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对待未来兄弟媳妇的认真态度,指着CT影像先是给赵舒权上了一顿医学术语,最后才用“人话”解释。
“比起一个月前,血块变小了,说明之前的预期没错,确实可以被慢慢吸收。药继续吃,剂量也没必要调整。不过,建议下次如果没有明显症状,不要这么频繁做CT。”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赵舒权毫不走心地敷衍,又问:“那这次头疼是怎么回事?我问过他的助理和熟人,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张方指着片子上另外的区域:“他的大脑皮层看起来格外活跃,可能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比方说……今天微博的事?”
眼见赵舒权的脸立刻沉下来,张方赶忙举手投降:“先别急着割我舌头。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他本人就算不用亲自处理,看你们为这事忙了一天,看自己被网友和粉丝骂成那样,他能不着急上火么?”
赵舒权回想起这漫长的一天,中间还有Sunny男孩出来作妖,难以反驳。
张方见他偃旗息鼓,想了想,提议:“我跟他本人谈病情时,你要不要躲在里间听听看他自己怎么说?”
赵舒权挑眉:“你要我偷听?”
张方一摊手:“你不想听就算了。我也不必违背职业原则,让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偷听患者隐私!”
赵舒权:“……”
天人交战了两秒钟,他便接受了这个“不光彩并且违背医生职业原则的”提议,从CT室正门离开,故意让曹瑞看见,随后从侧门又回到了里面的小房间,在黑暗中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曹瑞很聪明,如果没让他看到自己出去,难保他不会猜到自己躲了起来。
前世他也曾干过这种事。曹瑞做太子的时候,有一次他们在太子府的书房中嬉笑打闹,闹着闹着情不自禁,缠绵正酣时,宫里忽然来人宣召,吓得两人匆忙收拾。自己躲在屏风后满头大汗,曹瑞脸红如赭。屋内那特殊的气息,也不知来宣召的内侍是否窥见端倪。
反正从那之后,他们再也不敢白日放纵,直到曹瑞登基做了皇帝。
心猿意马间,赵舒权听到张方语调温和,像一个知心大哥哥一样给曹瑞解释病情。他听得出张方运用了一些心理治疗的手法。
不得不承认的是,张方认真起来确实是个出色的好医生。
赵舒权听着曹瑞在张方面前逐渐放松下来,以一种非常平静的口吻说出了从未对自己说过的心里话:“其实我有的时候,会感觉自己的存在很不真实……”
“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来自何方,去往何处。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一样,眼前的一切皆是虚幻。包括你,张医生。即便现在我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也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所以我想抓住些什么。我想证明我活在这个世上。我很感谢赵先生给我一个这么重要的工作机会。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说任何话而放弃。而如果是因为我能力不足,那我无话可说。
“并且,只要跟在赵先生在一起,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就会淡化。唯有他,让我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但我不敢跟他太亲近了。他那么受欢迎,事业有成,有朋友有家人,他什么都不缺。而我能回报他什么呢?大概……大概只有我……”
张方打断了曹瑞:“别紧张,小曹。不要那么贬低自己。我觉得你想的不对。我从高中就认识老赵了,他不是那种用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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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权势欺压别人、逼人就范的王八蛋。”
赵舒权:“……”听起来像是在说好话但怎么哪里怪怪的?
诊室中沉默片刻,张方温柔得让赵舒权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再度响起:“小曹,你有没有想过,老赵他也许真的喜欢你呢?”
曹瑞立刻反驳:“不可能,他喜欢我什么?我连自己是谁都没法告诉他。再说,他刚才还跟我说,他有心悦之人,对我没有别的心思。”
张方“啊?”了一声,拖腔拉调地说:“是吗,赵舒权?我跟他认识十来年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赵舒权简直想撞墙。
曹瑞的声音听起来颇为迷茫:“而且我也……我也不知道在失忆之前,我是不是也曾与什么人两情相悦。赵先生不问还好,他一问,我才发现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张方沉默片刻,改变了谈话的方向,不再向感情方面深挖,最后提议曹瑞留院观察。
“你的CT结果是没什么问题,谨慎起见,留院观察一晚比较好。刚好我今晚当值夜班,我会给你调配一点安定神经的药物,帮你睡个好觉。睡好了,醒来之后也许就有真实感了,好么?”
