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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0-160(第2页/共2页)

是懊悔的。不管那算不算是爱情,你的人间没那么坏是不是?”

    秦冬阳听懂了她的意思,从善如流地点头,“没那么坏。姐,我说过自己会好起来的,一定。你放心。”

    隋萌再次笑了,“我是有点儿心急,想从你的身上汲取力量。”

    “我麻烦了姐这么久,当然应该给你正向反馈。”秦冬阳毫不犹豫地道,同时思索,“其实应该跑跑步,可惜天生一把懒骨头,总下决心,事到临头就不爱动。我醒得挺早的,单纯四体不勤。”

    “谁说非得跑步?”隋萌暂时放下了海荃,“运动有益,过犹不及,走走路也行啊!喝完咱俩接着逛啊,姐得买个包,挣钱就是花的,财去财才能来,就得流动起来。”

    老天能为秦冬阳安排一个隋萌真是最大眷顾,那是不同于任何人的贴心与亲密,是需要与被需要。

    往往更有疗愈之功。

    经历过极不快乐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林巍没有这份幸运,白天他是律所办公室里轻伤小恙不耽误生猛的狮子老虎,回了没有半分烟火气的毛坯房就是自囚于室的困兽,再想醉心工作也不能够真正忘我,动不动就伏案焦躁。

    这人性欲很强,十几岁时的萌动就很激烈,所以才能早早清楚自己与众不同,知道属于少数群体。但他那时满心愤憎只能难为自己,绝对不肯主动渎泄,每每憋得崩溃爆炸,而后摔被子砸床地痛恨自己没用。

    总算遇到了沈浩澄,他才没被强大而又不得正常疏发的肾上腺素逼生狂性。

    也坏在认识了沈浩澄,年少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幸亦不幸,失去之后,林巍根本没法将就自己的欲望,重新坠入自我难为自我折磨的漩涡。

    好在又有了秦冬阳,年轻人干净耐看,百分百的无害,林巍推着拒着,其实得了一把救命稻草。

    重建起的倚仗丢了这么多天,林巍憋得要疯,活到三十几岁头一次体会到自己那么强烈地想要亲人抱人,想要一场痛痛快快的性,更想得到真切陪伴,要有个人偎在自己身边呼吸低语,要在转目回首之间看见一双满含关切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秦冬阳的吧?

    是吧?

    沈浩澄的已经去看池跃,林巍清清楚楚知道,早已熄了期待,如今他渴望的,是秦冬阳那双总是默默然,又总是掩不住真心和在意的眼睛吧!

    他也走掉了啊!

    林巍痛苦不堪地揪住自己的头发,躬身趴在办公桌前,一呼一吸都是折磨。

    自己总不知道珍惜,秦冬阳也走掉了。

    再想要,已经没有。

    能靠什么挽回?

    凭一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自己?

    肢体镇压住的羞耻拼命跳动,抗议一般使着力气,似在示威,不准忽视。

    林巍过不了自己动手解决的心理关口,只能蹭了蹭腿,在那难以言诉的折磨之中无比厌憎地自诘:控制不了动物性的家伙,你爱秦冬阳吗?爱吗?还是忙着开炮射击?曾经多么振振有词,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思念揣想?你配有感情吗?只是发了春吧?

    激素在和意志激烈交战,一时半会消停不了,林巍忍无可忍,嗖地站起了身,想去冲个冷水澡,进了卫生间要脱衣服才发现自己手不方便,熬过啰嗦麻烦还得承受石膏湿水伤口发炎的风险,不由苦笑起来。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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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再坏点儿吗?

    大律师不回林宅,廖杰和李洋鲲就没办法一本正经休息,双双窝在林政委新配发的加装了防弹玻璃的路虎车里打盹。

    “那辆车报损了?”因为无聊,廖杰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保险公司能赔?”

    “赔也可惜。”李洋鲲心疼东西,“匪徒匪徒,就会糟害人。”

    廖杰淡笑,“你是不是喜欢路虎?”

