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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脖子上,还未等道士说什么, 便听苏澜对着苏衡喊了一声:“闭眼。”

    苏澜根本不作思量,果决地用力一刺,那道士的喉脉便被割开,温热的血喷涌而出,一并溅在她手上。道士还来不及呜咽一声,双目怒嗔,便没了生息缓缓倒了下去。

    苏澜踢了他一脚,将他身子翻过来。她松了口气,自己许久不用刀子杀人了,看来还并未生疏。

    苏澜将苏衡扶起,走到一旁正将宋思清抱起,“乖,我们回家了,不许哭了。”

    宋思清明亮的眼珠蓄着泪,看得苏澜心中一片柔软。

    “需要本宫送你们回去吗?”

    苏澜一怔,浑身犹如坠入冰窟之中,她将怀里的宋思清紧了紧,缓缓转过身去。

    只见李驿昀负手站在她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本宫倒是不知,今日宫里这么热闹。”

    苏澜余光一直注视着苏衡,此刻李驿昀就在他身旁,而李驿昀另一边躺着的便是方才那把刀。

    她正在心中思量着,该如何夺过那把刀又救出苏衡。

    李驿昀似乎知道她所想,他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看了眼苏衡,又踢了踢脚边的刀,他笑道:“既然来了,就这么走了也太无趣,本宫想到了个有意思的事儿……给你一次机会,你选一个,是要这把刀还是这个孩子?剩下的那个便留给本宫,如何?”

    苏澜死死咬着下唇眉间一片沉郁,若是选了苏衡,那刀便落在李驿昀手中,赤手空拳她本就没多大胜算,更何况身边还有手无寸铁的孩子。若反之,那她还有七/八分胜算,但如此一来,苏衡便会落入李驿昀之手,怕是很难活着。

    苏澜看着苏衡,见他忍着恐惧一声不响,她心头一酸,她不再多作思索,已走向苏衡,“我选这个孩子。”

    她还想搏一搏,若她能将两人安然无恙带出去呢?

    李驿昀轻笑了一声,“本宫觉得你太蠢了些,这样一来,你们三个人可都走不了了。”他脚一勾,那把刀便被挑起。

    苏澜眼疾手快地搂过苏衡,将他护在怀里,而与此同时,李驿昀的刀也刺了过来,苏澜一个翻滚,才堪堪躲过。

    如今她抱着两个孩子,根本腾不出手来,只能以闪躲来抵抗李驿昀的攻势,可即便如此,她亦不敢将人放下,李驿昀杀心太重,只要离手就是给了他机会。

    “还能躲过我几招……”李驿昀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有点意思。”

    苏澜喘息声不由得重了起来,还伴着几声轻咳,声音不由得纤细了几分。

    李驿昀先是一怔,见此笑得更为肆意,“怎么,李承珺已经成不了事了吗?竟派一个女人前来?”

    苏澜望了眼李驿昀身后的出口,将目光收回,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驿昀,“太子殿下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想杀你的人就只有晋王一人吗?”

    李驿昀脸色一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神色忽而一亮,“原来是你……”

    他缓缓抬起手来,将自己手背上的那道伤疤显露在苏澜面前,“那日皇叔为了你可是不惜废了本宫的手,本宫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皇叔这般的人出手。”

    李驿昀上前就要来扯苏澜的面纱,苏澜侧身避开,一脚踹去,可李驿昀的手更快,刀径直往宋思清身上刺来,苏澜暗道不好,慌忙将宋思清往身侧挪了挪。

    李驿昀唇角一勾,手中的刀忽而一转,即便苏澜意识到他的意图,可为时已晚。

    “噗嗤”一声,那把刀毫不留情地刺入她左腹中,苏澜还来不及细想有多疼,她趁着李驿昀就在她跟前狠狠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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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腹踢去,又借着他手握刀之力往后一退,将刀从她身子里退了出来。

    李驿昀吃痛,捂着下腹之处浑身发颤,苏澜那一脚怕是下了狠劲,疼得他全身发麻。

    苏澜趁着此番时机,转身便往外跑去。

    身后传来李驿昀压抑的疼痛喑哑之声,“来人……给我抓住她,死活不论。”

    苏澜刚出密道,便见屋内有两个侍卫守着,她右脚将床榻旁的木架一勾,便往两人身上砸去,两人堪堪避过,再回神时,苏澜早已跑了出去。

    而苏澜刚冲出屋门,就撞上了刚察觉到动静的怡妃,怡妃见有人抱着两个孩子冲了出来,慌忙大喊:“啊——有刺客,来人,快来抓刺客!”