曹瑞没吭声。张方补充:“老赵那边我去跟他说,他肯定会同意。”
曹瑞小声询问:“如果我想在医院多住几天,可以么,张医生?我会付住院费的。”
赵舒权和张方一起沉默了。还是张方先反应过来,温柔不改地回答:“你想把这里当成疗养院也没问题。住到你想离开为止,有什么需求都可以直接找我。来,我让护士小姐姐帮你去办住院好么?”
35、漫长的一天
房门突然被打开, 灯光让赵舒权感到刺眼,张方的声随即传入耳中:“还坐在这呢?跟朵阴暗发霉的蘑菇一样。”
赵舒权看了一眼张方熟悉的不正经表情,回击道:“真叫人大开眼界啊张医生, 简直跟你平常判若两人。”
张方哼了一声:“我那叫专业!怎么样,认可我的实力了吧?你都听到了,你的小情人的心思,是不是大受震撼啊?”
赵舒权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张方又叹气:“不过你这自作自受的本事我真是服了。明明喜欢得要死,还说什么自己有喜欢的人、对人家没想法之类的话, 我都搞不懂你到底想不想追他?白白为你费尽心思!”
赵舒权自己也后悔。看着认识了十几年的老同学的脸,他想到自己终究无法跟对方说实话, 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这感觉简直跟面对曹瑞的无力感一模一样。
“曹瑞想暂时住在医院, 大概是想躲开我。他本来就想从我家搬出去。麻烦你多照顾点,他可能不太习惯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地方。你给他安排在哪个病区?都住些什么病患?”
张方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要不我给你开个住院单, 你也住进来?我们不像公立医院,床位充裕, 并且不在乎流转率。”
赵舒权沉默片刻:“那倒也不必。他的住院用品,今晚我会让人送来,你记得安排人接收一下。”
张方漫不经心地说:“叫你的人直接指名送给我。刚才我不是跟小曹说了今晚值班。”
赵舒权很惊讶。他清楚张方早就不值夜班了,刚才也以为对方只是安慰曹瑞。
张方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骗他的?哦对,我确实是骗他的,我根本不排夜班。”
“……”赵舒权拍了拍老同学的肩, 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过住院费一分钱都不能少哦!”
或许是害羞了, 张方的声音格外响亮。赵舒权微笑起来:“我来付。曹瑞那边, 你做个假账单给他看, 记得不要太贵了!”
张方大声叹气:“我说老赵,我真的服了你。小曹的问题我也想问了——你到底喜欢他什么?想包养还是想纯爱, 你倒是表白啊!背地里偷偷对人家好、人家又不知道,有什么用?”
赵舒权只丢给损友一句:“你也没谈过恋爱你懂什么?”
脑外科权威加心理治疗专家差点被原地气死。
·
赵舒权在回家的路上用微信通知了冯枫和姜小芬,曹瑞要入院观察,让两人把曹瑞的后续行程调整一下,并允许她们休假两天不必去公司。
姜小芬不敢直接打电话过来问,冯枫当即来电询问曹瑞的病情,在他解释“没有大碍、只是以防万一”后,才请老板也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赵舒权确实感觉这实在是漫长的一天,连他都感到非常疲惫,精神已经不能再容纳更多。曹瑞能够留在张方那里也好,有专业医生的照顾,能好好睡上一觉,比什么都管用。
医学中心走的是高端医疗路线,研发占比大,拥有各种国内顶尖、世界一流的人员和设备,本身就不是面向公众基础医疗需求而存在。
住院部门更不是普通人能够负担的高收费。除了进行必要的医学治疗,还有全方位的生活服务,并且可以接受机能完全丧失的长期康复治疗需求——只要能够承担费用。要说是一家高端疗养院,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
张方通过微信把曹瑞的病房情况发了过来,总管让赵舒权放心了。
病房安排在住院部五楼,这一层住的都是一些做慢性病疗养康复治疗的有钱人,没有重症病人,也没有肢体残缺、需要接受整形治疗的患者。
张方还说:我觉得小曹好像根本不知道“医院”是个什么地方。老赵,这孩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赵舒权忍不住笑。天生皇族,还是个两千年前的古代帝王,当然不食人间烟火。
他回张方:你的病患不都一样?那些富豪家族的老爷少爷们根本无法想象绝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更别提让他们去共情真正的底层。
张方:哇!果然是个小少爷么?我就说么,长那么漂亮、气质又那么好!等等,你该不会知道他的身份吧?你知道怎么不告诉他?