    “谈不上。”李洋鲲说话挺直接的,“农村孩子,珍惜物件。”

    话音未落,林巍在外敲了敲车玻璃。

    二人见保护对象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俱皆一惊,连忙开门,“林先生?”

    林巍不在意他们的神情,“出去一趟。”

    李洋鲲盯盯他脸,又把目光转到他的胳膊上。

    廖杰则瞅瞅表。

    林巍似无知觉,直接说了目的地,“伊人会馆。”

    路虎启动。

    走了一段,林巍非常突兀地说,“你们林政委贪污吧?”

    廖杰咳咳嗓子,“林政委待遇不低,吃穿住行都不花钱,这么多年的积蓄没处用,比不得富豪,买台路虎还不费力。”

    林巍淡哂,没再做声。

    伊人会馆地方不大,装修也不新颖,霓虹灯粉乎乎的,像个跟不上潮流却仍坚持浓妆艳抹的风尘女郎,残旧而又堕落。

    林巍横眼瞥瞥,觉得这里特别符合马宇波的调调,不知危险为何物似的走了进去。

    半小时前,马宇波的来电拯救了欲海挣扎的林大律师,前一刻还热汗层生焦灼不堪的人看清来电显示上的联系人姓名时瞬间冷静下来。

    “老马!”林巍的声音稳得像一直在静待对方的联络。

    “哎呀!”马宇波虚情假意地笑,“林律还真接了,没打扰吧?我这刚听说啊,你都出院了吗?怎么样怎么样?搞得严重不严重?听声音状态挺好?”

    “没事。”林巍声音冰语速缓,“离死远着。”

    “啧啧啧,”马宇波更笑,“别说不吉利的么!兄弟来看看你嗬!明天?林律明天有没有空?”

    “别明天了!”林巍冷冷地说,“就今天吧!正好有话想跟你聊。来啊?我在家。”

    “这怎么好打扰?”马宇波自然害怕,“很晚了……”

    “那就我打扰你!”林巍不由分说,“都是夜猫子,装什么太阳人?”

    马宇波略微沉吟一下,“……好吧!咱们……伊人会馆见?”

    既要孤军深入,就得容人家准备场子,林巍没含糊,“行!我立刻出门。”

    秦冬阳突然生了夜跑的心。

    “早上总是这事那事,”他想,“晚上不闲着吗?有氧运动可以催生内啡肽和多巴胺,最能缓解抑郁情绪。我得让隋萌姐看见希望啊!”

    他干什么都卖力气,首跑就沿着“拐末”奔出五公里去,觉得鞋带松弛才停下脚。

    系好了一直身,新改装的路虎恰好掠过他的视线,还没来得及贴防窥膜的车窗被对面那侧的路灯透进去,同时将林巍那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投了出来,极其清晰地扎进秦冬阳的眼睛。

    “林律?”秦冬阳的心猛然一动,“这么晚了,他还带着伤,要去哪里?”

    路虎已经开始减速,在秦冬阳的踮脚张望之中缓缓停在伊人会馆的正门口,林巍随即下车,大步流星地走进会馆大门。

    第145章   天作之巧

    秦冬阳连忙就往回跑,奔到伊人会馆附近下意识地左右打量,害怕暗处藏着医院扭住自己的那种人。

    环顾半天没有发现,他很挣扎:要进去吗?林律可能是出来放松的,自己多管闲事会讨人厌。

    然而纠结半天,到底还是压不下心底的担忧,咬咬牙跟了进去。

    伊人会馆早不门庭若市,日常管理很差意思,既没有像样的迎宾也没有认真严肃的盘查,只有一个看起来未成年的小服务生象征性地说了一声“先生晚上好。”

    秦冬阳的装扮和气质都不像会来这里消费的人,他心里清楚,越发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的直往里闯,意图通过声势压人而不遭到拦阻。

    三步两步拐过一楼大厅,进了设置内楼梯的暗走廊后秦冬阳才发现即使是个只有三四层高每层不过八九个房间的小破会馆,毫无准备之下,他也分辨不出林巍的具体位置。

    打个电话?

    不明情况,怎么询问?

