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子令,高喝着发号施令。
——
初升的朝阳被一层淡薄的灰云笼罩,阳光半明半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低沉压抑的气息,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咸阳宫墙头上的守军、躲藏在废墟中的士人官吏,从门缝里偷偷观望的庶民百姓……
无数道视线汇聚在一起,心思各异地注视着勤王大军的举动。
战马嘶鸣、刀剑出鞘、甲叶哗哗碰撞在一起。
沉闷的蹄声由稀疏再到密集,由缓慢再到急促。
最终上万匹奔马的奔跑声与喊杀声排山倒海、撼天动地!
蒙恬一手怀抱着蒙毅的头颅,一手高举长剑稳稳坐在疾驰的战马上,怒吼着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
他是大秦最后一位以战功封侯的武将。
他对行军布阵,兵法谋略熟稔于心。
他知悉火器的运用,了解它的缺点。
他征战大半生未尝一败!
“勤王大军已至,逆贼安敢猖狂!”
蒙恬须发皆张,怀着满腔怒火喝令骑兵把阵型分散开。
火炮不可能杀死他们所有人,只要有一半冲过去就够了!
“陈庆,还我兄弟命来!”
蒙恬压低身体,紧紧地贴在马背上,用尽最大的力气朝着叛军阵营呼喊!
“开炮!”
“后方无路,退无可退,全军死战!”
“死战!”
“死战!”
群情激昂的呐喊被震耳欲聋的炮声和马蹄声所掩盖。
弩弓射出的箭雨和密集的炮弹交错划过天空。
这一刻,双方士卒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疯狂嚎叫着撞击在一起。
没有什么是非对错,有的只是你死我活!
北军急行军八百里,人困马乏。
刑徒和匠工经过一夜厮杀,疲惫到了极点。
然而这两支疲兵的战斗一打响就万分惨烈。
炮车阻碍了骑兵的冲击,陈庆马上命令所有士卒压上去,杀人、杀马!
蒙恬使一柄锋锐的长剑,催动战马灵巧地旋转跳动,剑锋所过之处,鲜血漫天喷洒。
“逆贼受死!”
陈庆所穿的十二章服太过显眼,故此蒙恬始终紧盯着他不放。
挥剑砍杀的间隙,他陡然爆发出一股巨力,夺过一柄短枪猛地投掷出去。
嗖!
幸好陈庆早有防备,枪尖贴着他的脸颊划过,凛冽的锋芒激得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老登,你有没有想过自已过时了?”
“现在是属于兵仙的天下!”
“来吧!”
轰——轰——轰——
陈庆的想法刚闪过脑海,咸阳宫的方向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四座宫门同时被炸毁,飞扬的尘土冲天而起,眨眼间就形成了四道巍峨壮观的烟柱。
交战中的士卒短暂地停歇了一刹那,不约而同朝着后方看去。
蒙恬回头遥望,一道冰冷的寒意瞬间传遍了全身。
咸阳宫出事了!
太子殿下……
“回师!”
“回师救援皇宫!”
“王离,你率领部众在此阻拦叛军,本将去援救太子殿下!”
蒙恬什么都顾不上,慌乱地喝令骑兵撤退。
虽然咸阳蒙氏大宅被逆贼攻破,府中青壮妇孺十不存一。但北军中效力的蒙氏后辈同样不少,家族还有延续的希望。
可要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蒙家灭族近在眼前!
陈庆兴奋地呼喊道:“北军败了!北军败了!”
迷茫中的刑徒和匠工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士气暴涨至巅峰。
“北军败了!”
“杀死蒙恬,给兄弟们报仇!”
战场瞬息万变。
就在半刻钟之前,北军还依仗快马长枪牢牢占据了上风。
可爆炸声传来之后,一下子就溃不成军,任由叛军劈砍杀戮也不敢回头。
宫墙前,韩信号令火枪兵排好阵型,嘴角浮现出几丝笑意。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蒙恬大将军今日亡于此地!
“住手!”
“逆贼休得猖狂,老朽誓死保护太子殿下!”
一名走路颤颤巍巍的老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路边,横握着一杆锄头朝着火枪兵大声呵斥。
???
韩信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老丈你有没有搞错?
两军交战,刀来剑往。
你在那里大呼小叫,不怕丢了性命吗?
“保护太子殿下!”
“保护太子殿下!”
“与逆贼拼了!”
废墟般的城市中,忽然传来一声声高亢的呐喊。
空空荡荡的街巷中,人影从稀稀疏疏再到摩肩擦踵。
满头白发的老翁,孱弱怯懦的妇孺,脚步蹒跚的伤患……
所有能行动起来的人拿起了五花八门的武器,从四面八方向咸阳宫赶来。
蒙恬大声呵斥着,试图让百姓让出一条通道。
结果人越聚越多,片刻工夫眼前已经不下数万人!
“糟了!”
“糟糕!”
陈庆和韩信两个一南一北,中间隔着黑压压数不清的人群,二人同时目瞪口呆,同时捶胸顿足。
昨夜乱兵大肆屠戮公卿世家,黔首百姓闭门不出,像是鹌鹑般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叛军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没想到今天刚炸了咸阳宫,百姓一下子全出来了!
韩信急得额头上直冒冷汗,回头望向崩坍的宫墙处翻越出来的皇宫内卫,忍不住露出苦笑。
“叔叔,信一时大意,害您功败垂成。”
“如今……”
唯有活捉扶苏才有一条活路!
陈庆能感觉到身边的士卒都在盯着自已,等他做出决断。
“妈的,这特么就叫作茧自缚吧?”
如果扶苏不是遇上他,早就该自缢身亡了。
如果不是他竭尽全力的辅佐,扶苏哪能有这么强的号召力。
王莽最后怎么死的来着?
众叛亲离,遭乱刀分尸而死。
我也要走他的老路?
陈庆摇了摇头:“还不如来一场天降流星呢,死我也死得服气。”
“侯爷,城外的百姓也来了。”
“咱们怎么办啊?”
“这回真的没活路了!”
“咱们一人起码要挨个几百刀,非得剁成肉糜不可!”
放眼望去,前方不是北军就是喊着保护太子的黔首百姓。
自已一方的人手简直像是沧溟中的孤岛,四面八方皆是滔天巨浪。
有人想逃回渭河边,冒险涉水逃离,结果回头一看,连退路都被堵上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
“死,或重于泰山,或……”
“我操你妈,那不是咱们的援军吗?”
陈庆突然一蹦三尺高,激动地不停拍打着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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