赵舒权:张医生,你觉得你是拆开卖零件值钱、还是卖整的值钱?
无视张方的“嘤嘤婴”,赵舒权想了又想,给曹瑞发了微信:有事随时打给我,语音和电话都可以。
曹瑞没有回复。赵舒权等了一会刚好到家,便暂时放下微信的事,让司机等在楼下,和张伯收拾了曹瑞的换洗衣物和个人用品,打包成一个小行李箱,吩咐保镖送去医学中心。
忙完了,张伯才询问曹瑞出了什么事、怎么会住院了。赵舒权没有详细解释,只说曹瑞身体不舒服,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张伯感叹一番,又问赵舒权有没有吃过晚饭。赵舒权确实忘了吃晚饭这件事,张伯一提醒,才想起之前在公司,虽然给大家叫了晚餐外卖,但崔文翰好像提过一句曹瑞没吃、担心是不是因此引起身体不适。
他立刻抄起电话打给张方:“忘了跟你说,曹瑞没吃晚饭。你赶快帮他安排宵夜,别让他饿着肚子!”
张方大喊:“我早就知道啦!我讨厌喋喋不休不信任医院和医生的家属!”
电话被挂掉,赵舒权想再打也没了理由,悻悻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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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张伯端来香气四溢的牛肉羹和小笼包,他这才听到自己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
坐在餐桌上吃着宵夜,赵舒权忽然发现餐桌好像很空旷,房间似乎也格外安静。餐具偶尔轻轻触碰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连自己的咀嚼声也能听到一清二楚。
对面的椅子是空的。清晨和夜晚总是坐在那张椅子上与自己一起吃饭的人,今晚没有回来,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
赵舒权感到不可思议。曹瑞的出现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在这之前的四年多,自己明明都是一个人跟张伯住在这套公寓中的。
他食不知味地吃完宵夜,起身进了书房。书房收拾得很整齐,曹瑞那张书桌上放着一摞用于学习简体字的教材,还有被他拿来当学习材料用的小说和科普书籍。
忘了把曹瑞正在看的书给他送去医院了。赵舒权翻了翻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书,是一本古装悬疑的长篇小说。看书签的位置,大约读了三分之一。
曹瑞学得很快,简体字的读写基本已经不成问题。赵舒权正在考虑是不是开始教他学习字母和拼音。
张伯轻敲房门:“抱歉,少爷,忘了跟您说。下午菜馆的人打来电话,约好明天上午把您买的那床古琴送来。”
赵舒权自己都忘了古琴马上就要送来这件事。
令曹瑞十分中意、难得主动开口问价的那床古琴,终究是被他买了下来。私房菜馆的合伙人只是开玩笑说要价一个小目标,后来发现他是认真的,主动提出平进平出,忽略多年来的通胀因素。
赵舒权不可能让朋友吃这个亏,最后给了两千万,拿下了这床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古琴。即便这样他还是占了便宜。这床琴如果上拍卖会,至少三千万起拍。
“明天我不一定在家,送来之后就先放在书房里。”
就算曹瑞再喜欢,琴也不能送去医院,只好等他以后的住处决定下来再说了。
洗完澡已经十一点多。手机忽然发出独特的提示音,赵舒权一听就知道是自己专为曹瑞设置的微信铃声。
曹瑞:赵先生,很抱歉,先前忘了回你的消息。我已经安顿下来,送来的生活用品也收到了。谢谢你。
赵舒权:嗯。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张医生不是叫你早点休息?
曹瑞:医生给我配了药,叫我临睡前吃。赵先生你呢?还要熬夜处理工作么?我看到微博已经恢复了。
赵舒权:没关系,别担心,你在医院要听医生的,好好休息。
对面很长时间没有回应。赵舒权等了一会,又发了一条过去:睡了么?
曹瑞秒回:怎么可能说到一半突然去睡?
