯驻步,缓缓转过身来。
既然已将人唤住,孟婉便也再犹豫不得,只得将心里话坦白说了出来:“王爷,属下、属下可能就天生不是练武的那块儿料,能不能……”
她为难地将他望着,既急切,又害怕,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能不能免了属下每日的特训啊?”
“那你来军营是来做什么的?”
“来之前,属下未曾想过来了要做什么。可现在,属下一心只想把王爷伺候好……”
水润润的杏眸,闪着狡黠的光,就似一只努力在扮诚恳的小野狐。这话,李元祯自然是不信的,他知她只是在谄媚讨巧。
可偏偏这伎俩他虽一眼看穿,却也并不厌恶。
不过,即便念及她立下的功劳,李元祯也不可能一点原则没有,让她去暗卫营便是学本事的,现下一点本事没学来,岂不是枉费了他的栽培?
想了想,他便做了个折中的决定:“三日后,你若能射中靶心,便不必再去了。”
这结果虽非孟婉最想要的,可总好过无限期的特训下去,是以她倒也算满意,便又问道:“那属下有几箭的机会呀?”
李元祯颦眉觑她:“战场上,你以为敌人会给你几箭的机会?”
这话堵得孟婉哑口无言,就这样默默地目送李元祯出了帐子。
她长舒一口气,转身回了里间,这才发现李元祯取下的那本书,刚刚随手一放,走时又忘记拿了。她拾起翻了翻,发现不过是本杂书,心想这就是王爷口中重要的东西?
放下书,她又看见床上的那个小瓷瓶,拿在手里时上面还有余温,不知怎的,仿若那温度烫手似的,复又将它扔回了床上。
翌日一早,孟婉如常去伺候李元祯盥洗,正服侍他擦脸之时,有人来禀刺史府有人求见,李元祯便准那人进帐。
李元祯闲适地坐在太师椅上,垂眸落在手中端着的一碗晨茶上,碗盖刮擦着碗沿,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
来人入帐后便跪地行礼,李元祯抿了一小口茶汤,喉咙滋润过后将杯子往身边一递,侍立在旁的孟婉忙双手接过来。
李元祯这方启口问跪在下面的人:“蔡刺史派你来,有何急事?”
“刺史大人命小的来,是因为王爷走时匆匆,落下一物,特命小的给王爷送过来。”
来人开口玉音婉转,又语带娇羞,怎么听也不似个男儿,这不仅引得孟婉将目光投向他,仔细端量起来。
瓜皮小帽,一身利索的短打扮,长长的棉靴绑腿儿……这怎么看都是个寻常小厮的打扮。可将目光移向脸时,却发现这是个肤白映霞的女子!
这女子虽与孟婉同样是女扮男装,功夫却照孟婉差得太远,一眼便能让人识穿。
孟婉都能轻易看破的事情,她不相信李元祯看不出,可他开口时偏偏并无多少诧异,与先前语气无异:“哦?本王为何不记得落下了什么。”
那女子赧然一笑,抬眼望着李元祯,桃花美眸脉脉含情:“王爷落下的是……小的。”
这话虽未激起李元祯的多少反应,却是令孟婉错愕不已,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便想到昨日伙房听来的那些话。
皇上给滇南王赐了美人,难道眼前这女子便是?
昨日才在一起,今日立马又追来,如胶似漆也不过如此。
她复又认真端了端这女子的样貌,虽一身素衣,却丝毫不掩容光,想是对得起“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这个名头了。只是她这么胆大妄为的追来军营,是不是有些骄纵过头了?
即便圣上,也不可能准许他赐下的美人儿如此破坏军中纪律。
许是孟婉盯向此女子的目光太过热切,女子很快便留意到她,将一直投在滇南王身上的目光分了一眼给她。
好一个秀骨清相的俊俏小郎君啊!那女子暗暗的想。
不过这小郎君虽称得上美男子,却长相太过阴柔,也难怪,在王爷身边贴身伺候的多是内官,说白了阉人罢了。
看着孟婉这张脸,女子略觉可惜。转而又看向滇南王,女子再次面泛红晕。
前夜初见滇南王时,她只觉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天姿之人,如今来了营中,亲眼见他治下万军的气势,心中不免又添了几分崇慕。
帐中默了良久,之后李元祯便开口:“好,既然你来了,便在营中暂先住下吧,待本王想想该如何安顿你。”
这话,简直比刚刚得知来人是女子还要令孟婉震惊!她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着李元祯,心想他果真只是这样的人?
