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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君不免冠(第2页/共2页)

再不踏足公主府了。”

    “别别别,我是怕了你了。”

    齐令月见顾有容看字画甚是入迷,倒是差点忘了让她出宫的来由了,出言提醒道:“阿容,我邀你来可不是为了赏画的,快看看这个吧。”

    齐令月将桌案上的劄子递给了顾有容,顾有容打开劄子,待看清楚了上面的字,看向齐令月,眼中有不解之色。

    “这劄子是?”

    “齐珩派高季亲自送来的。”齐令月加重了“亲自”二字,甚至对今上连尊称都没用,直截了当地称他的名字,不过顾有容并未在意。

    东昌公主素来肆意惯了,除了她的生身父母高宗与太皇太后,她又何曾将别人放于眼中?显而易见,这劄子并非是东昌公主截下来的,而是天子的意思。

    高季是什么人?天子近侍,打小看着天子长大的,让他亲自来送,这表明了齐珩对立后之事的态度

    ——他不愿意将后位许给中书令一家。

    此举也在昭示着天子是想将后位捧给济阳江氏。

    这是聘妻,亦是“求和”。

    顾有容心中了然,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倒是想到了许多年前的事,想到了洛阳上阳宫的那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羸弱瘦小的身子上却裹着他娘亲宽大粗糙的衫子,那时正是下雪时节。

    上阳宫自高宗崩殂后,便彻彻底底成为了冷宫。漫天飞雪如柳絮般飘舞,覆盖在青灰瓦片上,空中弥漫着属于废宫的冷清。

    小男孩手脚冷的发抖,齿尖打颤,嘴唇冻得发紫,跪在他阿娘早已冻僵的身旁,那是顾有容第一次见到齐珩。

    那时的他还不是尊贵的天子,只是一个失去娘亲、孤苦伶俜的稚子。

    齐珩的娘亲陈氏不过是先帝皇后宫中的一位内人,既非权贵之女,又非世族之后,身份低微。

    子以母贵,何况是如陈内人此般的出身,况且,先帝只钟爱皇后郑氏一人,大明宫中人皆心如明镜。

    若非是先帝当时与郑皇后发生了争吵,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临幸了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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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身边的内人,事后倒并未将此放在心上,不久,先帝与郑后重归于好,若无嫌隙仿佛从未发生般。

    只是可惜了陈内人,先帝对她不甚在意,甚至不知她已怀有身孕,并未在此事上多作停留,倒是郑皇后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随意找个由头便打发到了洛阳的冷宫、上阳宫。

    顾有容和齐令月是见过这位内人的,容颜并非十分出色,原不及郑后的秋波宛转、海棠醉日,家世更是相隔咫尺,云泥之别。

    陈内人生于黎庶之家,不过凡胎。或许从未有过非凡之念,但却沦为了帝后爱恨间的牺牲品。

    于上位者而言,只不过股掌间的嬉戏。

    但对下位的小民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世态如此,倒是令人唏嘘不已。

    寂静凉夜,残灯孤影,艳羡梁上燕的成双成对,留待自己的却是清冷寂寥,换做谁,多少都会不甘心吧。

    洛阳的冰天雪地,尚不知埋葬了多少女子的芙蓉颜。难怪诗圣云:“上阳人,苦最多。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两如何!”

    顾有容是庆幸的,庆幸自己没有落入这样的砧上肉任人宰割的地步。

    她亲眼瞧着那个原本跪在娘亲尸身畔的小男孩在看到她和东昌公主时,挺直了腰背起身,伸手拂去了身上的残雪,整顿衣衫。

    像极了雪中不曾低首的伤鹤。

    但他却在二人面前颔首跪了下来,“求两位娘子帮帮阿珩,送娘亲入土为安。”少年眼中噙着泪,却忍着没有落下。

    顾有容心头一动,透过少年的身躯,不知在看着谁。

    高宗在位时,曾经大明宫贵妃宫苑中,也曾经有一个人,这么跪着,却咬紧了牙关,也不肯落泪。

    东昌公主听到了少年的话语后,没有即刻答应帮他,反倒是俯下身看着他的双眼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方才看见我们,为何要拂去残雪,整顿了衣衫才过来?”东昌公主顿了顿,一字一句,盯着他的双眼,不想错过他眸中任何一个神情的变幻。

    后来,顾有容只听到了少年在风雪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语。

    “君子爱重衣冠,尤甚于爱过自己。”

    疾风过后,雪渐渐的停了,她仿佛听到了金铜物掉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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