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紧,手掌无意识的摩挲着大腿的裤料, 沉默没有说话。
徐知星反应最大,不乐意地说:“那我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路西鸣了?”
“西鸣以后寒暑假还不是可以回来的。”徐明军安慰道。
路西鸣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顿觉无言。
“路西鸣, 你能不能跟你爸说不要去鹏城啊?”徐知星晃了晃路西鸣的胳膊, “我不想你去。”
林芳啧了一声徐知星,“西鸣去鹏城读书是好事,你这孩子。人家亲父子的事。”
路西鸣一只手搭在额头上, 转头看向徐知星, 睫毛轻颤, 强压着情绪说:“我晚上给我爸打个电话问下。”
“你别晚上了啊,你等会回家了就去。”徐知星着急地拉着路西鸣, 现在就想给路建峰打电话, 被林芳瞪了一眼。
“你别闹,现在正是饭点, 我们等会回家先吃饭,西鸣他爸现在不一定有空。”
徐知星现在哪有胃口,车一停稳,就赌气地回到房间:“我不吃了。”
“你不吃今天就饿着!”
“越长大脾气越大。”
徐知星趴在床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烦闷。明明刚才还在商量和路西鸣今年寒假去旅游,结果现在人就要走,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徐知星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枕头里。
路西鸣走过来拍了拍徐知星肩膀,轻声提醒说:“星星,别这样睡,容易呼吸困难。”
徐知星翻过身,眼圈红通通的,脸颊染上红晕,声音哽咽道:“西鸣,我不想你走。”
“我也不想走。”路西鸣坐在床沿,手指勾着徐知星的头发,他有些自来卷,但不明显,头发经常翘起个小尾巴。
“那你不走好不好?”徐知星可怜巴巴地看着路西鸣。
“我不想你离开我。”
路西鸣勾着徐知星头发的手指改为摸着他柔软的发丝,保证说:“你不想我走,我就不会走的。”
“那你爸那边怎么办啊?”
“我等会会给他打电话说的,我不会去鹏城读书。”
徐知星擦了擦眼泪,坐起身子问:“你爸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路西鸣眼睫低垂,“不同意我也会有办法的,别担心。”
见徐知星眼中还露出担忧,路西鸣擦去他脸颊上未干的泪珠说:“别担心,去吃饭。”
“我不会走的。”
见路西鸣再三保证,徐知星才勉强放心,吃了饭后就开始催促路西鸣给他爸打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路建峰听到路西鸣不想来鹏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凭什么不过来?”
徐知星凑在听筒前,紧张地看向路西鸣
路西鸣示意他没事,握着听筒问:“我为什么要过来呢?”
“老子让你过来就过来,别那么多废话。”
“我不会去的。”
还不等路建峰说话,路西鸣就挂掉电话。
“怎么办?你爸让你去鹏城。”
徐知星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你去鹏城呢?”
前几年路建峰结婚了,但是一直没有再能有孩子。
路西鸣去年暑假见过他那位后妈,零星知道一些情况,夫妻俩想要孩子,但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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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生不出来。
如今突然喊路西鸣过去,八成没什么好事。
路西鸣站在座机电话前,低头思忖着到底是因为什么,沉默没有说话。
徐知星着急地出主意说:“上次你打网球的时候有个教练找你,你要不要跟你爸说,你要留在南江打网球。”
路西鸣摇摇头,“没用。”
“那怎么办?你爸要是直接把你学籍调走就来不及了。”徐知星紧抿着嘴,双手抓住路西鸣的胳膊,“西鸣,我真的不想你走。”
从五岁开始到马上要十四岁了,徐知星已经习惯家里有路西鸣了,他真的不能接受路西鸣去鹏城读书,不在自己身边。
眼看徐知星情绪起伏过大,路西鸣连忙道:“星星,你别担心,我不会去的。我真的有办法,你深呼吸,不要着急,不然哮喘会犯。”
徐知星紧紧攥着路西鸣的手,听着他的话深呼吸几下后,渐渐平复情绪。
“你回卧室歇会,难受就吸氧,别着急。”
“我打下电话。”
“给谁啊?”
“我妈。”
“有用吗?”
