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眉,免不得担忧。
“梦里的事朕哪记得清楚。”
褚君陵清楚得很,那不是梦,是他亲身历过的前世,处处都充斥着仇恨与后悔,他手中更沾着周氏满门的血,他欠周家上百条人命,如何敢让周祁知道。
“很可怕就是了,朕每每惊醒便一身冷汗,心悸得很。”
怕周祁起疑,只说是梁王逼宫那年留下的后遗症,当日血腥被刻在了心头:“总之…你别离开朕。”
周祁真未多疑,只当当年之事让褚君陵生了心结,心疼不已:“臣自然要一直陪着皇上,臣还等着皇上娶臣做皇后呢,怎会傻得离开?”
褚君陵轻应一声,眸中掩过抹深色:周祁当然不可能离开,他根本不会给这人离开的机会.
当夜过后,褚君陵总觉着周祁温柔了许多,虽然平日也温柔,但感觉是不同的,说也说不上来。
比如事事都顺着他,好的坏的,那方面也是,也不再催他回京,听他无聊了想听书,还亲自给他请了个说书先生到别庄。
褚君陵喜不自胜,仗着周祁近来纵容,一日更比一日作。
人不在京城,贪官污吏一事却是要解决的。
不出半月,左参一条线上的大小官员陆续浮出水面,小到九品芝麻官,大到朝中重臣。
天子震怒,下令各地官府彻查到底,尤其康城一地及周遭郡县,短短两月,各数贪官污吏相继落网,左参下面的人尽没逃过,老老实实招了罪供。
再有几个嘴硬的,几日酷刑下来也撑不住,纷纷画押认罪。
将供词一一比对,顺藤摸瓜,将朝中几个重臣尽找了出来,朝廷下狠手清理官场,真也钓到不少大鱼。
其中更有徐安麾下的大臣,被褚君陵下猛药一顿查,失了好些个左膀右臂。
褚君陵除他羽翼不算,还借故收了徐安朝中大权,如今徐氏在朝堂上就是个空壳子,圣旨到府上时险些气背,这一气加速了毒物发作,紧继带出场大病,任谁瞧都是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圣旨是褚君陵一早拟好的,算好时间让德观颁昭,命人给宰相和周未都传了信,次日一道圣旨落下:周未任镇国将军,协佐宰相严查朝中贪赃枉法之事,太尉同大理寺共理此案,但有抗旨不尊者,格杀勿论。
不等涉案朝臣有所应对,府外早让周未领军围困,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历经此案,朝中大势故此偏向周氏一脉。
三日后又一道圣旨颁出,凡贪污受贿、欺凌霸弱及买卖官职得证实者,不论罪责轻重,一律斩首示众。
朝中重臣满门抄斩,追及九族,奴仆近主者同罪,无知者贬黜境荒,世代不得入京。
地方官臣,家眷近亲按律斩首,旁庶流放,外余人口录入奴籍,男壮充军,女子孩童非直系者可免其罪。
朝中重臣被抄财物充入国库,康城贪官污吏所得尽还于百姓,剩余各地按脏银收缴的比例发放,多的充公,不足则由朝廷补全。
此令一颁,举国沸腾,天下称赞一片,夸君主贤明者络绎不绝,皆言褚君陵是一代明君。
褚君陵听后…
“那是自然。”
“朕向来仁德爱民,贤明治国,明君一说当之无愧。”
“百姓们所言甚是。”
褚君陵表示:他就是明君本君。
让九州子民夸上了天,心飘飘然,好几日嘚瑟,周祁实在被闹得心烦,忍无可忍一声呵呵,人这才收敛。
瞧周祁似乎不大高兴,以为他是没被百姓夸委屈了,忙又表示:明君归明君,主要还是自家准皇后教得好,任劳任怨,母仪天下,大褚有后如此,实乃国之大幸,天下之大幸。
周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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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杂事交给逢宗耀二人打理,周祁担心朝廷有变,先和褚君陵回了京城。
走时将小顺子喊到身边,又将封奕的想法同他道了,只问他的意见。
“封奕有意为你赎身,你若想跟着他,我让周一去将卖身契取来,桌上的银两就当是本将心意,往后你便是自由身了,无需再受身份束缚。”
小顺子低头想了会儿,朝周祁摇摇头。
“康城虽是奴才的家乡,奴才家人都离了人世,留下也是难过,将军向皇上要了奴才,又替奴才的家人讨了公道,便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将军恩重如山,小顺子没齿难忘,也没什么能报答您的,奴才愿意跟着将军,报答将军恩情。”
周祁便是怕他为恩情所困,才一时冲动跟自己回京,也不想他往后后悔,没立刻答应下来,只让小顺子好生想想,明日再给他答复。
小顺子夜里想了许多,藏在床褥里哭鼻子,抽抽噎噎的,后来控制不住哭声,还将周一吵醒了。
“小顺子?”
