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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2页)

sp;管事不敢再出声,噤若寒蝉。

    喉头泛起一股腥甜,严况险些站不稳,借由丫鬟搀扶才没倒下。

    是谁?

    圣上?还是北境世子?

    无论是哪方势力,既摸到他严府做此警示,说明……一切都暴露了!

    夜风吹的灯火明灭,严况花白的胡须在风中打颤,他强自镇定,压下喉头那股腥甜,“将、将房产田契都变卖了,不论价格,只求快!”晃了晃,他站稳,

    “卖了之后,银票不必再纳入府中账房,送到喆徽给严尚则……”

    管事听得吩咐,愣住了,老爷这是……

    “将我的那口棺材备好,府中人该散的就散了吧。还有,修书告诉严尚则……”严况透过夜色,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天穹,闭了闭眼,声音沧桑凄厉,

    “告诉严尚则,大势已去,好自为之!”

    *

    湖中枯枝残荷,几尾锦鲤游转其间,不时探头于水面吐出几个水泡。

    亭中并无他人,沈弱流绯色常服,腰间宫绦松挽,斜倚栏杆坐着,帷帽掀起露出一张雪脸,“你是说霍洄霄与卢巍已商榷好了将南十二州军械送往北境之事?”

    休息了几日加上用药,他的脚腕扭伤已好大半,有人搀扶着略走几步倒是不打紧。

    “是。”苏学简挽起袖幅,亲自斟了盏茶奉给沈弱流,才拱礼道:“据小人所知,最多后日,那些军械便由卢巍安排行经喆徽,再送抵北境。”

    沈弱流将帷帽摘下来放在膝头,接过茶盏,“一个个的都不叫朕省心呐!”

    苏学简不敢接话,以目视地。

    沈弱流目光从湖中转到亭中,轻笑道:“你以为霍洄霄会将那三十万两白银乖乖送与卢巍?他是那么讲究诚信的人?”

    “小人觉得难说,”苏学简忖了忖,“世子爷表面挑达纨绔,但小人觉得有些吃不准他的心思。”

    沈弱流侧目,“哦?何以见得?”

    苏学简如实答道:“世子爷虽流连于八大胡同,却从不过夜留宿,再如他箭术超群,武艺了得……诸如此类,见微知著,小人觉得日后二十万北境大军的统帅,不该是郢坊间所传的那等酒囊饭袋。”

    沈弱流手下一顿,反问:“霍洄霄那种人,竟然不会在八大胡同过夜?”那可是个满脑子颜色,跟他骑个马被蹭两下都能有反应的变态!

    苏学简被问得一阵疑惑,却还是答道:“据小人所知,世子爷从未留宿在八大胡同过。”

    沈弱流清清嗓子,岔开话题,“你很聪明。”

    “圣上谬赞。”苏学简拱礼,并不敢与他对视,就连这声称赞亦让他战战兢兢。

    沈弱流将茶盏搁在桌上,冷笑了声,“可说霍洄霄不贪恋美色,倒是高看他了。”

    他不贪恋,只因那美色不是男的!

    那个混账玩意馋自己得很,三番五次提出那种无礼的变态要求。

    苏学简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甩开脑子里出现的一点画面,沈弱流红着耳根,干咳了两声,

    “霍洄霄一路进京,诸位地方首官百般巴结,这位世子爷明知霍家树大招风,却仍将这些贿赂悉数尽收……可据朕所知,那些首官所期盼的可是一样都没办成,这些人狗急跳墙便接连上折子与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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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霍洄霄目无法纪,藐视君父,若叫他们说出个一二三却又说不出来,其间关窍,朕岂会不知。”

    一尾游鱼骤然翻身,溅起水花,沈弱流道:“就连这些久经官场的老狐狸都没在这只红蓼原来的恶狼面前讨得半分好,这么个无赖,朕倒是奇了,卢巍怎么敢与他做这桩生意?真以为我那个为喆徽税案忙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的九皇叔可以手眼通天,无所不能?即便能,霍洄霄岂会怕他?”

