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陛下心头的火气消了,那敏美人再主动认个错,这事儿便能翻篇了。
毕竟前些日子陛下对这位敏美人是何等宠爱也是他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的。
而此时,周景和已是连着三日不曾踏足过长秋殿了。
白日里,他依旧与平常无异,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除了脾气比从前差了几分,也找不出区别来了。
只是入夜之后却多了饮酒的爱好。
连着几日都是饮了两坛子烈酒方才睡下。
他原来并非是爱酒的性子,酒量也并不算好,就算在朝臣宴席上也只浅饮几杯,可这几日夜里却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喝着。
元尧在旁边瞧着,也看不出来他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一国君主为了一个女子买醉的事若是传出去显然也并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这事儿即便周景和不特意吩咐,元尧也一早便提醒了在文庆殿做事的宫人,让他们最好将眼睛和耳朵都闭上,文庆殿里边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往外面透露。
在文庆殿里做事的宫人自然也都明白这道理,就算元尧不提醒,他们为了自个与家人的脑袋,都会管住那张嘴。
只是这文庆殿里伺候笔墨的,每日洒扫的,端茶倒水的宫人算起来并不少,这其中有个生了别的心思的宫女也是正常。
其中负责殿前洒扫的宫女乐容便算是一个。
乐容原本并不是承文殿的宫人,而是绣房做事的绣娘,她的针线活做得虽不算多好,可却是个嘴甜会来事的,原本绣房的沈嬷嬷见她生得过于貌美,心中还有几分不喜。
毕竟在宫中不比他处,生了这种样貌不仅没什么好处,反而还容易招来祸事,可这乐容偏偏日日缠在沈嬷嬷身边,哄得沈嬷嬷眉开眼笑的,久而久之虽不至于多喜欢这个宫女,至少对她也生不出什么讨厌的心思来了。
而这乐容液不仅仅讨好着绣房的沈嬷嬷,来往的其他宫人也与她相处得极好,后来她起了往上攀的心思,便求了人帮忙要调到承文殿去。
周景和一向没有让宫女身边伺候的习惯,所以这乐容即便调到承文殿来,能干的也不过是一些粗活。
而这乐容虽刺绣的本事不怎么样,可凭着她讨好人的本事,也早就在绣房站稳了脚跟,绣房的沈嬷嬷已经差不多到了该出宫养老的年纪,见乐容左右逢源,很是聪敏,甚至有让乐容接下她手中差事的念头。
听闻她动了去承文殿做事的心思,沈嬷嬷在宫中呆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她这小丫头的心思,便将她拉到一旁劝道:“我知道你心里的盘算,可想爬到主子的位置哪里有这么容易?不如好生在绣房里呆着,再过两年等我出了宫,就举荐你做我如今的位置岂不安稳?”
可乐容听了这话却想也不想便摇了头,“嬷嬷,我知你一心为我考虑,可我便是接了您的位置,在这条路上做到头了,也还不过是个奴婢而已,见了主子,依旧要卑躬屈膝,我入宫来,可不是想着做一辈子奴婢的。”
沈嬷嬷被她的话噎住,好半晌才道:“前边那些个有你这心思的宫女是怎么丢了命的,难道你都不知……”
沈嬷嬷的话还不曾说完,却被乐容打断,“那不过是她们没脑子,将陛下当作寻常男子来看待,以为只要脱了衣裳往榻上躺,便能如愿以偿,自然是什么也得不到却连命都丢了,可我不同,嬷嬷,你等着瞧便好了,那敏美人也不是什么高贵的出身,她能办成的事儿,我也定能做到!”