    苏澜看都没看怡妃一眼,将她往屋内一踹,怡妃身子不稳栽倒在那两个要出来追她的侍卫身上。

    身后传来怡妃的嘶喊声,“还愣着做什么!快追啊你们。”

    苏澜恍若未闻,只将宋思清紧了紧,用他的身子死死抵在自己的伤口处,不让血滴落在地上而留下痕迹。她一脚踹开含章殿的侧门,就往后院跑去。

    怀中的两个孩子许是也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异常乖巧地待在苏澜怀里不哭也不闹。

    身后有李驿昀的人紧追不舍,苏澜丝毫不敢缓下步子,但好在今日之事李驿昀也是秘密进行,定不会兴师动众,只要能甩开身后的几人,她不愁逃不出去。

    这宫中在何处有几条小道她一清二楚,她刻意绕了几条偏僻的小道重新回到了方才那个荒弃的院落,毫不犹疑地就带着两人从井中跳了进去。

    苏澜后背着地,将两个孩子死死护在怀里,只是方才的重压让她的伤口更重了几分,疼得苏澜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苏衡急切地看着苏澜,“姑姑。”

    苏澜捂着两人的嘴,示意他们别出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等了一盏茶后,周遭才只剩下呼啸的风声,苏澜手一松,半个身子瘫倒在井壁上。

    “姑姑。”苏衡忧心地看着苏澜,她半身玄衣已经湿透,苏衡知晓,那些都是血,即便她此刻蒙着面,都能瞧出她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她身子颤巍,似乎下一刻就会晕厥一般。

    “别说话。”苏澜的声音从未这般虚弱过,喘息声愈发沉重了起来,“让姑姑缓一缓再带你们出去……衡儿……你先替姑姑照顾好你思清弟弟,可好?”

    “好,姑姑。”苏衡瘪着小嘴不敢哭出声,他将比他还娇小的宋思清一把抱在怀里,“弟弟乖,你不要哭,不要被人发现了,不然我们都得死。”

    苏澜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她背过身去扯开了自己的衣衫,一股血腥味弥散开来,中衣也染了血红,触目惊心,苏澜怕被苏衡瞧见了,喑哑道:“你看着弟弟就是,别过来。”

    苏衡闷闷地应了一声。

    苏澜使劲气力将中衣一扯,撕下几条布来,紧紧地缠绕在伤口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已然是一个血窟窿,血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下,这种场面她也不是没见过,死不了,但身边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她的处境堪忧。

    她紧紧地缠绕了几圈,触及伤口,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血腥味太重了,怕是很快就会把李驿昀的人引过来,她得赶快出去才是。

    苏澜重新将衣服系好,又缓了缓,正要起身抱住宋思清,苏衡一把拦住了她,“姑姑,我来,弟弟重,我来抱。”

    苏澜心头一暖,可又是酸涩,她故作不在意地轻嗤了一声,“别说他了,我能将你们俩一起抱起来,就你这小身板儿哪里抱得动他,跑起来怕是没两步就被人追上了。”

    苏澜笑着就一把捞起了苏衡,撑着井壁翻身而上,而后又下井将宋思清带了上来。瞧起来似乎丝毫不费劲,可只有她自己知晓,伤口处又被撕裂,血水还在不停地往外涌。

    宫中其余如常,只是在宫中巡视的羽林军变多了不少,苏澜绕了好几条路才堪堪避开人,又重新回到了来时的宫墙。

    苏澜以一棵树遮掩着自己的身子,她将苏衡与宋思清放下,又将苏衡一把拉了过来,她浅浅一笑,“你先前不是说想跟姑姑学翻墙吗?姑姑今日教你。”