    苏学简面色微变,越听越觉得这位北境世子爷实在是难以对付。

    沈弱流一提霍洄霄便话十分多,竟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朕与你说这些,意在叫你与这种疯狗无赖打交道要十分小心。”沈弱流收回话题,

    “卢巍那头只需留下他动十二州军械的证据,能扯上绪王最好,其他的,你毋须理会。”

    苏学简应道:“是。”

    忖了会儿,他又问:“小人僭越,斗胆问圣上,那日刺客可是冲圣上去的?”

    沈弱流扫了眼他,告诉他倒也没什么打紧的:“是。”

    苏学简神色疑惑,“那就怪了,那日我与圣上先行离开,后来宇文澜告诉我世子爷说那些刺客是朝他去的,叫他与卢巍不必插手。”

    若那日霍洄霄不作隐瞒,直言刺客是冲“小柳公子”去的,以卢巍对小柳公子的上心程度,若他查下去,只怕圣上的身份早已暴露。

    出人意料的是霍洄霄竟替圣上将此事遮了下来。

    倒是奇了。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世子爷与圣上十分不对付。

    闻言沈弱流一阵怔忡,若问他那颗狗脑袋里除了一些带颜色的事情还能想些什么,他却也不知道。

    沈弱流蹙了蹙眉,下了评论,“此人颅内有疾。”

    “啊?”苏学简下意识出口。

    今日的圣上有些怪,提起世子爷情绪反复无常的。

    沈弱流不欲回答,苏学简也不好多问。伴君如伴虎,最要紧的无非是该知道的要知道,不该知道的要不知道。

    坐了会儿,沈弱流站起身来,福元一直在亭外等候,见他起身,便迎了过来扶着。

    苏学简知道圣上这是要走了,踌躇了又踌躇,终于还是在圣上即将迈出亭子那刻拱礼道:“小人还有一事请示圣上。”

    “说。”沈弱流顿步。

    苏学简面色怪异,苦笑道:“卢巍三番五次上门要见小人的表弟,小人实在是搪塞不过他。”

    “柳若”这个身份还有用,暂时不能败露。

    想起卢巍打量自己的眼神,沈弱流便觉腹中一阵翻滚,若能料到出了皇宫,郢都遍地都是断袖,他宁肯花点时间在姿容上略做遮掩,好杜绝这些色胚!

    可沈弱流也知,美不是罪过,有罪的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拿他当做可供亵玩之物打量的登徒子。

    沈弱流蹙眉忍住恶心,“找个日子,朕在苏府见他一回。”

    “是。”苏学简拱礼,“小人恭送圣上。”

    福元替沈弱流重新戴好帷帽,马车已在苏府后门等候多时,赶车的是一个身着便服的锦衣卫。

    上车坐稳,福元问他:“圣上,是回宫还是?”

    沈弱流想了想,“去北境王府。”

    *

    “圣上此番驾临寒舍,是为哪般呐?”北境王府正厅,霍洄霄大马金刀地坐着,冷眼瞧侧边人。

    沈弱流坐在木质的太师椅上,不一会儿便觉腰酸背疼,动了动身子,他蹙眉道:“朕……来瞧瞧你的伤好了没。”

    福元十分有眼力见,出去了会儿,竟从马车里拿了两个软枕进来垫在沈弱流身后。

    瞧见此幕,霍洄霄嗤笑了声,眼神朝着他那软枕盯来,“若来瞧我倒也不必,圣上也看见了,臣家徒四壁,圣上金枝玉叶,只怕招待不周啊。”

    北境王府若说是家徒四壁,倒也言过其实。

    毕竟门口还有两尊石狮子耀武扬威。

    但除了那两尊石狮子,这府中实在是……磕碜。

    正厅除了待客桌椅,浑无其他陈设,院中亦是光秃秃的一片,整个王府除了几个扫洒家奴,便是被霍洄霄指去泡茶的那个拥有与霍洄霄一般浅色双眸的少年。

    名字也怪里怪气的,叫乌拓牙斯。

    估计是霍洄霄母族的人。

    沈弱流侧了下身子,把软垫遮起来,对福元道:“福元,你去外面等朕,朕与世子爷说几句话。”

    “是。”福元退出门外,顺手将门带上,守在门口。

    霍洄霄扫了眼,似笑非笑,“圣上要与臣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早说嘛,去臣房间里啊,这么在正厅实在是有伤大雅呐!还是说圣上有此癖好?”