李元祯自然察觉到身旁投来的那道目光,甚至连那目光中裹挟的几丝鄙夷之意,也皆被他看透了。不过他倒也不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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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女子乃是圣上所赐,父皇带着怎样的心思将她赐给自己,他比谁都清楚。
既然如此,他不妨将计就计。
第37章 射箭 握稳她的手,帮她掌稳了弓
皇上赐下的这名美人儿, 名唤作扶檀。李元祯既已猜到了自己父皇的心思,便如了他的意将人留在身边。只是为掩人耳目,让扶檀继续扮作男装, 且再三叮嘱,不可随意走动。
扶檀也是独自住一间帐子,离着孟婉很近,是以李元祯没空理她时, 她便总缠着孟婉打听些王爷的脾性, 喜好,以及有无忌讳之类。
说起来孟婉也才在李元祯身边呆了不长时间,许多事她也算不上多了解,加之对这女子莫名的有种抵触情绪,便能躲就躲, 尽量不留在帐内。
正好这几日孟婉要练箭, 每日除去李元祯早起晚歇以及三餐之时她去帐内伺候,再就是早上一个时辰跟着师父去山谷提石砰, 其它时间便皆在校场上呆着。
今日已是她接受李元祯检阅前的最后一日, 她左手持弓, 右手用力将弦拉开。
几日特训下来,她的确有了不小的长进,手劲儿虽还不足以将弦拉满,却也勉强够用。她的右手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颤,泛白的指尖儿被勒出深痕。
她不禁想起四岁那年, 头一次握弓的她对这种感觉是多么的陌生, 可是当时太子表哥在她的身后,他把稳了她的手,让她不再抖, 又帮她调准了箭镞的指向,使得她那一箭径直没入靶心。
如今太子表哥虽不在她的身边,可那种感觉却还铭刻在心里,莫名的,就似有一股力量涌了上来,孟婉的手竟真的不抖了。
她把准这个时机,忽地将手一松,羽箭破着风冲了出去!
夕阳炤燎下,那箭镞犹如点着了火,“砰”地一声便没入了靶心。
先是愣了一瞬,既而孟婉的内心便雀跃起来!她疾步跑上前去趴在靶子前,勾头俯首,换着不同的角度看那箭支没入的地方。
左边看看是在红心里,右边看看也是在红心里,她这才放了心,仿佛生怕先前是自己看花了眼。
这时身后传来清脆的掌击声,孟婉错愕的回头,却见是扶檀拍着手笑吟吟地追到了这儿来。
“孟兄弟看上去文文弱弱,想不到却有着如好的箭法!”扶檀由衷赞赏道。
这话却令孟婉红了脸,不自在的低了低头:“哪里,这其实是我射的十几箭里唯一命中的一箭。若是在战场上,发出这箭之前我就已经被插成刺猬了。”
扶檀“噗哧”笑出声来,“你倒是诚实。”
“那个,今日也练得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敷衍着笑笑,孟婉提脚便往回走。
身后扶檀却是不肯依饶,孟婉走出七八步后,便听她喊道:“其实我知道,因为你之前犯了错,王爷便罚你每日去暗卫营特训,而你这几日昧旦晨兴的苦苦练箭,便是因为明日王爷要考核你!只有在三箭内中了靶心,才会免了你的罚,对不对?”
这些是在旁人闲聊时,她无意听来的。
孟婉回头看了看她,觉得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便大方的点头承认。
扶檀背过手去,边走边跳的追上她去,细长的眉眼活泼一挑:“要不我去帮你向王爷求求情?不然你十几箭才中一箭,明日八成是过不了这一关。”
“可是你自己都几日未见着王爷了……”
这话孟婉是不假思索的喃喃脱口,说完了才恍然意识到有些伤人。打从这女子来后,李元祯的确一直晾着她,她在这军营中就似只困鸟,每日扮着男装,活动的区域有限,还不能随意跟旁人搭话,以防泄露了身份。
其实这诺大的军营里,这女子能说话的也就只有她了。
扶檀的脸上果然有些窘迫起来,先前的那些俏皮皆不见了,尴尬的快速眨动着眼睫。
孟婉便忙着圆场:“那个其实王爷这几日的确军务繁忙,不然也不会对你不闻不问的,你别多想。”
“没……”
“那就好,那你也快回吧,天色都暗下来了。”劝说完,孟婉便先行提步离开校场。
翌日午后,军务业已处理完毕,李元祯便将孟婉唤入帐内,抬眼觑她:“你这几日练得如何了?”
“属下……”
孟婉扭捏吱唔间,李元祯已从椅上起身,他步至幕壁前取下一把弓和箭筒丢给她,便阔步往门外行去,“过来。”
“是。”
孟婉乖乖跟着李元祯到了校场,怀里抱着他刚刚给的弓箭,立定在靶前。
这张弓比她平日里练的那一张要重许多,
李元祯将手向身后一负,倨傲的抬了抬下巴,睥睨于她:“开始吧。”
“是……”没什么底气的应着声,孟婉将箭筒放在地上,取了一支羽箭在弓上搭好。
旁人开弓多是用两指,而她却四指皆勾在弦上,如此竭尽全力才勉强将弓拉开。
她目线紧贴弓的边缘,直直投向前面的靶心处,右手继续向后拉动蓄力,弓渐渐变成了个半圆形状,之后她猛地一松手。
那支箭从弦上窜了出去,“砰”的一声,射中在靶上!