周一擦擦眼睛,打个呵欠,轻轻将小顺子的被子掀开:“我听着你哭了?少爷答应了还你自由,你不高兴吗?”
小顺子难过得说不出话,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表达的什么意思。
周一看不明白,过去抱了抱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陪他聊天:“我还挺舍不得你的,你要是走了,我以后可就没小弟使唤了。”
“那封奕看就不是个好人,你跟着他,我还怕你受委屈呢。”
周一是个话痨子,一说起来就没个完,手轻轻拍小顺子的背给他顺气,过会听哭声消失,歪头一看,小顺子已经睡着了,还伴随着轻微的鼾声。
眼尾红通通的,嘴巴微微张着,脑袋无意识的点啊点,像个绝世小可怜儿,周一忍不住多看了会,被萌得一脸血。
妈呀,
这个小太监好可爱!
他有点…
有点喜欢。
第67章 嫁人需嫁中郎将
临行前不见小顺子身影,周祁以为他想明白,往后打算跟着封奕,喊让周一去同他告别,见褚君陵伸手来扶,纵身上了车驾。
马车走出不远,远远就听见小顺子的声音,周祁一愣,让钟诚将缰绳拉住,掀帘就见他气喘不已的趴在外头,跑得脸红红的:“将军,小顺子想清楚了,奴才想跟着将军去京城。”
“真想清楚了?”
小顺子点点头,表示他已经和封奕告过别,又伸手指了指后面,周祁探头看去,果真封奕就在不远处站着,身边那个行动不便的老妇应该是他娘亲。
两人也见着周祁,那妇人朝周祁感激一笑,随后和封奕说了句什么,像是催着他过来。
封奕点点头,快步过来,朝周祁一拜:“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往后若有用到草民之处,封奕万死不辞。”
话倒是真诚,周祁笑笑,让小顺子扶人起来,痛快应下他这承诺,封奕见他不计前嫌,也回以笑,将封母的嘱托尽转告到,只恳求周祁善待小顺子。
“你娘的心意本将领了,也带我问她声好,小顺子既是本将的人,有本将在一日,便不敢有人欺负得了他。”
晓得周祁没必要骗他,又道了句谢,怕厢中另外个贵人等不耐烦,虽不知是哪个,但能得中郎将如此相待,身份必不会低。
不敢耽搁,和小顺子叮嘱几句便退到一旁,待马车行远,才慢慢搀着封母回走。
康城得以从恶官手中解放,最高兴的就是百姓,听闻周祁要回京城,早早就在街上等着了。
见车驾行近,都自觉的站到两边,留出马车通过的路道,后头更有百姓欢歌载舞,见周祁要走,都拿出最热情送客之道。
康城人最是能歌善舞,大小节日或是来了重要的客人,都会以舞表示感谢和欢迎,又有祈祷和祝福之意。
周祁也是晓得这个风俗的,是以看到百姓拿这般隆重的礼节待他,心头暖贴不已,只觉个把月来的辛苦都太值得。
感激百姓一片心意,得褚君陵同意,到人群中间露了个面,那些百姓见周祁出来,欢呼声登时又高了几度,闹得褚君陵也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一看不得了,送鸡送鸭,送青菜萝卜的都有,还有不少小姑娘往周祁手中塞香囊手帕一类的玩意儿,对周祁的道谢娇羞到脸红。
褚君陵忍了又忍,才忍住没到人群中将周祁拽回厢中,目光却时时刻刻瞅着周祁所在的地方,他多看了哪个女子一眼,多朝哪个姑娘笑了会,多和哪个老妇人说了句话,褚君陵看在眼里,心头更记得清清楚楚,酸水一个劲儿从心底往外冒。
“多谢各位相送,周祁感激不尽,如今贪官污吏已除,新任职的官县会由皇上亲自任命,定给各位寻个清廉之辈。”
周祁话一落,拥护声不绝于耳涌了上来。
“将军!”