    她如今根本做不到带一人上宫墙,只能先送苏衡上去。

    苏衡以为苏澜是想救他与宋思清而舍弃她自己了,他拼命摇着头抵触,“不要,我不想学。”

    苏澜又气又好笑的,“姑姑只教你这一回……日后再想学可别缠着我。”苏澜俯下身来,“快些,等等他们追上来,姑姑可就白救你们了。”

    苏衡见状,这才应了应声。

    “赶快踩在姑姑肩头。”苏澜一把拉过犹豫不决的苏衡,语气不由得严厉了几分,“男子汉怎么跟个姑娘家一般扭扭捏捏的,像你这般日后怎么干大事,快些!”

    苏衡见苏澜着实有些恼了,这才大着胆子踩了上去。

    苏澜稳了稳他身子,便缓缓站了起来,腹中的疼痛宛如刀绞,她强忍着没出声,只是身子难掩颤抖,“扶着墙头,爬上去,跪在上面。”

    见苏衡照着做很快稳下身子来,苏澜才松了一口气,她一把抱住宋思清往上递,“衡儿,抱住弟弟。”

    宋思清虽小,但于苏衡来说抱着过于吃力了些,但他不敢喊累,死死抱紧着宋思清。

    苏澜深吸了一口气,往上一跃,身子擦过宫墙,留下一道血印,她也顾不得了,纵身一跃落在了宫墙外,又从身旁的树上将自己的外衫取了下来,紧紧缠在腰间,她张开双臂,“来,衡儿,把弟弟丢下来,姑姑接着。”

    苏衡不敢耽搁,手一松,苏澜稳稳地接住了宋思清,他闭着眼纵身一跃,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耳畔亦有轻和的声音传来,“好了,姑姑带你们回府。”

    ……

    夜色已至,街道弥漫着阴沉的气息,苏澜步伐已然有些不稳,可她依旧没松手,一手抱着苏衡,一手抱着宋思清。

    苏澜拖着步子往镇国侯府而去,若是换做往日,她定当是翻墙而入,可如今她只是强撑着一口气,走至镇国侯府侧门之时,她整个人便瘫了下来。

    她趴在门旁,将苏衡放了下,一声又一声地叩着门,苏衡亦跟在一旁拍着。

    过了好半晌才有婢女匆匆而来,“谁呀,这么晚了还在府外闹腾,明日再来吧。”

    苏澜手中丝毫未停歇,一声又一声拍着门环,苏衡在一旁压着声音喊着:“开门,开门。”

    那婢女听出了外头声音的稚嫩,愈发不耐烦了起来,“哪来的孩子啊,不知这是镇国侯府吗?上别家闹腾去,你爹娘也不管教你的吗?”

    苏衡也丝毫不恼,用力地拍着门,“开门,救人啊!”

    那婢女瞧着外头的也不善罢甘休,还是将门打了开来,手中的烛灯往上提了提,“什么人啊,真是的——大晚上的做什……啊——”

    那婢女吓得惊叫出声,烛灯都落在了地上,“血,血……”

    苏澜刚要开口,那婢女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就跑了进去。

    苏澜觉得自己的伤口又痛上了几分,她扶着墙从侧门走了进来,一把将门关上,靠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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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喘着气。

    苏澜哑然失笑,她竟有一日连回自己家中都得鬼鬼祟祟的。

    苏澜并未等许久,就见从院中隐隐传来方才那婢女的声响,“老爷夫人,奴婢没有欺瞒,府外当真有贼人,奴婢亲眼瞧见的,那人满身是血站在那儿呢。”

    脚步声杂乱无章,愈发的近了。

    苏澜搂着宋思清,死死盯着前头,她朝思暮想的那几道身影走来。她从未想过,时隔三年,再见她的父亲与母亲竟是这般情形。

    “你,你,你怎么进来了!”那小婢女惊呼,指着苏澜义正言辞道:“老爷夫人,就是他,他就是那个贼人。”

    “不是,她不是贼。”苏衡张开手慌忙拦在苏澜身前。

    苏澜如今换了脸,亦蒙着面,宋家一行人哪能认出她来,可苏衡他们却是不陌生。

    宋民怀快步走了过来,“衡儿,你为何会在这儿?”