    成了跟踪监视。

    先找一找。

    稍嫌阴暗老旧的伊人会馆倒也没难为他,刚上三楼秦冬阳就发现了廖杰和李洋鲲的身影,两个人一左一右,守着某间包房的门。

    许是楼梯这边光线太暗,觉到有人上来,廖杰和李洋鲲马上抬眼观察,异常警觉,却没立刻看清秦冬阳的样子。

    秦冬阳快速审视审视地形,发现三楼走廊是个死巷,廖杰和李洋鲲站的地方几乎就是尽头了,便放弃了凑近查看的念头。

    两位保镖都是训练有素的人,远比自己有用,无谓添乱。

    立刻返身显得诡异,他佯装无事地继续上楼,到了四层发现楼梯间的外墙窗户改成了落地门,试探地走过去推,随后看见一个旋转下行的外楼梯,直通地面。

    顺势走下,秦冬阳很认真地分辨分辨地形,发觉带有霓虹灯的会馆招牌在另外一个方向。

    他往回踅,状态随意地溜达到会馆大门外的步行路上,之后下意识地慢了脚步,想看看林巍什么时候出来。

    伤着臂呢,怎么能长时间流连这种地方?瞅他回去就放心了。

    顶多磨蹭了四五分钟的样子,一个立领风帽的黑衣男人就动作迅速地凑近了林巍来时乘的那台路虎,稍站了站又走开了。

    秦冬阳却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的手飞快地伸进了路虎右后侧的车轮毂里。

    肯定有问题……炸弹?

    心猛然缩,秦冬阳眼睁睁地望着黑衣人走远了,却不敢动,呆站良久才往步行路的阴影里面闪了闪身,而后颤抖地摸出手机来。

    这个关头来见马宇波,林巍当然不是穷极无聊找消遣的,林勇命案裹在重重迷雾之中,他陷于中殚精竭虑,加上为秦冬阳的离开烦恼,根本就没兴致经营什么乱七八糟的社会关系。

    马宇波虽然是个无良掮客,却替他和杜长江攒过局子,人家都用枪弹来对付自己了,反不能缩。

    狭路相逢勇者胜,迎面而上的才是勇者。

    硬给马宇波这种小人寻找什么长处的话,就是在明知林巍清楚他底细的情况下仍能情真意切地嘘寒问暖,把份装模作样演得以假乱真,敬业。

    “哎呀林律,”一见面,他就捧着林巍的伤手惊怪不已,“几天不见,这是怎么说呢?看得我肝颤啊!”

    “不用颤!”林巍平淡已极,“江湖儿女,小意思。”

    “林律真是不一般啊!”马宇波表示佩服,“我听说枪声震耳,特别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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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消息灵通!”林巍用另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做点儿亲热样子,脸却冷着,不去配合肢体动作,“吓不吓人的,不是没死吗?除死无大事。”

    马宇波觑觑他的脸色,“林律是能做大事的人,有这性子,干什么不成?”

    “我这人胸无大志,”林巍跨到包房里的沙发边上,大马金刀地坐下,匪气十足地端着伤臂,不以为然之中夹着不屑一顾,“有没有名气能不能挣钱都无所谓,可在法律圈混了这么多年,没本事帮好哥们把他老爹从殡仪馆的冷冻箱里拽出来入土为安,实在说不过去。谁要觉得林巍能吓唬住,是想歪了。”

    马宇波听他几乎要把话给挑明了说,稍觉意外,尬然地笑,“谁敢那么想啊?林律正气凛然,那是有目共睹。”

    林巍不耐烦跟他兜圈子,“老马,我今天来并非闲着没事,而是惹了这么大动静出来,通讯设备必受关注,怕你顾虑多不敢聊,所以当面来交个底。杜总那边,你帮兄弟递个意思——水多混风多硬,林巍也不会半途而废。”

    马宇波神色剧变,“你……林律的意思是杜总在针对你?不能吧?”

