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怀拢春腰》6、兄长
一路抄近道走到别院,程瑗有心,时常观摩凝珑的脸色。见她脸覆绯意,就走得慢些;见她兴致正好,就总把话题把程延身上引。
过月洞门时,凝珑倏地腿脚一颤,差点绊了个踉跄。程瑗眼疾手快,稳稳地搀扶住她。
“哪里不好受?”
凝珑摇摇头,“一时分了神,不碍事。”
宁园的婢子都很贴心,晨起时,屋里异样的味道业已消散,凝珑却挺尸一样,裹着被衾窝在榻里。
婢子拿来消肿的药膏,想给她擦拭。她却莫名害羞,说自己来就好。结果胳膊酸得抬不起来,耽误许久,最后一咬牙,不抹了!
初时还好,越走,摩擦得越疼。这般私事当然不愿同程瑗说,不断找借口搪塞。
不曾想抬眼一望,胡嬷嬷与几位眼生的小娘子正等候在此。
这几位程瑗熟悉,一一同凝珑介绍。
“这位是赵国侯府李小娘子,这位是安定伯府武小娘子,这位是郡公府谢小娘子……”
凝珑忙抬起端庄架子,一一问好。
程瑗挠挠头,赧然道:“瞧我忘性多大,忘跟你说了,半月前我邀这几位小娘子来园投壶赏花,后来将相聚日改成了今日。”
凝珑敛眸浅笑,“那我来的可凑巧,几位姐妹可介意加我一个?”
大家自然说不介意。一则大家都忌讳凝老爷的身份,御史台的官最会颠倒是非。万一得罪了人,凝家把自家老爹狠狠告上一状,那不就坏事了?二则人各有爱美之心,凝珑是京都贵女的榜样,谁都想蹭蹭榜样的光。
贵女交际的场合凝珑向来不怯场。别人提到她,她便侃侃而谈。别人说旁的话头,她便默声倾听。
大家嬉笑叙旧,移步一道亭子,各自跪坐在蒲团上面。
胡嬷嬷使唤婢子布置场地,不多会就摆好了青铜器壶和多支箭矢。
“凝小娘子,你来点个茶吧!”
“是呀,来给几位姐妹展示一下吧!我在家经常听爹娘夸你,说你点茶行云流水,还能在茶面作一幅花鸟图呢!”
凝珑猛地被唤回神,依旧浅浅地笑着,“好。”
把细腰弯了弯,指节揪着衣裙慢慢起身。忽地一滞——
难受。
她想今下自己要肿成蹴鞠球了,异感无时无刻地提醒她昨夜的战况。
废掉的褥子,划烂的床幔,头抵着软枕,一晃一晃。
“凝小娘子,你怎么了?”
大家一声接一声地问。
艰难呼吸间,凝珑突然抬眼。大家向她伸手,想把她拉起来。几位姐妹关心她,她却将思绪发散到那件事上面。
凝珑依旧摇头说没事。无意揪紧裙摆,慢慢走向茶桌。
清洗茶筅,投茶注水,击拂添汤,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落在大家眼里,宛如天鹅游动那般优雅,一时睁大双眼,目不转睛。
清脆绵延的搅水声,茶筅一下一下地在窄盏里凿,凿出绵密的茶沫,浮在盏口。
凝珑捧起茶盏,朝诸位示意。大家赞不绝口,催着她在茶面作茶百戏。
寻常作画,是用软毛笔在发硬的宣纸上挥就,毫无难度。而茶百戏难就难在,用硬茶勺在软茶面上作画。
凝珑握紧茶勺,飞快地绘出一只翠鸟。随后撤了身,任由大家围着这盏茶欣赏。
她不愿想起与程延之间的事,偏偏不受控地回忆起昨夜点滴。
越是想程延,她便越是心烦。越是心烦,便越是想找冠怀生撒气。甚至荒谬地想,下次再来解蛊,要不把冠怀生带上吧。及时解蛊,及时撒气。
但也仅仅是想想。
过后几位小娘子嚷嚷地去投壶,一齐移步亭外空地,挑选趁手的箭矢。
程瑗兴致高,扬声道:“要不咱们分队比试三轮吧!每轮每人各投三次,输者请客,请大家去樊楼吃螃蟹宴,怎么样?”