    “侯爷。”不等苏衡说什么,一道微弱而喑哑的声音传来。

    宋民怀浑身一震,再抬眼看向面前之人时,更为不可思议,只因方才一直趴在苏澜肩头的宋思清缓缓转过身来,看到宋民怀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伸手就要抱。

    “思清?”

    “阿清!”

    这声“阿清”让苏澜半身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冯氏,她……认出她来了?这怎么可能?

    只见冯氏推开身旁的婢女,一把将苏澜怀中的宋思清抱了过去,“阿清,我的阿清,来,让外祖母瞧瞧,这是怎么了?你母亲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乖,不哭不哭……”

    苏澜的心犹如死寂了一般,半身冰冷,她亦不知自己置于何处。

    阿清,原来母亲口中的阿清是宋思清,已不是她,她自作多情了……

    苏澜心中自嘲,抬头看着自己父亲,话中万分疏离,“侯爷派人好生照顾着小公子吧,这两日别带他出府,再多派几个人看着他,我先走了。”

    宋民怀看着冯氏怀中的宋思清欲言又止。

    而正于此时,冯氏却惊呼而起。

    “怎么都是血?你对我们阿清做了什么!”冯氏眼尖,自然瞧见了宋思清满身的血,吓得她魂都差些没了,她查验着他的身子,“阿清,不哭了,不疼不疼,哪儿受伤了,让外祖母瞧瞧。”

    见苏澜要走,冯氏上前一把抓住苏澜的手,又将她一扯,“你说清楚再——”

    后半句话她抑在口中再也说不出来,冯氏也不知为何,她也只是轻轻一扯,面前这人便跌坐在地上,不堪一击。

    “姨祖母,你不要碰姑姑。”苏衡推开冯氏,上前扶着苏澜,“弟弟没有受伤,那是姑姑的血,是姑姑将我与弟弟救出来的!”

    宋民怀大惊失色,能让苏衡唤一声姑姑的,也就只有苏府的那几位小姐了,那他们眼前这一位是……

    苏澜嗔怪地看了苏衡一眼,他不该这般沉不住气道出她身份来。

    宋民怀见苏澜伤得不轻,赶忙道:“来人,速速请大夫来。”

    苏澜扶着墙站起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侯爷、夫人不碍事,不必了,我该走了。”

    她看了眼宋民怀,心中酸涩,“宫中之事繁杂,我也不多做解释,今夜几位就当不曾见过我就好,若有人问起……就将事情推在晋王身上便可。”

    苏澜微微行了个礼,“先行告退。”

    冯氏欲上前再说什么,宋民怀便一把拉住了她,“你又要做什么!”

    ……

    苏澜走出镇国侯府,把门也带上,将府内的声响一并隔在里头,她突然笑了,笑得有些酸涩。

    “姑姑……”

    “走吧,我们也该回府了。”苏澜拉过苏衡,苏衡浑身一颤,姑姑的手怎么这般凉。

    他抬起头正欲说什么,只见月色之下一滴泪从苏澜眼中滑落,比月色还清冷几分。

    “姑姑,你怎么哭了?”苏衡这下才是真的慌了,他何时见过姑姑流过泪,他一把攥住苏澜的手,“姑姑,是不是伤口太疼了?”

    只有苏澜知晓,分明是温热的泪,却犹如冰刃一刀刀划在她面容上,刺在她心中。

    苏衡扶着她,生怕她下一刻就倒了下去,“姑姑,我们去找大夫好不好?”

    苏澜不在意地抹了抹眼泪,又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必,姑姑先送你回府。”

    也不知李驿昀的人如今在何处,得先把苏衡交到苏景云手上才是。等确保苏衡安全后,她再去寻沈安。

    苏澜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苏衡一把拉住,“衡儿,回府后,你告诉你爹爹……今日你在午憩时,是拂冬姐姐偷偷将你带出府的,明白吗?”

