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点失真,陈冀的耳朵都快被他们吼聋了,听着那一贯涎皮赖脸的腔调,肩膀一颤,飞奔上前,轻声问:“你在跟谁说话?”
狐狸管不上他,将镜子拿远一点,给倾风炫耀自己的新衣服:“陈倾风!瞧见没有?而今我是你们陈氏一族的先生,往后你见了我,也得老老实实尊称我一声将军!莫忘了我的功劳!”
那身黑色军装穿在狐狸身上,配上他略显稚嫩的脸,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不如刑妖司的儒衫好看。
倾风很给面子地夸赞道:“厉害啊狐狸,陈氏振兴可就靠你了!但陈氏哪来的人啊?”
狐狸兴奋得手舞足蹈:“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你师父出山了,重振陈氏一族,广纳天下义士,为他们开蜉蝣遗泽。如今山底下全是前来应征入伍的人,否泰山都快装不下了!不过你师父最近正在想要不要换个新名字。”
倾风问:“我师父怎么样了?”
陈冀站在狐狸身后,闻言心潮翻涌,热泪滚滚。
——这逆徒,好歹还记得自己有个师父!
快让为师看看!
狐狸将镜子往陈冀那边稍稍偏了一下,照了下他的脸。
陈冀清清嗓子,刚要开口,狐狸又快一步地转了回去,口若悬河地道:“他好得很!你看他面色红润,每天吃的比我还多,而今刑妖司上没人比他大,他可威风啦!陈倾风,我快修出第四条尾巴了!等你回来,不定谁能打得过谁!”
陈冀一腔慈父心被狐狸三两句打发过去,急得吹胡子瞪眼,准备直接上手抢了,那头柳随月一阵风似地插了进来,掰过镜面追问道:“陈倾风?!真的是你?你还好吗!狐狸说你身受重伤,现下该半死不活,我还以为是真的!”
狐狸不容人质疑自己的权威。他现下可是陈氏一族排行前四的大人物,哪里能失了脸面?肃然高声道:“本来就是!”
倾风笑说:“好得很。赵先生送了我两道龙息,就是少元山上被困着的那个人族。”
狐狸哇哇叫道:“怎么可能,你胡吹吧!你是人境的人,怎么会刚去妖境就能引动山河剑!”
柳随月担忧跟喜悦的表情赶到了一起,眉尾往下耷拉着,嘴角又高高上扬,看起来有点滑稽,抹抹眼泪道:“太好了!你可吓死我了!”
周师叔等长辈也靠拢过来,里外三层地围作一团。
陈冀用竹杖戳了戳狐狸的后背,不满道:“怎么不可能?你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徒弟!不定两境剑主就是气机相连,倾风成了人境剑主,妖境的山河剑也出了大半。”
狐狸不当回事,没空与她掰扯些真真假假的废话,反复转动着脑袋朝她身后查看,见她极为招摇坐在一处高楼上,问:“陈倾风,你掉到哪里去了?”
“昌碣!”倾风说,“我们已经把昌碣给打下来了!”
狐狸脑袋上的毛都要炸起来了,除却震惊翻不出第二种情绪:“你胡吹吧!”
倾风以前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去了趟妖境,这本领简直登峰造极了。
倾风笑了两声,从后方拥挤的人群中看见了谢绝尘,迅速转了话题,说:“对了,绝尘师弟,你大哥好好的,是妖境的人城之主,卧薪尝胆,绝非叛臣。现下就在昌碣,我们一同攻下的城镇,可惜他正忙着处理政务,无暇与你谈心。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代你传话。”
谢绝尘愣了一下,木讷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拳头捏紧了一些。
陈冀气道:“谢引晖?那也是我弟弟!你怎不提我一句?”
倾风听着陈冀中气十足,果然如狐狸所说健壮得很,放下心来,补充道:“陛下我也找到了,无恙,不必担心。”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道:
“你这才去了多久!陈倾风你该不会还有个名字叫禄折冲吧?”
“倾风师侄受累了。人境一切安好,不必忧心。”
“妖境如今是什么情况?怎么一到就打起来了?”
“我早就说倾风师侄藏器于身,是不世之才,便是在妖境也能闯出大作为来!”
林别叙:“……”
怎么会这么吵。
狐狸眯着眼睛问:“你边上坐的是什么人?”
林别叙不用介绍了,倾风直接略过,往白重景那边靠近一点。
白重景刚被放了血,四肢虚软,这帮人一说话又仿佛有十几个鸟群在嚎叫。他没什么精神地朝镜子斜了一眼,转过身去,继续对着小院中的横塘新荷独自惆怅。
倾风介绍说:“这位是白叔,真身是重明鸟。”
“什么?!”狐狸咋咋呼呼的声音快要掀翻大殿的屋顶,“重明鸟不是禄折冲的人吗?”
倾风新奇道:“这你都知道?狐狸,出走妖境十几年,本事没落嘛。”
狐狸这人不给面子地道:“我父亲说重明鸟是石头拌淤泥做的脑子,死活凿不出个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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