赵舒权弯起嘴角无声微笑起来。
曹瑞:就是想到你可能还要继续忙到很晚,非常过意不去。明明是我惹出的事,但我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给你和大家添麻烦。
赵舒权回复飞快:你马上去睡觉,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赵舒权:明天后天没有行程,在医院好好休息。有事跟张方说,或者直接打给我。别想太多。你签约之后就没休假过,放松两天。
过了很久,曹瑞回了一个字:好。
得到对方保证立刻吃药睡觉的承诺后,赵舒权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
微博已经恢复,不过之前全网吃瓜的盛况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热搜上挂着新的词条,他和曹瑞的暧昧、同居相关话题已经在首页上看不见了。
他又逐一确认了包括“只说真话”在内的几个大V账号,果然都已“查无此人”,账号因为状态异常、言论不当等原因被封号,微博内容也都被清空了。
赵舒权冷冷一笑,发消息谢过了赖总。不过他也清楚,微博禁言不代表这些人就没有地方说话。换个平台,他们还是一样可以继续纠缠自己,就是影响力没有微博这么大。
除了让律师设法彻底摆平前台这几个人,这件事的幕后推手,也得敲打敲打才行了。
36、他是谁?
曹瑞听到自己在笑。
他光着脚站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 望着眼前的庭院,懒懒地轻笑。
庭院中朔风呼啸,卷起漫天碎琼乱玉, 将远山近水统统抹上一层肃冷的银白。
可他不觉得冷。
身上仅着贴身单衣,锦缎丝滑的面料包裹着纤细的身体,倚靠在一个火热的怀抱中。
身后那人的大手环着他的腰,灼热的气息扑在他颈项间,低声唤他“瑞儿”, 惹得他怕痒地笑个不停……
他有喜欢的人。他想。
他与身后这人,该是两情相悦的, 才会举止这般亲昵。
可那人是谁?
他想知道。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那人是谁。
他在那人的怀抱中尝试转身去看,想看清那人的面孔。可他发现自己挣脱不开。
对方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犹如铁箍, 紧紧将他拘在怀中,似乎没有觉察他的意图, 怎么也不肯松开。
他渐渐有些恼怒,边挣扎边呵斥:“放开朕。你弄疼朕了。快些放开!”
身后的男人充耳不闻一动不动, 臂弯连半分都不曾松动。
他忍无可忍,终于奋力挣扎起来,却发现身后之人不知从何时起,竟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
他宛如被一个死人紧紧拘束在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曹瑞猛然坐起身来,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被硬生生遏止,憋得咽喉胀痛。
他瞪大眼睛环顾四周, 雪白一片的病房中寂静安宁, 遮光窗帘将光线完全隔绝在窗外。宽敞整洁的房间中只有他凌乱的呼吸声。中央空调温度适宜, 他却感到浑身发抖。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尽管这是他自从失忆被救以来, 头一次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梦境。
头脑深处传来隐隐的钝痛。他垂下视线,看到了放在床头的《昙华恋》电影剧本。
……难道是昨晚看剧本看得太晚、太入戏了?
剧本是昨天早上冯枫来“探病”时带给他的。据说修改到第五稿的剧本总算让赵舒权和杨放导演满意, 不出意外这个版本将会是定稿版。
“赵总还说,回头试镜的时候,杨导应该会直接从剧本中选一段戏,现场让你表演。我也希望你能在试镜前从头到尾把剧本读一遍。有什么想法随时跟我说。”冯枫叮嘱他。
冯枫一走,他便迫不及待翻开剧本,一口气读到深夜,被夜班护士查房时发现,强行看着他服药睡觉,他才发觉眼睛酸痛。
倾注在谢清允与陈维嘉爱恨纠葛的故事中的那份浓烈情感,却似乎并未臣服于安神药物,兀自在睡梦中活跃吗?
他缓缓伸出手拿起剧本,凝视着印刷简单的封面上用并不美观的字体印着《昙华恋》三个字,心中微痛。
剧中后半段有一场戏,谢清允微醺浅醉后,心血来潮在深夜召见陈维嘉。二人彼时已经心生嫌隙,陈维嘉深夜冒雪赶来,问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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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允为何召见自己,年轻的帝王轻声一句:“维嘉,朕想你。过来,抱着朕。”
那是二人在剧中最后一段温情缠绵的戏,此后皆是摧肝断肠。
曹瑞忽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却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他立刻拿起手机打给冯枫,连寒暄都省了,迫不及待问道:“冯姐,你知道是谁演陈维嘉么?”