    苏衡一惊,“为何是拂冬姐姐?”拂冬姐姐可是姑姑的贴身侍女啊!

    “姑姑与你说,你照着做就是了。”苏澜捂着伤口,深吸了一口气,“你与你爹这般说,他会明白的。想来拂冬定不会认的,你死死咬定就说拂冬带你出府之时你就已醒了,你担惊受怕,之后便一直假寐,可记住了?”

    苏衡怔怔地看着苏澜,他心有不解,但知晓苏澜不会害他,他点了点头。

    “若是你父亲再问起你是如何回来的,你就说是晋王殿下将你救回来的,明白吗?”

    苏衡眉头一皱,“可分明是姑姑救我回来的呀。”苏衡见苏澜一脸不悦,他立马低下了头,“姑姑我知晓了。”

    苏澜松了一口气。

    她早已知晓拂冬是李驿昀安插在苏府的眼线,可哪曾想,却被误打误撞安排在了她身侧,先前她并未寻到好的时机杀了拂冬,便一直将她留着。

    今日出了这些事,现下她回苏府定是会引起拂冬怀疑,那李驿昀不日也会知晓,不如就借苏景云查苏府内鬼之事将拂冬杀了。

    虽说今日不是拂冬将苏衡带出府的,但如今也只有拂冬来做这个替死鬼,只要苏衡一口咬定是她,那旁人根本作不得辩驳,她也只能是死。

    拂冬一死,她都身份才得以保住,而府里其他眼线才会自乱阵脚,再将他们揪出也不会太难。

    ……

    镇国侯府离苏府并不远,平日马车也只需一刻钟,可苏澜牵着苏衡犹如走了数载之久,根本走不到尽头一般。

    夜色萧条,街巷中的血腥味愈发沉重起来,似有什么从她身子中渐渐被抽丝般剥离,她拼命地睁着眼,怕自己不忍疼痛而昏厥过去,亦怕李驿昀的人又突然从一旁出现,再来人她怕是也扛不住了。

    而身旁的苏衡陡然一震,他急切地朝前头大喊:“三叔!三叔,我们在这儿。”

    苏澜身子一颤,如今她五感因疼痛闭塞,根本并未察觉前方传来的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来。

    来人亦是一身玄衣,腰间的白玉佩环隐于月光中,苏澜虽瞧不清他的面容,但只一眼便知那确确实实就是他。

    在她身中一刀躲在井下时,她有想过,若是那时李承珺在身旁该有多好,又或许他可以来得更早些,她便不会受伤了,但事与愿违,似乎在她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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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时,他总不在身旁。

    今日是这般,三年前……亦是如此,他来得总是迟了些……

    但一想到这儿,苏澜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李承珺又不是她的谁,她凭什么对他有诸多要求。

    苏澜卸下了今夜的疲惫与疼痛,她看了他一眼,不禁失笑,“你来晚了些……”

    人,她也已经救回来了。

    苏澜终究是扛不住了,她拉着苏衡的手一松,直直倒了下去,意识全无。

    昏厥的她并未听到苏衡急切的呼喊声。

    而她亦并不知晓,有一人早已在她倒下时就将她搂在了怀里,他的目光如月色缱绻,亦有藏不住的深沉,“对不住,我又来晚了,今后不会了……”

    第74章 晋王发觉第6天

    今夜, 苏府注定不平静, 而晋王府亦是。

    主院灯火通明, 府里阴郁笼罩,无人敢喘一声大气。

    半盏茶前, 晋王侯府的人都瞧见了,自家王爷抱着一浑身是血的女人入府,他浑身亦染着血气与狠厉,旁人根本进不得三分。

    而此时主屋紧闭,期间毫无动静。

    无南急切地守在屋外,“府里的赵大夫呢?为何还不来,你们几个给我去将他扛来。”

    无南身旁的侍卫一脸为难,“大哥, 你忘了?赵大夫前几日走了。”

    “走了?就偏偏赶在这么巧?”无南又急又气,“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再去找个大夫来!”话音刚落, 他立马又道:“去南街巷口, 去将三合堂的葛三找来, 急得我差些忘了, 他是个大夫。”