“将军!”
“将军!”
也不乏有喊皇上万岁的,但都让中郎将的呼声压了下去,毕竟皇上再好,直接救他们于水火的还是将军。
百姓大多淳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看到谁做了贡献,谁便是最好那个,周祁有幸捡漏,越过褚君陵成了康城百姓心中的第一大英雄。
更有些喊着要嫁给周祁的,姑娘就算了,其中还混进了几道奇怪的男声,周祁:“???”
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没什么经验招架,更怕某个人听了吃酸,晚上又找着理由踉跄自个儿,只好借口赶路溜回厢中,并荣获土特产和大批的蔬菜水果不等。
百姓一路将人送到城外,还亲切的邀请周祁再来玩儿,周祁挨个应下,既珍视百姓的赤诚心意,又有些顶不住这份热情。
香囊和手帕让褚君陵尽没收了,说是看着像定情信物,容易惹他吃醋。
周祁没来也没打算带在身上,想带回去给周夫人的,但看褚君陵坚持要拿,也就随他的高兴。
“皇上醋可消了?”
褚君陵抬眼往周祁那儿瞟了眼,见他主动贴近自己,没出息的将人揽了过来:“中郎将闻闻,朕身上的酸味儿几日才能消干净?”
“这臣倒是不知。”周祁狡黠一笑,直接坐到褚君陵对面,见他又贴过来径自躺下身去,一点儿空位不留:“臣只知道,皇上要是再因着自己不高兴便冷落臣,臣便也冷落冷落皇上,等回京城臣就回府上呆着,皇上何时气儿消了,臣再考虑何时来见皇上。”
这如何使得!
褚君陵千万个反对,见周祁不愿和自己坐一块儿,再大醋劲儿都消了,反还得舔着脸的哄他高兴,凄凄惨惨戚戚。
香囊等物其实是姑娘们硬塞过来的,百姓又多,一个挤一个的往上凑,周祁人还没看清呢,东西就已经到了手上。
还是没法还,总也不能将百姓的心意丢大街上,万般无奈之举,哪知刚上车驾就让褚君陵没收了去。
褚君陵拿着也不好处置,酸劲儿过去还是还给了周祁,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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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回府给周夫人用。
此案结后,中郎将威名远扬,在康城百姓心中深深扎了根,每每提及便忍不住称扬几句,拥戴的子民更不在少,民间甚至连打油诗都传出来了。
言是天有佛祖地有将,惩奸除恶显公道,女不嫁富不嫁皇,嫁良需嫁周氏郎。
版本之多数不胜数,周祁自己也不知,不过去康城查个案,竟一越成为众多女子争相欲嫁的对象。
某皇帝听罢一哧:敢觊觎他的皇后,等宰了徐安他就将周祁娶进宫里,看那些个女子上哪儿嫁去。
第68章 这是怕周氏功高盖主
不止周祁,逢宗耀和彭齐舟事后回京亦如此,满城的百姓立街相送,远望去哪儿哪儿都是人头,好不热闹。
彭齐舟被夸得有些飘,脚踩云端似的,有姑娘送东西全数收了,晓得逢宗耀有家室不便,连他那份一并代收入囊中。
走时还将扇子送给了其中的哪个姑娘,结果那姑娘还没拿热乎,紧让另外个女子抢了去,这般一个争一个的,引发好一阵哄抢。
继周祁之后,二人也被列入康城闺中女子最想嫁的郎君行列,仅颁过两道圣旨大赦天下的某皇帝有幸随其后,俗称垫底。
褚君陵听闻这民间传闻之后,“……”
“……”
一群没眼光的愚民!