冯枫语调含笑:“怎么,看过剧本了?是不是想起这个问题有多重要了?”
曹瑞立刻明白了冯枫的意思,脸颊微红,轻声说:“我记得你好像提起过,但我当时没记住。”
“我是提过一嘴。陈维嘉早就定了由贺珣出演,他是前年的星耀、金兰双料影帝,演技有保证,人长得帅气,圈内口碑也无可挑剔。你放心吧。”
曹瑞默默感到自己被揶揄了。《昙华恋》的剧本中有不下十次的吻戏、还有四段激情床戏,其中甚至还有一段带有强迫要素。演对手戏的演员人选还是非常重要的。
“冯姐,你能安排我见见他,跟他认识一下么?”
“见面?你想见贺珣?”冯枫显然有点惊讶。
“我知道演戏不需要真的和对方产生感情。但这个剧本对情绪张力要求很高,如果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我可能……”
冯枫沉默片刻,用鼓励的口吻轻声说:“我明白了,小曹。不过你别担心,等你试镜过了、角色官宣,我相信赵总也会想到这个问题,到时候一定会帮你安排的。”
曹瑞立刻追问:“那我的试镜什么时候安排?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冯枫想了想:“最好能找人对一下戏。你在医院不方便的话,自己对着镜子练习也可以。试镜的时间,杨导说想放在下周,不过具体方式还没定下来。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
赵舒权退出线上会议,管家张伯分秒不差地敲门,送来水果干酪拼盘和苏打水,像是在屋内装了监控一样精准。
“二少爷,大少爷刚才打电话来,问您今晚要不要回老宅吃饭。您都两个月没有回去过,夫人很想念您。”
赵舒权沉默地想了想,曹瑞出现之前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家,这一个多月更是压根没想起这回事,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当即点了头。
“跟家里说一声,下午陪我过去吧,张伯。”
临时决定的行程多少影响了赵舒权原本的计划。本来他打算以“讨论剧本”的借口去一趟医学中心。昨天冯枫一早去探病把《昙华恋》的剧本带给了曹瑞,他很确定曹瑞肯定会第一时间阅读,不会把剧本丢在一边不管不问。
这样一来,去还是不去就成了一个问题。如果去医院,时间上可能有点来不及。要他像普通探病一样说几句话就走,岂不是浪费了好不容易制造的借口?
正当他准备忍痛放弃去医院见人的计划时,张方打来电话,开门见山问他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他反问出了什么事,张方告诉他——曹瑞的基因检测报告出来了。
这下,赵舒权没有不马上去医院的理由了。
他让张伯打电话告诉家里,自己会回家吃晚饭并在家里过夜,随后驱车赶到医学中心,果不其然被张方狠狠嘲笑。
“看你急得那样子。只是叫你过来看个报告而已。”
赵舒权心跳手抖,无心跟张方拌嘴:“别绕弯子。结果到底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头绪?”
张方把一份厚达几十页的全英文报告丢到赵舒权面前:“自己看。总的来说,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糟糕。”
赵舒权不是看不懂英文的医学报告,但他实在没有心情一页一页慢慢看,眉头一拧:“你叫我来开组会么?你是医生,不是应该由你来解释给我听?”
“我也没说不给你解释啊。”张方摇头叹气,“现在的患者家属,真没耐心!”
赵舒权:“……”
张方告诉赵舒权,这份基因检测报告几天前就从国外实验室发送过来,但因为内容太多,他要先看一遍并挑重点给赵舒权翻译,花了一点时间。
“……我前面跟你解释的那些都没什么,只有一点,他的免疫系统不是太好,存在一些基因缺陷,以后罹患免疫系统疾病的风险高出平均水平。同时,免疫系统不够强大,也让他对传染性疾病的抵抗力低于正常人群平均水平。”
赵舒权的心顿时沉到谷底,盯着手上的报告看了许久,才貌似镇定地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吗?你知道,钱不是问题。”
张方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基因检测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并不是说一定会演变成发病的程度。目前来看,他除了脑中有外伤造成的血块,并没有其他疾病的指证,不一定非要治……”
赵舒权打断了张方:“你的意思是能治?”