见她将话说到这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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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嬷嬷便也不再劝她。
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沈嬷嬷心里明白,乐容已经是打定主意要谋算这些,若是自己再阻拦,恐怕到头来她还会对自己生出怨恨的心思来,觉得自己不想让她好。
就这样,乐容托了关系,从绣房调到了文庆殿来。
她确实与之前那些个自荐枕席的宫女很是不同。
她很擅长等待时机。
在还不曾找寻到时机的时候,她只默默在文庆殿做着打扫的事,穿着打扮也都与寻常宫女一样,不曾刻意打扮做过吸引旁人注意的事。
时间久了,沈嬷嬷不曾再听到过有关于乐容的消息,还以为她已经熄了那种心思,但她不过依旧在等着时机。
这几日周景和都在文庆殿借酒消愁的事旁人或许不知,可她作为在文庆殿做事的宫人自然知晓。
她虽不清楚周景和与长星二人之间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能凭借着如今发生的这些事儿猜到几分。
这回的机会,便是她一直在等着的时机。
等入了夜,她便按着长星的模样施了淡淡的脂粉,将原本略微有些上扬的眉眼往下压了压,又将稍厚的嘴唇用脂粉改了改……
一番折腾之后,她那原本与长星全然没有半分相似的面容,眉眼瞧着竟与长星有了四五分的相似,若是到了夜里,更能像个六七分。
乐容对着铜镜照了照,显然已经很是满意。
再等天色稍稍暗些,她才掐着时机借着承文殿洒扫宫人的身份混了进去。
这会儿周景和方才将一坛子酒饮完,正要打开另一坛子酒,却见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
他下意识抬头,恰好瞧见那张与长星像极了的面容。
第65章
◎容美人◎
见周景和在抬眼看见自己的时候愣住, 乐容心中一喜,轻轻贴近他的身体道:“陛下,酒喝多了伤身……”
周景和的眼睛微微眯起, 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乐容这张脸真的与长星极为相似。
可周景和还是在伸手触碰到她的脖颈之后用了力气,便将她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乐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周景和这是否是已经发觉她真实面目便已经被他骤然掐住了脖子,只能哀声唤道:“陛下, 陛下……”
周景和的手却越收越紧,眼里好似隐含着滔天的怒火, 他讽刺道:“哪怕是已经烧焦了的尸身,朕也能一眼辨出到底是不是她,你以为凭着你这张涂脂抹粉的脸,就能骗得了朕?”
乐容这时候已经没法再发出声音,她不得不伸手竭力想将周景和的手掰开, 疼得眼泪止不住往下落,不过周景和的那只手却依旧死死掐着她的脖颈,并不曾因为她此时梨花带雨的模样而生出分毫怜惜来。
死亡临近,乐容的心里早已被铺天盖地的恐惧所笼罩,之前那些所谓野心也都被彻底击了个粉碎。
到这会儿, 她心中唯有的那个念头便是活下去。
于是即便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她也依旧拼命的想要向周景和讨饶。
周景和原本是想直接将着宫女杀了, 这种爬床的宫女他见得多了,只是这回这个要比从前那些只知道脱了衣服往榻上躺的稍微聪明些,知道扮成他在意的人的模样。
可这却让他心里更是厌恶。
一个只知道爬床的女子, 怎么配与长星相较?
可就在这女子要断了气息之时, 周景和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 松开了这女子。
乐容一被松开便止不住倒在地上猛的咳嗽, 稍稍缓了片刻后又连忙跪地哀求道:“陛下,奴婢知错了,求您饶恕!”
她来不及细想为何周景和原本都打算将她杀了,后边却又变了主意,她只知道如今自个这条命还是握在周景和的手中,只要他有心,想杀了自己就如同踩死蝼蚁一般简单。
所以回了神之后片刻也不敢耽误,只能跪地讨饶。
周景和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端详着跪在身前的宫女,四周安静得可怕,让乐容的身体也不由得有些微微发颤。
如果是发生方才那桩事之前,她见周景和这样打量着自己,会毫不迟疑的以为是他对自己生了兴趣,可如今,她实在不敢再往那个方向想。
只觉得害怕。
半晌,周景和开口问道:“你是哪里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乐容不敢撒谎,老实答道:“回陛下的话,奴婢是承文殿的洒扫宫女,名唤乐容。”
周景和默默将她的名字重复了一遍,而后才道:“你退下吧。”
乐容听他这般随意的放过了自己,心里自然意外,她原以为事情闹到了这份上,她就算是不死在这里,也得丢上个半条命。
却不想还能好端端离开。
不过她也不敢迟疑,连忙福身告退,生怕动作慢了周景和又变了主意,到那时候她就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彼时,乐容心里虽有不安,可到底还是为能捡回一条命感觉到高兴。
她想不到第二日,会有公公来向她宣旨,说陛下的旨意,将她封为容美人,赐居承阳殿。
乐容捧着那道圣旨,直到过来传旨的元庆向她说了恭贺的话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这并非是在做梦。
她紧攥着那道圣旨,面上终于露出笑意:“多谢公公了。”
元庆又是笑了笑道:“美人先休息着,待会儿消息传过去,便有内务府的人着手给美人安排宫室事宜,身边伺候的宫人也会尽数安排妥当。”
乐容又是笑着点了头。
她昨夜做了一晚上噩梦,早起醒来时,头疼得几乎要裂开,还不得不支撑着在脖颈处那一道红痕上抹着厚厚脂粉。
原以为想在这宫中成为主子便已经只是一场不能幻想的美梦了,却又接了这样的一道旨意。
她其实也觉得奇怪,昨夜周景和分明辨别出了她不是长秋殿的那位,甚至还大发雷霆的差点将她掐死。
如今不仅放过了她,甚至还给了她位分……
就好似昨夜她当真顺利爬了周景和的床一样。
等元庆告退,乐容便回了屋展开那道圣旨仔细的看了好几遍,确定这旨意无人能做得了假面上才终于有了笑意,“管它到底是什么缘故,既然有了这机会,我定是要好好把握住的。”
不过过了一夜,她便把昨夜濒临死亡的那种恐惧忘了个干净,只喃喃道:“只要我用些心思,近水楼台,还怕握不住陛下的心吗?”