以至于后来周祁受封皇后,康城中许多女子听闻最想嫁的将军被个垫底儿的皇帝抢了,伤心欲绝,皆要削发为尼,扬言为周祁终身不嫁…
当月尼姑庵人数爆满,主持直笑得合不拢嘴,据山脚下的村民传,那日长队从门口直排到山尾。
还有些自诩为周祁看破红尘的,前脚刚踏进尼姑庵,听闻彭上卿有意选妻纳妾,后脚一转又拐了出去,并表示:红尘滚滚也挺好.
“上——”
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君陵环顾一周,视线落到殿中某个空缺的位置:“平身。”
众臣谢恩,听褚君陵问徐安近况,无人敢应,如今徐安大势已去,朝中党羽除了大半,余下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散僚,唯恐君王迁怒,个个头顶对头顶,大气不敢喘。
更有些聪明的,看清朝中形势,已经开始投靠周未一党。
“康城一事仅是开始,朕也给诸位爱卿都提提醒,再敢有朝臣勾结同党贪赃枉法之事传入朕耳中,先前几个大臣便是下场。”
“臣等惶恐!”
朝臣个个心惊胆战,尤是先前与那几个罪臣交好的,唯恐殃及池鱼,如今俸禄都不敢提,更徨贪赃枉法之事。
君王狠足劲儿的天下大查,大有震慑之效,远了说不准,至少这一两年内,再没哪个臣子敢明目张胆的挑衅君威。
褚君陵要的正是这效果,听着底下众人惶恐长惶恐短的保证,朝德观轻颔首,不怒自威:“宣旨。”
“嗻。”
德观恭恭身,一甩拂尘取过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始,凡为官者,不论品级尊卑,皆由朝廷授命…”
囊括八品以下官职,不再由地方州同和允判任命,直接授由朝廷,但为官者,不论距京远近、官品轻重,须得年年入京接受审考,分别立有春考和秋考之分,凡不合格者削除官职,由朝廷另择可胜任者居之。
考题由翰林院发布,太傅连同左右督史辅佐监之,除科举乡试及以下考试,一切官臣考核皆由圣上亲督,若有滥竽充数、偷奸耍滑者,一律按欺君之罪惩处。
圣旨一下,朝中喜忧参半,官场清廉于忠臣是幸,于投机取巧之辈便是祸,圣上铁心要清理门户,朝中大臣少不得美梦落空,今后仕途更是难说。
逢宗耀升翰林院正一品院士,总管科举审核与考试。
如今天子下令由翰林院掌管官臣考核,逢宗耀这位置无疑是个香饽饽,定然少不得攀附巴结之人,毕竟大小官员的仕途都捏在他手上,这官路能走的多远,除却皇上,也就是这翰林院院首说了才算。
褚君陵正是看中逢宗耀品性端正,处事不骄不躁,拧得清是非公私,城府深而不鄙,胸中有墨,腹亦有远见。
年轻轻轻就能在朝中占一席之地,才能更是佼佼,逢氏又是他的心腹,当能任以大用。
至于周祁……
褚君陵看他立于众臣当中,却依然出类拔萃,掩不住风华,忍不住勾唇,眸中尽藏满骄傲。
“此番官场门户得以扫清,中郎将当属头功,朕甚欣慰,理应重重有赏,可眼下朝中位无空缺,且就委屈委屈将军,这功劳朕先给将军记着,封赏之事就先搁搁,留待日后再论,将军以为如何?”
此事是褚君陵郑重考虑过的,一来周未刚封了镇国将军,周祁若再居高位,恐会惹得人眼红,免不得成为众矢之的。
再来,也是故意让朝臣晓得他欠周祁一个封赏,待将来他拿皇后之位说事,也好借此堵这些大臣的口,可谓一举两得。
周祁虽没想到第二层意思,却也晓得褚君陵是为他着想,避免他卷入不必要的祸端。
感念天子周到,躬身由朝列行到殿央,瞧某些个看好戏的大臣望着,撩拜官服谢恩,故不将喜忧表露于色:“臣遵旨。”
他做这良多,本也不是为的升官加爵,无非因着江山社稷归姓褚,他得替心上人守好这天下。
“难为将军体谅朕,朝中职位虽无空的,如今国库还算充裕,中郎将立有大功在身,便赐黄金万两白银三千,外添百二十匹绫罗锦缎,将军看看可有什么差的?”