    林巍眼神犀利语气慵懒,“都动枪了咱们就别装糊涂了。卷轴已开各有力量,图穷匕见之时,谁伤着谁可不好说。”

    马宇波一凛,“我……”

    “你都掺和进来了,”林巍单手摸出烟盒,轻轻抖出一颗,似笑非笑之间叼上嘴,“愿意也好被动也罢,捎个话么!兄弟我性子烈,有话不说出去心里憋闷。”

    马宇波想了几十秒钟,点了点头,抓过玻璃桌上的打火机伸到林巍嘴边,“这里面可能有误会。我替林律转达,希望能帮上忙。”

    “赌狠,”林巍抽了口烟,徐徐吐出雾来,“要在无法无天的乱世,那就真凭个体战斗力。现在,”他点一点玻璃茶几,“可是法治社会啊!老马你说,谁能彻底没顾忌呢?”

    马宇波卡一卡喉,而后干笑,“是啊!谁能啊?”

    “但比光棍,舍得,”林巍的声音再次冰冷下去,“我不差任何人。你帮我问问杜总,看他相不相信。”

    马宇波不由哑然,一时接不上话,正在琢磨应对之时,林巍的手机响了。

    看清来电显示,林巍的瞳孔急速震颤几下,但他同时耷了上睑,没教马宇波发现这份变化,动作从容地把听筒按在耳朵上,不称呼,直接问,“怎么?”

    “林律,”秦冬阳在话筒里轻轻抽气,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惊恐和焦急,“我在伊人会馆门口呢,看见有人往你车上放东西了。”

    林巍意外,也为秦冬阳那口没藏住的抽气声心颤,他顿一下,而后温柔平缓地说,“等着我。”

    “在右侧后轮毂上,”秦冬阳忙忙告诉,“我没轻举妄动,不知道是什么……”

    “真好。”林巍打断他,“就等着我。”

    秦冬阳听出林巍是叫他什么都别做的意思,嗯了一声,“好。”

    林巍迅速挂断电话,却没即刻起身,而是慢悠悠地掐灭香烟,“老马,怎么说我都是新伤,出来见个面,说两句想说的话也就完事儿了,待不了太长时间。最近忙乱,咱们彼此照应。”

    “那对那对!”马宇波立刻说,“林律你得好好调养,大伤小伤都得好好在意。这么赏脸我领情了,哥送你回去啊?”

    “不用!”林巍这才起身,“我带着人呢!有事再联络吧!只要咱们心里没鬼,可以照常来往。”

    马宇波连声嘿嘿,亲亲热热地把林巍送出门。

    快到路虎跟前,林巍瞥了廖杰一眼。

    廖杰靠近他。

    林巍压低声音,“右侧后轮毂。”

    廖杰抢身向前。

    林巍四下瞅瞅,极准确地发现了不远处的秦冬阳,大步走近,伸臂把他揽在怀里。

    秦冬阳如惊雀般仰脸瞅他,“林律。”

    “上车说。”林巍简赅道。

    必然有人盯着他们,林巍臂膀用力,搂得很紧,仿佛哪里架着一挺黑枪,随时会对秦冬阳不利。

    “窃听片!”坐上车时,廖杰已经把那价值不菲的小东西暴力破坏了。

    林巍讥嘲地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秦冬阳悚然看他。

    林巍用没伤的手攥住了他,“不要紧的。”

    臂腕新伤,被人紧盯,不要紧的?“林律……”秦冬阳忍不住唤。

    “回去说。”林巍不想错过和秦冬阳相处的机会。

    秦冬阳闭上了嘴,此刻心境仓皇,顾不上纠结回“哪儿”,待车到了毛坯房时人才恍然,却也没作更多表示——该说的话总得说啊!