“好!”三位小娘子立即附和。
李小娘子疑惑问:“可是我们只有五人,要怎样分队?”
程瑗笑道:“简单。我与凝小娘子一组,你们仨一组。我不精投壶,但有凝小娘子这个万能家在呀。我俩与你们仨,勉强算势均力敌。”
说罢挽起凝珑,“凝小娘子,你可得护着我。”
凝珑被她这狗腿模样逗得忍俊不禁,扭头朝胡嬷嬷说:“麻烦嬷嬷做裁判。”
一时摩拳擦掌,都拿出前所未有的认真。
赛前猜拳,三位小娘子先行。程瑗拉着凝珑在旁观看,俩人窃窃私语。
凝珑悄声问:“宁园私密,你这样邀请她们来,不怕她们多嘴,往外面泄露位置吗?”
程瑗说不会,“你猜我怎么敢邀请她们仨来,而不是去邀请旁人?这三家追随爹爹,往大里说,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别看她们都是小姑娘,其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门门清!”
凝珑仍不放心。她怕宁园位置外露,倒不是担忧程延会遭人暗算,而是怕她与他之间不见光的关系,会被外人碰见。
又问:“那平日里,世子会关心你与哪家来往吗?”
程瑗摇头说不会,“爹爹与兄长将我放养长大,我野习惯了,他们也放养习惯了。在宁园读私塾,兄长连教书先生是谁都不清楚。今日请小娘子来做客,他估计根本没操心过,整日只知道埋头处理公务。不过这倒也好,我还不习惯被惯着呢。”
又凑到她眼前,“凝小娘子,日后你若想了解兄长,随时来问我。”
显然程瑗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心系程延,别有深意地看着她笑。
凝珑笑而不语,既不拒绝也不答应。转眼看赛事,听胡嬷嬷高喊:“甲队三人全壶,两次连中,共积十六分!”
程瑗回了神,“甲队怎么一连投了三轮?说好一轮两队轮流来投的。”
武小娘子解释道:“还不是看你俩聊得热火朝天,我们不忍打断,便将三轮一并投了。”
好吧,理亏在先,程瑗只得叹气认命。
乙队两人,人数吃亏,故而若想获胜,两人需壶壶全中,加一次贯耳。
开投前,程瑗绕着青铜器壶细细打量。壶耳比指甲盖还要小,投中极其不易。
凝珑倒不大丧气,拍拍程瑗的肩,“试一试。”
俩人全神贯注地盯着器壶,“嗖”一声,正中壶里。
一次,再一次。
凝珑在心里默算分数,现在她与程瑗各剩下两次机会。程瑗投中壶耳不大可能,所以赛点制胜的压力就压在了她身上。
果然,程瑗两次投壶皆未投中。
“凝小娘子,你尽力试试。”程瑗给她鼓气,“投不中也没事,不就是请客嘛,我包了!”
也不知这话有何魔力,听罢这话,凝拢发出一箭,恰与壶耳擦边而过。
……
程瑗晦气地“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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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声,“臭乌鸦嘴!”
甲队三位小娘子笑出声,碍于乙队身份,又不敢笑得大声。
程瑗这时也不敢再说话。最后一次,最后一箭,钱是小事,事关颜面。她提议投壶是想让大家见识见识凝珑的风采,不怪凝珑失误,只怪她自己不争气。
凝珑面色凝重,她投不中不丢脸,就怕甲队看轻程瑗,看轻国公府。
做足了心里准备,终于——
“嗖——”
一发贯耳!
只见凭空出现一箭,在凝珑那箭后发,将原本可能擦边而过的箭矢直直顶起!那股后发力实在强大,不仅将凝拢那箭推入壶耳中,后发之箭也成功挤进狭窄的壶耳!