    “霍洄霄!”沈弱流十分容易地被他几句话撩拨起来怒火,耳尖通红,压了又压,才略略平息,

    “朕今日是来看你的,不是来听你这些混账话的!”

    霍洄霄挑眉,“圣上当臣是三岁小孩?好哄?”

    “朕谢你在卢巍面前帮我遮掩身份,那药是太医署配的,比外头的好些,你用了之后……”沈弱流不理会他,继续道:“伤好得快些。”

    霍洄霄倒是不诧异他知晓此事,只觉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好笑,也就轻笑了声,

    “沈弱流,我倒是觉得你这人很有意思,你想让我把严瑞给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吧?单凭几瓶破药,一句轻飘飘的谢谢,你觉得我就会把人乖乖双手奉上吗?我这伤是为谁受的啊?怎么?我霍洄霄那么不值钱,活该叫你肆意摆布?”

    此刻他有些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愤怒。

    沈弱流默了默,“你究竟想要朕如何,才肯把严瑞交给朕?”

    霍洄霄没由来得更愤怒了,怒极反笑,“你求我啊。”

    沈弱流攥紧手心,“怎么求?”

    霍洄霄挑眉,凑近他,语气暧昧,“……圣上不是知道臣想要你怎么求吗?”

    千锤百炼,沈弱流好像对着混账多了几分忍耐力,心中竟然没有丝毫波澜,蹙眉看着霍洄霄道:“朕是来与你说正事的,朕与你又不是两情相悦,不要总是拿这种事情戏弄朕?”

    霍洄霄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可他却笑了,“沈弱流,你知不知道我的母族信仰一种叫做‘乌尔浑脱’的神鸟?”

    沈弱流不知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是几个意思,眉头越皱越紧,“朕怎么会知道。”

    “也是,你这种薄情薄幸之人又怎会知道。”霍洄霄讽刺一笑,半壁身子探过桌案,“沈弱流,你也知这是戏弄,那你当时又为何戏弄我呐?你若不愿,我会逼你吗?”

    不知为何,薄情薄幸一词从他口中吐出,令沈弱流莫名不悦,别开头不去看他,

    “朕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霍洄霄坐回去,收回目光,气定神闲道:“既然圣上不知道,臣与你便没什么好说的,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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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洄霄!”沈弱流拍案而起,最终却又坐了下去。

    室内一片寂静,呼吸声可闻,沈弱流忍了又忍,半晌后才再次开口,

    “朕……可以放你回北境,至多明年岁末。”

    霍洄霄浑身一震,不禁侧目,却也知这人那张薄情的唇中吐出的许诺,都是明码标价的,“条件?”

    并未有太多的欢喜之意,只是淡淡道。

    沈弱流提起一口气,缓缓道:“把严瑞给我,此为其一,帮我扳倒绪王,此为其二,君子一言九鼎,天子之令未有朝令夕改,你大可放心。”

    果然。

    霍洄霄嗤笑,不为所动,“沈弱流,你真会狮子大开口呐!我与绪王无冤无仇,为了帮你而置北境王府于水火之中,你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吗?我是傻的吗?”

    不出所料,他会拒绝,沈弱流毫不迟疑接口道:

    “事成之后,朕还可以给你一道懿旨,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懿旨。”

    敕令霍洄霄为北境三大营,二十万大军统帅。

    蛇拿七寸,这是霍洄霄最想要的东西之一,也是他不敢真拿沈弱流怎样的原因之一。

    霍洄霄凝视着他,双眼微眯,突然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觉得凭此两点我就能乖乖听你话,圣上以为我不会倒戈绪王?你可以给我的,他未必给不了呐!”