    苏五姑娘受伤之事不可外传,还是用自己人安心些。

    ……

    主屋内点着满堂的烛火,床榻旁还摆着暖炉, 可床榻上的人却是愈发冰冷,烛光映在她面庞之上,却显得更为阴凄。

    李承珺扯下苏澜脸上的面纱, 只见她苍白的面容还沾着已干涸的血迹,不然丝毫气息。

    他已瞧不出她胸膛的起伏,只有几丝微弱的气息还游走着,让人瞧着宛如下一刻便会气尽而绝。府里的大夫还未到,李承珺不免有些烦躁。

    他刚起身,却不想床榻上的人勾住了他的一角,她指尖分明已毫无血色,可还是将他攥得很紧。

    苏澜双唇微颤,口中似有呢喃,李承珺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半俯下身,左耳贴在她唇边。

    只有她轻吐的温热似乎还在告诉他她还活着,李承珺柔声细语,“你说,我听着。”

    苏澜声音如游丝之气,李承珺听了许久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别……走……”

    李承珺心一紧,握住了她的手,想将自己身上的温热一并渡给她,“好,我不走。”

    苏澜忽而浑身一颤,她整个人缩了起来,全身颤抖着,“疼……我好疼……”

    李承珺紧紧攥着她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忍一忍,大夫马上来了。”李承珺另一只手放在她的系带上,他拧了拧眉,还是将其解开。

    苏澜束得过紧,血已经沾染半身,将衣衫都已黏结,李承珺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地撕开,他的手刚刚放在中衣之上,苏澜又是一颤。

    李承珺手一顿,竟没了再碰她的胆量,他自嘲地笑了笑,他李承珺竟有一日会怕成这样。

    “什么人!”

    主院外传来喧哗声,李承珺不悦地拧着眉。

    还未等他起身,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道声音,“晋王,在下许巍,是苏府的大夫,苏大公子得知苏五姑娘在此,便派在下来晋王府替苏五姑娘瞧瞧伤。”

    “放他进来。”

    “主子,此人来路不明,还是先将他——”

    李承珺一把推开屋门,看了那侍卫一眼,厉声道:“放他进来!”

    苏澜伤势严峻,不可再耽搁,府里的大夫还来,如今也只能将这个叫许巍的死马当活马医了。

    沈安疾步走了进去,看到浑身是血的苏澜,拧了拧眉,白日里他还见着她好好的呢,才不过几个时辰就半死不活了,她还真是有能耐。

    沈安根本不管李承珺是否在身旁,上前就去扯开苏澜的中衣。

    昏迷中的苏澜都疼得一颤,呜咽了几声。

    李承珺眼中厉色不减,语气都不由得沉了几分,“还请许大夫轻一些。”

    沈安恍若未闻,哼,轻有何用?就得狠一些,让她涨涨教训。

    沈安拿着刀将她的血衣挑开,饶是见怪不怪的他也神色一沉,苏澜腹部已血肉模糊,血色都有些泛暗,他都能看出这伤口反复撕裂了好几回。

    沈安见对自己狠的人,但是没见过他像她这么狠的,这伤口太深,处理起来有些麻烦,好在他这时来了京城,若是他不在,她这条小命怕是也没了。

    李承珺亦站在身后一言不发,只是袖中的手早已握拳,指尖毫无血色。

    清水与血水不停从主院进出,期间无南带来的那个大夫还是被李承珺拦在了门外,整整一个时辰后,主院中才渐渐静下来。

    沈安摸了摸额间的汗,站起身来,她这伤口虽严重,但远不及她三年前那一回,只是如今她身子本来就弱,再遭受这一伤,怕是还得再养个数月。

    “晋王殿下,在下已替苏五姑娘处理好了伤口,如今只是心力交瘁而睡着,不过苏五姑娘身子弱,这伤需得比旁人多养数月才可。”沈安话音刚落,自己也有些纳闷,这些事他与李承珺说做什么。

    沈安正了正色,“苏五姑娘这两日不好走动,但在晋王府休养也怕是不妥,在下回苏府后便禀告苏大公子,再让人来接苏五姑娘回府。”