“有办法的,你先进房间吸氧,免得哮喘犯了。”
徐知星听着路西鸣的话,乖乖地回到卧室。
路西鸣握着听筒,等到对面传来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有什么事?”梁卓问。
路西鸣并没有直接说他爸想让他去鹏城读书的事情,只是提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件小事,“十年前的五月六号晚上,你为了美容院的事去外地出差。家里只剩下我和我爸。”
十年前的事,梁卓哪记得清。她又不像路西鸣,每一件事不管过了多久都清清楚楚记得。
“你说这干嘛?”
路西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缓缓道:“那天晚上下雨打雷我很害怕,一直没有睡着。所以我从门缝里看见了王倩来家里,和我爸睡在了主卧。”
王倩就是路建峰现在的老婆。
梁卓握着手机的气息不稳,当年离婚时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但是她至少以为对方对感情是忠诚的,路建峰和王倩在一起是婚后的事情,
没想到在离婚前一年半,两个人就搞在一起了,还睡在自己的床上。
尽管已经离婚多年,可是只要想到路建峰曾经对自己的隐瞒和出轨,她就觉得恶心。
尽管如此,梁卓还是冷静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没有对你撒谎过,如果我不想和你说话,我只会沉默。”
这个倒是事实,“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路西鸣手指敲着桌面,睫毛低垂,“你也没有问过我,而且当时的我太小了,也不理解这就是出轨。”
“那你是过了十年,突然意识到你爸出轨了?”梁卓尖锐的声音传进路西鸣的耳朵里。
“前两年意识到的,但是一直没机会跟你说。”
“那你现在说这个干嘛?”
“我爸想让我去鹏城读书,这是他和王倩一起的商量的主意,因为他们这些年一直没有孩子,暑假的时候他们回来了一次,要了我的八字,当时还有个神婆在。我猜他们想把我当押子。民间传说,夫妻命中无子,但是作为押子的孩子命中有弟妹,所以会给夫妻带来孩子。神婆说他们命中无子女,但是我的八字有弟弟妹妹,所以他们希望我去鹏城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能给他们带来孩子。”
“我不想去鹏城,我想你帮我。”
路西鸣准确无误地猜出了路建峰的目的,既然路建峰非要执意带他去鹏城,那他只好来告诉梁卓一些事实了。
梁卓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路西鸣的所有话,她沉默几秒问:“为什么要帮你?”
她以为路西鸣会说,我是你儿子诸如此类的话。
但是路西鸣没有,他只是说:“因为你不想让路建峰和王倩过得那么顺利。”
王倩当年是梁卓店里的员工,才十八岁,高中毕业没什么本事,是梁卓把她招进美容院的,当妹妹一样对待。
梁卓讨厌所有背叛她的人。
路西鸣确实没说错,梁卓接受了这个要求。
“知道了。”
听到这三个字,路西鸣就清楚,他不用去鹏城了。
梁卓一定会想办法让路建峰和王倩不好过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徐知星高兴地一下从床上跳起,路西鸣扶着他的腰,嘴角带着笑,“慢点,别摔着了。”
徐知星跳到路西鸣身上,搂住他的脖子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啊?”
“你真的不用去鹏城了,你还能留在南江,和我在一起吗?”
徐知星的心情宛如过山车,一会上一会下,此刻手指揪着路西鸣的衣领不停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你跟你妈说啥了?”
路西鸣抱着徐知星把他放在凳子上,免得他乱跳摔着了。
“我就和我妈说我不想去鹏城,让她帮帮我,她同意了。”
徐知星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前一个小时他还在床上伤心自己要和路西鸣分开了,一小时后路西鸣就告诉他,会继续留在他身边,不会走。
徐知星不禁欢呼:“西鸣,你好厉害!”
晚上餐桌上,徐知星双手撑着下巴,笑着看着面前的蛋糕。
林芳用筷子头敲了下他的脑袋,“就知道傻笑。”
徐知星晃着腿,扬起下巴道:“我高兴。”
“哎,也不知道谁中午还说,不吃就不吃。”徐明军打趣地切开蛋糕,“下午就屁颠屁颠去买蛋糕了。”
“哼。”徐知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今天当然要庆祝下了啊。”
“庆祝西鸣不用去鹏城。”
林芳摆好碗筷,抬头笑道:“难不成以后上大学你还让西鸣和你一起吗?”