    “受伤之后我就回来住了。”廖杰和李洋鲲将二人送上楼,关上房门,林巍说,“林政委没反对。”

    “您去那里干什么啊?”秦冬阳顾不上在乎这些,忙着问伊人会馆的事,“明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活靶子,是人家的目标,为什么非得出去啊?保镖再厉害也是人吧 ?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美国总统都被人暗杀……”

    他的忧惧太明显了,语速飞快口不择言,态度之间不再是从前那个言辞谨慎,说句话想半天的助理和下属。

    林巍略有一些欣喜,看着秦冬阳,不忙回答。

    秦冬阳反应过来,骤然停下,须臾之后改口地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您……”

    “你怎么在那儿?”林巍打断他,问。

    “呃……”秦冬阳又下意识地停顿,随后才答,“夜跑路过。”

    林巍依旧凝视着他,“以前有这个习惯吗?”

    秦冬阳低了些头,回避他的视线,“刚开始。我得遏制病情发展……是有意识地运动,真不是跟踪您。”

    林巍沉默下去。

    秦冬阳总是不说谎的,隐瞒病情是隐瞒病情,坦白是坦白。

    他却希望自己能被跟踪。

    第146章  总是爱你

    两个人在只开了玄关顶灯的旷厅之中静峙,如敌如陌,如防如守,良久无声。

    到底还是秦冬阳先熬不住,再次开口,“您肯定知道这里面的危险,在意点儿吧!谁也不能只有自己,林律这次受伤……我哥我嫂子整天挂在嘴边,几乎不谈别的事情。”

    “不是去耍威风!”放在以前,林巍绝对不会解说意图,然而如今不是以前,他缓缓道,“我没那么无聊。敢表态度是种震慑,希望借此争取时间。为我自己,也为身边的人。杜长江和他的指使者们这么快就狗急跳墙,说明水下藏的海坑很深。我没把握可以顾全你野哥的安危,能让常在峰的调查工作想顺利进行……虚虚实实,也许可以逼出他们的谨慎,不敢疯狂落子,这样才有继续对弈的可能。”

    刚压下的忧恐不由分说地翻着跟头跳出,秦冬阳又忘了想别的,惊惧地看林巍,“这么可怕,林律您……”

    林巍仔细瞧着他的神情,很认真地摇头,“退不了!”

    秦冬阳愕然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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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林巍幽幽地说,“你哥,小飞燕,都被我扯到船上来了。”

    “什么?”秦冬阳声音轻颤。

    “你哥频繁在我病房出现,”林巍解释,“小飞燕的职业也藏不住,今天你又跟了过来……伊人会馆左右,路虎左右,还有这附近,处处都有看不见的眼睛。秦冬阳,可笑的事情出现了,对手是不管咱们之间存在什么矛盾龃龉的,他们会把你我归为一党,断定了是利害相关俱损俱荣,拆不开了。”

    秦冬阳呆呆地听。

    “怎么办?”林巍的声音轻了下去,“我也不是神仙,管不了人家。”

    秦冬阳做不出个回复。

    “这么危险,”林巍蛊惑地说,“你也这么担心,留下来陪陪我行不行?冬阳……”

    秦冬阳惊醒了般,下意识摇头,“不……这也不是爱情……”

    “什么是爱情?林巍突然爆发,“定义那东西有什么用?我想你行不行?我想见你行不行?”

    秦冬阳被他吓到,大瞪了眼。

    林巍猛跨一步,高大身躯倏然压到秦冬阳的眼前,逼迫般问,“别管是不是孤独寂寞,是不是生死攸关,别管我是愧疚还是心疼,因为欲望还是真心,就在一起行不行?行不行?”

    秦冬阳被问懵了,大抵从未想过感情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安置方式,怔而糊涂,做不出来反馈。

    能这样吗?

    林巍见他眼瞳失焦脸色茫然,心尖被掐着般,伸手就将这个忽视了好多年也跟在身边好多年的人搂在怀里。

    不问了。

    也不需要答案。

    什么都不重要,把他留住就行。

    几分钟后,秦冬阳终于开始挣扎。

    林巍的怀抱一如既往坚实,气息熟得如归宿般蛊惑人心,秦冬阳仍然觉得自己应该挣脱。

    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管呢……

    林巍更加用力地箍紧他,“别走。”那种声调很像投降,“我想你冬阳……别走了……”

    秦冬阳无力再挣。

    并不需太多表白,这两句已足够令年轻人意志崩溃。

    心底仍有残存抵抗虚弱闪烁——林哥知道了我的病啊……

    可那闪烁不是星火,怎么努力也难成势。

    微冷的唇已经覆盖上来。

    都有些抖。

    都紧张吧?