周景和赐给乐容的承阳殿除了与长秋殿的距离极近之外,便也就没了旁的特别之处。
只是正因如此,承阳殿那边迎了新的主子,最是热闹的时候,长秋殿这边却被衬托得越发冷清。
原来那些侍奉的宫人还念着陛下与敏美人从前情谊深厚,总觉得即便是他们二人因为孩子的事或许闹了些不愉快也只是短时间的事。
用不了多少时日,两人自然会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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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长星身边伺候的时候,也不敢真的怠慢了她。
可这几日听闻陛下又赐封了一位容美人,那些个宫人才变了脸色,意识到陛下怕是真的已经将敏美人厌弃。
毕竟有了新人,谁还会记得旧人?
所以长星在长秋殿的日子便又一日日难过起来。
她刚失了孩子,正是身子最虚弱,那些宫人不曾怠慢的时候,还有补身子的药一日两回的喝着,等那些宫人生了旁的心思之后,这药喝不上倒也罢了,连一日三顿的膳食都成了问题,每日能送来两回便是幸事,而且还都是入口冷硬的吃食。
好在并非是在夏日,否则长星能吃上的便只有一些已经变了味的东西。
不过虽说日子过得艰难,可长星却也不曾有过抱怨的心思。
她与常人不同,虽然过过好日子,可过得更多的却是比这还苦的苦日子。
所以如今这样的日子,虽说不好过,但也能熬下去。
长秋殿里生了别的心思的宫人不少,能托了关系调去别处的,都不甘心继续留在长秋殿这荒凉地儿,从前一个个求也要求得调来长秋殿,如今一个个却仿佛逃命一般。
没过几日,长秋殿还留下来的宫人就只剩下那两三个,都是找关系无门又拿不出银子来求人的,便只能死了心留在长秋殿。
长星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了,这种事见了多了,便是底下人不向她禀告,她心里头也都有数。
不过她也并未在意。
即便偶尔听底下宫人说起被赐住在不远处承阳殿的容美人,她的心头也生不出什么波澜来,只依旧像从前一样,总拿着针线打发时间。
不过却没有再做孩子的衣裳鞋子,而是将那些小物件尽数压进了箱底,然后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给自个做起了冬衣。
她想,这个冬日应当格外的冷。
承阳殿这几日却是风光无限。
旁的不说,便只是承文殿送来的赏赐,便已经能堆满大半个库房,都是她从前见也不曾见过的稀罕物件。
前边她掂量着那些东西,还总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值钱的玩意儿却偏偏不能拿去外头当了换银子使,可后头一想,自己可是要一步步往上爬的,怎么能眼皮子这样浅,只能瞧见这些东西。
不过乐容也只是在旁人看来风光罢了。
这几日周景和日日要不是将她召去承文殿,便是要宿在承阳殿,比之从前与长星,似乎还要更是情浓,可到今日,乐容依旧是完璧之身。
即便她夜夜陪在周景和身侧,却连个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就更不提旁的。
若是她鼓足勇气要上前伺候,周景和却也不会因她是个女子而对她有半分怜惜,再尝了两回临近死亡的苦楚之后,饶是这乐容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再乱来了。
只是步步攀升的念头却不曾熄过。
这日,要上早朝的周景和刚离了承阳殿,乐容面上那几分僵硬的笑意便沉了下来。
