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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半年后,那位商贾派来了位管家,还给了包碎银子, 换的是姐姐的命。
许多年后,他阴差阳错认识了荆微骊,他惊讶地发现, 原来这世上可以有两个人那么相似, 她们有很多共同点,可慢慢的,连灿又觉得她们完全不一样。
姐姐的讨巧是出于一种名为自卑的感情,而荆微骊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光芒万丈了。
再后来, 他官居三品,在无战无征的年岁, 鲜少有能像他升官速度这么快的,连灿也一直都知道, 自己能走到这一步得感谢樊封, 也得感谢荆微骊。
虽然他从来没有明面上叫过, 可其实在他心里, 的确早早就将后者当做了姐姐。
也是出于这份心思, 他一直无条件地对樊怀锦和樊宓好, 好到连狄舒都忍不住揶揄:“你比他俩亲舅舅对他们都好。”
——
事情发生在十年前。
……
刚下过一场大雪,皑皑雪色覆盖眼前一切景物。
连灿哈着热气从营帐中走出来,迎面走来几个打招呼的士卒:“见过连将军。”
连灿冲他们笑笑,忽得想起来什么:“今日除夕,你们都不回家?”
其中一个士兵憨憨地笑了,有用食指挠了挠脸颊,用不太地道的荷京话回答:“我们都是荒年活下来的孤儿,家里早就没两口人了,都准备在营里过年,连将军来和我们一块包饺子啊?”
连灿一愣,随即道:“不了,你们好好吃,若是缺酒的话来找我拿。”
很快,两个士兵一前一后地走了。
还小声地讨论:“连将军人真好,虽然背靠北越王却也没啥架子。”
“可不是,听说他跟咱们一样,也无父无母,难怪年年都拿自己的俸禄去接济他人。”
“不过话说回来,连将军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善人,能攒下娶媳妇的钱吗?”
连灿耳力不错,将他们随在风里的话听了个十成十,但也没多说什么,任由他们走远。
又搓搓手,嘴角勾起一抹笑。
抬头看看一片朦胧色的天际,他挑眉,心口不自觉地生出一片惆怅。
往年的除夕他都是和狄舒一共回王府过的,可今年狄舒被派去北疆任调,他孤身一个,倒也不好意思回去了。
毕竟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沾了狄舒的光。
忽的,又有一个士兵快步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喘,一边喘一边喊:“连将军!王爷派人来传话了,说他今年公务繁忙走不开,让你忙活完这一阵直接回去就行。”
连灿僵在原地,等到士兵走近了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
士兵一脸正气:“就方才啊,我刚听见就跑来跟您说了。”
“行,我知道了。”嘴角扬起笑意,他拍拍士兵的肩膀,大步流星地朝某个方向狂奔跑去。
士兵愣在原地,看着连灿的背影,喃喃自语:“出营不是得去东边吗……”
半炷香后,连灿气喘吁吁地撩开了帐帘。
坐在桌案后审查卷宗的樊封抬眸,面无表情道:“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嘻嘻一笑,连灿走近:“北越王体恤下属,可聪明机敏的下属也该主动为其分忧不是,我帮你研个磨也是好的啊。”
樊封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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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求我?”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不能够啊,我怎么说也是你一手提携的。”
嬉皮笑脸地走近,连灿自顾自地拿起乌墨开始磨起来,磨着磨着,他主动说:“我问你个事儿呗?”
樊封的眼睛没有离开卷宗,头也不抬地吐字:“说。”
“你们夫妻俩,现在怎么看待我啊?”
停下手上的动作,被问的人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总算抬起头,瞳仁漆黑深邃:“你觉得我们应该看待你?”
连灿的笑容更为明显,甚至肆无忌惮地侧身坐上了桌案:“我这么招人喜欢,肯定到哪里都吃得开。”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樊封用指骨敲了敲桌案,示意让他下去:“我对你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单纯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若是就那么埋入市井倒是可惜了,至于阿骊,”
话说到一半他顿了顿,不自觉想起这些年荆微骊对连灿的所作所为,又道:“她应该是把你当成了个弟弟罢,如你自己说的,你的确长了张很讨巧的皮囊。”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话调显然酸了几分。
他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恰恰相反,他占有欲很强,所以每次听到荆微骊夸连灿的时候除了认为自己当年的选择没错外,还总是容易醋上几分。
也罢,跟这小子没什么好说的。
“行了,你没什么事就出去罢。”
“别啊,我跟你一起回去不行吗?”连灿将墨盘推过去,目光如炬。
凉嗖嗖的眸光又在他身上扫了圈,樊封却也没再说什么。
等两人回到王府时,早就过了酉时。
车辙缓缓停下,一抬头,绚烂的火烧云还围着圈霜气。
连灿看着已经送到面前的新衣裳,嘴角咧得极其灿烂:“哎呀,每年都有新衣裳,我都不好意思了。”
荆微骊站在旁边挑眉,回道:“以前怎得不见你不好意思?”