    都没底气。

    气温还不太低,又在屋内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不该寒冷,两个人的嘴唇却都很凉,冰凉。

    他们在那凉意之中互暖,轻微的烟草气息缠卷住难以隐藏的惊慌失措。

    没有激烈抗拒。

    那不是秦冬阳。

    他的抗拒已经相当茁壮,突然遇到这么大的压制,仍如听到弓弦声的羽鸟,马上缩进心底里去,无法组织很像样的肢体反应。

    强弱悬殊,林巍那些流连试探逐渐变得热烈,变得灼烧如炽,熊熊似火,不可抵挡。

    去伊人会馆前强压下的亢奋如同硬关在棚厩里的野马,迫不及待地蹿。

    秦冬阳心生惧怕,这段时间的分离和自我救赎的决心使他失却了之前的愚勇,意识到即将发生的后续,暂时蛰伏的抗拒陡然奔涌,突生神力地推开了林巍。

    林巍噔噔退了几步,先愕后颦,微勾了身。

    秦冬阳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触到了林巍的伤臂,缺心眼地追上去问,“弄到手了?”

    林巍侧了些头,深深看进他的眼睛。

    秦冬阳又不由自主地退。

    林巍反掌握住他的手腕,强硬地道,“不准走。”

    秦冬阳不敢再狠推他,僵了一僵身体,随后认输般地垂下眼睫,好半天后才嗯一声。

    林巍没松开他,只把逐渐恢复血色的脸慢慢地抬起来,声音极低地说,“冬阳,我真的想你。”

    秦冬阳缓缓闭上了眼。

    对付自己已够吃力,他没本事对付这个温声细语的林巍。

    一句表白也把林巍说哽咽了,他不清楚自己是于何时走入这个叫做秦冬阳的牢笼,他只知道所谓牢笼竟然就是归处,是继续立身的倚仗。那些看似万分可恶的格栅并非都出秦冬阳的建造,大多还是他的锻制,无意识地栽就,不思考地装成。

    那面对吧,拒不承认会让事情变得更坏。

    太强悍的男人一时也学不会委婉。

    温存短促,动作很快变直白了。

    林巍自认谨慎,很想呵护,却难轻柔。

    固是因为急切,也因为烈原本是他习性。

    秦冬阳下意识躲,一段时间的隔绝令他捡回了些自尊意识,深觉不当,躲不开人也要躲着脸和眼神。

    林巍轻轻板正他的脑袋,很认真地看住那份带自责的接受。

    秦冬阳没法再躲。

    爱着的人没有别的办法。

    屋里又闷又热,令人想把窗户撕开,利用夜跑才能暂时压制住的阴郁情绪很神奇地降到一个最低水平,很神奇地微不足道。

    秦冬阳视线迷蒙地望向焦躁顿逝的林巍,突然之间五感清晰。

    清晰得不像一个患病的人。

    他已迟钝好久。

    再有意识地剥离坏东西,也迟钝着。

    指望不了意志也靠不了科学。

    这一刻的放纵是救赎吗?

    心理上的满足远远强过躯体积累起的激动,秦冬阳乱七八糟且又随波逐流地想:也许真的不用在意什么爱不爱情,彼此需要就好。

    因为专注,林巍没有及时发现秦冬阳的溜号,但他不忙着奔,很耐心地踏步等待。

    这个体悟更令秦冬阳亢奋,爱过了头,只靠臆想就能攀到最高处去,何况此时的人真真切切?

