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没长眼,没给你添麻烦吧。”
向光云模样清秀,尤其笑起来跟朵小向日葵似的灿烂,烫了灰银色的头发显得皮肤白白嫩嫩的,“没事儿!走吧姐姐,我带你去旁边坐一下。”
小男生这一声声姐姐叫得明寐忍不住有些心花怒放,心情好了不少,把胳膊递给他让他帮忙搀扶。
“你也是崇大的?”
“对,我是学雕塑的,刚大一。”
“跟景淮很熟?”
“对啊,我也是海尧人嘛,我们两家长辈认识。”
明寐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脚腕卸力舒服得喟叹半声,她扫了一眼附近,你的作品在哪个区,待会儿我去看看。
“啊?”向光云似乎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似的,开朗笑了两声惭愧道:“我哪是能登这种级别的展的人……”
她瞧着对方羞愧又坦率的模样,扭过头去,过两秒淡然说:“现在登不了以后也可以。”
向光云听闻,忽然露出星星眼,小声问:“姐姐,你看过我作品啊。”
明寐回头,一本正经:“没有,但不妨碍我觉得你可以。”
向光云:……
感觉是有被安慰到啦……
就聊着的这时候,一阵交谈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明寐坐的地方离景淮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仔细听都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景淮站在自己画作旁边,有两三个穿着正装的中年人走近,其中一个男人看见他露出了笑容,语气充满刻意的亲近:“越来越有你爸年轻时的风范了啊。”
景淮和三个人一一握手,脸上的微笑始终踩在礼貌的界线,没有多余的温度却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还差得远。”他颔首,谦逊回答。
明寐望着这样的他,唇线稍抿了些。
“青出于蓝,可要胜于蓝啊。”有人说。
男人拍着他肩膀,笑得更深:“那是当然,这可是景致洲的儿子,就是继承他一半才华都能名利双收了。”
景淮面对这样几乎赤|裸的阿谀表情始终没有变化,反而露出几分惭愧,好似在无形中认可对方对自己父亲的赞扬。
明寐眯起眼,眉头夹得更深。
自己离那艺术圈远之又远,景致洲这个名字对明寐来说本应毫无分量,但这三个字却实打实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这个名字在当年,对她和老爸,对景淮一家,都像根刺一样。
把人剜得鲜血淋漓。
……
她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就是在窥见他们母子吵架之后没多久,源于一场意外。
那天明寐照旧跑到景淮家里,到他房间做作业,把沉重的书包撂下,她就撒娇似的叫渴:“景淮——我渴了,有没有饮料,我想喝橙汁。”
他的声音在门外飘:“没有,只有水。”说完随着脚步声远了,像是去客厅倒水去了。
“嘁,饮料都不备点。”她瘪瘪嘴,趴在桌子上叹气,景淮的书桌上堆了很多书,厚厚一层,明寐趴着有些硌胳膊。
这会儿,门外面出了一阵动静和交谈声,好像是于阿姨回来了。
她没动,侧着头,发现他好几本练习册下面压着一本厚厚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好奇心作祟从下面抽了出来。
抽出来的瞬间,美术杂志的封面映入她眼底,也就是看见封面人物的瞬间,明寐愣在了原地。
封面上穿着得体西装的男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年纪,模样俊朗帅气,有着和景淮五成相似的五官,尤其是那鼻梁和嘴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她往下看封面上的字。
【封面人物特访:知名画家景致洲新婚后首次举办个人画展:妻子就是我的灵感缪斯。】
嗡——的一下,明寐脑子一片空。
景淮,景致洲,景淮,景致洲……
上次偷听到于阿姨和他争吵的内容此刻重映,联系到这位和景淮过于相似的叔叔,明寐赶紧翻到专访那一页,快速阅览了一遍内容。
景致洲结婚了……新婚妻子小他一十岁,是富豪之女……名校毕业……上流圈淑女……他们夫妻恩爱有佳。
“妹妹,你在看什么呢?”于曼香的嗓音骤然响起。
明寐吓得浑身一毛,手里的杂志没拿住掉到地上,啪嗒一声封面赫然出现两人眼里。
明寐眼见着于曼香看见封面上那人后脸色刹变,那么温柔的她竟然能在瞬间变得呆滞又敏感,好像再多一眼就要崩溃了。
她后背忽然发凉,有些害怕,赶紧蹲下把杂志拿起来藏到身后。
于曼香再抬眼时,眼神森冷,魔怔了似的,“这东西哪来的,哪来的。”
明寐背后的手抓紧了杂志,嘴唇有些哆嗦,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开口却是:“我,是我的阿姨……”
“我的杂志,我买的。”
整个卧室像被投进密封的塑料袋,空间被膨化,氧气殆尽,时间模糊。
一股从脚下蔓延而上的生恐和窒息弥漫着。
来根针掉地上都能荡起回音般死寂。
于曼香怎么会相信,看她的眼神更莫测了,眉头一皱温柔尽失,脖颈突出的青筋暴露她快溃堤的情绪。
就在她往前走,靠近明寐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挤进房间。
明寐还没反应过来,景淮就挡在了她的身前。
他的个子那么高,肩膀那么宽,挡住了她的视线,明寐低头,在他握着自己腕子的手上对焦视线。
“妈,是我买的。”他紧盯着于曼香,用压低的语气提醒自己的母亲:“妹妹还在呢,别吓着她,什么事待会再说。”
“你买的?”于曼香的情绪极其敏感,根本就顾不得其他了,颤抖着语气说:“你买这个干什么?我问你想干什么!”
“看他现在多幸福是吗?看他多爱他那小老婆是吗”
于曼香的声音越来越大,明寐忍不住缩起肩膀,下意识往他宽厚的背缩躲。
景淮的眉头一压再压,连身后的明寐都从对方逐渐僵硬的身板感受到他的隐忍。
“我先送她回家。”
说完,景淮握着她的手腕离开。
踏出他家门的前一秒,明寐听见了自己背后传来的于阿姨的哭声,凄凄惨惨的,撕心裂肺。
就是那天,她知道了景淮生父的身份,也终于窥见到他那晦涩过去的一角。
两人站在两层楼楼梯的中间段,他没再往上送,明寐往前上走,走了两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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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头,嗫喏嘴唇,“你……”
她本来想说的是“你还好吗”,但他可能预想的有所偏差。
景淮的目光死盯着她手里杂志封面上的人,眸光那么寒,不知咬烂了多少不甘才肯承认:“他就是。”
“我爸。”
他掀眸,楼道灯的光作为传递介质。
那一刻明寐心跳骤然空了拍,因为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景淮眼里懋瀚的恨。
那恨意深刻到,仿佛能穿透,淹没这世上所有的温柔爱善。
让她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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