    若逼急了,他霍洄霄未必不敢行伊霍之事。

    改朝换代,不过一夕之间。

    沈弱流面色变了变,“霍洄霄!朕遇刺之事牵扯北境王府你不会不知道,朕该怎么处理此事全在你一念之间!你不要不识抬举!”

    “你威胁我?”霍洄霄身子蓦地探过桌案,扣住沈弱流后脑勺,“沈弱流,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我瞎了眼了么?你告诉我!”

    替他当箭,救他性命,替他按脚腕……

    霍洄霄觉得自左边肩头伤口开始剧痛,至心口抽痛,浑身都在莫名其妙地痛。

    身上大大小小十多处伤口,都不曾这般痛过。

    霍洄霄几乎想把这人撕碎了看看,美艳皮囊之下,那颗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浅眸光华流转,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犹如结冰的湖面遇到骤然降临的春季,碎得七零八落,却叫人觉察不到任何欢喜之意。

    近在咫尺,呼吸交缠,沈弱流与他对视,蓦地心口一滞,没由来的呼吸不畅,连着腹部都开始躁动不安,阵阵刺痛,他别开眼不再看他,不是不愿,是不敢,

    “朕、朕没有办法。”

    沈弱流再一次,仿佛看见了那个暴雪肆虐的夜晚。

    十五岁的少年踏过几乎能将人淹没的雪,又黑又冷,伸手不见五指。

    最后不得已竟躲进狼窝取暖。

    ……十五岁的霍洄霄带一千人驰援仙抚关留下了一个英雄少年的神迹。

    而仙抚关下,红蓼原上,又有多少十五英魂,寂寂无名。

    羯人肆虐,千里红蓼原,尽埋大梁孤魂,身为君父,不能使子民渔樵耕读,安居乐业,实在有愧天地,有愧万民,有愧于心。

    内忧外患,沈弱流必须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不惜代价。

    他没有办法。

    这刻,霍洄霄突然松开他,嗤笑道:“你沈弱流怎会没有办法?先是鸿门宴,再是美人计,离间计,此番又是威逼利诱……玩我霍洄霄跟玩狗似的!你怎会没办法?你办法多得很呐!”

    沈弱流不知心间是何滋味,只觉那双浅眸碎得惊心动魄,亦觉心口滞涩加重,腹部翻滚刺痛,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动着他的心跳。

    这是什么感觉?

    “朕说的,你好好考虑。”丢下这句,沈弱流慌张起身,朝外走去,几乎夺门而出。

    霍洄霄垂眸不言,那双浅眸自始至终再未带任何情绪地落于他身上。

    门外福元扶住踉跄的沈弱流,正欲惊呼,却被他堵住,直到上了马车,沈弱流才大口大口地喘息,犹如溺水之人,

    “快!去徐府,找……找那位神医!”

    第34章 第34章

    好好考虑?

    霍洄霄不知自己有什么要考虑的。

    阿耶本不欲北境王府参与这场沈皇室的窝里争斗, 沈弱流一纸诏书将他牵扯进来,已是半脚踏入雷池,霍洄霄进郢都以来所做一切无非都是为了自保。

    先是将他囚于郢都, 百般利用……如今再来一招威逼利诱, 颐指气使迫他成为他手中的那把刀。

    即便他刚救过他的命。

    霍洄霄的心情很糟糕,往前二十年心情未有像此刻糟糕过。

    那样多情的眼, 生得一幅含情像,却生得一颗冷情心……帝王权术,何其险恶, 他沈弱流又是何其薄情, 霍洄霄如今才算是完全领教到了。

    心底亦觉自己可笑。

    今日听闻他来,虽不愿承认,霍洄霄心中到底还是存了一分期翼, 现下看来十分可笑。

    他疯了, 才会对这种薄情之人心有期冀。

    霍洄霄后仰靠着椅背, 手背盖住双眼, 莫名笑了声,风穿堂而过, 冷得彻骨。

    牙斯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手中端着茶水……这趟去了颇久, 世子爷不习惯他人伺候, 事事亲力亲为,府中亦无妻房管事, 竟连个看茶水的小厮丫鬟都没有, 进京这些日子世子爷鲜少待在府中, 亦从未将那些狐朋狗友带进府中来过。