然而还是偏了,离着靶心尚远,只堪堪没脱靶罢了。
孟婉紧张的咽了咽,转头看李元祯。她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反应来,实际上李元祯的心里却是暗生讶异之感。
短短几日,她从连弓都拉不开,到现在能将箭射在靶上,这进步不可谓不神速。
也就是说,她并非没有习武的天份,只是平日里懒罢了。
第一箭射完,孟婉开始有些心慌起来。虽说她从未敢有过一击便中的奢望,但眼看着本就不多的机会少了一次,心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调整了下气息,弯腰取过一支新的羽箭,重新将两脚分开,一前一后站稳。然后便像刚才那样将箭尾卡入弦上,一边向后缓缓拉动,一边眯眼瞄准前方。
她开始回想太子表哥教她射箭时的情景,然而才想到他将手绕过她的身侧,扶住她的右手之时,手突然就有些承不住那弦的力量,被动地松开了手……
人越是紧张,便越是容易犯错。孟婉这一箭射出的猝不及防,完全未做好准备,弓也尚未调整好,微微倾斜着。这一箭果然就脱了靶,偏得没了边儿。
两次机会就这样用完了……孟婉不禁有些沮丧。
可现下还不到彻底放弃的时候,她不能带着这样的心情去射最后一箭。是以她努力的调整,认真吐纳数下,奈何心跳依旧跳如擂鼓,呼吸不自觉就变得急促。
她定不下心来。
见她迟迟不肯再取箭搭弓,李元祯勾唇淡出一抹笑意,“怎么,认输了?”
孟婉转眼看他,清眸如浸在秋水里,盈盈泛波,惹得人无端就生了几分怜悯。
然而她开口,却是充满倔强与顽强:“王爷,这一箭,属下会中。”
李元祯敛了唇边的讥讽之意,定定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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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孟婉俯身拾起箭筒里的最后一支箭,搭在弓上。她双眼缓缓阖上,眼前浮现出太子表哥的样子。
说来也怪,明明她找人画过太子表哥成年后的小像,小像栩栩如生,那才是太子表哥当下的模样。可偏偏她思念他时,小像上的样子却总不能幻化成形,每次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依旧是那个十来岁的少年。
他将右臂从她身侧穿过,握上她的右手,左手则帮她掌稳了弓……
那画面就在记忆的深处,经久,却从未褪色。
孟婉睁开双眼,感觉她已找到,这一箭,她相信自己能中。
松手,箭羽飞出,明明离弦之时是冲着靶心而去,可她偏偏忽略了风向。
那支箭很快便受到了风的裹乱,偏了方向,最后“砰”的一声插在了靶心右侧两指的位置!
箭羽颤颤而动,发出短促的呜鸣,便如此时孟婉脑中的声音——嗡嗡乱作。
她提着弓的左手无力的垂下,右手则不自觉的紧握成拳,抵在了额头上,迫使脑中那些嗡鸣声停下。
她未察觉在一旁看着的李元祯已抬脚走去了箭靶前,伸手将刚刚那支箭拔出。直至李元祯走到她面前,将那支箭递到她眼前时,她才恍然察觉到。
孟婉错愕的抬头看李元祯,不明所以。但心底有个猜想正从一片混沌迷茫中跳脱出来:李元祯难道是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王……王爷?”
李元祯微微侧了侧头,现出一丝不耐烦,孟婉不敢再挑衅他的耐性,慌忙从他手中将箭接过,然后眨巴眨巴眼认真地看着他,好似在求索答案。
李元祯向后退了一步,让出她面前的位置来,这动作再明显不过,他是真的让她再射一回!
