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睡了。”
说着,她便关上门,转进净室用冷水冲了个澡,洗漱回床。
才在床边,洛婉清便察觉床上有人,她一想便知道是谁,掀了床帘来,就见崔恒穿着长发散披,白色单衫,一手枕在脑后,一手转着一个香囊,似乎是在考虑什么。
此刻已是清晨,窗外鸟雀脆鸣,晨光镀金,床上公子在透过薄纱落入的光亮之中抬眸看来,莫名让她心上一跳。
这倒是她第一次在白日见到崔恒在她榻上,仿若昼夜交替之时未曾散尽的梦境。
她一时有些恍惚,崔恒见她不动,意识到什么,不由得挑眉:“第一次见?”
“第一次白日如此相见。”
洛婉清反应过来,如实道:“倒有些不习惯。”
崔恒轻笑一声,坐起身来,屈膝抬手,朝她招手:“上榻来。”
洛婉清坐到床边,脱了鞋袜,整理了被子,钻入被褥之中。
崔恒凑上前来,感觉她身上凉意,忍不住皱眉:“冷水冲的澡?”
“不碍事。”洛婉清闭眼开口,解释道,“再叫水太麻烦。”
崔恒一顿,过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将洛婉清拉到怀中。
洛婉清动作微僵,随后便被他按在胸口,他周身温暖干燥,将她整个人环在怀中,颇有些无奈道:“你终究是个姑娘,不能这样的,以后我提前帮你叫水。”
洛婉清没出声,由他揽着,过了许久后,崔恒不由得轻笑:“你别这么僵着,抱抱我嘛。”
洛婉清动作微顿,崔恒低下头来,用鼻尖蹭在她鼻尖,轻声请求:“抱抱我,嗯?”
洛婉清迟疑片刻,才主动伸出手,环在崔恒腰上。
崔恒被人揽着,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呀,又不是不乐意,总要人推一下动一下,这是做什么?”
“我怕我要太多。”
洛婉清听着他胸口心跳,实话实说:“人总是贪得无厌。”
“这话你倒说对了。”
崔恒斜瞟她一眼,随后转了话题:“晚上打算去做什么?”
“就随便逛逛。”
“嗯。”
听洛婉清没有认真计划,崔恒满意不少,想了想,他忍不住道:“你说……如果你没遇到李归玉,也没来监察司,你最想要的夫婿是什么样的?”
这话把洛婉清问得一愣,她想了想,迟疑着道:“大约……是个普通人吧?”
“普通人?”崔恒想想,犹豫着道,“你……没想过要嫁一个家世不错,长得不错,脾气不错,武功不错,人品不错,让整个东都女子都羡慕的郎君吗?”
“这倒的确未曾有过。”
洛婉清笑起来,想起自己年少没有见到江少言时对夫婿的期许,轻声道:“其实我就喜欢普通人,只要他正直,善良,他可以有点笨拙,但是有自己的原则,简简单单就好。”
听着这话,崔恒没有出声。
洛婉清抬眼看他,疑惑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崔恒笑笑,“就是突然想,对于你而言,最好的人生是什么样。”
说着,他拍了拍她的背,倒也没多说,轻声道:“睡吧。”
两人奔波一整日,都觉困顿,闭着眼睛很快睡去。
等醒来时,崔恒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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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兴致,含着她纠缠了一会儿,便自己起身去了净室。
除了前些天宴席那夜失态,他从没让她管过他,向来是让她尽兴便离开。
等到夜里,洛婉清换了身普通女子衣衫。
衣服是星灵送来的,不是她过去惯穿的白色粉色,而是浅紫色。
看上去庄重温婉,洛婉清熟练梳上少女发髻,簪了银簪,随后便走了出去。
因为不知道暗处保护张逸然的人距离到底多远,两人便当真当作一场幽会,没有和其他任何人打照面,张逸然先等在门口。
没了一会儿,就听身后响动,随后便见洛婉清穿着一袭浅紫色绣白花长裙,长发用玉簪半挽,从门内走了出来。
她平日一贯穿着黑色监察司常服,头发用金冠束发,看上去肃杀清冷,不近人情。
这倒是张逸然第一次见他穿着女子长裙,失去了佩刀和周身冷气,这才让人注意到她的五官,是一种温柔精致的美丽。
她仿佛是需要人呵护的精美瓷器,美丽易碎,让人心生怜惜。
张逸然愣愣看着踏着月光走出来的女子,目光完全无法挪开。
洛婉清不由得笑了起来,温和道:“张大人。”
张逸然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收了眼神,垂眸道:“柳司使。”
“随意逛逛?”