徐知星扭头看向路西鸣,“我们以后读大学也要在一起。”
“好。”路西鸣接过一块带着樱桃的蛋糕递给徐知星。
徐知星这才心满意足地舔着叉子上的奶油。
“我等会吃完饭和你爸去超市,你们两谁最后吃饭,谁洗碗。”
“哦。”徐知星藏在桌下的腿踢了踢路西鸣。
还没等路西鸣说话,林芳就察觉到了徐知星的小心思,“不许让西鸣帮你洗。这么大的人了,家务还不会做,天天就欺负西鸣。”
“我才没有欺负他。”
徐知星吃饭慢,家里的规矩是谁最后吃完,谁洗碗。
按理说每次都该是徐知星洗碗,但是他不想洗,所以路西鸣最后几口会吃的格外慢,等人吃完后,路西鸣才把碗里最后一口咽下。
今天也是这样。
徐知星一边吃饭一边和路西鸣说话,林芳和徐明军都出去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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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碗里还有小半碗。
“快吃,饭要凉了。”路西鸣催了一下,“吃凉的,你胃不舒服。”
徐知星这才慢吞吞地把碗里的饭咽下,等他放下筷子后,路西鸣才拿起筷子夹一块土豆。
“是你最后吃完的!”
这种耍赖皮的招式,徐知星从小玩到大,路西鸣也乐此不疲,“嗯,我去洗碗,你去弹琴吧。”
路西鸣站起收拾好碗筷,徐知星在身后帮忙拿着碗,“我想歇会再弹琴,我刚吃饱就坐着不舒服。”
路西鸣从墙上取起围裙,徐知星自告奋勇道:“我帮你系个蝴蝶结。”
这就是徐知星唯二不多的家务,给路西鸣系围裙,看他做家务。
“你说你妈会怎么帮你不去鹏城读书啊?”
路西鸣思考了下,回答说:“我的抚养权在我妈那里。我爸想调走学籍,我妈不同意他没办法的。”
“那就好。”
“不过我爸会停掉我的生活费。”
“他会企图用这种方式让我知道,谁才是爹。”
徐知星毫不在意地搂着路西鸣的肩膀说:“没事,我还有生活费呢,我俩一起用。”
路西鸣暂时还不担心这个问题,除了他妈每年固定给林芳一笔钱外,他从他爸妈那能得到双份的生活费,他爸给不给,他也不是很在乎。
“我们寒假去港城玩好不好?”徐知星想出去旅游。
“港城太远了,叔叔和阿姨都没空,我们俩单独出去,他们又不放心,等再过几年我们俩去。”
“好吧。”
路西鸣三言两语就哄好了徐知星。
“那我们寒假干嘛呀?”
“弹琴呀,你年后还想去参加小柴赛呢。好好准备。”
徐知星轻叹一声,额头抵着路西鸣的脊背,“弹弹弹,弹个不停。”
“每天都是弹琴。”
路西鸣回头看了眼徐知星,头顶上的发旋似乎都带着几分郁闷,他还没经历变声期,声音清脆,说话的尾音都带着小勾子,总喜欢撒娇。
“弹烦了可以去和我打网球。”路西鸣拧开水龙头,将碗碟上的洗洁精冲掉。
“我不想打网球,好累。”
起初路西鸣也陪徐知星练了两年琴,但是他不太感兴趣,后来徐知星练琴,他就在楼下打网球。
等徐知星练琴结束了,两人再一起回家。
“你还没动呢就嫌累。”
“打网球就是很累啊,我动两下就累。”徐知星头抵在路西鸣后背处,手指扣着围裙上刚刚系好的蝴蝶结,拆开又系好,系好又拆开,重复好几遍。
“你不运动身体就太弱了。”
路西鸣觉得身后有些痒,擦干一只手伸到背后,微凉的手掌毫不费劲地捉住作乱的人。
“再闹你洗碗。”
徐知星闻言顿时不动了,乖巧地站在旁边,“等你洗完碗后,我们出去散步好不好?我吃撑了。”
“好,听说南区新开了一条夜市街摆摊,我们等会去逛逛。”
那是政府为了拉动消费,在过年临时开辟的一条夜市街,道路两旁都是一些小铺子,卖小吃零食手工品等等。
夜幕降临,道路两侧的路灯亮起,夜市街上挤满了游客和闲逛的人群。
“想吃章鱼小丸子。”徐知星刚才还说撑,现在看到章鱼小丸子又惦记想吃。
路西鸣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吃多了晚上又难受。”
“我们买小份。”
路西鸣只好走过去,要了一小份章鱼小丸子。
两人正在摊前等着店主做小丸子,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路西鸣,徐知星!”