    此番小皇帝突然造访,算是北境王府接待的第一位客人, 还得牙斯去烧水泡茶,折腾了半晌。

    茶泡好他端着走到廊下,却见那个长脚馒头似的大太监扶着他主子小皇帝行色匆匆一并走了,后者脸色苍白的,不知怎么了。

    得,茶也白泡了。

    牙斯摇摇头进了正厅,一眼便瞧见自家公子正坐在那里,面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牙斯心中咯噔一声,暗觉不好。

    跟随公子十余载,他最知晓这位的脾性。

    现下这幅表情,虽不显山露水,却是公子心情最糟的表现。比上回被人戏耍了没找回场子更糟糕。

    突然有些后悔进来,却还是将茶水放在桌上,硬着头皮将事情禀报上去,“公子,三哥那头递了口信来……”

    霍洄霄点头,“说。”

    茶水备都备了,牙斯便斟了盏给霍洄霄,“三哥说您月前安排送往北境的东西已经到了喆徽附近,十日后过镜州到北境。”

    那些东西都是霍洄霄进郢都几月来搜刮的银子。

    霍洄霄端起茶盏,却不喝,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让他编个像样点的幌子,别叫阿耶真知道了那些银子是哪里来的。”

    牙斯看了看他,咽了口唾沫,“三哥说连着之前送回北境的,对王爷他老人家都只说的是……圣上的赏赐,想来王爷也不会起疑。”

    “嗯?”霍洄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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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牙斯顿时不敢再开腔。

    霍洄霄将茶盏重重搁下,杯底碰桌面一声闷响,嗤笑了声,“他的赏赐?”

    牙斯硬着头皮解释,“送回北境的东西不少,若说是其他来路,只怕王爷他老人家也不会相信。”

    霍洄霄未置可否。

    屋内气氛有些低沉,跳脱如牙斯,此刻也有些待不住。

    他左右扫了一眼,寻了个话头,“公子,那小皇帝走了?他找您是为什么事儿啊?”

    话音刚落,牙斯感觉一道眼神犹如刚开刃的锋利直刀般扫了过来,不禁脖颈一凉,不敢再说话了。

    自家公子多半就是因为那小皇帝心情十分不好。

    霍洄霄收回目光,喝了口茶没接话。

    牙斯摸着脖颈,讪笑道,“公子,我方才见那小皇帝脸色苍白,走路都走不稳,还得那个大太监扶着,也不知是哪里不舒服,所以才多嘴问了句。”他竭力找补,

    “不过属下觉得他活该!公子为救他挨了那么一箭,半月休养不好,他反倒还跟进府中来找你不快,真是不知好歹……”

    这刻,霍洄霄“啧”了声打断他,挑眉扫过去,“你没事做?”

    “啊?”牙斯被问懵了,愣愣摇头,“没有。”

    霍洄霄站起来,活动着脖颈,“去把飞电牵来。”

    牙斯应了一声,半脚踏出门又折回来道:“公子,你要出去?”

    “跑一圈马。”霍洄霄头也没抬。

    公子心情不好就喜欢跑马,在红蓼原时就那样。牙斯想了想,又道:“公子,郎中说了,你这一月最好还是不要骑马为好,免得拉扯了伤口,伤了经脉。”

    霍洄霄挑眉啧了声,牙斯登时跳了出去,边跑边大喊,

    “属下这就去。”

    天穹落日似血,不知是谁心口流出来的,暮鼓三响,悠远而辽阔,门口石狮子上一只黄雀惊起,飞掠惊响护花铃……霍洄霄站在廊下,目光远眺不知望向何处。

    不由得想起沈弱流离开时骤变的脸色,踉跄的步子,心头叩问:

    分明是赶上门来找他不痛快的,自个儿却在那里不痛快什么?