“……”张方在心里吐槽老赵你这抓重点的能力我也是佩服的,边说:“只能用基因疗法尝试。咱们中心能做这个,但是要经过系统的评估和慎重的方案设计,治疗周期长,你不要着急……”
“那就马上开始吧。”赵舒权“啪”地一声放下了资料,“越快越好。费用全部我来出,一切都用最好的。”
张方看了看资料,又看一眼赵舒权,意味深长地问道:“老赵,曹瑞到底是你的什么人?我认识了你一辈子,从来没见你对谁这么用心过。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就算长得像个天仙,也不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吧?”
赵舒权冷了脸:“我愿意做慈善,有问题么?”
张方叹气自语:“骗谁呢?谁还是个傻子么?”
随即又说:“对了,上午查房,他跟我说他头一次有了清晰的梦境记忆,我觉得这是好事。他已经同意,今后我会定期给他进行心理辅导,试试看能不能用催眠的方式引导他恢复记忆……”
赵舒权勃然变了脸色:“你多管什么闲事,张方?谁允许你对他用什么催眠疗法?谁允许你擅自给他治疗失忆?”
张方这下是真的不懂了:“他自己同意的呀。他满十八岁了,怎么不能自己决定是否接受治疗呢?”
“他没有记忆,没办法作出判断。他需要监护人来帮助他做决定。”
“那他的监护人也不该是你呀!你是他什么人?老板?你知道失忆患者心里有多么无助和不安么?你凭什么阻挠他恢复记忆的努力啊?”
“我不想让他更无助更不安!现在不是时候!”
“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到底知道什么,又在瞒着我和曹瑞什么?”
两人正在吵得不可开交,慌慌张张的值班护士跑了进来,惊惶地报告:“张医生,曹瑞先生不见了!”
37、无处不在
曹瑞不是有意失踪, 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不能走出医院。
昨天虽说看了一天剧本,实际上他觉得自己是在休假而不是工作。加上今天继续休息,他觉得有点无聊, 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他好歹算是当了一个多月的艺人,已经习惯了上街出门戴帽子戴墨镜甚至戴口罩遮掩外表。照着之前的经验装扮一番,加上凑巧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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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忙于处理其他病房的突发状况,他很顺利地离开住院区,走出了医院大门。
他当然不知道这时的赵舒权正在张方的办公室听对方解释自己的基因检测结果。
五月底的天气, 正处在春夏交替的时节,暖和得恰到好处, 又不至于炎热得令人烦躁。阳光也是分寸合宜的温暖,不会灼热到令人烦躁。
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澄澈的蓝色晴空中漂浮着形状可爱的云朵,美好得宛如虚假。
曹瑞感到早上的噩梦留在心底的阴霾也稍许被驱散了。
但他很快犯了难,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想去什么地方。
认真想一想,他几乎没有自主决定过自己的行程。打从睁开眼睛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开始, 他一直在任由别人为自己安排行程。
既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就少说话多观察,学着其他人的方式说话做事。
既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便引导别人帮自己做安排,让他们在协助的过程中教授自己必要的生存技能。
而现在,他想试试自己学到了多少。
他用网约车平台叫来一辆出租车, 让司机带自己去“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司机对这个模糊的目的地感到困惑, 报出几个地标性商业中心让他确定, 他随意地选了一个。
反正对他来说, 去哪里都一样。他只是想出门走走。一个人。
·
赵舒权本来就不好的脸色瞬时间乌云密布,难以遏制的怒气被最后一丝理智束缚着, 口气不善地质问张方:“你们中心连病人都能弄丢,我每年捐的那么多钱都用在哪了?是不够你们招到足够的人手吗!?”
张方皱眉:“你说话也别那么难听。小曹又不是病人,他想出去当然可以出去。想知道他去哪了,你打个电话给他不就行了?”
赵舒权立刻照做。然而他打过去的电话没人接,拨过去的语音也被掐断了。
曹瑞发了一条微信过来:赵先生找我有事吗?
赵舒权:想问问你在哪?张医生说你不在医院?