    沈安也瞧不出李承珺是何情绪,只听他冷声道:“这些许大夫不必忧虑,本王会处置好。”说罢,他毫不留情道:“无南,送许大夫回去。”

    “是。”无南走了过来,“许大夫,请。”

    沈安脸色一沉,这李承珺过河拆桥的本事还真是一点都不减,但知晓他会将人照顾好,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他并未说什么,起身告退,走前终是又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屋内又沉寂下来,李承珺走上前,此刻苏澜虽依旧冰凉,可好歹脸上有些血色。

    她似乎沉浸在梦魇里,睡得有些不踏实,拧着眉发颤。

    李承珺替她掖了掖被角,拿温热的帕子替她擦试着手上与脸上沾着的血迹。

    许是额间的滚烫惊到了她,苏澜又是一颤,她微微睁开了眼,正当李承珺以为她醒了之时,她又合眼睡了过去。

    李承珺苦笑,都这种时候了,她倒是能警惕着。

    帕子有些凉了,李承珺欲起身重新换上帕子,却不想苏澜又抓住了他,“冷……”

    李承珺揉了揉她的额头,“我去给你换一帕子。”

    可苏澜并未松手,口中的呢喃比一个时辰前倒是分明不少,她唇齿微启,带着一丝渴求,“别走……”

    李承珺失笑,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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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梦里又梦见了谁,这黏糊劲儿与平日清醒之时截然不同。

    而下一刻,李承珺便怔在原地,浑然不可置信,只因听身后之人又一声轻语:

    “别走……叔玄……”

    李承珺苦笑,以为自己又魔怔了,他刚要走,床榻之上又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

    “叔玄……我……好疼……”

    李承珺浑身一震,胸中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全身之血仿佛倒灌入,冰彻入骨,他缓缓转过身去,看着面前的人,竟挪不动一步。

    他声音颤巍,如濒死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幼……清……”

    床榻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而方才那声呼唤不再,可李承珺确信,苏澜口中的确是“叔玄”两字,这世上知晓而又会唤他“叔玄”的也只有她一人了……

    李承珺失笑,也不知笑的是她还是他自己,兜兜转转,自己竟还是让她骗了个彻底。

    李承珺请俯下身,凝视着苏澜的眼眸,如同失而复得般,想将她深深藏匿于自己眼中。

    他其实分明已经开始怀疑她,他验过那尸骨,又特意去镇国侯府询问聂氏,都不过是想让自己更为确信苏澜在撒谎,可这些……却远远不及她亲口说出的“叔玄”二字。

    李承珺将她半搂在怀里,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幼清,等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让我等到了。”

    李承珺的手轻轻覆上她的眼睛,哑然失笑,“你倒是瞒得好,不过,原是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已将你认出来了,幼清,你这双眼睛我又怎能忘呢……”

    “一切有我,你只需平平安安,我便心满意足了。”

    ……

    苏澜醒来之时,整个人有些发懵,她定看了看,艰难地扯着嗓子,“拂冬。”

    可她声音异常喑哑,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她喉间沙沉,不由得轻咳了几声。

    “澜儿,你醒了?”

    苏澜一愣,偏过头去,见苏老夫人就坐在她身旁,“姨……”

    “不必说话。”苏老夫人赶忙起身替她端来一杯温茶,递到她嘴边,“来,润一润。”

    苏澜正欲动身,腹间传来一阵疼痛,她拧了拧眉。

    苏老夫人满是忧虑地看着她,“都说让你不要动,你还动它做什么。我说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与我说一声,净是自己跑去救人。”

    苏澜满是疑惑地看着她。

    苏老夫人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衡儿都与我说了,你放心,除了景云和我,谁都不知。”

    苏澜微微抬头,往屋内扫了一眼,“拂冬呢?”

    一提到拂冬,苏老夫人脸色一沉,“别说了,那小贱蹄子原来是太子派来府里的眼线,多亏得衡儿聪慧,他回府后便与景云说了,你放心,景云已将她处置了,是姨祖母对不住你,竟不知将这般的祸害放在了你身边。”

    苏澜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碍事。”她突然想起自己倒下前听到苏衡唤的那声“三叔”以及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禁疑惑,“姨祖母,我………我昨夜是谁救回来的?”