    无人回答。

    檐下护花铃叮铃叮铃……

    *

    黄雀自天穹残阳中滑落马车窗棂,梳理羽翅,不时啾鸣。

    风吹帘幅半掀,露出车中人雪玉艳绝的脸,此刻却眉头紧蹙,紧紧抱着腹部。

    福元抬手挥赶走黄雀,将帘幅重新归拢,一张白脸皱缩,眉头紧锁,

    “圣上可是那毛病又犯了,这些个太医,成日里只管开方子抓药,吃来吃去,却是半点不见效!圣上心慈,不与他们发难,若换了别个,他们那些脑袋早掉了八百回了!哎哟,我的圣上哟,只盼诸天神佛开眼,要折磨便折磨奴婢吧……”

    听他神神叨叨的,沈弱流觉得好笑,苦笑了声,“朕并无大碍,只是腹部有点刺痛罢了,倒也还能忍,只是……”

    沈弱流皱着眉,却是不说了,一张脸煞白,仿佛忍受着高于他所描述的巨大苦楚。

    福元登时收起哭腔,紧张道:“圣上可是还有其他地方疼痛?”

    沈弱流手从腹部挪到心口,按了按……胸腔跳动得很厉害,他双眉紧拧,嗓音颤抖,滞涩道:

    “福元,朕这里难受……”

    跳动引起一阵阵抽动似的酸涩感刺痛,从一点流经四肢百骸,沈弱流必须弯折身子,缩回人最初始降生于世的那副模样,才能压制住这种在喉咙翻滚的感觉。

    若说是心痛……那混账与他的评价,薄情薄幸。

    若真是薄情薄幸的人,又岂会心痛,怕是连心都没有。

    沈弱流弯折身子,一手扶在腹部,一手按着心口,露出苦涩笑意。

    福元见此般,觉得天塌下来了,哭腔道:“哎哟,我的圣上哟,那北境王府莫非是什么不祥之地不成,圣上分明前些日子已好了些,怎么去了趟北境王府更严重了不说,还多出心口痛的毛病来……”

    哭完了,他抹了把眼泪,“此回去徐阁老府上,却也不知那神医究竟是真的神医,还是空有噱头,不过徐阁老既以贵客之礼相待,想来是有几分斤两的,只盼神佛保佑,他能医好圣上,不然奴婢、不然奴婢……”

    语毕,他又忍不住呜咽起来,却怕扰得圣上心烦,紧咬嘴巴并不哭出声。

    圣上的命,怎么就这般苦呢,从八月开始,自打那世子爷进京以来,接连遭祸,莫非两人八字相冲不成。

    沈弱流笑了笑,叹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马车转过一道巷子,停在徐府门前。福元揩干净眼泪,先跳到马车下,“圣上仔细点,奴婢扶着您。”

    两人到了徐府门前,说明来意,小厮前去通报,徐府的总管是见过沈弱流几次的,知他是老爷的贵客丝毫不敢怠慢,赶紧迎进门好生招待。

    那神医恰巧在府上,总管叫人看了茶点,便带上门出去请神医来,并不在房间内多留。

    徐攸喜好雅致,案头四时清供按时节变换,陶罐内斜插几支老松枝香味清苦,推窗便能见亭中适时花木。

    沈弱流嗅见那股清苦香味,腹中略略平息。

    等了不多时,总管带着一位约莫五旬年纪的老先生进来,给二人介绍一番便又带上门出去了。

    房内只余下沈弱流福元主仆二人与那位久闻大名的老神医。

    沈弱流打量着眼前这位老先生,并不拿架子,笑道:“老神医请坐,我早就听徐师傅提起您,今日方得一见……福元,斟茶。”

    神医知眼前人身份尊贵,不卑不亢地行了个书生礼,才落座,“公子不必客气,神医二字老朽确实当不得,老朽姓谢,单名甫,公子称我姓即可。”