第38章 历练 一个利剑纵横的深穴
右手紧紧握着李元祯给的第四支箭, 孟婉站在阳光下,小脸儿浮着星星点点的细碎光泽。
依照这两日的发挥,均八箭她方能射中靶心一回, 四箭便等同有一半的胜算。可是前面三箭的失利,已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羽箭没入靶中发出的绵长呜咽声,至今萦绕在心头, 熬煎着她的斗志。
她将箭搭好, 弓拉开,奈何左手的稳定性不足,弓随着手微微抖动。她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心跳却愈趋急速,密集得似一只狂敲猛击的战鼓。
瞄在红点上的眼睛, 不知何故也渐渐模糊起来……
不行, 这一箭她射不动了,即便仓促射出也是必不会中靶的。
就在孟婉持着弓的左手缓缓下落, 有明显的退缩之意时, 一只有力的臂膀自她身侧穿过, 将她想要放弃的左手稳稳托住,同时她右边的手也被一股温热的力量包裹住。
孟婉心头猛地一蹦!正想回头去看时,整个后背已被那人贴住,将她夹在其间,另她连扭头都不敢了。
她忍不住身子僵住, 呼吸开始没有规律起来。眼前光影缭乱, 明明是大好的日头,却似黑夜里有无数颗金星乱窜,令她眼花缭乱。
因着今日李元祯要考核她的射技, 其它将士们皆不敢来校场搅扰,整个校场上仅有他和她二人。虽则刚刚她并未留意到李元祯去了她身后,但此刻紧紧贴着她的,只会是他。
她不禁想起在俣国禁苑的那一夜。
可是他却没有那时的半分贪婪,只冷硬的帮她调整了下姿势,然后手便将她放开了。
一息之间,如云端,又如炼狱。
不过说来也巧,就在李元祯帮自己调整完,孟婉便觉眼前一片清明,靶心重新映入了她的眼中。
此时李元祯已步至她的身侧,她忍不住侧目偷眼看他,带着些许感激。
李元祯却是面色如常,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刻,连个表情也懒得给她,只眯了下眼,似是有些恼她的不专注。孟婉连忙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到靶心的红点上。
重拾了信心后,她目光也变得笃定许多,稳稳的拉着弓,忽地指尖儿一松,那箭便刺了出去,“砰”的一声,直插红心!
就见孟婉双眸霍地一亮,灼灼盯着那靶心上的羽箭。
短暂的激动过后,她想起该向李元祯谢恩,可再回头时,人已走出了十数步远。
此时于她自是大事,可于日理万机的滇南王而言,却是不值拨冗的小事而已。为了这点小事特意去牙帐求见他,显然是不妥的,是以孟婉便想着待晚上伺候晚膳之时,再顺便谢恩。
只是还未到晚上,她便于自己帐内接到了陆统领的知会:刚刚王爷已回城中的府邸居住了,这几日无需她再日日去帐前伺候。
听到这消息后,孟婉也不知为何,自己脱口而出的一个疑问竟是:“陆统领,扶檀也随王爷回府邸了么?”
问完这话,不待陆统领答,她自己便先小小的惊诧了一把。
陆铭皱了皱眉头,冷眼觑她:“王爷的私事,也是你过问的?”
“不敢不敢……”摆晃着两只手,孟婉窘迫地低下了头,目光贴着地毡不安的游走,只觉脸颊滚烫。
陆统领倒也并非那种揪着一句话不断刁难之人,见她知趣,便揭过此事不再提,说起了另一桩事来。
“两日后便到了新兵外出历练的日子,原本你在王爷身边伺候,情况特殊,是未打算让你随同的。但现下王爷回了王府,你暂时无事可做,既然如此,便也一同去吧。”
“啊?”孟婉微启着口,惊讶的迟迟未合上。
陆铭自是瞧出了她的抗拒心思,不免有些动气:“啊什么啊,王爷本就有磨练你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让你去暗卫营特训。难不成你还真准备一辈子只会端茶倒水?”
孟婉只管低垂着脑袋,一副乖巧受训的老实模样。
“就算是灶间的那些伙头兵,提起刀来各个也能上阵杀敌!你小小年纪不思进取,却只想着躲懒?”边说着,陆铭忍不住伸手在孟婉的脑袋上用力戳了几下,俨然恨铁不成钢。
陆统领的一通说教结束后,孟婉点头点得脖颈都累了,信誓旦旦定不辱使命,之后恭恭敬敬将人送出了帐子。
转眼便到了正式演练的这日,新兵演练便是在北边雁回山的深山之中。
深山不比之前孟婉去过的山脚和外谷,老林里猛禽野兽应有尽有,加之奇石构成的天险,新兵们穿越山脉时要面临来自大自然的重重危机。
除此之外,琯头镇过去曾是猎户们的天堂,山林各处都有猎户们设下的陷阱,可谓是机关遍地。
如此可怕的地方,需得结小队翻过一座座山,到达山脉另一头的营地,取了令旗之后再折返回军营,如此才算是通过这场考验。
这是一场对速度、智慧、勇气,以及团队协作能力的盛大考验!
山脚下,孟婉被分到了一个已有四人的队伍里,加上她刚好凑为一伍,由一个虎背熊腰、二十上下的男子为临时伍长。
孟婉觉得自己应是五人中武功最差的,且没有半点野外生存的经验,故而她紧紧跟在伍长身后,寸步不敢离,生怕掉队。
“山路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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