“魏乐光,你怎么在这?”
魏乐光指着远处的一个小摊说:“我爸妈在那支了个小摊卖手工缝制的娃娃,我在这帮忙。”
路西鸣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一两平米的小摊席地而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可爱的娃娃。
“都是手工做的?”路西鸣嘴角勾起问。
“当然了啊。”魏乐光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对外是手工,实际上偷偷告诉你们是机器缝制的。”
“咦。”徐知星嫌弃说:“那你们这不是骗人吗?”
魏乐光无所谓道:“这条街都是这样,个个都说手工,实际上全是从厂里批发进货。”
“不是手工就不是手工呗。”
魏乐光表情高深莫测:“这你就不懂了吧,手工的更贵啊。”
“可你们不是手工啊,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证据拿出来啊,谁看见从厂里进货的?”
徐知星撇撇嘴,不太喜欢这种做生意的方式。
路西鸣没什么反应,只是接过章鱼小丸子,拉开了和魏乐光的距离。
“对了,你们出来逛街啊?”
“出来消食。”说话时,徐知星用牙签戳了个章鱼小丸子。
魏乐光没忍住笑,“你消食还吃东西,你这是消食还是进食啊。”
“我就吃一颗。”
“你要吃吗?”
魏乐光摇摇头,“我吃饱了。”
“那剩下的西鸣吃。”
从小到大就这样,徐知星见什么都想吃两口,吃不完的就给路西鸣。家里有什么不爱吃,但林芳又要他吃的,他也给路西鸣。
路西鸣就是他的“嘴替。”
“行,你们俩先逛,我回家拿剩下的娃娃。”
路西鸣嗯了一声,见魏乐光消失在视线外后,手指擦去徐知星嘴角的沙拉酱,叮嘱说:“平时少和魏乐光玩。”
“为什么?”
“你跟他一起玩会吃亏的。”
魏乐光心眼多,徐知星人又太实诚了,很容易被坑。
徐知星斜了路西鸣一眼,“确定是因为我会吃亏?”
“是不是你又不想让我和别人玩了?”
“陈涵可以,魏乐光最好不要。”
诚然如果可以选择,路西鸣希望徐知星只和自己玩,但是理智告诉他最好还是给徐知星留点交友空间。
徐知星没当回事,路西鸣就是这性子,觉得这人也不好,那人也不好。
走出夜市街后,聚集的行人四散开来,往日拥挤的马路上,空旷又安静。徐知星看见银行门口放着两盆砂糖橘,好奇地摘了一个,酸得他面目扭曲,路西鸣走上去轻笑地说:“这都是观赏用的,不能吃。”
徐知星锤了路西鸣胸口一下,“那你不告诉我。”
“你走太快我都跟不上你了。”
“瞎说,从小到大你走路都比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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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鸣揉了揉胸口说:“你力气变大了。”
“那是。”徐知星一把搂住路西鸣胳膊,把剩下的橘子塞进他嘴里,“你也要吃,”
这一下酸得路西鸣牙都痛,但还是全部咽下去后,张嘴给徐知星看,“这下平衡了?”
“勉强。”
徐知星不好好走路,非要踩着店铺面前的瓷砖滑着走,路西鸣跟在后面提醒,“昨天刚下雨,你小……”
心还没说完,徐知星就原地摔了个一跤,一屁股坐在瓷砖上,紧抿着嘴,眼角下垂,白皙的脸颊上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羞的,染上一层红晕,看着很受委屈的样子。
还没等路西鸣开口,徐知星就先发制人地控诉道:“你干嘛不早点提醒我?”