    沈弱流倒不纠结于此,笑了笑,看了眼福元。

    福元意会,躬身退出门外,又将门带上,守在门口。

    谢甫见此,心下了然,也不等沈弱流开口,便从随身药箱中拿出脉案道:

    “老朽先为公子请脉。”

    “有劳谢老先生。”沈弱流将腕子搭在脉案上,心里却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任何法子总要试试。

    试过了,才能真正放弃。

    若是一番看诊下来诊出个顽疾绝症,他倒也不觉惊奇,太医署一百多位太医都是大梁的杏林翘楚。

    他们不敢说的,眼前这位老先生未必敢。

    谢甫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闭上眼睛,感受脉象……不过几息呼吸之间,他便将手放了下来。

    面色遽变,颇为失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死死盯着沈弱流。

    半晌后,他拱礼道:“老朽试问公子是否从两月或者三月前便觉头晕眼花,食欲不振,偶有恶心乏力,贪睡疲惫等症状?”

    沈弱流有些诧异,看向这位老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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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者面色虽然如常,但却白得吓人,唇角胡须亦随着嘴唇抖动。

    莫非真是什么不治之症?

    此人明显比太医署那帮饭桶靠谱许多,沈弱流点头,

    “谢老先生说得不错,我从约莫两月前便生出这些毛病,看了许多位郎中,但都说不出我到底患了何病,药吃了许多下去,却不见起色,近日症状越发严重,偶尔会觉得腹中刺痛……”

    他看向谢甫,苦笑道:“还请老先生明示,我到底患了何种怪病?”

    肉眼可见,谢甫脸色又白了几分,继续问道:“公子最近可有骑马等出游活动,而这刺痛症状是在此类活动之后才出现的?”

    沈弱流点头,“是。”

    谢甫继续问道:“公子近期可受过惊吓,有过度的情绪波动?”

    沈弱流心下更觉这神医之名他当得,“是。”

    遇刺之时,他便受了惊吓,至于情绪波动,他只要见霍洄霄那个混账一次,就要动怒一次。

    谢甫嘴角胡子颤颤巍巍,迟疑道:“公子是否近日衣带渐紧,虽无食欲,但腰腹渐粗?”

    沈弱流愕然,他自省,却是头回见这位老先生。

    怎地他连此等福元他们近身伺候之人才会知晓的密辛都能诊看出来。

    心下越觉这“神医”二字名副其实,忙不迭点头道:“正是。”

    这刻,谢甫只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后背密密匝匝起了冷汗,亦知眼前这位小公子身份究竟何其贵重,在他面前若不谨言慎行,只怕身首异处不过一夕之间。

    然行医多年,得一“神医”虚名,亦之为医者,要尽力医治每一个病人,挽救每一条性命,亦要讲求一个“诚”字。

    谢甫心一横,当即跪下,不再敢与沈弱流对视,

    “草民试问,贵客是否为大梁沈皇室中人?”

    沈弱流执盏一顿,半盏茶倾了出来,他看向行大礼的老人,心下一惊。

    莫非这位神医除了医术了得,还会算命?

    可他也陷入迟疑之中,天下沈姓皆为皇族,沈皇室一脉子嗣繁多,可到了他这代,郢都真正的沈氏血脉不过他与沈青霁,还有大长公主三位罢了。

    沈青霁年过而立,而天下皆知当今圣上十六践祚,如今也才不过十八年纪。

    若他承认自己姓沈,是皇室中人,便不难猜出他的真实身份。

    一百多位太医不敢在他面前说的真话,沈弱流不觉得眼前这位老人敢。

    想了想,他笑了,只怕在这位神医诊脉之时便已觉察到他的身份了,只是不敢确认而已,若他怕,便不会再问之后那些问题。

    “正是。”沈弱流落下二字,执盏自饮,“谢先生不必惊慌,君子一言九鼎,不管你今日诊出什么,朕都恕你无罪,出了这道门亦不会追究。”

    谢甫定了定神,行叩拜大礼,“草民叩谢圣上!”