    “他知道这是我啊!”秦冬阳克制不住地想,随后就有一股神奇物质穿天箭般飞上云霄,突然间又兜头向下,擦星点火地插进他的肺腑。

    秦冬阳在那时刻扔掉了物理意义的自己。

    林巍得了鼓励,他的口里仿佛能够吐出火来,也吐出了认识秦冬阳这么久之后最最动听的几个字,“……喜欢你……”

    缠绵时的情语有多可信此时已不重要。

    秦冬阳内里如焦,已没办法继续燃烧,只该沉敛静默,于长久的平淡之中慢慢修复生机。可这几个平常不过的字却如又轰毁了他,过分纤薄的背竟在强悍束缚之下不可思议地弹跳起来,狠狠砸上林巍的胸口,而后才又土崩瓦解地瘫散开去。

    眼泪汩汩流淌,不受任何器官掌控,秦冬阳什么都无力管,只昏昏地转了一下念头:林哥真的说了喜欢啊!

    林巍被吓一跳,瞪眼看了秦冬阳一会儿,而后高兴地俯下身,认真亲吻这个半陷晕厥的人,头一回清清楚楚地意识到秦冬阳是完全属于自己的,而这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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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幸福。

    到底为什么放不下呢?

    这问题,隋萌曾经问过贸然造访的林巍,许多天来,林巍也不止一次地叩问自己,此刻方终有了答案。

    为什么放不下客观上并不十分出奇的秦冬阳呢?

    因为他等同于确定的爱!

    秦冬阳爱林巍,从来没有任何条件,他好他坏都是爱的,给喜给痛也不改变。即使决定放弃,即使不想回头,他的爱也未曾消减,完全不必怀疑。

    想清楚了,谁没舍得下啊?

    那是一份给勇气的笃定,林巍半点不迟疑了,他将嘴唇贴上秦冬阳的耳廓,不管这个昏昏沉沉的人听不听得到,会不会给反应,轻柔而又认真地说,“你总爱我。”

    被抱住的人儿缓缓闭全了眼。

    倘使不爱,哪会这么紧张他的安危?

    自欺不得,骗不了人。

    仍不甘啊!

    牵绊越多越想更深绑定,挣扎越多越觉代价沉重,总想找到可平衡处,总望凭借收获证明自己不白付出,这些似都未得满足,可同暌违离散相比,还是后者更加苦痛。

    没谁知道秦冬阳有多思念林巍,有多渴望他的拥抱,此刻肌肤相抵气息相接,对他就是最上佳的抚慰。

    刹那之愉能抵苦痛。

    为此他愿忍受活着的难,可以忍住一次一次的疼,在那撕裂般的钻心痛楚之后,满怀喜悦,满心期待。

    “我爱他啊!”秦冬阳堕入梦里也没忘了承认:“我爱他!能得他的片刻喜欢,就值得了。”

    第147章  开个绿灯

    不管是自我催眠还是被动麻醉,人总归会清醒。

    秦冬阳醒得极早。

    熟悉的地方,久违的不适,老朋友般提醒他说任何阵地都不禁后退,后退就是失守。

    只不过是事后诸葛亮的白提醒了。

    懊悔无用也想逃避,秦冬阳稍稍地往起爬。

    林巍伸手捉住了他,“歇够了吗?”

    秦冬阳神色异样,似羞似臊也似生气,“嗯。”

    林巍躺在黑暗里面,卧狮似的,却很清醒,“睡眠总是这么少吗?”

    秦冬阳敏感地看回去,“影响您了?”

    林巍摇头,表情略显复杂。

    秦冬阳当看不出那份无奈。

    林律是好意,秦冬阳知道,可他不要这份关切,那是一个正常人对抑郁症患者的留心,是种善良,但非秦冬阳的期待。

    “别回去。”林巍长指舒展,慢慢地摩挲秦冬阳的手腕,声音带着一点儿没睡足的轻哑,“陪我。”

    这么帅的硬汉在央求人,挺要命的。

    秦冬阳却望了望他上睑略垂的眼睛,质疑道,“您需要陪?”

    “当然。”林巍叹息,“我不是人?”