    “自然是景云了。”

    “可是我记得……我昨夜分明瞧见……”

    苏老夫人眼神微闪,“我知晓你想说谁,是晋王不错,晋王在路上遇见了你,见你伤势严重,便将你带回苏府,路上又遇上了去找苏衡的景云,景云这才将你一并带回的。”

    苏澜也不知为何,听得苏老夫人这般说,自己的心猛地一沉,竟有些不是滋味,伤口也愈发的疼了起来。

    她昨夜本以为见着他了,原来都是梦。

    “那许大夫已替你把过脉,说你如今身子骨太弱,不宜在走动。”苏老夫人有些忧心,“再过两日你还要入东宫,姨祖母担忧你身子,更怕太子殿下对你有所察觉,不如姨祖母进宫去见一见皇后娘娘,让娘娘将日子再推些时日,你如今这身子一眼就能让太子瞧出猫腻来。”

    苏澜摇了摇头,“不必……”她喘了一口气继续道:“昨夜宫中出这么大事儿,李驿昀定是在寻我,若我此刻再说要晚些入宫,他难保不怀疑到我头上来,入宫如期便是,还有几日,我会想法子把身子养好的。”

    苏老夫人满心忧虑,可心知也劝不动她。

    “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屋外有奴婢匆匆赶来。

    苏老夫人此刻最忌讳听到这些话,她不由得怒道:“又在吵吵嚷嚷些什么?”

    那婢女在屋外跪下,“宫里来人了,老爷与夫人都在前院呢,说是让苏五姑娘也一同前去。”

    屋内两人心皆是一紧,苏老夫人沉声道:“可知是何事?”

    “王公公说,太子殿下有令,要将入宫时日提前,明日便纳苏五姑娘入东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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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晋王发觉第7天

    苏府前厅。

    王公公扫视了一眼, 捏着嗓儿造作, “苏大人, 苏五姑娘姑娘呢,怎么不见她出来?”他面露不悦, “此事与苏五姑娘可也息息相关呐。”

    “王公公。”苏景云上前,“昨日衡儿贪玩跑出了府,府里上下都寻人去了,五妹妹寻了一日,回府后便累得病了,如今正在屋内休憩。”

    王公公神色凝重,难掩关切,“昨夜苏小公子丢了?”

    苏景云已知实情, 自然知晓他这副惺惺作态,他抬头看着王公公,神色丝毫不避讳, “多谢公公记挂, 昨日犬子被贼人掳走, 好在晋王殿下出手相救, 将人救了回来。”

    苏景云自然不曾放过王公公在他提及晋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王公公正言厉色道:“这贼人竟这般胆大,竟明目张胆入府夺人?”

    苏景云故作讶然,“公公怎知那贼人是入府将犬子带走的?”还未等王公公将脸上的僵硬掩去, 苏景云又道:“说来也是府中疏忽,竟让贼人亦混入府中。谁曾想五妹妹的贴身丫鬟拂冬竟是那贼人的同伙,昨夜犬子回府后——”

    苏景云话音一顿, “景云便将她就地处置了。”

    王公公脸色一沉,有些不自在,“是,是该如此,不可心软,此等祸害怎可留在府中。”他神色有些飘忽,看向后厅,“苏五姑娘可还在屋中?那咱家也需得派个人去给苏五姑娘瞧瞧,她身子这般总不是回事儿,太子殿下知晓了也是忧心。”

    苏景云眼眸一深,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身后传来脚步,伴着一道虚弱声,“苏澜见过王公公。”

    苏景云诧异,回身看向苏澜,只见苏澜难得抹了些胭脂水粉,气色好了不少,他心中讶然,却也未开口。

    “还请王公公见谅,苏澜昨夜又病了一场,方才有些起不了身,这才来晚了。”

    王公公看了苏澜一眼,并未瞧出异常,付之一笑,“苏五姑娘还是得将身子养好才是,太子殿下说了,明日就迎苏五姑娘入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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