“并无所差。”周祁心下好笑,光是左参口中吐出的财物都不止这些,再加上朝中几个大臣,前前后后充了多少脏银入公,国库能不充裕么:“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瞧周祁又要叩拜,忙喊到免礼,借口补偿赏了个特权给他,往后除却朝礼,不论谢恩受赏,中郎将礼节全免,任何时候都不必跪圣。
此话说落到周祁耳中,便是君王有意偏爱,巴不得能给的好处都给到他身上,落入朝臣眼中却不是这么回事。
皇上此举,表面是对中郎将施以荣宠,实则是对有功未封之事做的安抚,哪是朝中没空的位置,如今周未风头正盛,皇上大赏过后也明白过来了,这是怕周氏功高盖主呢!
连理由都找的如此草率。
众臣腹诽,听喊退朝四下散去,不乏有些存了别样打算的,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上赶去巴结逢宗耀和周未,各占一方,谁也不服气谁。
彭齐舟未在朝中任职,圣旨是由宫中奴才到府上宣的,封了从五品的侍御上卿,算是个可文可武的职位。
具体的工作挺杂乱,大到御前奉公,小到朝臣当庭斗殴,鸡毛蒜皮的琐碎都得管,累是累了点,却也是最能锻炼人的。
好在福利够好,也不容易惹火上身,得罪到朝中的哪个大臣,既不易结仇也犯不着抱哪个的腿儿,算是整个朝廷最安全的官儿了,彭齐舟自己也甚为满意。
最激动的当属彭大人,他家老二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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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居重位,好歹是个铁饭碗,来日娶妻生子是不用愁了。
皇上又有意锤炼彭齐舟,可不正是对彭家的器重么?只要他家老二表现好,再往上升升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人封官,全家高兴。
彭大人虽然有几房小妾,后院却是十分和谐,一大家子和和睦睦,平日多也就是拌拌嘴,发泄发泄气愤,不似那些个深宅大院勾心斗角,闹得整日都不安宁。
人丁也兴旺,彭齐舟是嫡妻之子,免不得受重视些,嫡夫人共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嫁出去了,膝下就剩彭齐舟在府上。
嫡夫人治理后宅有方,几房小妾都有孩子,却没发生手足相残之事,平日相处也都亲近,唯独彭齐舟从小阴招多,最爱调皮捣蛋,还瞎使唤人。
特别是每次做了坏事被抓现行,彭齐舟总能全身而退,其他人却要被各自的娘亲拧着耳朵打屁股,是以下头几个弟弟对他这种不仗义的行为极为鄙视,都不肯带他玩。
也就周祁每回来府上能治住他。
嫡夫人也对周祁喜欢得紧,周祁小时候听话又懂事,不像彭齐舟竟让人操心,伤神又动气的。
主要周祁长得还好看,像年画儿里走出来的小娃娃,嫡夫人为此嫌弃了彭齐舟好长段时日,越看自家儿子越丑,直言长相随了他爹,甚至起了想跟周夫人换个孩子养的念头,遭到了周夫人的婉拒。
好歹长大后俊回来了,嫡夫人欣慰不已,道不枉她怀胎十月,儿子可算是随了自己。
两家在朝中各有立场,私下关系却是极好的,彭大人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在府上小设了场宴摆,头一个邀请的就是周家。
席间喝得多了,直说他家老二出息,没辜负他的期望,嫡夫人也是眉开眼笑的,这小子自幼顽劣,如今也算有了造化,没白让她费心。