    对话卡住。

    在秦冬阳的心目中,林巍通常不是“人”,他是无所不能的勇者,是雷厉风行的上级,是不容置疑的兄长,是粗暴无情的性伙伴,这些角色当然都在“人”的范畴,于秦冬阳而言毕竟缺少温度,同眼前这位衔接不上。

    更似神明,万般吸引,然而怎么努力靠近仍旧隔着贴不着心跳的距离。

    希望落空的次数太多,再怎么说服自己也生了恨。

    不要了。

    放弃素来都是最绝心态,最能苦海回头。

    林巍又补了把火力,“给我点儿劲,冬阳。”

    秦冬阳实在无法习惯,呆了一刹才说,“可是隋萌姐不让我干躺着,她说没有治疗音乐的陪伴不能任由自己长久静卧,不良情绪会随意滋长,进而逐步统治肢体……”

    林巍没等他说完就从床垫里坐起身,“我也饿了,琢磨早点吃吧!”

    秦冬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他单手独臂仍旧三下两下地裹了衬衫提起长裤,克制不住地帮忙,系了两颗纽扣心里又泄气,想不通地站了一会儿,而后宣布般说,“我从来没想过自杀。”

    林巍掩在对襟衬衫里的胸膛明显一震。

    秦冬阳仰起头来看他的眼,非常非常认真地说,“我有抑郁症。不是隋萌姐自己确诊的,她带我去见过导师,还有她导师的几位同事。”

    林巍只是垂着视线。

    秦冬阳也把视线垂了下去,“没有业界权威的认定,隋萌姐怎么会甘心?所以我的确是个病人,经常睡不着,经常早醒,深眠短,整体质量不好,偶尔又嗜睡,老是迷迷糊糊……”

    林巍眼里清清楚楚地流出心疼,因为身高上的优势,没被秦冬阳发现。

    “还有心慌手抖肠胃差,不太值当的事情就可能让我冒汗失焦想吐想哭,这都不是没用,”秦冬阳继续道,“隋萌姐说的,不是天生没用,只是病了。”

    林巍抬起没受伤的手掌,缓缓抚摸秦冬阳的侧颈。

    秦冬阳再次仰起了脸,加重了些语气,“但我真的一次也没想过自杀,真的。我和隋萌姐收治的那些人不太一样,我从来不想死,我想活着。即使需要竭尽全力地融入这个世界,即使别人轻轻松松平平常常就能应对的事情我得花很大的力气去处理,还可能处理不好,我也不想死。我有爸妈,有哥和嫂子,有隋萌姐,还有……您,不管什么关系也是有,所以活着真挺好的。”

    林巍低下头去吻他。

    秦冬阳退后一步,躲开,“让我说完。”

    林巍停住,等待地看他。

    “不用因为这个额外照顾我。”秦冬阳郑重地说,“我有病您有伤,道理是一样的,都疼痛,都需将养,不能不当回事,也不能太当回事。自己注意就行,自我了解积极面对,抱有科学的疾病观,遵医嘱不任性,总会好起来。不能凭借这个要谁给开绿灯……”

    “给我开个绿灯!”林巍突然开口。

    “唔?”秦冬阳自觉已把要表达的表达清楚,想象中,素来冷静理智的林律定会认同他的说法,毕竟习惯强悍的人都把强悍当成一种信仰,不只要求自己,也愿别人奉行。

    完全没有料到还有其他反应。

    “我不总伤,得靠这个博取同情,”林巍轻轻勾起秦冬阳的下巴,不知是商量还是霸道地说,“别拆穿吧!”

    秦冬阳再次发呆。

    什么?

    林巍亲上秦冬阳诧异且又糊涂的脸,亲完了腮亲眼睛,不准那些迟疑困惑流淌下来。

    秦冬阳被他搂得站不稳,紧接着就喘不过气。

    从前被林巍亲的时候他也喘不过气,这会儿的滋味却不尽相同,似乎不再是惩戒教训,不再是彰显雄性实力,秦冬阳说不清此刻感受,也不敢太作深想,只怕又从理智的岸跌进飞蛾扑火的漩涡。

    他愿意永不停歇地爱这男人,不该疯狂。

    不该玉石俱焚。

    亲了一个天昏地暗,林巍总算放开了秦冬阳,语气随之平淡下来,“我又不是善男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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