路西鸣伸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外套上的灰,诚恳道:“是我说慢了,应该早点提醒你的。”
徐知星不高兴地甩开路西鸣的手,这么大了还原地摔,太丢人了。
路西鸣关心问:“没摔伤吧?”
“你说呢?”徐知星吸了吸鼻子,声音都带着哭腔。
路西鸣知道这下是真把徐知星摔疼了,“前面有个社区医院,我带你去看看。”
“人家过年不关门吗?”徐知星把摔跤的气洒在路西鸣身上,这得亏林芳夫妇不在,不然又要说他了。
“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没关呢。”
“我腿疼,走不了。”徐知星扭过头,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那我背你去。”路西鸣半蹲下身子说。
“嗯?行不行?”
徐知星没吭声,路西鸣继续哄道:“我背你去吧,等会人家说不定就关门了。”
“关门就关门呗,疼死我算了。”
“别瞎说,好好的呢,我背你去,走吧。”
徐知星冷哼一声,搂住路西鸣的脖子,戳了戳他后背说:“都怪你。”
“怪我什么?”路西鸣背起徐知星问。
“我怪你什么,你心里没数吗?”徐知星捏着路西鸣耳朵靠近埋怨。
路西鸣沉默地反思了下,“我应该早点提醒你好好走路的,不应该带你走这条路。”
“哼,你知道就好。”徐知星还嫌不够,把右手张开,掌心贴近路西鸣眼睛,“看见没,我手都破皮了。”
路西鸣定眼一看,白皙的掌心赫然有一道红痕,泛着点点血迹,想来是刚才摔跤时在地板剐蹭的。
“疼不疼?”路西鸣吹了吹掌心的灰。
“你摔一跤试试,这都影响我弹钢琴。我跟你讲,你惹大事了知道吗?”徐知星在路西鸣外套上擦手,“还有你这个衣服面料好硬,蹭得我手都疼。”
“我兜里有纸,你用纸擦。”
“你嫌弃我?”徐知星突然扭头,紧紧盯着路西鸣,眉头微蹙,红润的嘴唇紧抿。
路西鸣睫毛抖动,静静地看着徐知星,明黄色的光线照在他生气的侧脸上,挺翘的鼻子呼出的气似乎都带着不高兴。
因为路西鸣的沉默,徐知星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脸,“干嘛不说话了?”
“没。”路西鸣匆忙转过脸,心脏出现一阵不规律的跳动。
“你就是洁癖犯了,嫌弃我。”
“没有。”路西鸣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洁癖犯了,只觉得被徐知星触碰过的地方都像过敏般泛红发痒。
徐知星不依不饶,“哪没有,我用你外套擦下伤口你就嫌弃我。”
“真的没有。”路西鸣思绪发乱,没什么心思去和徐知星争辩,尽量专心地看着脚下的路。
徐知星更不高兴了,觉得路西鸣就是在敷衍自己,故意伸出手把掌心的血痕擦在他的侧脸,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
明明是冬天的夜晚,时不时有寒风吹过,路西鸣的脸却像火烧了一样,发红发烫。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社区医院,放下徐知星后才得到片刻的缓解。
“没什么大事,就是破皮了。”医生检查完徐知星的伤口,给他擦上碘伏,看向路西鸣问:“你呢,要不要量下体温?”
“是不是发烧了?”
路西鸣连忙摇头,“没有。”
“他背我来的,估计是太累了。”在外人面前,徐知星表现得十分乖巧,主动替路西鸣解释。
路西鸣嗯了两声,又重复了一遍,“没发烧。”
医生轻笑着说:“没发烧就好,你这脸也太红了。”
路西鸣察觉医院内的空气也变得炙热,深呼吸几下也无法平静,“星星,等会叔叔阿姨过来,我去外面接他们,你在里面等我们。”
“哦好。”
路西鸣几乎是逃窜地跑出医院,迎面而来的冷风灌入他口鼻,让他得以有了片刻喘息。
林芳和徐明军听说徐知星摔了,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着急地问:“星星没事吧?”
“没事,就走路没注意摔了一跤,医生已经包扎了。”
“那就好。”林芳拍了拍胸口,抬眼看向路西鸣,奇怪地问:“西鸣,你脸怎么了?”