她用力扯着手中锦帕,好似在用这种法子发泄着心头的怨恨,身边伺候的宫女见她面色难看,虽然不解,可却也不敢多问,只能小心翼翼的在边上伺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主子不痛快。
等乐容扯得指尖都有些发疼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身边伺候的宫女文冬道:“绣房的沈嬷嬷,你去将绣房的沈嬷嬷叫来。”
文冬不想她会如此突然的提及相见绣房的人,便下意识道:“美人是想做衣裳吗?绣房那边早已留存了美人的身量尺寸,美人想做什么样式的,与奴婢说一声……”
“让你将沈嬷嬷请来你照做便是。”乐容有些不耐烦的开口将她的话打断。
文冬见此,也不敢再多说,连忙应声退了下去。
乐容已经成了陛下身边的容美人的事,自然也一早就传到了绣房之中。
毕竟这几日绣房中的绣娘忙得连夜里休息的时间都削减了两个时辰,就是为了给这位容美人做衣裳。
刚听说这消息时,也有不少绣娘为这事高兴。
毕竟原本这乐容在绣房中时,与这儿那些绣娘相处得都很是不错,虽不能说真的有多少深情厚谊,可至少明面上是将她当作朋友来看。
那既然朋友飞上枝头成了尊贵的主子,她们心里自然也免不了存有幻想。
若是能将她们调去承阳殿做个掌事宫女也是好的。
可这一日日等着,乐容却像是早就将她们这些人忘了一样,除了为了给乐容做衣裳,她们变得忙碌了许多之外,生活并没有任何变化。
久而久之,心里也不免会有几分怨言。
毕竟那乐容原本在她们面前,真是将话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可如今呢,真的做了主子,只全当不认识她们。
不过比起她们几个,沈嬷嬷瞧着倒是要安定几分。
绣房的几个绣娘见她好似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也还是会忍不住在她面前嚼舌根。
但沈嬷嬷全当听不见,只有她们说得实在过分的时候才会开口提醒她们几句,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那些个绣娘见沈嬷嬷无动于衷,也只能自讨没趣的闭了嘴。
只是没想到今日乐容身边的宫女文冬却亲自到了绣房来。
第66章
◎服软◎
虽然平时那些个绣娘心里对乐容怨言实在不少, 可见了文冬前来,一个个的还是面上都还是带着谄媚的笑意。
毕竟这满宫里谁人不知如今这乐容便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爱的,就算陛下不过是一时新鲜, 过几日失了宠了,她也依旧是堂堂正正的主子。
却是绣房里面的这些绣娘无论如何比不了的。
所以这些绣娘自然还是上赶着巴结。
“今日并非是我家主子要做什么衣裳。”文冬瞥了她们一眼,最后将目光放在微微低着头的沈嬷嬷身上,而后开口道:“今日是我家主子想请沈嬷嬷去承阳殿一趟。”
闻言, 那些个绣娘的神色变了变,看向沈嬷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羡慕。
沈嬷嬷面上却瞧不出喜怒, 只规矩的应了个“是”。
文冬点头道:“那便走吧。”
然后一转身出了绣房,沈嬷嬷就跟在她后头一道往承阳殿方向去了。
见她们二人走了,绣房的几个绣娘才终于忍不住开口将方才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那拢着衣袖往外边瞧的绣娘笑着道:“还是咱们沈嬷嬷语气好,乐容这是要将她接去承阳殿享福了吧?”