嘿嘿笑出声,连灿直接将绣了毛领的大氅套上,藏青色的毛领与赤红色的底料,衣摆处还用金丝细线绣了精致的牡丹花纹。
怎么看怎么喜欢,连灿还特地地冲樊封做了个鬼脸,后者眯着眼睛:“我亲儿子都没你怎么嚣张。”
“那是你太凶,怀锦不敢冲你撒泼,全天下不怕你的可没几个。”
不再回他,樊封搂着荆微骊的肩朝宅院内走去。
很快,才五六岁的小兄妹也跑过来,一边乖巧地唤“爹爹、娘亲”,一边要起红包。
刚想问为什么除夕就给红包,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们连灿舅舅今年刚升了官,俸禄多了五成,跟他要。”
连灿:“……”我一年拿的钱还没你半个月多呢!
——
连灿历来都是在王府住到初六才回军营,其实按理来说初四便该回去了,可也算是托了“无所顾忌”北越王的服。
“看不出来,樊封居然还会画仕女图?”
说着,连灿双手环抱着站在一边,视线掠过画轴上的罗裙女子,忍不住啧嘴:“他倒是深藏不露。”
荆微骊笑笑,看着画上的自己也有些恍惚。
其实原本樊封想画的是现在的她,可她心里有疙瘩,很想让他凭借记忆画未出阁前的自己,就像画里头这样朝气蓬勃,巧笑嫣兮。
猛地察觉到什么,连灿伸出手,指着画上女子的眉心红痣,似笑非笑:“我先前看过你出嫁时的画像,点的好像就是桃花钿?”
听到他这么问,荆微骊也才反应过来。
的确如他说的,樊封虽然画的是未出阁前的她,但是花钿却特地选了桃花。
所以,他依然更喜欢嫁给他后的自己吗?
荆微骊想了想,却又很快敛神,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必要庸人自扰。
毕竟无论如何,樊封的心里都是她呀。
这样就够了。
“你男人来了,我撤咯。”拍拍她的肩,连灿指了某个方向,笑得吊儿郎当。
双颊一热,荆微骊佯怒道:“没大没小,怎么说话呢。”
连灿摊手,一脸无辜:“又没说错。”
“是啊,我也觉得他没说错。”樊封已经走到眼前了,而且还露出很赞赏的表情,中肯地点点头:“难道,我不是阿骊你的男人吗?”
“哎呀你烦不烦呀!”荆微骊忍着羞赧推了他一把,又气呼呼地冲连灿说:“你赶紧走!”
双手抱到了后脑,连灿依旧嬉皮笑脸,踱着步子就朝外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樊封才收回视线,幽幽道:“年前的时候,他问过我一件事。”
“嗯?”
“他问我们是怎么看待他的。”
“是吗,那你怎么说的?”
樊封如实说了当时的话,临末,手上搂人的力道不自觉地又紧了些:“说起来,我这些年没少吃那小子的醋。”
荆微骊一愣,对他的话有些意外:“你吃连灿的醋?多少有些没必要吧。”
樊封摇头,认真道:“我看得出来,除了我,说他是阿骊最珍重的男子也不为过,你对他的好早就超过了你兄长,甚至你父亲。”
“……”荆微骊抿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说真的,在他如眼下般提出来前,她还真没觉得自己对连灿特别好,可被他这么说,她才终于想起来飞速地将以往的那些事粗略地回忆了便,最后叹了口气。
指尖抚上男人胸口,不自觉地开始画圈圈:“我对他好,其实跟你有关系。”
“哦?”
“因为我觉得,他与你有些相似,都是没了来路的人,都在不顾一切地寻找归途。”
樊封默了默,低头吻上她的唇。
辗转悱恻后,才慢悠悠地勾起唇:“阿骊哄我的功夫,倒是愈加炉火纯青了。”
脸颊变得更热,荆微骊糯着语调:“才不是哄你,都是实话而已。”
樊封笑出声,低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因为,他也在努力给连灿筑起一座名为“归途”的桥。
这时,窗外掠起一阵风,树梢上的俏雪没抗住,簌簌而落。
樊封也没忍住,吻势逐渐失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完了!
写完“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激动,反而很平静,可能是因为这一幕已经幻想过很多次,也有可能是因为人已经回到学校,要迎接密密麻麻的课程表和繁琐的新学期。一路走到现在磕磕绊绊,终于画下了句号,那么,再见啦。
老樊和骊骊,注定天生一对,注定白头偕老。
我们下个故事见。
PS:最后的最后,麻烦全订的可爱读者们帮我点个评分,我想看一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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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对这本书的想法/星星眼,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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