周未喝得也有点多,两个都高兴,听彭大人将自己几个儿子都夸了个遍,也忍不住拉过自己的独苗苗一阵夸,后来为谁家儿子更好的问题杠上,还险些动起手来。
周夫人忙着和彭府几位夫人说笑,也没管他两个,心头却是自豪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还不止三个,妇人一凑堆,关系再好也少不得要攀比一二,听其中一房小妾道自家小儿娶了哪家大人的千金,又是怎样怎样的出息,周夫人惬意的吃口茶,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端坐着的周祁,但笑不语。
第69章 我表叔伯可是镇国将军
为免徐安多疑,徐渊吾常得往来于侯府,好在因徐氏和侯府先前误会,徐安晓得侯府小姐遭了徐娇苑得罪,不喜徐氏,倒未厚着脸强邀齐锦满来客,只让徐渊吾往侯府勤些,以加深感情。
这日请了齐锦满出府闲游,一路无话,徐渊吾看出她兴致不高,遂提议送她回去。
倒让齐锦满认真审视他一番,心道同是徐氏血脉,那徐有晋处处惹人讨厌,这老五瞧却相貌堂堂,温和有礼,叫人心生好感。
“劳烦公子了。”
徐渊吾回礼一笑,侧身让开位置:“小姐请。”
心头有了改观,齐锦满也不好冷落着人,好奇他既是徐安之子,为何要对生父恨之入骨,甚至狠下心与天子合作。
犹豫问了,却看徐渊吾神色微变,良久苦笑一声,粗略道了些旧事,和齐锦满几回相处,又晓得她与自己定亲的缘由,对这侯府小姐亦有几分敬佩。
两两皆怀好感,自是个个都不瞒着,互诉了通知心话。
“在下只愿家母后生安稳,徐氏处处逼我母子二人,徐安坐视不理,先前从未拿我当做亲子,任我母子遭尽欺凌,我又如何要认他这父亲?”
徐家逼他到绝境,他不想死,更想娘亲好生活着,恨与不恨,这一府人欠他母子二人的,既是他得了报复的机会,必然要徐氏千万倍奉还。
“徐氏确实罪该万死。”
齐锦满点点头,徐家真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那徐娇苑,空有嫡小姐的身份在,却是个没教养的疯婆子,特别是徐安还处处和将军府作对,便是最最该死的那个。
不过这老五倒是挺好,可惜生错了人家,不然…
随即轻摇摇头,呕火的咬了咬下唇:这是在想什么,这徐渊吾有没有作为管她何事?她做何要可怜这人?
“你和徐家那些人倒是不同。”
起码不叫人厌烦,齐锦满弯眸一笑,让枝陶将之前买好的香囊递给徐渊吾:“本是买来做做样,你常往我府上送东西来,我却不回一礼,恐要让你那黑心爹怀疑。”
京城谁不晓得齐远侯宠女,当初更是为她才铤而与皇帝为敌,若她待徐渊吾无意,齐远侯绝计不会拿自家千金的幸福做筹码,去换与徐氏的合谋。
齐锦满正是深知这一点。
徐渊吾诚意满满,若她再不送点回礼,一直对徐渊吾的示好表现得无感,却又轻易答应下与他结亲之事,徐安那老狐狸定会多疑。
“不过看你不似恶人,待我也算有礼,未有出格冒犯之处,这香囊便算本小姐真心赠你,你可愿收?”
“小姐心意,在下怎敢推辞。”
徐渊吾小心接过,朝他行了谢礼,齐锦满心情也大好,笑容带有几分傲娇,明眸皓齿,惹得徐渊吾心中一悸,慌张错开眼去。
路过街市,来往行人颇多,徐渊吾怕他被人撞到,抬手护在齐锦满身侧,一边自己也小心着避免碰到,齐锦满看在眼里,不觉有些动容。
这人某些地方倒和周公子相似,齐锦满偷瞧了瞧,正好徐渊吾有话要问,转头正对上齐锦满视线,四目相对,紧又各自移开。
齐锦满呼口气,莫名心有些快,下意识伸手探了探脸,没觉出烫意才少些紧张,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徐渊吾也颇为无措,突然和对方视线撞上,显然没个心理准备,踌躇许久才问她:“小姐赠在下香囊,在下心头有个疑问,可能请小姐解惑?”