洛婉清指了街道,张逸然不敢多言,他觉得心跳异常之快,含糊道:“听司使安排。”
“这一路你我不必如此生疏,我叫你逸然,你叫我惜娘吧。”
洛婉清说着,便领着他往正街上走去。
大街上一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洛婉清同张逸然不远不近走着,她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太像样,气氛有些尴尬,便走到一个猜谜换灯的摊位,温和道:“张大人,不如为我猜盏灯?”
“我尽力一试。”
张逸然恭敬上前,给摊主付了钱,然后开始猜谜。
张逸然猜谜的功夫着实了得,很快便按着要求猜到三个答案,洛婉清可以任选一盏灯。
她笑着上前,依稀感觉灯后有人,但她也没在意,只当是有同样猜中谜题的人在选灯。
她左右看了看,抬手选了一盏“嫦娥奔月”的花灯,取下灯时,便露出灯后同样在选灯的人的模样。
不过端正清秀的五官,却生了一双多人心魄的眼睛。
他正侧着身子想要取面前的灯,便察觉自己身侧的灯笼被人拿走。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洛婉清方向,迎面就是一张清美至极的面容。
青年眼中露出一丝惊艳,不由得出声:“惜娘?”
没想到崔恒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洛婉清亦是一愣。
他仿佛完全没经历过清晨的商讨,疑惑看向洛婉清身侧。
张逸然正站在洛婉清后方,他刚刚又解出一分谜题,笑着抬眼看向洛婉清:“惜娘,我又猜……”
“张大人?”
崔恒神色微冷,他死死盯着张逸然,只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张逸然动作微顿,不知该如何解释。
洛婉清却是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崔恒在做戏了。
因妒生恨,故而对张逸然暗中下手。
这样的理由,再合适不过。
想明白,洛婉清便立刻配合着挡在张逸然身前,警惕看着崔恒。
“这轮不到你管。”
知道的是假的,可崔恒仍旧冷了眼神。
他看着面前护着张逸然的姑娘,听着她道:“我与张大人出游,与你无甚干系,你回去吧。”
闻言,他不由自主握上剑柄,只问:“与我无甚干系?”
说着,他从花灯后转出来,走到洛婉清身前。
洛婉清故作警惕看着他,便见崔恒一笑,他微微俯身,停在洛婉清耳边,轻声道:“今日还在床上叫我恒郎,现下你我便无关系了?”
这话太过露骨,哪怕是做戏,都让洛婉清惊讶起来。
她诧异抬头,便见崔恒直起身来,抬眸看向张逸然,微微一笑,只道:“张大人,玩得高兴。”
说着,他颔首行礼,扶剑离开。
等他提着花灯走出摊位,他回头看向人群中并肩的两人。
洛婉清正抬手指着高处的花灯让张逸然去拿,张逸然神色温和抬手。
他们在灯火之中,同样温柔,同样明亮。
这一刻,他突然清晰意识到,其实洛婉清是对的。
什么家世、容貌、聪明、武学,都抵不过一颗简单赤诚之心。
其实她和张逸然才是一路人。
崔衡说得没错,其实张逸然才是她喜欢的类型。
如果不是身负家仇,不是身陷囹圄,不是在监察司,她应当不会同他纠缠。
他从来没在洛婉清脸上,见到过张逸然身边时这样轻松的笑意。
好似他们一开始,她在张逸然身边,就远比在他面前真实。
意识到这一点,谢恒不由得握紧了剑柄。
他清晰感知到,他对张逸然,是真的有了杀意。
他知道他们是做戏,知道现下洛婉清对张逸然应当没有什么情爱,张逸然对洛婉清或许也仅是好感。
他的理智都知道。
可这也无法制止他上前去独占那个人的冲动。
他明明想好的,柳惜娘只是柳司使,他陪伴她,培养她,他是暗夜里独属于柳惜娘的崔恒,不该对她的人生有任何额外的影响。
可是此刻他却发现,他做不到。
哪怕这不是属于崔恒的黑夜,这是灯火通明下的长街,他都忍不住想说过分的话,想在任何地方去彰显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想将所有可能带走她的可能性碾灭。
李归玉他不忍尚且可以说是因为这本就是对手,对洛婉清无益。
可张逸然呢?
张逸然有什么不好?
洛婉清所有对夫婿的想象,几乎都是按着张逸然的模子刻出来,如果他们能在一起,以张逸然秉直的性情,相处之后,她或许会活得更开心。
但他依旧有了杀意,依旧无法容忍。
一想到今夜洛婉清的长裙,是为张逸然而穿,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想杀他。
这场假戏里人人作假,唯有他不可抑制当真。
不该这样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转头离开。
崔观澜当行于夜色,心意止于心尖。
可他却感觉,崔恒像是那即将破土而出的春笋,跃跃欲试着叫嚣。
他不甘心。
人心贪婪无度,他对她索取,似乎永无尽头。
不想止于崔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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