路西鸣恍惚了下,“什么?”
徐明军指了指路西鸣脸上的血痕,“你脸怎么在流血?”
“哦,不是我的,是星星擦在我脸上的。”
林芳皱眉说:“星星这孩子就是惯得,怎么能把血擦在你脸上呢。”
“没事芳姨,我等会洗下就好了。”
“行,让你叔叔带你去洗脸,阿姨去看看星星。”
直到站在镜子前,路西鸣才清楚地看清那一道血痕,血迹并不深,只是浅浅的一条红线,横停在他左脸。
路西鸣盯着镜中的倒影许久,缓缓抬手,手指抚过那道痕迹,在指腹碰到血迹的一瞬间,路西鸣脑海像触电般,不断回放徐知星掌心贴在自己脸上的触觉。
他察觉自己的记忆已然变成了一个卡顿的播放器,只能不断重复播放那两三秒的记忆,耳旁不断回响徐知星的声音,他凑近自己的耳朵,小声又娇气地抱怨。
“都怪你。”
路西鸣垂下头,棕褐色的眼睛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在万物沉寂的季节,他心底的种子却悄然生根发芽。
第24章 赛前
徐知星手伤破皮在日历撕掉两页后就完全看不出了, 林芳笑他当时要晚点再去医院,伤口就愈合了。
“明天你就别去看我比赛了,早点去赵老师家练琴。”路西鸣躺在床上见徐知星推门进来说。
“我要去。”徐知星固执得不行,“明天你决赛, 我要去。”
“我担心耽误你下午去找赵老师。”
徐知星掀开被子躺下说:“那你早点结束比赛就不耽误了。”
如今临近暑假, 小柴赛要交入围视频了,赵老师催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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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鸣关掉小夜灯说:“那我早点结束比赛。”
这是市里组织的一场青少年网球比赛, 路西鸣这些年闲暇时间除了陪徐知星练琴, 就是打网球。
他没有专业团队, 完全是业务爱好,但他记忆好, 悟性快,体力强, 市级这些小打小闹的比赛他还从来没有输过。
荧光黄的网球抛向空中,路西鸣挥拍用力地打向对面, 形成一道弧线。
网球在落地的瞬间, 整场比赛也拉下了帷幕。
路西鸣以2:0的成绩击败对手, 三盘两胜迅速结束比赛,拿下整场比赛的第一,朝看台席上的徐知星挥了挥手。
徐知星站在看台席上, 双臂张开朝路西鸣示意, 眼睛都亮闪闪的, 脸颊上染着兴奋的红晕。
“西鸣,你好厉害, 你是市第一!”
“你下次是不是就是省第一了, 不过南江本来就是省会城市,我觉得你现在和省第一也没什么区别。”
路西鸣捏了捏徐知星鼻子, 轻笑着说:“哪有那么容易。”
就在他俩说话时,一个带着网球帽,身着运动服的男人找到了路西鸣,问他有没有兴趣留个联系方式,他是南江市网球协会的会长。
路西鸣毫不犹豫地拒绝:“不。”
“为什么?我们这边可以为你训练提供更专业的指导和场地,以及……”
“没兴趣。”
路西鸣没再说话,拉着徐知星的胳膊走远了。
徐知星回头望了眼男人,总觉得有些眼熟,“他是不是之前也来找过你啊?”
“对。”路西鸣走出网球场,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让徐知星先进去。
“你为什么不同意啊?”徐知星觉得如果有专业团队培养他,路西鸣肯定能更厉害。
路西鸣把网球包放在旁边,解释说:“他不是真的想培养我打网球,他是想给他儿子找陪练。”
“什么?”徐知星脸上露出几分困惑。
“刚才的那个男人叫萧国梁,是我们省网球协会的会长,他的儿子叫萧智轩。”
听到这个名字,徐知星反应了下,恍然大悟说:“就是这次比赛的第二对吗?”