“你说罢。”
齐锦满点点头,因着尴尬却不瞧他,徐渊吾亦是,两人脑袋各转向一方,让身后跟着的枝陶深感莫名。
“敢问小姐,如今你与在下…可算得是朋友?”
“自然是了。”
听他如此一问,还当是不情愿,心里突然不大高兴,正要质问,突然被徐渊吾合臂一揽,整个人扑到他怀中。
等身边那辆马车奔过,这才急急将人松开,拱拱手道:“事出有急,失礼之处还望小姐莫怪。”
齐锦满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那日也是有马车袭来,周公子挺身而出,像极了书中所写的玉面郎君,也如这般稳稳护她在怀中,叫她一见便倾了心,念想至今。
“小姐?”
唤了几声才回过神,草草道过无事,见那马车横冲直撞,不住气道:“这些人驾马都不长眼么?真当是自己家了,撞到哪处才是活该。”
话刚落,就见那马儿扬蹄一甩,直将车辇甩到街边那棵大槐树上。
不多会儿就听里头骂骂咧咧出来了个人,瞧着年岁不大,却跋扈得很,看就是哪家被宠坏的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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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
那少爷样的男子像受了惊,对着车夫又打又骂,好一阵拳打脚踢,后头直接将那车夫踹到了地上,男子也跟着跳下车,狠一顿踢打。
齐锦满见那车夫求饶声从大至小,捂着腹部一脸的痛苦,善心作祟看不过眼,急急跑过去将人推开:“你再打他就死了!”
一旁的百姓也跟着说劝:“是呀是呀,你看他快没气儿了,打两下消消气就是,出了人命可不好。”
还有的说本就是小事,何况那男子也没伤着,让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男子非但不听,还恶狠狠骂那些百姓多管闲事,看齐锦满挡在前头,不屑道:“哪儿来的丫头片子,还不滚一边去?”
扬言要连齐锦满一起揍,听百姓中有人多嘴,拿出腰间挂着的鞭子扯了扯,啪地一声抽到地上:“本少爷教训自家奴才,也轮得到你们这些贱民插嘴?识相的赶紧滚,晚了别可怪本少爷手中的鞭子不长眼!”
百姓被他的狠劲儿吓住,遂也不敢多言,许多胆小的趁早跑了,唯恐惹火上身,个别胆大的虽是没走,却也站得远远的,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男子看齐锦满还不走,非得护着那车夫,嗤笑一声:“怎么?还想跟本少爷的鞭子讲道理?”
“你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他是奴才不是牲口,你这是草菅人命!”
“本少爷今天就草芥人命了,怎么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叫板?”
这奴才可是签的死契,他今天就是真打死人,即便官府来了也拿他无法,何况这小娘们。
“你大胆!”齐锦满还没被人这么看轻过,让徐渊吾将那半晕不晕的车夫拉到一旁,怒指着那男子:“京城之内,岂容你放肆!”
那男子不当回事,准备把齐锦满推到边上,细看她姿容貌美,手中一顿,不乏起了邪心。
轻浮往齐锦满脸上摸,手没触碰到脸颊的肌肤,就被对方狠狠一记耳光,打得直歪过头去,嘴角更是隐隐发疼。
“臭娘们、、嚄!”
没来得及还手,让徐渊吾一脚踹到腹部,猛一声惨叫,惊得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心颤了颤,只觉得解气,纷纷拍手叫好。
徐渊吾自己也是一愣,方才见他举止粗鄙,有意调戏侯府小姐,下意识便出手了,等理智回来,对方已经挨了自己好些拳脚。
“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男子痛得龇牙咧嘴,爬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晓得自己打不过对方,只往后退到安全的位置,放狠话道:“你们知道本少爷是谁吗?等我回去告诉表叔伯,定要你和这臭娘们不得好死!”
臭娘们?!
这纨绔目无王法也罢,还敢屡次羞辱于她,齐锦满让这称呼激怒,这会小姐架子也上来了,虽没再上去甩他耳光,却让枝陶好生将人记在心头,回府好告诉齐远侯。
“齐远侯?”