    沈弱流笑着挥袖,示意他起身。

    然而谢甫仍旧维持着叩拜大礼,冷汗顺着他花白的鬓发下流,他颤声道:

    “圣上脉象如珠滚玉盘,触之圆滑,往来流利(1)……恕草民大罪,此乃喜脉!”

    “啪”地一声,手中茶盏坠地,在寂静空旷中显得尤为刺耳。

    沈弱流没听清,“……什么?”

    谢甫面贴于地,丝毫不敢抬头,冷汗已经濡湿的后背衣物,

    “圣上,此乃喜脉!”

    沈弱流苦笑道:“谢老先生莫要开这种玩笑,朕究竟得了什么病?即便是不治之症,朕也说了恕你无罪。”

    谢甫继续重复,声音颤抖,“草民行医几十载,所医治病人不计其数,圣上信也好,觉得荒诞也罢,按草民所诊,圣上……确实是遇喜之症!”

    轰隆一声,沈弱流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之后一片嗡嗡响,他拍案骤起,脚步虚浮,险些摔倒,扶住桌案才堪堪站稳,冷声道:

    “谢老先生可知欺君之罪是何等的重罪?!”

    “草民知道,欺君之罪,罪无可恕!”谢甫额上满是汗水,却不敢擦,再次叩首道:

    “草民知道,所以草民不敢犯,草民若今日隐瞒,日后东窗事发,龙子坠地,圣上第一个砍草民的脑袋!草民不敢以项上人头涉险!更不敢拿圣上千金贵体开玩笑!”

    室内一寂。

    像是踩在云端,飘忽不定,四肢绵软,虚虚实实,沈弱流再也分不清真假,他喉间涌起一股腥甜,面色煞白,脚下一软,摔回椅子上……

    喜脉?

    他的腹中、他的腹中竟然揣了个不知是谁的孽种?!

    他是男子!怎么会怀孕?!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弱流觉得荒诞、可笑,强压下喉头呕血的冲动,又问了一次,

    “……你是说,朕的腹中有个孽种?而十月之后,朕会如妇人产子一般将这个孽种生下来?!”

    谢甫道:“正是。”

    他固然笃定,沈弱流却仍是不信,且说普天之下,从未有男子产子之先例,就算他能……他从未与人亲近过!怎么会怀孕?

    简直是荒诞!可笑至极!

    腹中孽障也不安分,适时地阵阵刺痛,沈弱流一阵反感,连同这个孽种与他不知名的爹一起恨了,手指捏得发白,他强自压下翻滚的怒火,咬牙切齿道:

    “……这个孽种,几个月了?”

    谢甫虽疑惑,却还是答了,“回圣上,男子之躯有异于女子,草民亦未见过先例,只能确定的大概……大概两三月左右。”

    沈弱流竭力忍耐发疯的冲动,“神医行走世间,见多识广,可知朕为男子,又为何异于寻常人,可以……受孕。”他十分屈辱地说出那两个字。

    谢甫此刻才算是放下了半颗心,抬手揩汗道:

    “圣上问起,草民倒是想起曾听说过的一宗传闻。传闻所言在几百年前大陆有一支皇室,曾经有恩于一位陆地仙人,仙人为感念这支皇室,便赐下‘多子多福’包含在内的众多福祉,草民当时只当个民间传闻听,如今才觉传闻未必不真。”

    仙人只管散福祉,这多子多福落在实处却连沈皇室一脉的男子都可以受孕。

    沈弱流怒极反笑,“谢老不觉得此事十分荒谬吗?”

    谢甫拱礼,“圣上,行医于世,治病救人,草民不敢在此事上欺君。”

    沈弱流梗住了,十八年来的认知粉碎在此刻,却也认命了,无论如何荒谬,他都能感觉到腹中孽种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突然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何他会恶心想吐,食欲不振,却喜食酸辣。

    为何那些太医给他诊脉,一个个支支吾吾,战战兢兢言语不详。

    为何他惊慌失措之下,会首先护住腹部。

    为何他分明吃得不多,肚子却一天天大了起来。

    全都是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孽种!一点点,不动声色地在太医署那帮饭桶一副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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