“对,他一直想培养他儿子成为国内最好的男子网球选手,所以给萧智轩配了最好的团队以及想要物色一个最合适的陪练。”
路西鸣不止在网球上有天赋,最关键的是他超强的记忆力,敏锐的洞察力,任何比赛,任何选手,只要他看过一场,他就能复刻对方的打法,清楚对方的弱点。
萧国梁第一次看到路西鸣时,眼睛都亮了,赛后迫不及待地找到人,但却被毫不犹豫地拒绝。
路西鸣和萧智轩年龄相当,能完美复刻同年龄段选手的所有招式,更重要的是他对走职业道路没有兴趣,以后也不会成为萧智轩的威胁,这简直是最适合的陪练。
因此萧国梁私下里三番两次找过路西鸣,开出的条件也很优渥,可偏偏路西鸣这人软硬不吃,萧国梁只能无功而返。
徐知星皱眉,“所以他每次找你是为了给他儿子当陪练?”
“嗯。”
“咦。”
“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想培养你。”
路西鸣笑笑:“哪有这么好的事,天上不会掉馅饼。”
“可是你为什么不想当职业的网球选手啊?”
路西鸣视线看向远处的红绿灯,淡淡地说:“没什么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徐知星像没长骨头一样靠在路西鸣身上,手指玩着胸口的卫衣带子。
路西鸣闻言垂眸看向徐知星没说话。
徐知星抬眼,“看我干嘛?”
“没事。”路西鸣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着司机说:“麻烦快点,我们快迟到了。”
徐知星一下惊起,“我们要迟到了???”
“完了完了,赵老师又要骂我俩了。”
赵培生是徐知星十岁后的钢琴老师,专业音乐教授,在国际上都有一定的声誉,比从前的老师严厉不少,是现在除了林芳外唯一能收拾得住徐知星的人,赵培生对他可谓是寄予厚望。
此刻赵老师阴着脸,看向门口垂着头不敢吭声的两人,低沉的声音发问:“还知道来啊?”
“我还以为我记错上课时间呢。”
徐知星小声辩解说:“本来西鸣比赛完我们出发刚刚合适,有个人一直缠着西鸣说话,所以才耽误了。”
赵培生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哼,“理由倒是多,上次堵车,这次被人缠着了,我看你下次又要说天气不好,刮风下雨。”
“慢吞吞的性格,一点都不知道着急,今天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吗?”
路西鸣连忙回答说:“记得,要录小柴赛入围的演奏视频。”
赵培生又训了两句才勉强消气,“进来录,别耽误正事。”
小柴赛全名是柴可夫斯基青少年国际音乐比赛,参赛选手年龄必须要小于十七岁,两年一次的比赛,今年在日内瓦举行。
所有参赛选手都需要提交自己的演奏视频作为入围赛的选拔,只有通过入围赛后才有资格去日内瓦参加正式的比赛。
路西鸣在旁边打开相机,徐知星换好正式的礼服后,坐在琴凳前,目光看向赵培生。
“一共五首曲子,先弹巴赫《平均律曲》的 BWV849。”
徐知星点点头,路西鸣比了个ok的手势按下录像键。
只是刚弹奏十几秒,赵培生就关掉相机的镜头盖,走到钢琴面前,提高音量,用力地拍着琴键,生气道:“ BWV849的节奏特点是什么?”
徐知星小声回答说:“舒缓平稳。”
“那你弹那么快干嘛?”赵培生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模仿着刚才徐知星的动作,“哒哒哒哒哒!”
“你听听你自己谈的!”
“这平稳吗?这缓慢吗?”
“平时见你做事慢吞吞的,该快的时候不快,该慢的时候不慢!”
徐知星不敢吭声。
“再弹!”
徐知星再次将手放在琴键上,紧张地看向路西鸣,路西鸣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将椅子拖到赵培生面前,轻声说:“老师别生气。”
“我去给您倒杯茶。”
“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赵培生坐在凳子上抱胸看着徐知星,“弹!”
徐知星被训了一顿老实多了,优美的旋律从他的指尖流出。
赵培生的眉头也渐渐舒缓,一曲结束后,示意路西鸣打开镜头盖录制视频,声音也放缓道:“好好再弹一次。”
看着视频里的回放,赵培生点点头,“再录一遍,挑一个最好的参加比赛。”
“好。”徐知星现在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生怕赵培生的怒火又被点燃,把他和路西鸣都给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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