另一在边上整理碎布料子的绣娘停下手里的活计道:“也是应当,从前沈嬷嬷对她多好啊, 她如今飞上枝头了,总不能全然不记得从前的恩情。”
说着,周围几个绣娘皆是点了点头。
可步履匆匆的赶往承阳殿的沈嬷嬷心里却明白,这次乐容突然要见自己,绝不是单纯要将自己接去承阳殿享福那么简单。
她若是心里真的记挂着自己, 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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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可能等到今日才遣人来绣房接自己,也不会只是让文冬将自己叫去承阳殿, 而会直接给自己安排差事。
她在宫中呆了几十年了,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
所以此时她心里非但不为这事高兴,反而有几分不安。
等到了承阳殿, 乐容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了, 见了沈嬷嬷过来, 她就像从前一样笑意盈盈主动起身走到她面前揽着她唤道:“沈嬷嬷。”
沈嬷嬷本想行个礼, 却也被乐容拦住了,她扭头看了一眼文冬,示意她退下,文冬见乐容与这沈嬷嬷关系如此亲昵,虽然心里有几分不舒服,可到底不敢违抗了乐容的命令,只能乖乖的退了下去。
等里边就只剩下她们二人了,沈嬷嬷也不想与她拐弯抹角,便直言问道:“容美人此番让奴婢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乐容揽着她手臂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笑道:“嬷嬷还是这样聪明,不管我心里头想着些什么都瞒不过您。”
沈嬷嬷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道:“若是美人有什么事儿,还请直接与奴婢明言。”
乐容本也不打算再费时间与她绕圈子,听她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便索性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沈嬷嬷。
沈嬷嬷瞧那书信好似有几分眼熟,好似想起什么,有些不敢相信的接下了那封书信,等她打开那封信之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能面不改色处理妥当的沈嬷嬷脸上头一回出现了惊慌的神色,她下意识捏紧了那封书信,也不顾不上态度恭敬,抬眼质问道:“我丢的那几封信,都在你那儿?”
乐容摆弄着手中锦帕道:“若不是看了这几封信的内容,啧啧,我是真想不到往日瞧着总是冷冰冰的沈嬷嬷,竟然会与太监有这样的一场□□……”
“是我犯了蠢,以为你这小姑娘虽有野心,却也不算坏,只要用些心思引导,还是能走上正途来的。”沈嬷嬷苦笑,“不曾想我反而栽在了你的手中。”
说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道:“乐容,你直接说吧,用这事来要挟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听了这些话,乐容面上也瞧不出愧疚来,她抿唇笑道:“既然沈嬷嬷都这样说了,那乐容也就直言了,其实乐容是想让沈嬷嬷帮我一个忙,帮我从宫外带些东西进来……”
说着,她贴近沈嬷嬷压低了声音将想要的东西说了出来。
沈嬷嬷听着,脸色却越发难看,“这个忙,我帮不成!”
“沈嬷嬷别着急啊。”乐容见她拒绝,却依旧笑容不变道:“你帮不成,你那情人却能帮啊!”
沈嬷嬷压下心头的怒气道:“你拿了这些东西到底要做些什么,我虽不如你通医术,可也知道这里边好几样药材都是害人的东西,我如何能帮你?”
乐容摇头道:“嬷嬷这话却是说错了,没哪种药材只能用来害人的,还是要看怎么用,只要使这药的人有本事,就算是害人的东西也能用来救人。”
“不管你如何说,这个忙我帮不了便是帮不了。”可沈嬷嬷早见惯她花言巧语的模样,自然不会被她这几句话骗了去。
说完,她也不想再听着乐容多言,转身就要往殿门方向去。
乐容却叫住她道:“难道你不怕你与那太监的□□被捅出去吗?”
“你若真要如此,那便随你吧,宫女太监相好之事虽说在宫中并不常见,可也并未被明令禁止,若是这事传出去,最多不过被人嘲讽几句罢了,我与他年纪都不小了,这点风浪还是禁得起的。”沈嬷嬷神色却已经平静下来,显然已经将这些事尽数想了个明白。
眼见沈嬷嬷就要出了承阳殿,乐容咬了咬牙,只能开口道:“那若他是个假太监,真男人呢?”
沈嬷嬷去推门的手不由停住,她有些震惊的看向乐容。
见她神色如此,乐容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笑着道:“看来我是猜对了,沈嬷嬷那位情人根本就是混进宫来的假太监!”
沈嬷嬷脸色极为难看,还不曾说些什么,就听她接着道:“原本看了你们二人来往的书信,就觉得这位王公公与寻常宫中太监很是不同,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同,后来找机会悄悄去见了这王公公,才发现他说话时虽竭力压着嗓子,可那语调却还是苍劲有力,实在不像是个没了根的太监。”
“不过也不敢笃定,方才啊,也不过是没了办法,只能用这事来诈一诈嬷嬷了,不像嬷嬷关心则乱,就这样承认了!”