曹瑞过了许久才回复,急得赵舒权想再打一次语音,被张方阻止了。
曹瑞:我有点事出去一下。赵先生是到医院来看我吗?抱歉让您白跑一趟。您请回吧。
赵舒权对着这段微信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曹瑞摆明了是不想把去向告诉他,也没有跟他见面的打算。就算追问他的去向,大概也得不到明确的答案。
赵舒权在感到难过的同时怎么也放心不下,思来想去,只好用上自己也感到不齿的手段。
早在将手机买来交给曹瑞使用时,他就开启了手机的位置共享,以便必要时自己能够追踪到曹瑞手机的实时位置。
手机正在匀速沿着主干道前往市中心。赵舒权微微蹙眉,不太明白曹瑞到底有什么事需要特意跑出去。
他确认了方向,转身正想走,拿着手机的手被张方一把扣住。
医生满脸严肃地问他:“等等,你想干什么?你追踪了小曹的位置?你是跟踪狂么,赵舒权?”
“我不能放任他单独在外面。微博那件事才过去没几天,大众还没有彻底遗忘。要是被人认出来,他一个人怎么办?”
张方愣了愣,张了张嘴,懊恼地放了手:“该死,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赵舒权的脸色这才缓和:“谢谢。”
“不过你的法拉利太显眼了,被人认出来,微博那件事又要重演吧?”张方利落地脱了白衣:“坐我的车吧。我来开车。”
·
曹瑞站在人来人往的购物中心,有点紧张,有些兴奋,更多的还是新奇。
这是一座年初刚刚开业的购物中心,坐落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建筑形式是最新潮的开放式花园购物中心,品牌高端大气,除了常规的购物、餐饮之外,还有占据了三楼整整半层的网红连锁书店和位于顶楼的下沉式高端巨幕影院。
曹瑞之前没有来过这种类型的商场,一时间感到无比新奇。走在精心设计、将花园式的设计理念与购物店铺结合在一起的建筑物中,转角处突然冒出的精妙设计总能令他眼前一亮。
他忽然觉得有点遗憾。这么有趣的地方,还是想要与人共游,才能更好地分享体验。
他在一楼买了一个冰激凌,边走边吃边闲逛。
购物中心人来人往,不乏有人对他的长发投注好奇的目光,但他戴着鸭舌帽和墨镜,让人只能看清鼻子以下的半张脸,即便有人知道他也根本认不出来。
走到三楼书店门口,冰激凌吃完了,他满心好奇地走进看起来十分热闹的书店。
他听赵舒权跟他解释过书店和图书馆的概念,知道这两个地方都是书籍聚集的场所,不同的是一个以售卖为目的,另一个则是为了收藏保存,同时开放给民众免费阅读。
他沿着环形布局的书店走了一大圈,尝试了一杯新品咖啡。但橘子汁和冰美式的组合对他来说过于富有挑战性了,他拿着那杯饮品根本难以下咽。
就这么扔了好像有点不大好,可已经喝了一口又没法转赠给别人。这时他忽然想起了赵舒权。
如果赵舒权在,自己好像就不用困扰该怎么处理这杯咖啡了,他莫名地有了这样的想法。
那人也一定会喋喋不休,不遗余力地向自己解释每间自己感兴趣的店铺。每件自己多看一眼的商品都会被悄无声息地买下,随后出现在公寓的客厅中。
所以那人告诉自己,他心中另有所属、对自己没有心思时,自己还真是……挺意外的。
自嘲一笑,曹瑞发狠地喝了一大口手中的冰橘美式,苦得皱起了眉头。
话都已经说开,再胡思乱想就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信步闲逛到一处被单独划出来的活动区,整齐地摆放着靠背椅,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人像是在等待什么。活动区的一侧,竟然摆放着一床古琴、一张琴凳。
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床琴上。
他知道自己很喜欢这种乐器,并且很想要一床属于自己的。可自从上次问过之后,赵舒权没有给过他回复,他也拉不下脸去催问,便就这么不了了之。
学会用搜索引擎之后,他也试过自己去网上搜索“古琴的价格”,得出的搜索结果超乎他预期,有的竟然只要几百元。他觉得这个价格过于便宜,不像是能买到什么好东西的样子,也不了了之了。
赵舒权工作繁忙,自己也要专注于影视表演的学习,他不好意思为了一点小小的个人爱好纠缠不休,玩物丧志影响正事。
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见不时有人拿手机给店员看过之后走进活动区,找空位子坐下等候,便也走上去询问。
店员告诉他,今天书店举行新书签售活动,请了琴师来表演古风曲目。
他顺着店员的指引,看到会场中整齐码放的新书,是关于汉代和卫朝士人生活的,不由地兴趣更浓,便询问店员:“要怎么做才能进去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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