众人瞪眼惊诧,一道朝身后看去。
“乙队少只箭矢,愚以此箭奉上。”
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传来。
那人束发戴冠,蛾眉玉脸,芝兰玉树。披一身墨青长袍,身姿清瘦颀长。
程瑗先回过神,“秦先生,你怎会在此?”
众人这时才了解这位男郎的身份,原来他就是被程瑗聘请过来教书的私塾先生。
“愚在私塾堂等候程娘子,却见程娘子迟迟未来,便挪步这院寻人。”那人朝在场几位小娘子躬身作揖,“愚某秦适,问诸位小娘子午安。”
虽是朝诸位作揖,可凝珑总觉秦适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着。
胡嬷嬷捡起壶耳里的两只箭,认真想了许久,最终宣布:“甲队获胜!”
那三位小娘子当即蹦跳着庆祝,毕竟樊楼的螃蟹宴不便宜,约莫要耗费一月的俸钱才能补上。三位有眼力见,既然教书先生来了,那她们就移步别处赏花去。
反正这处与兄长那处隔得千百里远,程瑗不担心这仨会与兄长碰面,索性挥挥手,由着人去了。
凝珑挑出那把后出的箭矢,上前递到秦适身前。
“多谢先生解围,不至于叫我输得太难看。”
秦适含笑,“举手之劳。”
这时程瑗也无心再去读书,“秦先生,你先去私塾那院待着吧,等我回来。”
秦适回是,转身离去。
清完场后,毒辣的日头正当空。程瑗邀凝玥进屋稍作歇息,俩人正对坐说话,忽见凝珑蹙起眉,眉头皱得能打场官司。
凝珑捂着小腹,脸色发白。
“莫不是中暑了?”程瑗问。
凝珑回不知道,“屋外阴凉地多,不至于被晒中暑。可能是胃病犯了,老毛病,捂一捂就好。”
程瑗赶忙沏好茶,“来,喝口热茶。”
哪知刚含下一口茶,凝珑脸色变得更难看。
借口出去一趟,再回来,歉疚地说:“我想回家拿些东西。”
“怎的突然要回家?今日可是解蛊日。”
凝珑委屈巴巴地望她,“身上来了。回家取月事带。”
程瑗万分震惊,急忙拽着她往自己卧寝里走。
“不必再跑一趟,我屋里有一箱新的,你来用。”
凝珑却说不行,“我还想将我的贴身婢子云秀领来。”
“这也简单。我即刻写信递去凝府,叫那婢子乘车来伺候你。”
这法子可行,不过凝珑还在犹豫着。
她这人是出了名的难伺候,云秀一定要来,但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云秀。屋里暖肚的小薄被子是亲娘给她留下来的,这二十年来,每每月事来临,她必得抱着那薄被子暖身。
偏偏只有她自己知道被子放在哪。
凝珑说,无论如何也得亲自去趟凝府,个中缘由不愿与程瑗说。程瑗没辙,只得由着她去。
派辆马车送走凝珑后,程瑗心乱如麻。
解蛊么,就是做那种事。可今下凝珑月事初来,这俩人要怎的解蛊。难道要被蛊毒活活熬死么……
但她到底是个黄花小姑娘,这种事想破脑子也想不出个计谋。
还是回去读书吧,反正她操心也是无用。
刚推开私塾门,就见秦适朝她拜了拜。
“愚临时有事,改日再来私塾教书。”说罢不等程瑗反应,便信步走出院。
不读书,那就去找另三位小娘子玩吧。结果被婢子告知,三位小娘子走迷了路。程瑗无奈地叹口长气,踏上了漫长的寻人之路。
国公府。
方正的棋盘上,黑子逐步绞杀白子,白子深陷困境,摇摆不定。
程拟又落下一子,将白子逼得几欲动弹不得。
“心思飘忽,下棋雌懦。你近日有甚心事吗?”
程延一板一眼地回道:“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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