沈嬷嬷见乐容这副模样,也知道今日是避不过去了。
若只是她与王公公二人的□□还无关紧要,他们二人都差不多到了该出宫的年纪,就算因着这事在宫中被人看不起,也不过就这两年了,熬过去便是了。
可若是王公公是个假太监的事被拆穿了,那他这条命肯定是留不住了的。
所以沈嬷嬷只能妥协,“你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带来,只是我也有个要求。”
乐容道:“嬷嬷说便是。”
“你要用这些东西做些什么我并不想知道,只是我不想因为这一桩事受了牵连。”沈嬷嬷抬眼直直的看着眼前人,“我与他都还需两年才能出宫,我希望你能安排我们二人提前出宫,这样我们二人定然避得远远的,对于你来说,也有好处。”
乐容思忖片刻,点头道:“那便依你,东西三日之内我要拿到,等东西拿到之后,我会即刻安排你们二人出宫。”
沈嬷嬷松了口气,应了个“好”。
入夜,周景和方才将手边的事处理完,元庆便主动问道:“陛下今夜可是要去承阳殿歇息?”
周景和沉默了片刻,不曾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开口问道:“这几日,她如何了?”
元庆愣了片刻,小心翼翼道:“陛下问的是容美人,还是……”
周景和瞥了他一眼,他明白过来周景和的意思,连忙道:“这几日敏美人应当都在长秋殿歇着,敏美人落胎伤了身子,恐怕要好生养些时日才能恢复。”
周景和“嗯”了一声,而后又缓缓道:“长秋殿的东西,还是按往常一样供应着。”
元庆应声道:“陛下不曾下了旨意夺了敏美人的位分,底下人心里便也都明白,该有的东西,自然不会缺了的。”
“你替朕去一趟长秋殿……”周景和话说了一半,却又摇头道:“罢了,她若是想见朕,会亲自来承文殿的。”
元庆见此,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旁人或许以为陛下真的移情他人,可他日日在陛下身边伺候,怎么会不知那容美人虽然日日与共处一室,却连个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的距离隔了一丈有余,容美人稍稍靠近些,陛下便要发怒,显然只是想用这法子让敏美人心中生了醋意。
毕竟敏美人亲自落了腹中胎儿之事,实在让陛下心里难过,却又不舍得真的如何,也只能用这法子验证验证她心里可还对他有几分情意罢了。
元庆想着,心道,当日陛下一时气急,话确实说得难听了些,可若是那日的敏美人能稍稍服了软,陛下怕是分毫不会迟疑的原谅了她吧。
哪怕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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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孩子杀死在了腹中。
第67章
◎真相◎
算计长星落胎的事远远比绿玉想象中的容易。
大约是因为长星确实相信她, 她方才来了长秋殿,就成了长秋殿的掌事宫女,长秋殿的一应事务都由她管着。
她想让长星喝下那碗落胎药, 简直轻而易举。
可这事了了,她心头也并没有多畅快。
她虽然依旧是长秋殿的宫女,可却已经连着几日不曾管过长秋殿的事了,她知道如今长星失了势, 肯定比当初小姐的日子还要难过。
毕竟当初的小姐至少身边还有她与长星护着,别的人与欺负不到小姐头上来。
可长星却是孤身一人。
她每每想到这些, 心里总免不了有几分煎熬,即便一再安慰自己那是长星咎由自取,却也依旧煎熬。
等她终于熬不住,不知不觉走到宫门口见到侍卫副统领刘仪的时候,她也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那日长星的话, 她虽然听到了,可却是不屑一顾的。
可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她其实已经将那些话放进了心里,不然又怎会不知不觉便去见了刘仪。
刘仪瞧见绿玉,本来是打算当作没瞧见的。
绿玉从六岁就跟在孟娉瑶的身边, 到如今已经有十多年之久,刘仪受恩于孟家, 也曾去过孟家拜访,见过孟娉瑶,自然也不止见过她身边的这位贴身婢子一次。
虽然没说上过几句话, 但却算是相识。
只是孟家如今已是败落, 任何人若是与孟家扯上关系, 定然都是落不着好处的, 所以他也不想再与绿玉碰面。
可绿玉却没有在意这些,反而是直直的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最终他避无可避,只能勉强唤了一声,“绿玉姑娘。”
心里却安慰着自己,如今就连这孟家小姐也已经去了,眼前的绿玉不过是孟家小姐身边的一个婢女而已,难道还能再利用当初孟家对自己的那几分恩惠来要挟自己做些什么?
莫要忘记,自己已经帮过孟家小姐一回了。
帮了这一回,也就算是将过往的恩情还清,旁的,他是不会再去插手了,免得惹祸上身。
绿玉没瞧出他如今心思百转千回,只开口直言道:“我有一桩事想问问副统领,不知副统领能否行个方便?”