男子呸了声,头一回来京城,在湘南又嚣张惯了,因着他口中那表叔伯在京城是个大官,便连当地官员都不敢轻易得罪,哪个不得待他礼让三分?
自小又让家中宠坏了德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全然不懂朝廷局势,只闻家中说那未曾蒙面的叔伯受皇上重用,手握有滔天大权,便以为能独手遮天,谁也奈何不得他。
是以听了齐远侯的名讳也不露怕,全然不拿这侯爷放在眼里:“什么狗屁侯爷?本少爷可不认得,不怕告诉你们,我表叔伯可是权势滔天的镇国将军,谁敢得罪本少爷!”
第70章 镇国将军可是官最大的那个?
镇国将军??
“那不就是周将军?”
几个百姓交头接耳,偷偷看了看那男子,皆不怎的信他的话:“周将军一府都是和善人,哪来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侄子?”
别是哪个有心机的人冒充的。
“你没听他说是表叔伯么?不定隔了多远的亲戚,这是看不得人家好,急着攀高枝来了。”
“周将军要真摊上这么个侄儿,这不是给府上摸黑么?”
“可不是。”
周将军多好的人呐!为官清廉,心地又善,可不能让个败家的侄子毁了清明。
也有百姓当场好戏在看,传闻侯府和将军府就不对付,似乎在朝中还是死对头。
这会侯府千金和将军府的表侄子结下仇恨,不得善了是必然的,往后可有的闹。
齐锦满也惊诧得很,这草芥人命的纨绔竟和周祁是表兄弟,可周公子如此霁月清风之人,怎会有这有辱门风的兄弟。
“你当真是周将军的侄子?”
“怎么,知道怕了?”
男子摸摸嘴角,这下也没兴趣顾美不美色,指了指二人,阴笑道:“晚了!今天谁都跑不了,敢打你邢爷爷,等我回去告诉叔伯和婶婶,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次入京,来就是为投靠那没见过的表叔伯一家,两家虽没什么亲直血缘,当年家祖却对周氏祖上有救命之恩,家中虽受周府照顾处处风光,却都是些小恩小惠,这救命的恩情还迟迟未报。
他父亲可说了,与其朝廷有人,不如自家人在朝廷稳当,这恩情隔得又远,不定到哪辈周家就不认了呢?
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那叔伯有这大官当着,与其让他家中沾光,倒不如也直接在朝中给他寻个官做。
他如今信物都带来了,就坐等表叔伯赠官,以往只听京城这好那好,如今亲眼见到繁华,便再不想回那小地方了。
街边房屋林群而立,车水马龙,樊盛又热闹,景色更不必说,不愧是天子在的地方,哪儿哪儿都透着金贵,看得人眼花缭乱。
便连摊上玩意都比湘南的精致齐全,寻常百姓居所都如此,待会到了将军府上,还不定如何气派。
一想到自己当了官后,也能长久留在此处,便不住得意,到时候一家老少都接到京城,对了,还有他那病秧子嫡姐,今儿个也同他一块儿来的,方才让那车夫撞疼了脑袋,这会正在马车上歇着呢。
如今到了说嫁的年纪,家中人便让她跟着一道,意让周未给说个官户人家,最好是能做正房太太,到时候家中一荣俱荣,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要他说,劳什子的大小姐,一身穷皮子瞎娇气,装个什么金贵人呢。
不就是正房肚里掉出的种么?
等他往后当了大官,还不定谁巴结谁呢,贱人就是矫情。
那车夫清醒过来,怕主子真生气把自己打死,也不敢耽搁,爬过去认错又求饶的,男子干不过徐渊吾,见车夫自己撞上来,又往死里一顿打,气息奄奄才踢开人,挑衅的看着徐渊吾。
“刚才不是拦得挺起劲儿吗?怎么不拦了?怕了?”
齐锦满不服气,让徐渊吾伸手挡了下来,若此人真是周未侄子,他只盼周府对这侄子别太上心,不然凭皇上对中郎将的宠爱,他所做的一切便白费了。
他和娘…
“就是他!”
人群中突然出现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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