刘仪没想到绿玉是过来问话的,他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依着绿玉的意思走到宫门转角的地方,压低声音问道:“不知绿玉姑娘是想问些什么?”
绿玉环顾左右,这才问道:“我家小姐是不是……曾经托你办过什么事?”
刘仪一愣,下意识有些疑惑道:“这事,你不知道?”
见绿玉神色茫然,刘仪方才继续道:“孟小姐还在时,曾托我帮她将一个宫女送出宫去,好似就是她贴身的宫女,你一直伺候在她左右,应当是认识那个宫女的。”
他以为这些事情绿玉都知晓,却不知那位孟小姐竟然连她也瞒着。
刘仪想着如今孟小姐已经去了,绿玉又是一直陪在她身侧的人,所以对这些事也不曾隐瞒,将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说到后面,他没顾得上细瞧绿玉的神色变化,只有几分为难的叮嘱道:“只因你是孟小姐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人我才将这事说了,还请你得为我保密,千万不能将这事透露给旁人。”
这事虽然看着不大,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想当作把柄来拿捏了他也不是难事,所以他方才这样小心。
绿玉其实根本不曾听清他到底都说了什么,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恳求些什么,于是便只是囫囵应着。
等那刘仪走了,她还站在原地出神。
刘仪方才所说的话依旧在她耳边回荡。
“这事是孟小姐亲自传的书信央我帮忙。”
“孟小姐说那小宫女曾救过她一回,希望我能安排人平安将她送出上京去。”
“怎么会是她一人的安排?那小宫女哪有这本事,若无人帮她,她能逃出宫去,还能离得了上京?就连我都在这上面做了不少安排呢!”
“……”
绿玉捂着嘴,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呢……”
自从知晓长星活着从宫外回来,还摇身一变成了陛下身边最得宠爱的敏美人,她就将长星当做了仇人。
她满心怨恨的想着,凭什么长星能踩在小姐的骨肉上从一个小小宫女成为如今的敏美人,而小姐却死得悄无声息?
明明长星与陛下早有一段□□,为何她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留在小姐身边,看着小姐日日往承文殿送汤水点心,央求陛下能来永祥殿的行为会觉得很是可笑吧?
越是想着,她心头那颗怨恨的种子就如同得了养分一般疯狂生长,她再压不下心头的恨意,只能对长星动手。
怀着哪怕玉石俱焚,也不想让她好过的心思动手。
可到了今时今日,她方才知晓真相,也方才知晓她全然误会了长星。
长星或许对她们有所隐瞒,可却从不曾藏有坏心,而小姐,也并非是因为观羽殿的那场大火受了惊吓才病情加重。
因为那场大火,本就是她放的。
若今日跟她作这些解释的人是旁人,或许她不会愿意相信。
可这人是刘仪。
刘仪是如何在得了孟家的恩惠后坐上侍卫副统领的位置的,绿玉心里很是清楚。
入宫前,从前的孟丞相也曾与小姐说过,刘副统领承了他们孟家的恩,若是有需要他帮衬的地方,直接寻他便是。
刘仪不可能为了长星撒谎,也没必要。
况且,有些事情绿玉心里也能想明白,曾经的长星,不过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而已,凭着她一人,怎么可能能逃出宫,甚至逃离上京呢?
只是她一直不敢细想而已。
想明白这些,她好似清醒了许多,就连眸中也多了几分清明,她快步往长秋殿方向赶去,想告诉长星她已经知道真相,想与她道歉,说自己错了许多。
她的步子越来越快,却又在终于到了长秋殿后戛然而止。
长秋殿里仅剩下的两个宫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地上零散的落叶,其中一个宫人好歹还拿着扫把,只是口中却毫不客气的开口说了几句抱怨的话,又打着哈欠道:“都这个时辰了,文琴怎么还不曾来?”
边上另一个宫人将扫把随手放在桂树下,颇有几分无奈道:“你没听她说么,她已经搭上了承阳殿的容美人,今日便要过去伺候了!”
“竟有这种好事?”前边那个还泛着困意的宫人也停下了清扫的动作,满脸羡慕道:“文琴攀上了容美人,往后可是有好日子过了,容美人最近可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爱的,据说陛下连着几日歇在她宫中,与她竟是一日也不愿分开,这若是能借着这机会生下龙嗣,那可就真的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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